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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猎人日志2-冥兽酷杀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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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靖夫 
      吸血鬼谈 
        那是一九九八年秋季发生在加拿大温尼柏市的事。 
        “再给我一杯吧!” 
        “对不起,占美。”酒保兼老板麦肯连摇摇头,木无表情地抹拭玻璃杯。”你的帐单已积到五十元了。回家吧。” 
        酒癮发作的占美感觉喉头痒痒的。”求求你。一杯而已。那五十块嘛,下次支薪便还你。”他猛搔着乱发,雪白的头皮屑撒在黑色木质柜檯上。 
        “不!”麦肯连终于奈不住发作。”你看看!今晚是他妈的万圣节,却连鬼魂也没有一个!”可怜的者板指向空荡荡的酒吧间。 
        占美回过头。 
        只有一名顾客静静坐在阴暗的角落。 
        “罢了……”占美摇摇头。”我在这里坐坐,行吧?嗅一嗅酒香我便心满意足了……” 
        “随便。”麦肯连没好气地坐到柜檯后,双眼盯着电视播放的职业棒球赛。 
        “你喜欢坐哪里也可以。” 
        “谢了。”占美掏出”万宝路”,点上了一根。他再次注意角落里那名顾客。 
        “嗨!”占美走过去打招呼。”没有见过面──是游客吧?別待太久。这里的冬天冷得狗儿也不懂吠。” 
        没有回答。 
        占美细心审视眼前人:廿余岁的年轻男人,白皙的脸瘦瘦的,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全身都里在黑衣之中。简直像个影子。 
        “今夜假若不是万圣节,准给你唬倒了。”占美笑着坐到男人身旁,眼睛却盯着桌上只余半瓶的波本威士忌。”我叫占美。请我喝一杯行吗?” 
        男人的淡褐色眼睛瞄瞄桌上的酒瓶,微微点头。 
        “谢啦!”占美飞快把酒瓶掀起,旋开了瓶盖,却找不着杯子。他灵机一触,从外衣口袋掏出一只小小的錫制酒壺。他小心地把威士忌倾进壺內。手指一阵颤震,酒溅到手掌上。占美放下酒瓶,贪婪地啜舔沾了酒的手指,吃吃地笑着。 

        “万圣节快乐!”占美举起錫壺,轻轻碰一碰玻璃酒瓶,便就着壺口仰首把酒在喉里灌。黑衣男人连指头也没有动一动。 
        “痛快极了!”占美伸手抹抹咀巴。錫內已全空。这次他甚么也没说,便再掀起威士忌瓶。 
        “嗨,朋友,你叫甚么名字?”占美边把酒倾进錫壺边问。 
        “叫我……尼克。”男人第一次说话,占美听出是美国口音。 
        “尼克,你想知道一个……秘密吗?” 
        男人不置可否。 
        占美再喝了一大口酒,喷出了一阵胃气后,向尼克神秘地微笑。 
        “这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別人……你是第一个……我告诉你:我是吸血鬼。吸血鬼占美。” 
        黑衣男人尼克首次对占美展露出表情:一种噯昧,复杂的表情,既带有惊讶,也含有几分讥嘲。 
        “你是……吸血鬼?” 
        “对……吸血鬼占美。我有五百四十七岁了……”占美再喝一口威士忌。 
        “我曾跟哥伦布见过面呢,嘻嘻……別害怕,你请我喝酒,我不会吸你的血……我只吸女人的……” 
        “哦?为甚么?”叫尼克的男人好奇地微笑。 
        “因为只有女人的鲜血才合我的胃口……处女的血液是天下美味呢,可惜这个时代已找不到多少处女了……”占美得意地说着。瓶里的威士忌只余四分之一了。 
        占美放低了声线又说:“听说最近这市里发生的事情吗?七个女人被干掉了,只遗下骨头……那是我干的!他们抓不到我,因为我根本不是人类,哈哈!” 
        男人苍白的脸颊呈现出似乎是愤怒的红晕。他抓起威士忌瓶,仰头把余下的琥珀色酒液喝光了。 
        占美呆呆地看看,吞了一口唾液。 
        ──太可惜了…… 
        “吸血鬼占美,”男人放下空酒瓶。”我也有个秘密告诉你。你愿意听的话,我再请你喝一瓶。” 
        占美连忙頷首。 
        “波波夫。”轻声地叫,一团黑色毛茸茸的东西突然从桌底窜出,唬得占美几乎往后仰倒。 
        占美定睛看清了,那是一只纯黑的貓儿。潤泽的体毛泛出诡异的光彩。 
        貓儿”波波夫”伏在男人膝上。黑人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扫抚他的头顶。 
        “那是……我的一个朋友的故事。他在欧洲一个国家出生。出生后不久他的母亲──一个匈牙利裔修女──就死去了。他从不知父亲是谁。 
        “这个可怜的孤儿──就叫他B吧。B一出生便要进入孤儿院。很幸运,B获得一对旅行到来的美国夫妇收养了,把他带回紐约去。很奇怪,B仍保留着他亡母的姓氏。 

