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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他道:“本宫若是不肯放人呢?行刺本宫其罪非轻,深夜在宫中行走,即使无辜,终有可疑,本宫亦会追究。”
我闻听此言,感觉他并不想放芙晴,反而隐隐有责备追查之意。如此一来,芙晴不但今日无法脱身,只怕日后尚有麻烦。不觉失望已极,深感自己无用,心中一痛,眼泪便要涌出来,又不能在太子面前失态,只得生生忍住,对他说道:“殿下执意追究,奴婢亦无可奈何。只求殿下将奴婢同妹妹一起拘禁,奴婢进宫之时曾承诺家人好好看顾于她,奴婢未能严加教导致有今日之事,是奴婢之过,请殿下同罪并处。”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见我泫然欲泣之状,目光随即又转向别处,依然冷冷道:“此事本与你无关,你又何必如此。本宫既已下令,决无更改。你且回宫去吧。”
我凝眸定定看他,只见他面色虽冷,眼中却隐隐有一丝怜悯之意,心中暗怨自己糊涂,今日既是为了求情而来,若是只论宫中规矩,我如何讲得过他?芙晴本自有错,太子秉公论处,绝无可挑剔之处。若要他放了芙晴,除非是让他动恻隐之心,但是芙晴与他并无牵连,他又怎会无故去怜惜她?思来想去,似只有一个办法。
前日飞云阁上我已知他心中对我有一丝眷恋,当时亦未多想只是拒绝。如今心系卢杞,对他更无杂念,只是若要救芙晴,恐怕只得如此,即使是欺骗于他,也是值得。
芙蓉叶下三更雨
我心念既定,遂向他说道:“奴婢还有一句话回禀殿下,但是奴婢只愿告知殿下一人。”他并无迟疑,将眼光扫过随侍宫人,那些宫人皆明白其意,默然退出门外。他方转向我道:“你有什么话,现下可以说了。”
我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心道并非我有意骗你,只是若非如此,你定然不会管我们,只好说违心之言了。再睁开眼睛时,已是笑意盈盈,对他柔声说道:“奴婢今日斗胆前来,除了为妹妹之事,其实……其实奴婢亦是闻听东宫有刺客,心中担忧不已。今见殿下安然无恙,奴婢亦可放心回去了,奴婢告退。”言毕故意再不去看他什么反应,起身而去。心中暗暗揣测,此计不知有用无用。
果然听见他在我身后说道:“站住。本宫还有话问你。”我并不回头,只是说道:“殿下请讲。”他渐渐走近我身后,我方才转过身来,只见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喟然自叹道:“本宫是应该相信你今日之言,还是日前……”
我见他如此神色,知道他心中定是还对飞云阁之事有所芥蒂,蹙眉说道:“茉儿年幼无知,现在已然知错了,殿下莫非还是不愿原谅茉儿么?”心中想道,他若是不相信我今日演的这场戏,那我真是白白耗费心思了。
殿内灯火本是明亮,只见他望向我,嘴角逸出一丝轻笑,道:“你若要本宫相信你,只须做一件事即可证明。”我心跳不由加快,有些害怕,心想他该不是要我以身相许吧,今夜这种情形之下,量他也不会有这种心情。面上坦然笑道:“殿下请讲。”心里却是惶恐不安。他轻笑道:“你既如此留意本宫,你只须告诉本宫,这十几日来本宫大约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宫中传递消息并不困难,若是我有心留意有关太子的事情,无论如何总是说得出几件来,除非根本就不曾关心过。但这些时日以来我在上阳宫内,确实从未想到过他,这个难题却是如何去解?
