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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岳不群只得将这些琐事丢给封不平负责,他自己美其名曰去和左冷禅商议殿后防备的事宜。
千万别以为左冷禅、岳不群与任我行在口头上宣布罢战之后,五岳就高枕无忧了,可以在撤退回山的路上优哉游哉了!
返回的沿路,他们二人还得小心探查是否有埋伏,每次路过关卡要隘,都得留下明暗哨,以时刻注意着魔教主力是否暗中追击;每次野外宿营,二人都得仔细选择不易被火烧水攻的空旷开阔之处,却又不能离水源太远,水源也不能太小,否则有可能会被下毒;每次入城住宿,二人都得与官府打招呼,注意饮食安全的同时,也要约束麾下人手,不能随意惹事;每次乘船过河,二人更得安排水性好的人手注意水下,否则被人凿破船底,泰山、嵩山、恒山、华山的弟子们大多都是北方旱鸭子,一旦落水,可就妥妥的一死一船了……
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武林前辈们用鲜血换来的经验,距今最近的事例就是华山先辈们用思过崖的石洞困死了魔教十大长老,当然,因为年代久远,保密措施也做的不错,已极少有人还记得此事。
历史告诉我们,千万不要高估敌人的人品,尽管他们是数百年的名门正派老字号!
左冷禅和岳不群是根正苗红的江湖人不假,但二人绝不能算是“草莽”,而且他们的对手任我行、东方迷也绝不是!四人的文化水平或许有高有低,却都是合格的领导人,或者说是合格的战术家、阴谋家,绝不吝以最卑劣、最险恶的心思来揣摩对手的想法和行事,继而做出与之相应的防范。
相比之下,百多年前围攻光明顶的六大派前辈们可就相形见绌了。依照当时的表现来看,少林方丈空闻——沉稳有余而机变不足;武当掌门宋远桥——正人君子,气度平和,有些迂腐;峨眉掌门灭绝——刚愎自用,心够狠够毒却绝不够深,固执而不知变通;崆峒五老——鲁莽匹夫;昆仑掌门何太冲——懦弱无能;华山掌门鲜于通——狡猾有余,手段太低,眼光太窄;这些人,若是只当一个江湖武人,倒还各有特色,但若作为一派掌门,而且还是元末乱世的大派掌门,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合格的政治家,普遍格局太小不说,应变能力太差,组织能力更烂,看看他们下了光明顶后的行为和结局……啧啧,刚刚从宿敌的老巢下来,立马就各奔东西,不怕被明教杀个回马枪,各个击破?……一路连个探马都没派,不怕中伏?……宿营也不选个易守难攻、不惧水火之地,也无高手值夜,何来安全感?……饮食更是粗心大意,你好歹注意卫生,谨防水土不服啊?……这也太“江湖草莽”了,活该被人一网打尽!就算是倚天幕后大boss——把明教和六大派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成昆,可谓有勇有谋、城府甚深,岳不群或许自愧不如,但任我行、东方迷、左冷禅三人却未必心服,谁的权谋更强、手段更狠、心机更深,还真要比过才知道。而且,就连如今的少林方正、武当冲虚,也比他们的前辈们有内涵多了。
这让岳不群不得不感慨,古往今来,武林中人的武功层次可能在不断退步,但心计手段可依旧在不断进步,江湖的水真是越来越深了!
在这样一个贯彻了政治权谋的江湖混,而且作为一派掌门,实在非常不容易,身体累,心更累!
第一百零五章梨花带雨
数日之间,五岳与魔教之战的结果彻底哄传开来,整个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此战详细亦分为数个版本流传开来,其间种种精彩环节不尽相同,引得江湖豪侠们兴致勃勃的争辩,若是酒后失言,往往还会发展为决斗群殴等等。但不管怎么说,五岳与魔教众高手因此名声大震,为各方势力牢记于心。特别是最后双方首脑的决斗,最为引人属意,在某些人脉广阔的老江湖的竭力追寻下,终于获得双方下层弟子们或有意或无意泄露的观战细节。其间正邪两道种种威力无穷的神功绝技再次威震天下,被好事者拿来与众多成名高手的看家本领一一相比,评出高下。最终,高居武林泰山北斗之位的少林、武当的名家高手也难以幸免,得出了某些人心底最想要的江湖舆论——魔教教主任我行、左使东方迷及五岳盟主左冷禅、副盟主岳不群都是堪比少林方丈、武当掌门的绝顶高手!
