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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皇甫高咬牙,“是,师父。”运起轻功,向着门外奔去。
石观音暗恨面前这老家伙碍事,下手愈加狠毒。
华山掌门不敌,不过二十招,就身种数掌,口吐鲜血,眼睁睁地看着石观音追着他的徒儿跑了出去。
石观音跑出去时,外面早已不见了皇甫高的身影。
想也知道他向山下逃去了!就在她准备去追他时,她的身形顿住了。只见一片属于女子的衣角,自一棵树后出现。
皇甫高的身形在林中穿梭不断,匆匆掠过一棵棵树木。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次在沙漠中苦苦逃命的经历,他无奈地笑道:“乔姑娘,刚才多谢你了。不过现在,看来你又要陪我逃命了。一直没能为姑娘帮上什么忙,倒总是麻烦姑娘,真是……”说到这里,他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迟迟没有得到乔安回应。
这时,他才发觉之前退走时顺手挂于腰间的剑不见了踪影,但他无比肯定,绝不是他大意间弄丢了剑,而是……
皇甫高只觉得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好像有一块大石压在了他的心头。
……
树下站立着一个人,一个石观音无比熟悉的人,一个与她长着同样面庞的人。
拂面而过的风夹杂着血腥气,但在那人身周好似消弭无形。
石观音欲要细看,那人却倏忽不见了踪影。她急急向前追去,那人进入了丛林中,身影在林中若隐若现。
追随着那人的身影,在轻功的相助下,没一会儿,石观音就来到了华山之巅。
只有天上在,更无山与齐。
“你为了不让我去追皇甫高,所以把我引到这里。你成功了。”石观音恨恨地说。
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乔安站在原地,身形时而凝实,时而自边缘处显露出几分涣散。当头赤日,脚下雾霭,衬得其人飘渺不似凡间客。
她手执一柄剑,这柄剑正是她附身的那柄剑。
乔安之前见识了一番“利刃与断肢齐飞,鲜血共脑浆一色”的景象,心情指数正呈直线下降的状态中。
石观音注意到了她手中的长剑。心下未曾完全压下的愠怒再次勾了起来。她劈手就要上前夺剑。
她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乔安的反击。
石观音起先还严阵以待,后来却发现对方虽然剑势凌厉,直指要害,却虚浮无力,就连攻击的频率都不得不逐渐慢了下来。
她直接握住剑身。
乔安想要从她手中抽出剑,却没能抽/动。
石观音道:“你就那么喜欢皇甫高!”
乔安诧异,“你在胡说什么?”
听见此话,石观音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喜意。
……
“你的意思是,乔姑娘去帮你引开石观音了?”楚留香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坐于他对面的是年岁已至不惑,却依旧面貌清俊,好似时光都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的现任华山掌门。
“大概吧。也许她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了。”男子举杯向楚留香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楚留香对当年的华山惨剧略有耳闻,华山弟子损失惨重,前去为老掌门贺寿的江湖人士也死伤无数。传闻华山正殿里血液的铁腥气,绕梁三月犹不散。若不是这位昔日的华山首徒在事后力挽狂澜,恐怕现今江湖上早无华山一派。
皇甫高笑道:“我说的这些,你都信?”
楚留香斩钉截铁道:“信。只可惜我生不逢时,未曾见得乔姑娘一面。”
世人皆知楚留香风/流却不下/流,既然让他得知如此奇女子,让他如何按捺住那颗想要与她结识一番的心?但那人已经不在于世,他也无计可施。
皇甫高:“怪不得人人都说楚留香交友满天下,你这性子,也果真讨人喜欢。”
“恨我的人也一样多。”楚留香也笑了,他又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原路返回去找她了。大恩不言谢,可是我除了说几句俗套的道谢话,就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了。”
楚留香:“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过你的报答,不过往往这样才更让人难受。”
皇甫高为楚留香倒了一杯酒,说:“我一直向上跑,一直临近华山之巅,才隐隐约约地看到她的身影。”
楚留香:“石观音也在那里。”
“对。她们两人好像发生了什么矛盾——不过她们本质上就不是一类人,要能谈得来我才奇怪。我从没见过石观音那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她说:‘你可以质疑我的行事作风!但你不能、不能……’,她连说了几个不能,最后她大概还说了什么,可是当时我距离他们太远了,石观音说得声音很小,我只听到这些。”
楚留香放下手里的酒杯,好奇道:“你觉得她后面说得是什么?”