        “B的养父是个颇富裕的商人。幸福理应从此降临这个孤儿身上了吧?不。自从收养了B后,这个商人便在生意上交了恶运。三年后──B时八岁──这个养父宣告破产,还自杀身亡了。 

        “在葬礼上,那名养母看着她那异国来的养子──他流着泪,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害怕了。B的神情惊嚇了她。她开始认定这个养子带来了丈夫的不祥结局。她渐渐疏远这个八岁的匈牙利小男孩。 

        “B眼见酗酒的养母那副冰冷的表情,他下定决心:我再不要把感情表露在脸上。那是傻瓜的行为…… 
        “养母因为肺癌,在十年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幸好B快将中学毕业了。于是他一边忙着找工作,一边幻想着将来当一个出名的小说家。” 
        占美打着呵欠。他觉得这个故事沉闷透顶了。但为了那瓶酒,他强装兴致勃勃的样子在听着。 
        “B的小说家梦想也终于破灭了。他不再相信文学。后来回想起来,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小说不足以表达他心里的某种’东西’──有一野兽就活在他心里…… 
        “B当上了警察,继而又被挑选进入特工处工作。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工作。他看见了世界许多丑恶的面貌。几乎没有一个同僚能跟他合得来。他有一个深爱的女人,但她离开了他。她说他是’一只冷冰冰的怪物’。她害怕他。 

        “B后来成立了一间私人保安公司。赚得不少,但B并不感到满足快乐。也感觉自己的人生是个’零’。 
        “二十八岁那一年,B遇上他人生中第一次超常经验。那次经验改变了他一生。 
        “在一次特殊’工作’中,B遇上了一只’怪物’的袭击!那’怪物’像人类却又不是人类,来自冥界却又不是鬼魂…… 
        “在场的所有人全被怪物残杀。只有B,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父救走。”男人说着时摸摸挂在胸前的一个铜铸十字架。 
        “等一下,那是怎么样的怪物?”占美开始生起了兴趣。 
        男人没有理会他。”但是B仍冒着被怪物追的危险。神父带他认识了一个老人──一个毕生专门研究如何狩猎,消灭这种物的老人。 
        “老人揭破了B的身世秘密──B的身体內也有一半怪物的血统!B的父亲就是这种怪物!B是怪物与人类的私生子! 
        “B这时省悟了一切。他明白了自己被人害怕,讨厌的原因;他明白何以自己一出生便厌恶阳光;他明白母亲何以誕下他后便发狂死亡;他明白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何以离开自己。一切都因为他体內流着的邪恶血液! 

