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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王景华近来志得意满，终日里满面春色。
他虽然每日回家仍很晚，但回家之后，对妻子与女儿的态度都十分和蔼。妻子也曾多次打电话问过周小姐，听她说公司近来应酬较多，所以也就放心了。在公司里，他平素对员工要求一向比较严格，但最近也好像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当员工在工作中有了什么失误，他原本会大怒的那种情况下，他现在也只不过批评几句就完事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5时了，他又在期望着每晚的销魂时刻。他站在窗前，望着朵朵白云在那万里长空自由翱翔，心中无限欢愉。因为此刻，他的心不也在爱情的海洋中自由翱翔吗？他从玻璃窗的反光中能依稀看到自己脸上洋溢的笑容，那是率真的、有一点儿顽皮的笑容，但却是发自内心的。以前只听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然而他连做梦也不曾想到，这偷来之禁果竟是如此香甜而美妙！
他仿佛感觉到有一个黑影在背后压了过来，他猛地回头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周小姐，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竟全然未曾察觉。
“你有事吗？”他故作镇定地问道。
“是的，我要和你好好谈一谈，你可以发个短信给吴晔，说你今晚有事，不能去珠江路了。”周小姐镇定地说。
王景华大惊失色了，难道这一切她全都知道？或许是早就知道了，但是为什么妻子却是毫无表现呢？难道仅仅是她一个人知道，而没有告诉妻子？要是妻子知道那就完了。
“你…。你在说什么？”王景华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在说你和吴晔的鱼水之欢呢。”周小姐不紧不慢地说。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王景华强作镇定，但脸上已涨得通红。
“需要去珠江路吴晔的公寓调取保安部的监控录像吗？你每天晚上几点进门，几点熄灯，几点出门，我都有详细记录呢。”说毕，周小姐拿出一本笔记本，放在王景华面前。
“你要怎么样？”
“我本可以把这一切告诉表姐，那么，吴晔就休想再在公司里呆下去了，而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周小姐冷笑着说。
“你告诉她了吗？”王景华急切地问道，他有点儿急不可耐了。
“我暂时还没有告诉她，但是并不排除今后可能会告诉她。”
“你要怎么样才肯为我保密？”
“我并不要怎么样，”周小姐的面容变得柔和了许多，“你应该知道，这8年来，我一直是爱你的，我一直是为你的利益着想的，你难道至今不明白我的心吗？像吴晔那种小女人，只不过是想你的钱而已。可是我就不同了，我只爱你这个人，你感受到了吗？”周小姐一面说着，一面走了过来，她猛地抱住王景华，狂热地亲吻起来。王景华闻到了她的口臭，感到一阵恶心。但他强忍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木然地站在那儿，任凭她折腾。现在是绝对不能得罪她的，他在思量着对策。
“其实，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只不过你是我老婆的表妹，我不敢对你有所表示而已。我当然也知道你对公司是忠心耿耿的……”
“不是对公司，是对你忠心耿耿。”周小姐纠正他道。
“是是，是对我好，我会永远牢记在心的。但吴晔那件事千万不要告诉我老婆，她简直就是头母老虎。”王景华决定暂时稳住她，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乖乖的，今晚随我到我的公寓去……”这下轮到周小姐志得意满了。她在心中暗自思量着，先把这个男人搞到手，至于那个小女人嘛，以后再慢慢摆治她。难道我还斗不过那个小蹄子？