皇甫高只是继续说道:“石观音接着又质问她,为什么从不相信她不曾有害她的心思。”
楚留香“哈”地笑了一声,“我也不相信。”
“她对石观音的质问表现的很苦恼,‘你想多了,我只是……算了,你理解成道不同不相为谋吧。’而这时,内力几乎耗尽的我,也总算来到了她们的身畔。当时我就在想,石观音不是最恨我吗,乔姑娘就可以趁着她攻击我的时候离开了。”
楚留香:“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根本就不需要你去救她?”
“可是我不敢保证她一定不会出事。”
对男女相处之道颇为擅长的楚留香,从中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连对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他何苦在这时点破呢。更何况,皇甫高既然没意识到,只能说明两人相处得还不到火候。
皇甫高接着刚才被楚留香打断的话题继续说:“果然,石观音对我恨不得杀之后快,片刻都无法忍住。但是乔姑娘没有走,她替我喝住了石观音。”
楚留香心里觉得奇怪,石观音居然会听她的。
“石观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能让她那张漂亮脸蛋上露出这种神情可真不容易。”说到这里,皇甫高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她死死地盯着乔姑娘,手指夹住了正指着她的剑身。然后,她向后倒退了一大步。”
楚留香先是不解,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华山之巅,高达万丈,孤仞指天,崖绝飞鸟……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没想错,她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她也很明白这点,所以她才故意后退了一大步。只是她跳下去时,顺手崩碎了剑身。”
楚留香:“你刚才说过,那柄剑就是乔姑娘寄身的剑?”
皇甫高没再说话,只是为楚留香不知何时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又添了一杯酒。
楚留香与他共饮一番,“原本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从你这里得到有关石观音那两个儿子的消息的,没想到从你这里得知了这么多事情。石观音与他两个儿子相处了不过三月,他的两个儿子竟然直到今天都记得她。我都快被这两个家伙折腾死了。不过这次回去,我总算有足够的把握洗清他们泼在我身上的脏水了。只希望别又临时出什么变故。”想起以往的经验,他不得不加了最后一句话。
楚留香端起一杯酒,“皇甫兄,以后我就常来拜访你了,你可别嫌我烦。”
皇甫高同举杯。
两人仰头,香醇辛辣的酒水顺喉滑入肚腹。
楚留香离开后不久,一身穿杏黄衣衫的女子走上前。
“楚留香走了?”
