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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理我,把那个储物箱拿下车,“动作要快,转风了,这几天晚上都有雪。”
那也好,大雪可以覆盖车轮胎印。
“步行的话,半夜就可以走出公园。岚,你要吃点苦了。”他终于有了点笑脸。
可我看他脸色苍白,伸手揭开他的外衣,顿时倒抽一口气。只见他雪白的毛衣上在腰部鲜红一片!
我失声叫了出来:“伊弘!”
Kei走过来瞟了一眼,马上下了诊断:“血已经止住了,可见是皮肉伤。能支持这么久,说明没有伤及内脏。你最好立刻处理伤口,不然你还是支持不到走出公园。”
伊弘妥协了。
我扶他走了大半公里,找到间公园给露营者准备的小木屋,锹开了锁进去。那时天已经黑了,雪很快下了下来。
Kei给伊弘包扎伤口。那是散弹造成的伤,皮肉绽烈,非常可怖。钳子沾着药水涂抹上去,伊弘捏紧了拳头。那必定极痛。
电炉散发热度。我看汗水从他肌肉纠结的背上流下,打湿裤子。突然间明白Kei为什么看着Syou流着汗的肩背而心神荡漾了。这副身骨如此矫健强壮,给人安全的感觉,又觉得脆弱无助的时候,那双有力的胳膊还可以紧紧拥抱,让你可以安心入睡。
Kei那时也不不过希望有个人可以听他诉说,让他休息。那是人类最简单的渴望。
等到深爱上的时候,麻烦就来了。我们越是爱一个人,就对他要求越高,长此以往,令他窒息。
伊弘看着我,我才想起自己这时候绝对红着眼睛,便转身走了出去。
雪并不大,南方的雪总是湿湿的,越下越冷。不过等雪听了,月亮出来了,明亮皎洁挂枝头。
我想,假若这不是在逃亡,只不过是朋友一起出来露营,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个夜晚。我们开一瓶马提尼,放多夫特曼的音乐,烤肉在铁架上滋滋作响。
多么温暖。
我抬头看那一轮圆月,皎洁柔媚如怀春少女。我生活在那座大都会里,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仔细看月亮了?
Kei在一边抽着烟不说话。月光下他的金发笼罩了一层光晕,让他如同天使一般。他是否在想着家乡的雪夜?“那漫长的三个月里,人们堆雪人,孩子在雪里嬉闹玩耍,直到精疲力竭。我在纸上画,一种小动物,像兔子,却吃荤的,冬天里出来,会自住家的厨房窗户偷香肠。孩子们便在竹竿前端系上绳子赶它,嘴里还必须学它的叫声。”
我问:“Kei,若给你自由,你会去哪里?”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离开吧。离开玛莱巴。”
“你不喜欢这里。”
“不。但这个城市给我太多不愉快的记忆。”
“我若有机会离开,定会去欧洲定居。找个地中海边的城市,把这里的事全部忘掉。”
“包括我?”
我莞尔,肯定,“当然包括你。”
“然后结婚生子?”
“那是,继续过普通人的生活。”
Kei把烟丢去,说:“我一直都认为,和我接触过的人都不会幸福。可是,岚,我觉得你会幸福的。”
我抱着膝盖叹一口气,“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向往传奇。”
他问我:“那现在可满意了?”
“传奇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站起来回屋里,Kei在后面叫住我,说:“圣诞快乐。”
是!今天正是圣诞前夕。是Syou的生日。
半睡半醒间,听到对话声。
“你也不用隐瞒,我走的路比你过的桥还多,这点事我还不知道?”一个老人叹息。
“爸爸,您别悲观,我已经请到德国专家了。”一个女子焦急地说。
我往前走,推开那扇门。门里是病房,一个老人坐在床上,虽然瘦弱,双眼却很有精神。坐一旁的女子端庄美丽,深色套装,挽着发髻,领子里隐隐露出一串等大且光华饱满的南洋珠。只这一处打扮就知道身份高贵。
我认识她,她是Syou的大女儿Tulip。
Tulip拉着父亲的手,耐心说到:“我是不相信您做不了移植手术的,如果您真不喜欢人工器官,我绝对会找到适合您的器官的。”
老人脾气很怪,把手一抽:“用别人身体的一部分来继续我残老的生命?”