等到五岳进入河南境内,岳不群听到封不平、于不明汇报的各种版本的江湖传言之时,不由若有所思,深邃的眼神略过嵩山派的营地,继而投向黑木崖方向。心中暗暗感慨,自己的脸皮还是薄了些,就算想过派人暗地里自吹自擂,引导舆论,但终究未曾付诸行动……不过,在岳不群回头时,偶然见到于不明心虚闪烁的眼神,忽的心中一滞,搞了半天,哥的手下早已经帮自己吹过了,难怪哥的名声一点儿也没落下!
到了开封,五岳众主事人再次聚首商谈半日后,终于分道扬镳,率领门人各奔东西。
最后,岳不群与左冷禅依依惜别,状似极为不舍,但二人心里都清楚,今日一别,华山与嵩山之间的蜜月期便会成为过去,取而代之的只能是种种明争暗斗。
行至洛阳附近,华山开设的各种商铺便渐渐多了起来,早有人手侯于沿路接应,已无需岳不群师兄弟亲自处理运送伤员及棺木等杂务。闲下来的诸人,受王元霸之邀,在王家歇息几日。
这日,宁中则与王艳霞等王家家眷前去浏览洛阳特色的牡丹花会,岳不群独自在房中打坐调息,以氤氲紫气压制和疏导时不时隐隐暴动的内息洪流。
忽闻窗外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岳不群不由皱起眉头,转而望向房门处。一个菲衣侍女推门而进,却是王艳霞身边的丫鬟红朵儿,但见她神色慌张,“岳掌门,宁女侠在花会上与人打起来了!”
岳不群心念一转,就猜到定是师妹嫉恶如仇的性子发作,又在行侠仗义,便起身问道:“对方什么年纪,用什么兵刃?”
红朵儿连忙回道:“二十出头,使得一口薄刃单刀,满口污言秽语,说……”女孩儿便脸色一红,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听得对手年纪轻轻,岳不群便稍稍放下心来,宁中则的武功受他影响颇深,内功剑术皆有不俗造诣,如今在同龄人中已是出类拔萃,绝非原时空那般不堪。但他深知,宁中则性子太直,窘于应付小人的下作诡计,急忙提上长剑,让红朵儿在前带路。隔壁房间的封不平、成不忧闻声出来查看,岳不群只得苦笑解释一声:“小师妹又在抖华山女侠的威风,我去看看……”
过去的几年里,类似的事常常发生,甚至封不平、成不忧二人还不止一次的帮宁中则撑场子,早已见怪不怪了,也没有跟过去的意思。
出了王家大门,岳不群嫌红朵儿脚力太慢,便以左臂及剑鞘携着女孩儿的腰肢,渡过些许内息,运起轻功带着她疾驰起来。
红朵儿只会一丁点浅薄武功,但身娇体弱,跑起来比之寻常人也快不了多少,这还是第一次“享受”到上乘轻功的速度,不由惊呀一声,只觉风驰电掣,街道两旁的房屋、行人飞速后退,劲风迎面扑来,但有腰间手臂渡来的一股热息通行全身,就再也不觉难受了,更能随时开口指明方向。
岳不群身似青烟,片刻间即至一处雅致阁楼下,却见宁中则提剑从二楼跃下,身在半空便疾呼道:“师兄,王家妹妹被那淫贼掳走了,你快去救她!”眼睛还焦急的盯着某一方向。
岳不群一惊,立时放下红朵儿,脚下发力,身形扶摇直上,眨眼间升到比阁楼屋顶还高三尺之处,顺着宁中则盯着的方向极目眺望。
只见一道黄色身影挟持着一袭红衣在房屋顶上飞驰纵跃,似惊鸿般向着洛阳城外掠去。这等轻功确是非比寻常,远胜于宁中则,难怪她追之不上。
“师妹放心……”岳不群安慰宁中则一声,下沉的身形一转,脚尖点在阁楼顶上,轻盈的一折,便似大雁横空,直追那道身影而去。
宁中则目送岳不群的身形消失在一间房梁后,转过身来,拉了拉惊魂未定的红朵儿,安慰道:“有师兄亲自出手,你家小姐会没事的,我们先回去吧!”
岳不群的轻功本就极高,如今更身具充沛至极的内息洪流,全力以赴之下,快速的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依他目力之强,已经看得清楚那黄衣青年背后的包裹、腰间的刀鞘,以及被他点了穴道,扛在肩上的王艳霞露出的惊喜表情。
那黄衣青年偶一回头,见得身后有人追得这般近了,不仅没有惊怒,反而面露兴奋,转而身法再提,速度更增一倍,身形疾如箭矢,破空飞逝而去。
岳不群见此,也将身法提至极限,化作一抹儿青烟,跟着他飞越重重屋顶,翻过城墙,来到城外。
“放下王家妹子,岳某饶你一命!”