“走了。”只是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总算是走了。他真是走到哪儿,麻烦就带到哪儿。”虽是这样说着,话里却含着些许赞许之意。
也幸亏他是原着中的主人公,否则以他这爱管闲事以及惹麻烦的能力,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不过正是基于此,“侠”、“仁”二字才在他身上尽显无疑。
她伸臂,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皇甫高,“给。”
皇甫高自当上掌门后,事务繁多,致使他养成了皱眉的习惯。此时此刻,他看着乔安递过来的一串糖葫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乔安语重心长道:“常皱眉头容易早衰。”
“……”
作者有话要说:楚留香:乔姑娘,一路走好。
乔安:我还没死呢……
☆、51《呼啸山庄》(上)
这是一间典型的欧式房间;略带巴洛克风格的装饰出现在房间各处。
墙壁上有一扇不大的玻璃窗,但它无法被人从里面打开,这是一面没有活页的窗子,俗称死窗户。屋内的人能透过这扇位于二楼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风景,却永远无法敞开它让外面新鲜的空气涌进房间里。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整个房间都透露出一股压抑的味道。
同样的;房门也是无法打开的。当然,作为一扇门;它是不可能没有活页的,无法打开门是因为它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房间内光线昏暗;一束还算粗壮的光柱从玻璃窗延伸到地面上,光柱内浮尘缓缓地上下起伏着。屋子里摆设整齐,显然经过了房间主人的细心整理;但由于缺乏必要的工具,地面明显很长时间没有被人清扫过了。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倚坐在窗前的乔安将脱臼的手臂重新安好后,她紧蹙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
要问她的胳膊为什么会脱臼,乔安回想了一下,这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丈夫弄的。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未嫁人之前,叫做伊莎贝拉林顿。
曾经,乔安见过许多老人都喜欢在晚辈做了傻事说了傻话时,点一下她的额头,再无奈道:“傻孩子/傻姑娘”。
而伊莎贝拉就是这样一个“傻姑娘”。
她的丈夫希斯克利夫,是呼啸山庄主人老恩肖先生收养的一个吉普赛孤儿。伊莎贝拉则出生在林顿家的画眉山庄里。这两座山庄都处于克郡荒原上。
她在见到希斯克利夫后,渐渐地爱上了他,并“幸运”地嫁给了他。
直到婚后,伊莎贝拉才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只是希斯克利夫爱情与报复的牺牲品。他接近她只是想要谋夺画眉山庄的财产,他曾经的爱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嫂子,而他的丈夫直到现在都没能放下这一段感情,他在报复。
伊莎贝拉祈求他,恳求他,奉承他,讨好他,都没能得到他的一丝眷恋。这个受过良好家教的姑娘,能说出的最大限度上的骂人的话,也不过是“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这个卑劣的家伙”。在意识到这些话语对希斯克利夫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根本不足以改变他的想法后,她终于渐渐绝望。
前几日,在希斯克利夫对她进行惯常的言语讽刺时,她实在忍不住一巴掌向他扇过去,却被希斯克利夫攥住了手臂,一不小心把胳膊拽脱了臼。“如果你能确定你的确是在恨我的话,我会很高心这一点的。你应该清楚,我是不可能把我的爱绝分给你一丝一毫的,别再妄想什么了。在房间里反省一下吧,伊莎贝拉。”
这个悲愤欲绝的姑娘被关在了房间里,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身体里的人已经换做了乔安。
她站起身来,整了整被她压得有些褶皱的裙摆,然后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过了好久,她又敲了敲门。这次才有人给她打开门。
给她开门的人是呼啸山庄的仆人约瑟夫,一个欺软怕硬、脾气古怪的家伙。
约瑟夫语调夸张道:“夫人,您终于反省好了吗?希斯克利夫先生可是一直都在等着您呢。”
乔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的确是该好好反省一下。”
约瑟夫刚想要说什么,却顿时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看起来就像有人打了他鼻子一拳,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乔安,‘这真不像她会说的话’他如此想道。接着他脸色一臭,“真高兴您能这样想,希斯克利夫先生一定很高兴他的夫人能与他想的一样。”接着,他转身去厨房了。
只可惜希斯克利夫与乔安口中的“反省”指得不是一回事。
在她眼里,伊莎贝拉是该反省一下挑男人的眼光了,下辈子千万别再找这么个混账家伙。
伊莎贝拉在爱上希斯克利夫时,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刻意接近她的。真是……傻姑娘啊。
不过乔安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伊莎贝拉眼光不佳。
伊莎贝拉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中,按照典型的欧洲淑女课程培养起来的她,与那个时代里大部分娇生惯养的小姐一样,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幻想,纯真又不谙世事。由于父母的原因,除了参加社交舞会或者是与她交好的小姐们开的茶话会,她很难再有与外人接触的机会,大部分时间内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画眉山庄里,看书,弹琴,上礼仪课。
这样的她哪有机会见识一下人心的黑暗。
一个饱受磨难、心思深沉、长相俊美的男子,要想俘获单纯少女的一颗芳心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走在半路上,乔安正巧碰到了希斯克利夫。他的发色较深,他的眼睛带着明显的吉普赛风格,异常地明亮,最是吸引人,然而这双眼睛却与他本人的气质有着浓浓的违和感。
“你怎么出来了?”他语气冰冷地说道。
“难道你打算将我关我一辈子吗?”乔安模仿着伊莎贝拉的语气说道。
希斯克利夫个子高挑,他微微低头,带着几分轻视地看着伊莎贝拉的双眼,“不,你错了,其实我很想这么做。”他怀着恶意,故意这样说着。
等到一切结束后她难道还以为自己会耐烦应付她?别指望他会迁就她那纤细的少女的心思。
真是愚蠢的大小姐。为什么那些自诩为高贵的人们,总是喜欢养猪似养大自己的女儿们?动动她们的脑子就是那么为难的事情吗?