他一直似笑非笑看着我,等着我答他问题,百般无奈,我只得微嗔道:“殿下乃是监国太子,日理万机,都是朝廷机密。茉儿怎能知道殿下每日所忙何事?”他淡淡笑道:“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你明知本宫所指的并非这些。”我只得冥思苦想,苦苦思索与东宫太子相关之事,忽地想起那日送茉莉花的内侍说过,那花是因东宫先要的,贡进多了才各宫都送了几盆,顿时高兴无比,忙道:“殿下应该是种了很多茉莉花儿在宫中吧?”心想这其实也难以敷衍过去,但实在是想不出有别的与他相关的事情来。
正恐他又不满意,却只见他面上浮现明显的笑意,说道:“只此一件,已经够了。”我只觉那种熟悉的香味已经淡淡袭来,整个人跌入他怀中,他轻吻我鬓旁秀发,在我耳畔轻语道:“本宫日夜思念于你,只要看到那些花儿,便如看到你嫣然巧笑之神态。本宫虽亦有相知之人,却从未似你这般能够令本宫魂牵梦萦,割舍不下。”
我深恐他又有过于亲密之举,在他们男子心中自是无碍,但我既已心许卢杞,又怎能让他这般拥入怀中?今日之事只是权宜之计,只要芙晴逃过此劫,后日离宫而去;便无须担心。而我只要安心跟随公主,以后也不必再来见他,他并无多少机会与我接近,待到公主嫁出宫去,更是可以远远离开宫廷,也无须担心。虽是无奈相从,但也不可太过分。
我忙柔声言道:“殿下如此待茉儿,茉儿心中感激,只是今日初见殿下之时,殿下甚是冷淡,茉儿只是自觉伤心。”借机佯嗔推开他。他并未在意,笑道:“你让本宫伤心在先,又怎能怪本宫冷淡于你?若要对你好些,只怕你又要推三阻四。”我故意激他道:“殿下若是对茉儿真的如此看重,又怎会无名无份便随意亲近?想来殿下心中,亦将我看成轻薄女子。”他大笑道:“原来你存的是这般心思,若是早告知于我,又岂会有昔日之误会。你无须担心,本宫迟早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见他心情已好转,忙道:“殿下若是不怪茉儿了,茉儿适才所求之事,请殿下开恩。”他脸色微变道:“本宫旨意已下,人是断然不能放的。虽是讯问,本宫早已吩咐不得刑求,你无须担心。若是确与此事无关,本宫不再追究便是。”
他能如此说亦是格外开恩,我别无他法,只能如此了。好在已知芙晴应该未受苦楚,心中稍稍好受些,对他言道:“茉儿终究是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妹妹,今夜陪在她身边。”他思虑片刻道:“你既如此坚持,就去看看吧。”轻咳一声,只见李进忠忙推门而入,他沉声说道:“带她去李希烈那里,诸事安排妥当,不得疏忽。”李进忠忙道:“奴婢遵命。”又小心翼翼对我道:“姑娘请随奴婢前来。”我向太子行礼退出;随他而去。
其时已将近三更时分,李进忠一路跟随我而行,东宫之中侍卫见了他都颇为恭敬,我到了芙晴拘禁之处,是一个小小房间,亦有桌椅床榻,却见芙晴伏在桌旁,只是低低哭泣。我进门轻唤道:“芙晴!”她惊觉抬起头来,看见是我,眸中闪现欣慰之色,扑入我怀中,将头俯在我肩膀上,哭道:“姐姐!我是不是闯下大祸了?”
玉岫花开几树妆
我见她形容如常,神情却惶恐不安,显然并未受刑责,应只是受了惊吓而已,安慰她道:“你不要怕,今日东宫有刺客惊扰太子殿下,宫中正在追查。你与此事并无关系,应当不会牵连到你。明日我去求公主,她平日对你们亦是看重,若是公主肯为你进言,自然无事。”
她闻听此言,仍是哭道:“但是妹妹却是无法解释为何那时会在上阳宫外……”刚才李进忠随我来时,问及讯问情形,那侍卫统领言道:“我们盘问多时,并不开口。”想来芙晴定是有难言之隐,此时李进忠和侍卫等皆在门外,遂低声对她说道:“如今在姐姐面前,你可将真相告知。姐姐自会设法解你之困。”