平平淡淡的声音却偏偏绕耳不绝,直让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前方的黄衣青年脸色大变,着实未曾料到身后追来之人还有余力开口,话语中更隐含充沛柔韧的内力,竟震得他心神恍惚了一瞬。但他并非轻易服输之人,只是他虽然身法高绝,内力却并不如何深厚,在全力提气奔驰之中不敢开口,否则泄了内息,必然速度下降。
岳不群自然猜得出此人奔行之中难以开口,也没指望他开口作答,他开口之后,若此人有和解之意,应当主动减速停身才是,但此人既然不为所动,岳不群也非心慈手软之人。当下从腰间取出一枚铜钱,注满内力,运劲于指,以巧妙手法猛的弹出。
铜钱化作一溜儿模糊黄影,无声无息的射近青年背心。眼看下一瞬便要击中青年,却不防寒芒一闪,一把薄刃单刀忽然出现在青年背后,并闪电般撩中铜钱侧面。
叮……
一声脆响之中,精钢质地的利刀已将铜钱斩为两段,但铜钱暗蕴的强韧内力岂是等闲?青年的薄刃单刀去势明显一滞,继而猛地拍在他的背上,将他飞纵的身形冲了一个踉跄。这一下大出青年意料之外,即使他反应极快,强忍着背后疼痛,立时运劲于腿,还是不免缓了一下。恢复速度之后,青年侧脸以眼角余光看向后面,却见双方的距离又拉近了三丈有余,已不足二十丈了。
片刻之后,背后疼痛散去,青年却觉得被自己单刀拍中之处隐隐有股热气窜入经脉,渐渐侵向丹田,不禁心下骇然,连忙分出一股内力前去抵御,脚下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有所下降。他实在没想到,铜钱断裂后,对方注在铜钱的内力却没有随之消散,而是再次【借物传力】,经由他的单刀传递到他的背上。这等功力,就连他师父也远远不如,青年暗道一声苦也!
其实岳不群的轻功比之黄衣青年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一心追赶,早已追上青年。毕竟青年内力远不及他,而且还带着王艳霞,就算女子体重颇轻,也到底是个累赘,很是影响速度。只不过岳不群害怕青年狗急跳墙,逼得太紧他就伤害王艳霞,那可不妙。
眼看双方距离已不足十五丈,黄衣青年终于将侵入背部的那股内劲化解掉,正要再次加速,却不禁脸色一变,急忙挥刀反撩。
又是叮的一声脆响,青年背后崩飞两个铜钱残片,但这次青年明显也在刀上运足了内力,没有像刚刚那样中招。只是如此一来,他运至脚下的内力不免缓了一缓,速度随之顿了一顿,又被拉近了三丈距离,气得他暗骂后面那厮卑鄙。
岳不群可不管什么卑鄙不卑鄙,再次依法炮制,逼青年连连分心,却又不急着追上。黄衣青年听声辩位的本事及刀法之精奇都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难怪依宁中则的武功还胜不得他,更被他掳了人质。
眼看双方离洛阳城已经颇远,岳不群不想再拖延下去,便再次开口道:“放下王家妹子,岳某饶你不死……否则,就别怪岳某言之不预!”
青年恍若未闻,一心奔逃。
岳不群心下微怒,放开顾忌,脚下连连发力,身形飘忽直似青虹闪烁,双方的距离迅速缩短。
黄衣青年回首看见这一幕,终于心惊胆寒,怪叫一声,把王艳霞当空一抛,自己速度暴增,一溜烟儿前窜而去。
王艳霞穴道被制,身在半空动弹不得,眼看便要下坠,不由惊慌大叫,但被点住了哑穴,嘴巴张得大大,却又发不出丝毫声音。
十多丈距离一闪而逝,岳不群跃身而起,左臂用上柔劲,轻轻接住王艳霞,继而挽臂夹在身侧,继续发力急追黄衣青年。同时内息运至剑鞘末端,连连点在王艳霞身上,解开她被制的穴道。
王艳霞得脱魔爪,又被他紧紧夹在身旁,心下欣喜至极,全然不曾在意四周流光幻影般略过的景色,眼中只有他的英俊面庞,张嘴正要说话,不妨灌了满嘴劲风,喉咙经不住刺*激,难受的连连咳嗽,直咳得眼泪淅沥,梨花带雨,小模样儿可怜极了!
