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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是那天下午吗?
冷汗,一滴滴渗出她的额头。她心中隐隐浮现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说包灿灿的虫变,与那晚她与这个衣男人的相遇,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们有个同学生了一种怪病,”海明说,“是从小落下的顽疾,连医院都束手无策,所以……”
“有没有槁错?”真夜气乎乎地叫了出来,“这里是占星馆,不是诊所!要看病,找医生去!”
“可是……”海明有气无力地朝蓝兰望了一眼,“听说这里什么事都办得到……”
“的确。”占星师慢条斯理地回答,“然而,实现的代价也相应昂贵。我只怕你们……”他深沉的目光饶有深意地停留在蓝兰的脸上,“负担不起呢。”
他俩被礼貌地逐出门外。不能为包灿灿排忧解难,海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蓝兰的心情也颇为低落。只不过盘踞她心中的阴影并非未能成功的交易,而是那份“青菜烧肉”。她愁眉不展的模样被海明尽收眼底,他还以为她和自己所想
一样,不由大生好感。
“蓝兰。”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喊她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那温和憨厚的声音,她从头到脚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一股潺潺的暖流涌进了她的心泉。
“全班女生当中,只有你人最好。”海明高高昂起脖子,像是向着天空一泄胸中积怨,“其他人,哼!都对灿灿很坏!”
灿灿?蓝兰不由自主竖起耳朵,他俩的关系什么时候亲密到直呼其名了?
“我都听灿灿说过,女生的事。”海明继续说道,“她们全都嫉妒她大方得体,人缘好,天天孤立她、排挤她、变着法子欺负她,甚至她的漂亮也成了攻击的理由……”蓝兰从没看到过如此义愤填膺的脸,“我知道她过得很辛苦,不过幸好有你
在。”他沉默了一阵,害羞似的低下了头,“要不是有你这样心地善良的朋友,真不知道灿灿怎么撑得下去呢!”
此时的蓝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唯有目瞪口呆。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吗?自从在食堂撞见海明和梓燕之后,包灿灿便一反常态,和梓燕分外亲密起来,坐则相邻,食则同桌,连蓝兰都靠边站,俨然一对情深意重的姐妹花。可说来
也奇怪,从那时候开始,海明和梓燕便再也没有在大家的同一视线范围内出现过。有谣传说从某一天起海明突然开始躲避梓燕,还有人说在学校最偏僻的自习教室,在最古怪的时刻曾看到海明和包灿灿并排坐在一起,交头接耳极为亲热
。虽说是上自习,包灿灿手里只抓了一本装模作样的政治书……倔强的梓燕从没跟寝室姐妹提起海明的变故,反倒是灿灿,一见到梓燕便拉住他,大谈特谈“今天海明怎样怎样”,说着笑着还不忘偷偷从眼角旁边瞄一眼梓燕的神色……梓燕啊梓燕
!蓝兰悲伤地想,看吧,包灿灿这朵乌云,早已不声不响遮住你爱情的一片晴空。纵然你满腔情意,却敌不过人家轻轻一阵耳旁风,你还拿什么跟她斗?要知道,男人这种东西,宁可迷惑于美女虚伪的面具,也不愿相信平凡女孩真挚的
心啊!
虫变(八)
怀着迥异的心情,两人无精打采返回学校。一路上,兴许是表达心中的歉意,海明主动和蓝兰攀谈起来,被他的好意所感染,蓝兰也破天荒打开了话匣子。纵然是平淡如白开水的家常对话,却也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了解那个温
顺的女孩。
还没走到女生楼前,蓝兰便异常灵敏地感到一股寒意,像利箭之雨般令她无从藏身。那是饱含恶意的视线,怨念之强烈顿时吓出蓝兰一身冷汗,从头淋漓到脚。她不敢朝那目光的来处望去,只因她心里清楚,自己生怕看到一张再熟
悉不过的脸。
来到一楼寝室的窗外,海明迟疑了许久,方鼓起勇气唤出包灿灿。不多会那标致的脸蛋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满载着希望和渴盼,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分外诱人。海明不觉呆了一呆,早已准备好的词语在嘴里碎成片片,怎么
也串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还多亏蓝兰,三言两语把占星馆之事说得明明白白。失望的神色笼罩在包灿灿的脸上,如同一团混沌的乌云,掩住她暗昧不清的神情。“算了,”她冷静地说,“看来我只有听天由命。即使如此,”她努力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还是要多
谢你们,你们已经尽力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珠死死盯住蓝兰,出于某种原因蓝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晚饭照例是鱼香肉丝盖饭,自从蓝兰自作主张给她订了这种饭,包灿灿似乎已完全迷上了这种口味,天天指定要它。蓝兰兜里紧紧攥住饭钱,一心往校外冲,这时,对面的男生宿舍楼上传来一个远远的声音:“蓝兰!”