她这才止泪,低声说道:“是韩王……他约我晚间在上阳宫外相侯,我久等未至,一时忘了宫门已关,正在那里等候,那些侍卫就将我押起来了……”
我早已怀疑此事与韩王有关,芙晴向来循规蹈矩,若非韩王相约,定然不会如此。她既然久侯韩王未至,便应返回,却犹自痴痴等待,即使被拘禁讯问,亦不肯说出韩王相约之事,对韩王之心可见真诚。只韩王为何故失约,我却无法理出头绪,他虽是风流花心,却也断然不必如此无聊,戏弄芙晴,让她空等一场。
我愁眉紧锁,暗自踌躇如何相助芙晴脱身,却是久无良策,只听窗外李进忠轻咳几下,隔窗说道:“姑娘既已见过,久留此地多有不便,请姑娘回宫去吧。”我亦对外言道:“多谢公公提醒。请公公回禀太子殿下,奴婢今夜愿在此处陪伴妹妹,规劝训诫她,明日自会回去。请殿下成全。”只听他笑道:“姑娘定要如此,奴婢回禀殿下便是。姑娘自己保重,以免殿下责怪奴婢照顾姑娘不周。”言毕应是已经离去,门外似有几个侍卫在看守,芙晴见我来到,似是安心了些,却又哭道:“妹妹自己做错事情,不想连累了姐姐为我身陷此处……”我微笑道:“你还要与姐姐客气么?你之事亦即我之事,父亲昔日教导我们姐妹要亲近无隙,互相友爱,姐姐岂能眼见你处身险境,自己安枕无忧?”芙晴亦道:“妹妹之心亦与姐姐相同,只是……”,却不再说下去,她逐渐平静下来,靠在我怀中睡去。
次日一早刚刚醒来,只见一个小内侍捧着一些栉沐之物走进,道:“李公公吩咐,请姑娘们将就使用,少时待早朝散后,请姑娘们去云宸殿面见太子殿下。”我谢过他后,不由暗忖那李进忠果然是十分细心周到之人。
却是无心仔细收拾,随便梳洗了一下。心想昨夜讯问未果,芙晴执意不言,不知太子今日会如何处理芙晴?她为韩王如此,韩王应当已知此事,不知会否前来东宫?韩王若知,只怕卢杞亦该知道了,公主一夜之间不见了我们两个,今日不知又会如何?过了些时,只听外面侍卫走进,道:“太子殿下有命;请二位姑娘速至云宸殿。”
我和芙晴在云宸殿中跪下,只见太子、韩王、华阳公主均已在座。太子端坐在中间,面无表情,眉宇间隐隐有怒忿之意,眼光看向桌上银盘。银盘之内,赫然竟是一枝七星钢钉,我心中不由一动,初见卢杞之时,他挥玉萧击落的正是类似此物,却不知如何会又出现在此。
韩王亦是坦然落座,并无异样。
倒是华阳公主,神色之间有些急切,目光看向我们,似是颇为担忧。她久病初愈,原是不宜四处走动,如今定是为了我们姐妹来此,不由对她深为愧疚。
我和芙晴依次跪拜,我面向公主之时,说道:“奴婢参见公主,奴婢姐妹犯错,累及公主,且昨夜私自出宫,请公主责罚。”只听公主幽幽叹道:“皇兄你看,她们既已知错,何必再行责罚?”
韩王亦忙道:“皇兄已知那刺客身手并非一般,与这宫女应无关联。皇兄只须交给妹妹,严加管教便是。如今皇兄事务本自繁多,何必为了小小一名宫女违犯宫规伤神。”
太子凝神看他,冷冷说道:“昨夜之事背后定然另有主谋,本宫决不会轻易放过此人。你们二人既然都为这名宫女求情,本宫亦不会过于严苛,如今就交给皇妹带回。只是本宫另有一个请求,望皇妹能够答应。”
公主见他肯放人,神色顿时变得轻松许多,笑道:“皇兄请讲。”
只见太子目光转向我,闲闲开口道:“本宫觉得皇妹这名侍女甚是机灵,深合本宫之意,愿以东宫侍女一名换她过来,不知皇妹可是舍得?”
我万万不料他居然提出此等要求,心中暗暗叫苦,原来他昨日所说的“交代”便是将我放进东宫来,深悔昨日做戏过分了。如今他肯放人不予追究此事,已是给上阳宫和公主莫大情面,此时提出要换走我,暗地意带要挟,公主焉能不允?