岳不群见此颇为心疼,却又爱莫能助。他急着追前面的黄衣青年,身法速度已然运至极限,这般风驰电掣,劲风刮面犹如刀割,未料到小丫头那点儿微末功力竟敢轻易开口。没奈何,岳不群只有通过身体接触的部*位,暗暗渡过去一股温和内息,助她平复异状。
第一百零六章快刀快剑
岳不群内力比之黄衣青年高出数筹,又不计消耗,就算带了个人,身法速度依然比他快出许多,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眼看前方不远处有座破旧的土地庙,黄衣青年直冲庙门而去,想借着屋内狭小,再次甩开些许距离。却不防后面忽的暴起嗤嗤厉啸,背后隐隐发寒,青年不用回头,也知自己被剑气锁定,正要实施的盘算当即破灭,气得白眼一翻,但脚下反应不慢,身形一跃而起,翻飞而上。
贴地而来的一道剑气从他脚底掠过,直射进庙门之内,青年踏上屋顶,只听得庙内物事噼啪断裂,脚下房梁震颤,暗暗吃惊于这道剑气的强猛力道。若是刚刚躲得慢些,定然会被剑气分尸而亡。
只是,还不等青年跃下屋顶,又闻数声凄厉呼啸,回首望去,只见追来之人身形凌空,手中长剑挥洒,数道森寒剑气飚射而至,将他身形四周的空间牢牢笼罩,逼得他收回即将迈出的脚步,老老实实的立在屋顶。
剑气轰然落下,将小庙周围的地面狠狠犁了一遍。那凶恶威势,看得青年暗暗咂舌。
下一刻,岳不群飘身落在屋顶的另一头,手中长剑随意斜指,眼睛却好奇的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黄衣青年。
但见他面目白皙英俊,双目灵动,手中一柄薄刃单刀架在肩上,身形气质隐隐间透着三分潇洒三分邪意。
岳不群淡淡开口:“依你的轻功,足以让岳某记住姓名……报上名来,岳某不杀无名之辈!”
虽然被刚刚的几记剑气吓得没脾气,但黄衣青年心里依然为岳不群对自己的蔑视感到极为不忿,旋即又暗叹出师不利,一出江湖就遇上这等硬茬子。只得有气无力的一拱手,应付道:“在下田伯光,不知阁下是?”
岳不群心下一动,目光微沉,看他身背破旧包裹,举止未脱稚气,便知他才刚刚出道,还是个江湖嫩雏儿,“在下华山岳不群!”
田伯光神色一惊,眼睛愣愣的盯着岳不群,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就是那个跟魔教教主打了个平手的五岳副盟主、华山掌门岳不群?”他虽然昨天才在师父坟头磕头上香随后下了山,今天才开始正式浪迹江湖,可上午也与几个江湖人喝过酒吹过牛,只听他们开口闭口都是什么五岳剑派大战魔教,什么五岳盟主、副盟主激斗魔教教主、光明左使云云……其中,岳不群的鼎鼎大名可谓如雷贯耳,绝不虚言!
“不才正是!”岳不群放下王艳霞,小姑娘嘟着小嘴站在一边,眼神委屈又幽怨的看着他。好像是在诉说岳不群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让岳不群大感头痛之余,只能装作没看见。
田伯光目光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但一回想到对方刚刚那几道剑气的赫赫凶威,终是没敢说出挑战之语,反而目光软了下来,舔脸笑道:“岳掌门当世英雄,侠名远扬,田某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这个,田某身负要事,咱们就此别过!”
“嗯?……”岳不群鼻音未绝,长剑轻轻摆动,一股凌厉剑势立即压住田伯光,令他脸色难看,不敢妄动,才欣然开口:“田兄是否忘了什么?”
田伯光诺诺不语,岳不群又道:“怎么,难道还要岳某给你醒醒神儿?”说着长剑微扬,寒芒闪烁。
田伯光到底年轻气盛,受不得这般拿捏,当下脸色一狠,薄刃单刀直指岳不群,怒道:“姓岳的!别以为老子当真怕你……”
岳不群刚刚见识过了他的身法,当真是既轻且快,疾如箭矢,在岳不群所见过的高手中,只有东方迷能够在轻功身法上胜过他,当然,岳不群自己也算一个。此时,岳不群倒是更好奇他的快刀刀法,当下目光示意王艳霞让开些,旋即长剑平指,向着田伯光道:“拿出你的真本事,只要能在岳某手下走过十招,这次就放过你!”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