她抬头,看到海明的脸在楼梯转角处的窗户上闪了一下,下一秒,脸不见了,不一会真人迅速跑到她的面前,文秀的脸上微微沁出一层汗雾。
“你去哪儿?”他问,“又去占星馆?”
她摇头,只是去买晚饭。她回答。
“我仔细想过了,”他慢慢转动眼睛,“那个占星师把我们赶出来,是不是怕我们穷学生付不起费用?从他的口气听来,价钱应该不便宜。”
说的也是,她的眼睛猛地一亮,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到钱的话……”他的脸微微一红,“我手头只有这个学期的生活费,家里给的,不多,二三千块的样子……要不,你那里有没有钱可以垫上的?”他清澈的双眼不敢正视她,话也说得越来越结巴。这也难怪,张口向一个以前从未讲过话的女
生借钱,对于男生来说未免也太丢脸了。
“我……”面对他急切的眼神,她顿时羞红了双颊。她的家境并不富裕,一个月四百块的生活费已经是父母血汗钱的极限,又怎有余裕帮灿灿垫上这笔可能极为高昂的医药费?然而她又不敢断然拒绝他,左思右想,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硬
着头皮哀求他:“就……不能想想其他的办法么?比如发动大家捐款什么的……”其实她真正想说的,却是“包灿灿那么有钱,区区医药费何尝放在心上?少买几瓶护肤品便足够了”。但这种话她宁可烂在肚子里,也绝不敢泄漏半句。
然而她的无心之言却意外点燃了海明灵感的火花。“对呀!”他连连道,“我怎么没想到呢!募捐,众人拾柴火焰高!”他忘形地喊了出来,“你真聪明,我这就去!”
他兴高采烈地冲向男生楼,蓝兰望着他的背影,再次感受到背后那股强烈的视线。打了一个哆嗦之后,她若无其事地继续买饭之旅。
接过她手中的饭盒,包灿灿并没有马上如狼似虎地扑上去,而是在手中静静品味那份饭的重量。“好热,”她喃喃地说,“简直就像才出炉的一样热。”
真真是刚出炉的热饭菜,再加上蓝兰暖在怀里,一路小跑才得以保持这样的温度。她轻声哄灿灿趁热吃下,后者低头不语,过了好久好久,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在饭盒洁白的边缘上,汪成一小滩无言的水。
她无声地哭了。
她纤瘦的肩膀在蓝兰的视野里一上一下地抽动着,划出一道孤立无助的弧线。她的情感起伏是如此剧烈,打得蓝兰措手不及。就算她在别人面前如何风光无限,下身的虫变仍把她同正常人无情地分割开来。一想到真相公开之后她所
面临的可怕处境,围观、猎奇、评头品足、冷嘲热讽、取笑……她根本没勇气想象下去。到目前为止她一直是坚强的,即使是蒙骗别人也顺带蒙骗自己的坚强。可她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孩,以美貌自居的她,一旦“人类”的资格都丧失殆尽,还
有什么力量可以支撑她活下去?