        “但就在这个绝望,失去了一切的时刻,B找到了真正的人生。那是他的宿命。” 
        “那是甚么?”占美对这个有头没尾的故事有点不满。 
        “他要追剿,狩猎这个地球上所有的’怪物’──那种带给他一切不幸的怪物!他要成为另一个猎人!” 
        “哦?”占美微笑。”这么说……要怎样才能消灭那种……’怪物’?”男人盯着占美好一会。那双淡褐色的眼睛使占美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这样!”男人右臂迅疾地从大衣內掏出一件东西,重重插在桌子上。 
        男人的手掌离开了那”东西”。 
        占美定睛看见了。 
        一根古旧的尖木樁深深贯进桌面。 
        “用这东西把怪物的心脏贯穿,然后──”男人抽起放在椅上的一个黑色皮囊,打开来掏出一具湿漉的圆球状物件。 
        “──把怪物的首级砍下来,烧成灰燼。” 
        占美惊叫着,跌跌撞撞地奔出酒吧。 
        酒吧回复了寂静。 
        刚才的重击声和占美的异常举动,惊动了老板麦肯连。他躲在柜檯后,手掌摸到了藏在收银机底下的手枪。 
        男人却不知何时到了柜檯前。他一手挽着皮囊。黑貓伏在他的肩上。 
        “对不起,老板。看来我喝多了……酒。” 
        麦肯连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 
        他探头出柜檯外。男人已经消失,只余下柜檯上四张十元美钞。 
        “他妈的……”麦肯连收起了钞票。他决定打烊了。 
        在收拾店里时,麦肯连发现了插在桌子上那根尖木樁。他摸摸突出桌底的樁尖。 
        “我的天……” 
        用一根木樁贯穿坚硬的木桌──简直是违反物理的事情。但眼前却是触摸得到的证据。 
        “这究竟是……甚么玩意?” 
        老板麦肯连交上了好运道。他灵机一触,重新布置了酒吧,用那张被木樁贯穿的桌子作噱头。酒吧改名为”吸血鬼之馆”,不久生意便兴旺起来。 
        人人都想来看看那张桌子,听听老板说的恐怖故事。 
        温尼柏市的连环凶杀案神秘地结束了。警方没有抓到任何人。几个月后案件已被媒体淡忘。 
        至于占美,从那一夜起竟戒了酒。因为他每次嗅到酒的气味,便回想起那颗血淋淋的头顱。 
        1999年墨西哥 
        1.N.拜诺恩之日记(1) 
        八月十二日 
        我同情吸血鬼。 
        谁不惧怕死亡?世上值得留恋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人要生存下去也有太多的理由。 
        但是我深信:生存不应建筑在死亡之上。谁也无权以別人的死亡铺垫自己生存之道。 
        所以我同时憎恨吸血鬼。…… 
        ……此我庆幸这次圣亚奎那之旅没有杀死任何人类。 
        假如我杀人,我将失却了捕猎吸血鬼的理据;假如我杀人,那么我跟我所深痛恶绝的吸血鬼还有甚么分別呢? 
        我绝不愿变成像”他们”那样…………瑚安娜的结他声在我心头徘徊不去。 
        他们说:她的结他曲像古柯倘诵穆鲈径!
        我想到的却是一潭平静的湖水。湖中有慧娜的倒影……瑚安娜消失了踪影。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圣亚奎那镇的居民永远再听不见她动人的结他哀曲了。 
        祝她幸福。 
        muchas felicidades。 
        2.赤色十字架 
        七月二十日 
        墨西哥 圣亚桂那以东五公里 
        透过红外夜视瞄准镜所见,寂静的荒郊公路上一切都蒙上诡异的淡绿色。 
        瞄准镜中央纵橫两条照准线,构成一个杀气腾腾的赤红色十字架。上面有着棘剌般的精密刻度。 
        杀手把呼息压得极轻缓,以稳定手上的奧地利制”斯太尔aug”步枪。 
        枪上瞄准镜头直指向公路西端的远方。 
        微弱的汽车声传来。 
        细小的浅绿光点在瞄准镜內出现,渐渐变大。杀手辨出了正是狙击的目标。 
        杀手把右眼移离镜头。他闭目深呼吸了三次,最后再吸气一次,然后完全闭住气息,恢复了瞄准的姿势。 
        夜间的树林虽然十分凉快,但杀手握着塑膠枪柄和前端把手的双掌仍滲满汗,紧贴着枪托的右肩部衣衫也湿了一大片。 
        杀手忍着想大口呼吸的冲动。 
        步枪随着轎车的接近而移动。 
        黑色的六门式长型”平治”轎车,亮着兽目般的灯光在公路上驰近。轮胎輾过沙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赤十字”中央的交叉点落在”平治”车首。车灯令杀手右目仅能睁开一条缝。 
        右手食指扳动枪机。 
        “aug ”枪管上的榴弹呼啸飞去。后座力把杀手肺內的空气从口鼻迫出。 
        杀手的计算出现微差。榴弹没有直接命中”平治”车首的引擎部位,而落在轎车中段的下部。 
        猛烈的爆炸力把整辆轎车托起半呎。由于急速行驶造成的惯性,轎车向前飞出,车首左角重重墮向路面。撞击的反作用力又令车身翻覆,暴露出动物內脏般的底盘和朝天空转的轮胎。车顶着地向前方滑行了数公尺,磨擦出鲜明的火花。 