Tulip叹气。
“你也不用隐瞒,我走的路比你过的桥还多,这点事我还不知道?”一个老人叹息。
“爸爸,您别悲观,我已经请到德国专家了。”一个女子焦急地说。
我往前走,推开那扇门。门里是病房,一个老人坐在床上,虽然瘦弱,双眼却很有精神。坐一旁的女子端庄美丽,深色套装,挽着发髻,领子里隐隐露出一串等大且光华饱满的南洋珠。只这一处打扮就知道身份高贵。
我认识她,她是Syou的大女儿Tulip。
Tulip拉着父亲的手,耐心说到:“我是不相信您做不了移植手术的,如果您真不喜欢人工器官,我绝对会找到适合您的器官的。”
老人脾气很怪,把手一抽:“用别人身体的一部分来继续我残老的生命?”
Tulip叹气。
老人继续说:“我现在和你说,你记好了。等我死了……你那什么表情,我不死难道成怪物吗?等我死了,火化,找个僻静隐蔽的墓地埋了,墓碑上什么也不刻,就让它空着!记住了吗”
女儿只有哄孩子一般连声答应下来。
门又推开,一个穿旗袍的女子走了进来,那正是Rose,那时她不过三十,十分动人。
Rose站在门口踌躇不前,Syou一看是她,顿时激动,却又碍着面子,凶巴巴道:“怎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Tulip急忙说:“父亲,你也是……”
“爸,何必?我已经回来,你赚足了面子,可以下台了。”Rose说。
Syou顿时蔫了一截。Rose叹了口气,过来坐在父亲床边。
“姐姐说你给酒害了。”
“我身体一直不好。”
“你永远不会爱惜自己。最后苦了自己,也拖累了亲人。”
“你可没奉养我,我怎么拖累你了?”Syou立刻回道。
Rose忽而笑了,“爸,你还是这么死要面子,简直和石头一样。”
Syou无言以对。
小女儿继续说:“你好生休息,该天我带梓涵来看你。知道吗?她已经上中学了,这孩子自幼聪颖过人。”说着不禁微笑自豪。
Syou轻声问:“一个女人带个孩子……很辛苦吧?”
Rose低下头,轻声说:“最初是,喂孩子一夜未睡,早上七点又得起来上班。好几次都想长睡不起,可又舍不得孩子。现在是熬过来了,丈夫又很爱护我。以前的一切已经过去。”
Tulip在一旁叹气。
Syou说,“这么苦,也没见你回来。”
Rose笑意加深,“妈妈说我最像你。你说说,换成是你,你会吗?”
Syou什么都没有说,女儿握紧他的手。
我睁开眼,天还一片漆黑。起来摸摸伊弘的额头,他并未发烧。又放心睡去。
早上在冬鸟的叫声中醒来,恍惚间还以为真是露营,看到伊弘染血的衬衣丢在地板上,才回到现实中。
现在是早上8点一刻,若是平时,我定是才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叫着多利,拖鞋也没穿走进卫生间洗涮。然后喝杯香浓的牛奶,对着报纸叫:“搞什么?水费还要提高!政府不想老百姓过日子了!”
几乎觉得那些日子是我上辈子过的。
Kei早就起来,站在屋前的空地上若有所思,我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他脸色不是很好,有种没有休息好的疲倦。
“伊弘呢?”
“还在睡,他昨天失血过多,却还一直挺着。”
“我没想到他是那么正经的人。”我说。
Kei说:“我也没想到和你在一起会遇上这样的事。我们现在怎么了?荒野逃难?”
“我同样没想到。我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你理想中的磨难是什么?”Kei说,“我知道,你这样的都市女郎,吃苦对你来说就是开日本车,住市中心公寓,下班只有一个男生约会出去。”
我笑,“你不冷吗?能说那么多话,可见伤口也不痛呢。”
“在伊弘醒前我们先去找找出去的路。”Kei说,“你不说玛莱巴的雪下不大的吗?怎么今年的积雪有一尺厚?”