这一段时间以来，周燮如一直忍住心中的怒火，任由王景华与那小骚货保持一定频度的来往，但他每周必须有两个晚上陪伴自己。她深切地懂得，男人不能捆得太紧，否则会恰得其反，只有软绳子才能捆得更牢。她深信，自己的忍耐一定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不但自己必须忍耐，连表姐也必须忍耐。但她对表姐非常了解，表姐自以为是公司的董事长，平时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对下属一向是颐指气使，如何能忍受这般恶气？倘若她知道丈夫另有新欢，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因此，关于王景华与吴晔的勾当，周燮如一直是尽力隐瞒。由于向水悦对表妹极其信任，所以，尽管直觉告诉她，丈夫似乎有什么变化，但她总是认为，有表妹在旁边看着，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晚上，周燮如接到表姐电话，要她去一下。她知道，此刻王景华正在珠江路吴晔的公寓与那小贱人行鱼水之欢呢。她才走进表姐家的大门，就看见表姐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面孔上布满了阴云，一副烦躁不安的模样。
表姐一看到她，立即迎上来心急火燎地说道：
“你姐夫有外遇了，你知道吗？”
“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是前几天才有所察觉，这两天正在调查。因为还未抓到确切证据，所以暂时尚未告诉你。是谁告诉你这事的呢？”周燮如紧紧抓住表姐的双手，脸上充满了同情。
“半小时前，我收到一个短信，说是你姐夫外面有姘头，所以赶忙把你找来。”向水悦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给周燮如。
周燮如打开手机的收件箱，一条短信出现在眼前：
“王景华已有新欢。”
“是谁发来的短信呢？”周燮如问道。
“那号码我不知道，但那事情是不是确实呢？” 向水悦此时已经急不可耐了，周燮如从她的声音里明显听出，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姐夫他，外面有人了。”周燮如低下了头，低声说道。
向水悦猛地站了起来，她像石膏像一样一动不动，嘴唇有些发抖。
“那小婊子是谁？”
“是前不久招聘的新人，名叫吴晔。”周燮如怯生生地回答。
“怪不得，我就觉得他这一段时间有问题，可是，我问了你几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在帮他瞒着我？”
“我怎么会瞒你？前一段时间，我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是前几天，我感觉姐夫有些不对劲，但是也不敢瞎猜疑，必须有证据才行，否则怎么对得起姐姐你对我的信任？因此我连续跟踪了几次，才发现姐夫确实在与那小婊子行苟且之事。既然确实了，我正准备来告诉你。”
“他们现在在哪儿？我们立即去捉奸！”向水悦气冲冲地说。
“不可！姐夫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弄僵了反而不好收场。我已经设计了一个计谋，既可以保全姐夫面子，又可以把那小婊子赶走，岂不是更好呢？”
“你且说来听听。”
“下周姐夫要到广州去出差，大概需要一个多星期。届时你可以以董事长身份到公司上班，我们找个恰当的借口把那小婊子开除得了。只要理由站得住脚，并且闹得全公司人人知晓，姐夫回来也没有办法了。至于什么借口，我会想办法的。”
向水悦沉吟了片刻，也就同意了。
周燮如又千叮万嘱地对表姐说，这几日千万不要在姐夫面前露出痕迹，要像平时一样若无其事。
告别表姐后，周燮如坐上出租车驶向自己的公寓，她暗自思量着，此刻，表姐大概正在把她的愤怨之情写进她的日记中吧。
这两日，公司的员工们都小心谨慎，连讲话声音都小了许多，因为总经理已于两日前赴广州出差，董事长从昨天开始又来上班了。
董事长已有半年多没来上班了，听说是因为神经衰弱，精力不济。董事长一贯严肃、刻板，在工作上更是要求一丝不苟，远不如王景华那样随和而富有人情味，所以员工们都很怕她，平时对她都是敬而远之。员工们都在猜测着：这半年来，王景华曾出过几次差，但董事长都不曾来上班，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要来公司坐镇，难道关于王景华与吴晔的事情，她已经有所耳闻？
其实，王景华与吴晔的关系，不少员工都有所猜测。但由于董事长的人缘极差，所以也没人愿意管那种闲事。更何况这一段时间以来，王景华对大家又更加和蔼可亲了呢。
董事长原先的秘书刘小姐已转任公关部经理，现在董事长既然又来上班，秘书一职当然是不可少的。因此，周小姐就让吴晔临时充当董事长秘书。