正因如此,唯有在蓝兰的面前她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也唯有对着她,她才可以袒露自己的全部秘密,毫无保留。
“趁热吃吧,”蓝兰安静地说,带着无可置疑的超然,“冷了就不好吃了。”
包灿灿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底下绽开了一个雨后初霁的笑脸:“好热呢,”她的声音里仍带着哭腔,“太热了没法下嘴,我本想让它凉一会儿——”
唉,好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蓝兰暗暗在心里摇头,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病痛的打击本已让她露出性情的真正一面,眼下她又把它紧紧锁起。和以前一样,她把自己关进一个深深的壳里,用那坚硬的外壳和锋利的芒刺武装自
己的内心。她之所以词锋刻薄,性格乖戾,全是因为有意无意在众人之间竖起这层壳。这一点,蓝兰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看得深远。
夜已经深到浑浊,蓝兰站在水房的窗前,盯着黑黝黝的窗外发呆。不知道那模模糊糊发黑的东西是树丛,是道路,抑或是无月无星的单纯夜空?无人的一楼是那样寂静,只偶尔听到关不紧的水龙头上慢吞吞的滴水声,嘀哒,许久之
后再次嘀哒。窗外有个白晃晃动了一下,蓝兰几乎怀疑是自己眼花。这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蓝兰……”
虫变(九)
她吓得心脏怦怦直跳,直到回忆起那声音的主人。“海明?”她吃惊地问,随着她的话语,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我回去跟大家商量了一下,”海明的白T恤在黑夜中异常显眼,“结果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我想,哪怕占星师要价再高,我们应当也支付得起。”
他说话那阵儿,沙沙声越来越响,不过蓝兰完全没有在意。她一门心思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去占星馆?海明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两人商量的结果为明早出发。海明满意地离开了,好久之后蓝兰似乎还能听到他擦动树枝发出的沙沙
声。
奇怪……她这才发觉不对劲,那声音并非从窗外传来而是来自更近的地方,近在咫尺的背后……她微一扭头,视线正触到水房墙壁的狭长镜子,从那镜面的反射里,她看到一张绝美而扭曲的脸孔,从地砖上仰面望着她,从那双漂亮的大眼
睛里喷出的怒火,炽热地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
错不了。那是一张为爱而恼羞成怒的女人的脸孔,再配上她的身体——蓝兰差不多要晕过去了。洁白的瓷砖上横亘着一条硕大肥胖的青虫,虫的一端是包灿灿怒咻咻的脸。她的双手用力撑在地板上,高高昂起头部和高耸的胸部,以免它
们被水房里的污水玷污。另一头则是青绿色、多毛且不停蠕动的肥躯,从尾部延伸出的一条黄绿色污迹,一直蔓延向寝室的房间里。
包灿灿愤恨地盯着她,双手往前探了两步。接着,整个虫体妖艳地扭动起来,肌肉带动上面一层层绒毛波浪般起伏——沙沙,她的腹部挤压着地上的水花,发出沙沙的声音,微弱,却令人汗毛直竖。她眯缝起双眼,挂着毛骨悚然的冷笑
,缓缓冲她竖起手指,“很好,”她点头,“这就是我的好姐妹。”
“灿灿!”蓝兰急得大叫起来。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在商量正事,怎么不早不晚偏偏被她误会呢?再说了,灿灿不是不喜欢海明吗?还说他很烦,就算蓝兰和海明真的有什么,她也犯不着生那么大气吧?
包灿灿一路冷笑着,慢慢用手撑着向后退去。她爬行的速度极为缓慢,可不知为什么,蓝兰被她那副骇人的模样吓住了。她无能为力地看着灿灿从水房爬回寝室,有同样眼睁睁目睹她把寝室门用力锁上。
她被关在外面,永远。
啊,她是多么愚蠢啊!她只敢把内心深处的秘密埋进最深沉的梦里,从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只字片语。唯有在梦里,她才是最自由最激情的,她爱他,她占有他,他是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而在现实中,她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平凡
女孩,和他永远属于平行而无法相交的两条直线,兴许一生中偶尔会有几次交汇的眼神——仅此而已!他是她永远无法捕捉的梦之碎片,当她伸出双手想要触碰的时候,他便飞升,带着闪闪发亮的光泽,投奔到耀眼灿烂的太阳那里去了——包
灿灿便是太阳,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无穷的光和热;她也是黑洞,引诱着男人的心,吸进去便别想再自由。
致命的吸引力,她拥有。
蓝兰深知烛火在太阳面前的黯然失色,于是她唯有默默守望祝福。她注意过他的眼神,狂热,盲目,除灿灿之外容不下任何一个其他女孩。可灿灿又如何呢?她陪他上自习,吃饭,和他谈笑风生,这一切一切,只不过为了压下梓燕
的头、打击梓燕,她只是利用他的爱一解寝室那口气。当她以那副假惺惺的口气提起“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时,蓝兰恨不得抡起拳头,恨恨在她得意忘形的脸上掴上几个大耳刮子。她的嘴唇上扬起一个微笑的唇形,心底却在流血。她的指
甲深深掐进肉里,却浑然不觉。
“包灿灿,”她低声对自己发誓,“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
“于是,她变成了虫……”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树丛中缓缓升起,吓了她一大跳。黑糊糊的夜里浮现出一张过分苍白的脸,仿佛死人般俊美,令人不忍转移视线。那雕塑般的轮廓正来自占星师。
“青菜烧肉……”心有灵犀似的,蓝兰喃喃地念出了这个词,“果然是那份饭有问题……”
“更为残酷的是,她不仅身体变成了虫,还爱上以往所轻视的男孩。这就是你所筹划的剧本吧?”占星师以一种慢得吓人的语速娓娓道来,“你想让她得到的报应,是吗?”