        公路两旁的十二名杀手一起从树丛涌出。其中两人向翻转的轎车补上两颗手榴弹。其他杀手则一面奔近,一面以手上轻机枪向车身不断扫射。 
        防弹车窗裂成密麻麻的蛛网纹,却仍没有毀碎。 
        两颗手榴弹前后相隔不足一秒接连爆炸。一具车轮被炸飞上半空。但完全防弹的车身仍旧没有半丝裂缝。 
        左方一名健硕的杀手咒骂了一声,拋去轻机枪,取下斜挂在后背的火箭炮,半蹲在地上作好射击姿势。 
        其他同伴后退避开。 
        火箭弹轰隆飞出炮口。 
        轎车随着爆炸猛地向右弹开。一名杀手差点被热烫的车尾擦过,惊嚇得坐倒地上。 
        爆炸力量造成轎车侧滚,恢复了车轮着地的原状。轮胎已被烧熔,软软黏在沥青路面上。 
        左侧后门被炸脱,拋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杀手像反射作用般朝死者补上几枪。 
        再一次包围扫射。 
        焚烧的车壳內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一颗子弹在一分钟后打出。杀手群一边忙乱地更换弹匣,一边走近焦黑的”平治”。 
        “不用看了吧?”刚才发射火箭的剎手笑着说。”没有人能在这种攻击下生存。” 
        “要确认’他’是否在车里。”回话的杀手看来是首领。他率先举起轻机枪,小心翼翼地瞄向车身內部。 
        “一,二,三……”首领点算车里的尸体,再瞧瞧被拋出车那具尸身。”……四。只有四个!” 
        他以枪托扫去车窗四边的碎玻璃,屏住呼吸探身到车內,再次仔细点算。 
        他审慎地俯视座椅下方,看看是否藏着他要找寻的第五具尸体。没有。 
        上方车顶突然发出声响。 
        “甚么东西……”首领把上半身从车窗抽出。 
        他看见车顶上站立了一双红色蛇皮短靴。靴子上釘着的蛇头标本,呈现生前张牙欲噬的凶狠表情。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两只尖利的蛇牙。 
        七月二十六日 
        圣亚奎那阿苏尔酒吧 
        “妈妈……” 
        瑚安娜赤着脚走在酒吧二楼的廊道上。 
        她无法入睡。脑海里烙印着”他”的脸。哭得泪腺也疲倦了,蓝色的眼睛仍无法闭上。 
        她在黑暗中摸到母亲房间的门。 
        “妈妈……你睡了没有……”她把唇贴近门,轻声的说。 
        “我想跟你聊聊……” 
        没有回答。房內却传来好像拖动物体的细碎声音。 
        “妈妈……” 
        瑚安娜轻轻扭动门把。没有上锁。 
        她把门推开。 
        房內的木制百叶窗关着,令房间比走廊还要黑暗。 
        藉着门口的微光线,瑚安娜看见垂下白纱帐的床上,母亲正蜷曲着身体熟睡,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瑚安娜叹了口气,轻轻把门关上。 
        假如房间里稍微光亮一些,瑚安娜刚才会看见,遗留在房间地板中央的一灘十子形血漬。 
        七月三十日 
        圣亚奎那以西一公里 圣何塞坟场 
        一只壮硕的禿鹰悠然降而下,双爪落在一座新坟的木雕十字架墓标之上。 
        禿鹰收起玄黑的翅膀,蹲在墓标的橫条上休息。 
        他并不急于覓食。附近的食物十分充裕。他只是有点不明白,何以近来曝尸荒野的人类特別多。 
        夕阳触及西方远山的崚线。没有半丝云霞的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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