公主尚未开口,只见韩王蓦然站起,大声道:“万万不可!”此语一出,又似深悔失言,复又坐下。
太子微微冷笑,看了看韩王,却将目光直直的盯向我,我知他之意乃是质问于我:“为何他会为你如此冲动?莫非你二人之间有什么情弊不成?”韩王生性风流多情,宫中人尽皆知,况且他时常在上阳宫内走动,难怪太子会有此猜疑,当下却是不敢开口分辩。我料想韩王此举,是因明知我和卢杞之事,当日他已承诺会促成我们,故而不愿我入东宫,恐生枝节。
公主见状,缓缓说道:“皇兄若是喜欢,有何不可?”又对我道:“太子殿下如此提携你,以后在皇兄身边,亦如同在本公主身边一样,须当用心服侍殿下。”我知她心中百般不愿,却是不得不如此说,遂恭声答道:“奴婢谨遵公主之命。”
太子面色稍缓,对公主笑道:“多谢皇妹。不过只恐有人会为此心中不快,本宫现下倒有些担心。”这话分明是说给韩王听,只见韩王挑了挑眉道:“皇兄无须担心有人因此不快,当今天下,除了父皇钟爱之物,皇兄若想要什么,自然无不顺遂皇兄之意,何况区区一名侍女。”
太子笑道:“幸好本宫所好之物不多,亦从未向你们开口,今日之事却属例外。此事既已了结,你们且回去吧。”
我见公主起身告退,忙道:“奴婢跟公主回去,收拾一下稍后即来。”原是有话与公主说,她正要点头,却见太子并无首肯之意,便轻抚我衣觖道:“你不必去了,随身衣物让彤月送过来给你便是。”言毕不再看我,与韩王带芙晴起身离去。
我凝望公主远去背影,心中方似大梦初醒一般,我如今已经远离上阳宫,身处东宫之内。
山莺初来犹怯啭
公主去后,我静静站在云宸殿中,半晌方回过神来。一夜之间我从公主的侍女变成了太子的侍女,而且已经让太子误会更深,原本只是权宜之计指望救出芙晴即可不再见太子,却不料他居然有此一着,反而将我自己陷入东宫之内。在上阳宫内尚可指望公主出嫁,我随侍出宫或者卢杞设法让公主开恩放我出去,但在太子这里,这种希望几近渺茫,他如何肯放我出去?
而且,我在上阳宫中因公主之故,可与卢杞经常见面,在东宫之内却是再无可能。卢杞若知此事,不知会有何想法,只恐他日久之后,定会逐渐会将我淡忘。想到此处,卢杞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心中巨痛,一时也说不出话。
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原来这就是作茧自缚。此事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不该有心欺骗太子。但是,难道以后我真的要在东宫陪伴太子过一辈子吗?我真的要从此撒手放弃卢杞吗?我真的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要等待别人的安排吗?回忆在入宫之时舅父曾言及父亲“苦心筹谋,结局却掌控在他人之手”,此刻我终于明白,这个“他人”,正是九五至尊的政治权力!舅父奉承贵妃,公主屈从太子,为什么?为什么?不都是因为皇权的力量吗?
我不敢再想,定定神发现大殿之内,不知何时只剩下我和太子两人,他仍是坐在那里,手执茶盏,气定神闲的看着我,见我终于看向他,微带讥讽说道:“你终于回过神来了…本宫倒想看看你能这样站多久。”
我深知从刚才开始,我已是东宫中人,与诸宫人无异,生死荣辱全在他一念之间,不敢怠慢,忙笑道:“奴婢适才只是昨夜没有睡好,有些精神恍惚,请殿下原谅。”
他闻言看我道:“本无必要,却执意要在那里。你自今日起,就在云宸殿当值吧,这里是我每日会客看书之所,甚是清静,亦无太多杂役。你若无事,平日里不必往后面娘娘那边去。诸事自有李进忠替你安排。”
我答应着,却是仍站在原地。只见他忽然笑道:“本宫的侍女连茶水都不会给本宫换么?不知在上阳宫内,你是如何服侍公主的?”
我这才惊觉有所疏忽,急急说道:“奴婢知错了!”走近他旁边去接那茶盏,他却将茶盏随手置于桌上,又伸手将我拉近他身边,轻笑道:“本宫只是随口说笑而已,怎会舍得真的让你在东宫之内为奴为婢?只是今日韩王因你在本宫面前失言,你就不肯向本宫解释一下他为何如此么?”
我知他早已疑我和韩王有私,急忙跪下道:“奴婢可发誓和韩王并无纠葛,至于韩王为何不愿奴婢来此,奴婢确实不知。请殿下明鉴!”他明见我着急,却仍是不紧不慢道:“其中定有内情,你现下不愿告知本宫,本宫日后也自会知道,说与不说随你。”我恐怕他真的追究起来,非要弄明白不可,到时扯出卢杞反而麻烦,只得支支吾吾说道:“或许……或许是因为奴婢妹妹之故,不想让我们姐妹分开吧,韩王他……钟情于妹妹已久。”
只见他忽然面色凝重,问道:“你妹妹之所以在宫外,应该也是因为他了?你实话告诉本宫,本宫只要知道事实真相,既然已放她回去,定不再追究。”我不敢再隐瞒,说道:“妹妹依约前往,久等韩王未至,才误了回宫。”他沉吟半晌,道:“如此说来,昨夜韩王并未进宫,而且失约了。本宫思虑看来还有疏漏之处。”言毕起身道:“本宫有事须立即出宫一趟,你就在此处,跟着李进忠便是。”
我恭送他离去,李进忠本在殿外侯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