边说边往林子里走了。
我急忙跟过去。他走了一段路,忽然发现了什么,认得路一般,在前面走得飞快,我叫他,他也不听。
跟着他走了近十分钟,眼前突然开阔,一片盖着白雪的墓地出现在灌木丛后。我惊奇溢于言表,我是早知道德比森林公园里有个“回归者”墓地,葬的都是些奇人异士,墓地整体设计非常美丽别致,是一处风景,却是很隐蔽。Kei居然找到了。
Kei一直往墓地里走去。洁白的墓园里,各种精巧的墓碑立在阳光白雪下。风从墓碑间穿过,像极了幽灵的叹息。
我大步跟在Kei身后。他走得很快,一直走到一个墓碑前才停了下来。
那个墓主的亲人大概已经把他遗忘,久没有来了,藤草疯长,枯败的枝条和白雪几乎已经吞没了墓碑。
我问Kei:“是你认识的人吗?”
他没有回答。
我走上前去,动手把藤草株株拔掉。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把墓碑清理干净。这时我才发现,墓碑表面非常平滑完整,居然没有刻一个字。
自然也没有墓主人的名字。
旁边的墓地无一不是干净整洁,有鲜花或香炉。惟独这座墓孤零零地,没有记载,没有关注,仿佛一个孤傲的老头子一样。
我不禁说:“该采束花带来的。”
这时Kei轻轻说到:“一束红色郁金香……”
我一惊,回头看他。洁白的雪衬托他头发更金,嘴唇更红,如此年轻,如此美丽。
隐蔽的墓地,空白的墓碑。这一方土地,隔着生和死。
Kei站在墓前,手插口袋里,看着墓碑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扭头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我一惊:“我没有说话。”
他挑挑眉,“是吗?我听错了?”
“你听到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说:“好奇怪的墓。”
我提醒他:“你也许来过。”
“哦?”他没有反应,“不记得了。”
不记得,不认识,不知道!真是可恶的人啊!
没有谁像他那样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往事推得一干二净的。
我感伤道:“Kei,你是传说中长不大的彼得·潘,你该呆在你的Never Land。”
他过来拍拍我的肩,按原路往回走去。
他就这么走了!
我真是欲哭无泪,他大概从不知道被自己在乎的人遗忘是多么痛苦的事,因为只有他忘记别人。
我蹲在墓碑前,手指轻轻触摸上它光滑的表面,不住喃喃:“您居然是睡在这里……”
风大了起来,卷起我的头发遮住我的视线,雪从我的头发间传过。
“不要鲜花,不要景仰,只想在宁静中守着一段回忆……您至情至圣,也不枉此生。”
我从背包里取出Kei的日记,轻轻说:“这虽然是他的日记,可我觉得它还是属于您的。由您保管着它,我才放心。我现在就把它还给您。”
我定下了心,打燃打火机,点着了日记本。
这本记载着十年爱恨的本子终于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我站了起来,Kei在远处喊我的名字。我对着墓微笑地点点头,转身向Kei跑去。
他半靠在一株大树下等我,垂着大眼睛,好像在假寐。金发搭在脸旁,皑皑白雪中,那就是一副绝美的画。
我本微笑着走过去,突然停了下来,钉在原地。
那个男子浅浅的身影出现在Kei的身后,靠近他,双手温柔搂住他的肩膀,低下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无限怜爱,无限缠绵。
Kei突然惊醒,拂去落在头上的雪花,看着我,“怎么了?”
他的身边除了飘零的白雪,什么都没有。
我呆呆道:“也许……我们该回去了,伊弘必定已经暴跳如雷了。”
Kei走远。我站在树下抬头看,雪从树枝间落下,落在我脸上,冰凉一片。
若那是幻觉,也是最美最浪漫的。
伊弘果真震怒!他脸色铁青地看我们回来,英俊的脸快要变型。
“你们当是在露营吗?”他狠狠问。
我心虚,不敢回他话。他转而对Kei说:“也许你有常人没有的力量,遇到危难可以自保,但你不要拖累岚。你们两若在一起被他们找到,结局只有一个,你被抓走,岚则因为多余而被杀害!他们做得到!”
“够了!”我叫,“别对Kei发脾气!”
伊弘怒道:“别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人命关天,我得把你们活着带回去!”