“她虚伪,她残忍,她坏!”蓝兰激动地眼泪都要涌出来,“她从不知道珍惜别人的一片痴心,只因她从未爱过任何一个人。她只会在背后嘲笑那些男生的举止,玩弄他们稚嫩的心与爱情。她从未付出真心,却总是收获更多!为什么?如
此不公平!我好恨!”
占星师缓缓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告诉我,丫头,”他的声音温温柔柔,“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恨她’,为何眼中却噙满泪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刚刚踏入大学这座象牙塔的包灿灿,清纯美丽得如同树梢间的空气般透明,那时的她和一般女孩子一样娇俏可爱,虽有着小小的高傲,却也像微酸的柠檬汁一样可口怡人。那时候的蓝兰真的很喜欢她,更喜欢守
在她的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然而没过多久,包灿灿渐渐地变了。她一如既往与女生玩笑,眼神却不再清澈,沉淀出浑浊的杂质;她的态度渐渐傲气十足,时不时流露出鄙夷的神情。蓝兰观察过她,只要没人注意,她便冷冷地瞪着
那些同龄的女孩,看破世事的通透,不带一丝感情。女生们一个接一个疏远她,有意无意地孤立她,只有蓝兰除外。她心疼那个用锋芒和棘刺武装自己的包灿灿,只因一次无意中听到的一通电话。
虫变(十)完
包灿灿的家庭条件相当阔绰,但有钱并不一定带来幸福。包父从一介工人白手起家,和妻子同甘共苦创下一番事业。包母曾是大家出身,风华绝代,艳丽脱俗,夫妻二人感情甚笃风风雨雨闯过许多年,夫唱妇随好不快乐。然而此时
,功成名就的包父向往起“外面彩旗飘飘”的生活,包养起好几个情妇。古谚说得好,“以色事人者,年长而色衰,色衰则爱弛”。包母苦劝无用,与其变成唠叨的黄脸婆惹丈夫讨厌,不如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甘情愿在家里红旗不倒。
夫妻俩在人前扮演一对人见人羡的神仙眷侣,伉俪情深堪称典范,就连独生女儿也一直蒙在鼓里,从小到大都为父母情比金坚而感到自豪。直到她上了大学,才惊觉向来仰慕的父亲竟背地里做出这种事。她对着那个电话,震惊、愤怒、
屈辱,最终是无可救药的绝望——那一次,她偷偷钻进被子里,捂住嘴巴抽泣了一宿。
第二天起,虚伪、自私、无情、肆意玩弄别人感情的包灿灿粉墨登场。
“那些山盟海誓有个屁用!追求的时候待你如珍似宝,得到手便弃如敝履——等到人老珠黄,二十年后还不是背叛与欺骗?!女生也一样,别看现在纯情得要命,到头来还不是为着或多或少的钱财,跟各种各样的男人上床!哼,无论老婆
,情妇,还是妓女,在男人眼里总归只有一个用途!”
蓝兰仿佛可以听见,发自包灿灿心底最纯粹的呐喊。太偏激了,她心想,包灿灿只因父亲的所作所为严重丧失了安全感,不仅对男人失去信心,更是以失衡到荒谬的态度对待生命。人生不应该像包灿灿所想的那般无趣,阳光、雨露
、笑容、歌声……总有多多少少的欢乐与感动。就算包灿灿可以颠倒黑白,覆雨翻云,将他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她真的会开心吗?在最深沉最黑暗的夜里,她难道不是寂寞地钻进被窝里,靠自己的体温来抚慰孤寂空虚的心灵吗?
够了,一滴泪珠顺着蓝兰脸颊的弧度渐渐下滑,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吧。这样做报复不了任何人,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痛着自己也痛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