当周小姐领着吴晔去见董事长时，董事长正坐在电脑前看什么，当她听到吴晔的名字时，只感觉浑身的血液全都冲到了脑子里，正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恨不得立即把那小贱人撕咬得粉碎！但她想起了表妹的嘱咐，强忍住了怒火。吴晔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了一声“董事长好”，她只是斜睨了一眼吴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原来就是这个小骚货，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暗自思量着。
“我就坐在外间，您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吴晔轻轻地又说了一句。
向水悦突然感觉这声音有些儿耳熟，她猛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可是她并不认识这个小女人。她到底是谁呢？我怎么听她的声音有些耳熟呢？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吴晔退出去了。
董事长办公室是位于三楼的一个套间，董事长坐在里间，外间是一个小会客室，吴晔则坐在外间。周小姐关照吴晔，因为董事长有神经衰弱，需要休息，所以若非传唤，不可随便进内间。大家都知道董事长脾气，况且王景华临走之前，各项工作都做了安排，所以根本没人来向董事长请示工作，而吴晔作为秘书坐在外间则形同虚设。
今日上午，只有周小姐在十一点钟来过一趟，大概是找董事长签个文件，此后便无人再来打搅。吴晔乐得清闲自在，坐在外间喝喝茶，看看报纸。11点半，周小姐打电话让邻近的《美味斋》饭店给董事长送了一份饭菜，因为董事长不想下楼。12点左右，周小姐电话通知吴晔一起下楼吃饭，她特地关照吴晔在临行前要给董事长送一杯热茶。然后，吴晔来到位于二楼的财务部，因为整个上午，周小姐与万经理一直在财务部整理财务报表。
她们三人在《美味斋》饭店开了一个包厢，点了几个菜，周小姐今天好像蛮高兴的，又要了一瓶葡萄酒，三人一直吃到快两点才回到公司。周小姐说，要向董事长请示一下财务报表的事，于是三人一起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周小姐敲了一会儿门，可是没有反应。已经两点钟了，难道董事长还在休息？周小姐小心翼翼地推开办公室内间的门一看，大家都惊呆了，只见董事长直挺挺地倒在沙发上，面颊及嘴唇都现出樱红色，浑身呈痉挛状，周小姐喊了两声，又摇了摇她的肩膀，没有反应。接着用手指试了试她的鼻息，已是毫无气息，看来似乎是已经气绝身亡了。万经理大叫一声便躲在周小姐身后，吴晔吓得直哆嗦，还是周小姐比较镇定，她对吴晔说，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又让万经理打电话叫警察。
很快，医生和警察就到了，其实，向水悦已死亡一段时间了。警察立刻勘查现场，提取物证，将尸体送到警局进行解剖以及一系列法医学检验，然后就是找公司内部员工轮流谈话。公司笼罩在一片惊恐气氛之中。
第五章
刘怀义率领三名刑警队员立即进驻公司。
刘怀义是新菏市东市区公安分局的刑警大队长，今年55岁。他自30岁由部队转业后就一直从事刑警工作，是颇有经验的老刑警了。
周小姐命人把董事长办公室斜对面的会议室腾空，作为刑警队的临时办公室。
刘怀义首先把周小姐叫来问话。在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刘怀义问道：
“既然向水悦已有半年多没来上班，为何这几天又来了呢？”
“因为她知道了总经理与吴晔的私情。”
“谁告诉她的呢？”
“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但前一段时间好像没人告诉她。可是，上个礼拜，她收到一个短信，告诉她这事，于是她大为震怒，决定等总经理出差时找个理由把吴晔开除出去，因此才来上班。”
“她与你商量过吗？”
“是的，她说出了她的计划，我只好表示同意，因为她是老板娘。”周燮如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
“那么，是谁发的那个短信呢？”
“不知道，那号码从来没见过。”
“你知道王景华与吴晔有私情吗？”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和总经理在同一个办公室，所以早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向水悦是你的表姐，为什么不是你首先告诉她呢？”
“表姐脾气很坏，而且他们夫妻两人都是老板，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的。”周燮如耸了耸肩，苦笑了一下。