Kei站在一边,有气无力地垂着眼。也不知道是否在内疚或生气。我上前拉他手,不由皱眉。
“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他轻轻抽了回去,“没有休息好。”
我们走林间小路。
“我已经同部队联系上,他们已经在搜索我们。我们要尽快赶到最近的林业服务点。”伊弘说。
我回头看Kei,他落后几步,一言不发地跟着。我心里觉得不好,他脸色愈加难看,匆忙的赶路很快让他出了汗,打湿了头发。
这甚至是我第一次见他流汗。他一直是那么清凉无汗,不似活人。
我慢下几步等他,他已经迫不及待伸手抓住我的袖子支撑身体。我急忙接住他,喊:“伊弘!伊弘!”
他匆忙赶回来,“他怎么了?”
“血!”我叫,“Kei,是不是?”
他咬着牙什么也没说。已经有大滴凉凉的汗滴在我袖子。
我对伊弘喊:“把储物箱里的注射器拿来!”
Kei抓紧我,“不用了……”
“闭嘴!”我对他叫。
伊弘正打开箱子,突然停了下来。他迅速掏出了枪,要我们趴下。我只来得及为浑身冰冷的Kei裹好大衣,已经有枪声响在了树林里。
子弹就在我头顶飞过。两个武装的男子冲了过来。
我担心伊弘,他只一个人。
他躲闪在一棵大树后,开枪击中一个人的胸膛。那人闷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几颗子弹打在我旁边的地上,险些击中我。
“岚!”他大叫,“去那块朽木后面!”
我急忙扶起Kei。他已经非常虚弱,厚重的呼吸响在我的耳边。我架着他的身子,感觉不到他的力气。
这次已经不同,对方是连Kei也要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子弹打在军大衣上,虽然无伤,却也让我痛得寒毛倒立。
突然Kei脚下一软,连同拖着我差点绊一交。
伊弘嘶吼了一声。
我回过头,一颗小手榴弹正直直向我这里飞来。我猛地将Kei扑倒在地,闭上眼。
炸弹爆炸的热浪夹带着石块重重打在我的身上,我想我背上一定有擦伤,因为我已经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自一处流出。
我不由呼痛。
那阵硝烟散去,我立刻爬起来,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已经结成冰。
伊弘就倒在我一旁,深绿色的军衣已经被血浸成了黑色。我顿时流下了眼泪。
他代我挡下了爆炸。
他居然这么做?
我还没时间爬去他身边,另一个男人已经走过来,用枪指着了我的额头。
我直视他。那是个黑且壮的男子,整个头只露眼鼻口,他的身上还有伊弘的血。
“林小姐?”他问。
我说:“我就是。”
我冷冷看着他。
“不用那么紧张。庄老先生有交代,你对他有救命之恩,我们均不可伤你。不过,你身后的人我们可要带走。”他指昏迷Kei。
“不行!”我喝。
男人笑了,“这由不得你了。”说着,把我拨向一边,对着Kei弯下腰去。
我只到刷地一声。
只一秒的时间,男人直起了身子。Kei扯着我后退。
那个男人捂着脖子踉跄着走了几步,跪在我的面前。我清楚地看到他脖子上插有一把手术刀。Kei将刀插得只余刀柄在外面。
他对我伸出满是鲜血的手,一双眼睛死盯着我。
“……你……”扑到在地上,整个人如同一块烂泥。
我这时才有时间呼吸。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Syou是怎么在那样的枪林弹雨中生存下来的。他从Kei那里也学到了战场的法则。
我冲去把伊弘扶起来,边扶边开始落泪。
他在流血,大量的鲜血从身上无数个伤口里涌出来。最严重的是大腿,弹片划开了他的动脉。雪染红了他身下的白雪。
“伊弘!”我喊他名字。我把他抱在怀里,感觉他越来越微弱的生命。
他自昏迷中醒来,眼睛在四处找我的脸。他已经看不清了。
“你不要死!不要死!”我搂紧他,没有任何办法。
Kei拿着纱布走过来,只稍微检查了一下他的伤,然后站了起来,并没有包扎。
我看他,他青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对我摇了摇头。
我颤抖着,只有把伊弘抱得更紧。
我知道他就要离开我了。他是要死了。我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并且理智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死亡似乎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那么一不小心,人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