不像她的凯茜,活泼又有活力,只是她却做出了与那些小姐们一模一样的选择,嫁给了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然而即使如此,她仍旧是最了解自己的,就在伊莎贝拉傻傻得相信了他的爱情时,凯瑟琳却看穿了自己真正的意图。
看吧,即使你嫁给了别人,我们俩个依然是最贴心最合适的一对!希斯克利夫心底带着几分嘲讽地想道。
乔安浑不在意道:“希斯克利夫,我不说别的,只希望你那样做之前,别忘了事先通知我一声。”
“事先通知你一声?伊莎贝拉,你以为那是出外郊游吗?难道你还想准备点什么?油画、书籍这些上等人喜欢拿出去装面子的东西?”希斯克利夫猛得转身,向着另一方向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这里可不是画眉山庄。如果你认为故作大度、无所谓,可以让我高看你一眼,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不不,希斯克利夫先生,你完全误会了,她让你事先通知自己一声,只是为了方便提前逃跑而已。当然,如果剧情没发生什么重大变动的话,她大概是永远也用不到希斯克利夫的提醒了。
而且她打算在这几天内就逃出呼啸山庄。
尽管由于伊莎贝拉的记忆仍保存完好的缘故,她已经对这座禁锢着她自由的山庄无比熟悉了,但她还是准备在逃离呼啸山庄之前多走走,俗称踩点。
期间路遇醉醺醺的亨德雷,他是收养希斯克利夫的老恩肖的亲生儿子,一个被大学退学的正经纨绔子弟。在老恩肖去世后,亨德雷曾狠狠羞辱希斯克利夫,把他当做仆人,因此被希斯克利夫怀恨在心,之后他使计从亨德雷手中夺走了呼啸山庄的一切。
也就是说,现在呼啸山庄的主人并不是这位亨德雷少爷,而是希斯克利夫。
亨德雷看了看乔安,笑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现在就像被希斯克利夫养的一只鸟儿,说不定哪天你的主人、啊不丈夫一时兴起,你就要被烤了吃了。希斯克利夫夫人——”
最后一个称为被他刻意拖了一个大长腔。
因为希斯克利夫曾是孤儿,他的名字就是姓,他的姓就是他的名,他并不姓恩肖。亨德雷在讥讽希斯克利夫的出身。
乔安秉承着伊莎贝拉惯有的态度,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事实上,她也不想对他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在亨德雷死后,希斯克利夫把他的儿子哈里顿像养动物一样养大,把他当做佣人,本该能够识文断字的少爷却目不识丁,满口粗话。
“你该从自己的世界里醒醒了,恩肖先生,多想想你的儿子。”最终乔安还是提点了一句。
可惜醉醺醺的亨得利根本没有听进耳朵里,他摇摇晃晃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