刘怀义沉吟了片刻，接着问道：
“是你打电话让《美味斋》给向水悦送饭的吗？”
“是的，因为董事长以前上班时，一直是让《美味斋》送饭的。”
“12点钟时，大多数职工都下班了吗？”
“下班时间是11点半，所以12点之前，整个大楼大概只有董事长、吴晔、万经理和我了。昨天董事长说要看财务报表，因此整个上午我都与万经理在整理报表。由于董事长中午不走，就在沙发上休息，所以我让吴晔也不要回家，中午与我和万经理一起吃工作餐。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
“是你打电话让吴晔给向水悦送一杯热茶的吗？”
“是的，因为董事长习惯于在饭后喝茶。”
“你和吴晔、万经理几点离开大楼的？”
“吴晔到二楼财务部时，大概是12点10分左右，然后我们三人就去《美味斋》了。噢，等一下，我与吴晔一起去的，万经理说要上一下洗手间，所以比我与吴晔晚了大概5分钟左右。”
对周小姐的问话就此结束，刘怀义让周小姐把万经理叫来。
万经理仍未从刚才的惊恐中解脱出来，她面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
“你整个上午都与周小姐在整理报表吗？”刘怀义和颜悦色地问道。
“是的，”
“你们几点钟到《美味斋》去吃饭的呢？”
“大概12点多一点。”
“你们三人一起去的吗？”刘怀义凝视着她的眼睛。
“是的，”万经理有些儿颤抖。
“难道你没有上洗手间吗？”刘怀义逼视着她。
“我…我是去了一下洗手间，但只有5分钟，我没有杀人……”万经理突然站了起来，她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5分钟时间，即使是到三楼董事长办公室也够了吧？”刘怀义微笑着问道。
“我绝对没去三楼……”万经理惊慌失措了。
“我并没说你是凶手。请你仔细想想，12点钟左右，整个公司还有谁没有离开。想到了就告诉我，好吗？”
万经理忧心忡忡地离开了会议室。
下一位接受问话的是吴晔。
刘怀义坐在她对面，打量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姑娘。虽然她现在失魂落魄，耷拉着脑袋坐在那儿，然而那如怨如诉的愁容更加衬托出了她天生的丽质，让人不胜怜惜。
“难怪王景华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刘怀义暗自思量道。他已经从公司员工那儿了解到王景华与吴晔的婚外情，他深知婚外情对于谋杀案的分量。
“你原籍是哪儿？”
“清莲市。”
“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有人了。”吴晔简单地回答。
“你与王景华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刘怀义单刀直入地问道。
“那种私人事情，与杀人案无关吧？”吴晔低声道，她仍低着头。
“怎么会无关？许多杀人案都是由婚外情引发的。”
“我没有杀人！”吴晔大声说，她的眼睛充满着惊恐。
“杀没杀人另当别论，先说说你的婚外情吧。”
“我与王景华是有关系，那是在他的引诱之下发生的，至今已有三个月了。但我根本没想过杀人，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我与他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像你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大学毕业生，居然会与一个中年人逢场作戏？这很难令人信服吧？”刘怀义摇了摇头，表现出不相信的样子。
“现在的年轻人与您那种年纪的人不一样了，这种情况是不足为奇的。”
“现在说说昨天中午的事情吧。昨天中午你最后一次看见向水悦是几点钟？”
“我整个上午都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的外间，但我基本上没进里间，因为她始终板着面孔，怪吓人的。十一点钟左右，周小姐进去过一次。十一点四十分，饭店的李明进去过一次。十二点零五分，我送了一杯热茶进去，但立即就出来了。”
“你进去的时候，向水悦在干什么？”
“她在看报纸。”
“你是否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哪方面的异样？”
“当然是身体方面的，比如，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我没注意到。”
“你在哪儿拿的杯子？”
“董事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