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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不过,她不要妈妈回忆老先生的孤儿生活,特别是丈夫说的什么孤儿有顽强的一面。此时她已存有极大的故意,特别妈妈说她来邕另有安排。但妈妈又从未具体说另有什么安排。但在卢霞的意识里,老先生还躺在医院,不管有什么安排都是不应当的,所以她偏要千方百计打破这安排。
卢霞更确切的想法是,要努力寻找妈妈与老先生的童年快乐。因为她晓得妈妈的童年快乐对老先生的康复是有帮助的。尽管那段时光妈妈的快乐离不开老先生和其他几个孤儿。她相信这段时光,孤儿正是沐浴党恩的童年。卢霞觉得,由妈妈引出的童年快乐或许更能打动老先生。特别当前妈妈已来到老先生身旁,有妈妈的参与互动,老先生不仅康复快,康复后更能在妈妈影响下顺利度过因上访未果,拆迁又已停止的抑郁时光。这也正是老先生在病榻的时光。这与她坚持“命比房重要”的主张是一致的。
因此,她利用回去取中餐的机会,到老先生的书房将《酾江诗草》上、下卷合订本拿到手。其实,老先生在将自己的事公之于众前,曾把这套书交给到卢霞手上,只不过卢霞没有拿回家,还放在老先生的书房里。《酾江诗草》是不可多得的写农村田园景致的诗歌集。全书两卷共 1430页,有七律、七绝、五律、五绝和歌行体共2986首诗。其中,约三分一是写本村风物形胜包括村围墙和古建筑及几处远近闻名的教育遗存而作。
卢霞记得很清楚,书中还夹有两篇从旧报纸上复印的文章,一篇是《江村的变迁》,一篇是《队长的妙算》。当时卢霞觉得这是几十年前旧报纸的剪报,她压根不会去管那么古老的剪报。当然书中还夹有一首卢霞看了就喜欢古体诗,那是老先生用端端正正的楷书抄写的一首旧古体诗:
南来又见英雄树,
劲挺枝头已着花。
慈竹参天笼雨露,
桄榔拔地入云霞。
摩崖辟画成专著,
彻夜歌声听壮家。
自治区成方五载,
邕江灯火颂繁华。
她觉得老先生用那么工整的书法写这首诗,一定有着别样的情愫。可卢霞是回来取中餐的,不可能与陈阿姨从容交谈。她除了告诉陈阿姨说老先生要把《广西教育史》和《酾江诗草》带到病房,但还没空问及《酾江诗草》里夹有的文章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这首古体诗是谁的作品?
陈阿姨好像已感到卢霞存有诸多疑问,特别要将《广西教育史》和两篇旧报文章带到病房更叫人不解便主动说,霞霞,旧报文章是老胜年轻时的获奖征文。这是你姥姥当班主任时,动员老村长让老胜到城里读高小。当时村里的小学属省师附小,但你姥姥以前毕业于古定中心校。她说古定从来都是玉市的表证校,说老胜是班中第一名,不让农村孩子跟城里孩子比拼真是屈才。老村长很赞成这建议,也了解该校是对整个玉市敞开招生,且对农村学生免费寄宿。他也相信老胜能考上这学校。结果老胜不但考上了该校,并且进城读书后写作有很大进步,获得了参与征文的机会。
陈阿姨还说,这一个有古扑之风的小村,也有写作的好题材。酾江、醴江和酩江,以及陂坝之水彰显其天然秀美,可以说不过水不过桥进不了村。所以要征文就不能不说江河改造。建国以来江村最大的改变是酾江酩江的截弯取直。那是个翻天覆地的大工程,好得有地方驻军0235部队支援。但有人说用如今自然生态的眼光,不懂得该怎样讲。反正从风光的角度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是小桥流水,因酾江上有拦河坝。村里人叫做陂坝,还有引水渠。三条大江加上陂坝之水,就感觉是河网交错。但截弯取直后河网的感觉没有了,河汊滩涂慢慢干涸,由于江河被拉直道路也变直,大家已不记得以前的样子。老胜的征文描写“万里江天橘子红”的景色也不是学生的臆造,说果园倒影是美丽的也符合事实。这时,陈阿姨一边往饭盒装中餐一边说,0235部队送的锦旗一直挂在大队办公室墙上。上写就“万里江天橘子红,乘上东风创奇功,人造卫星频频起,战士常把江村颂”。这是当今江村人和曾在江村久居的人都一致赞赏的江村巨变,也一致赞赏这小孩子的征文为江村扬了名。可谁也绝对想象不到,如今这两篇小作文成了大逆不道。霞霞,这其中甘苦还是让作者跟你说吧。
卢霞似乎已意识到复印文章会有什么说道。她看一篇是《江村的变迁》,一篇是《队长的妙算》(前者发表于当年的《广西日报》,后在《广西日报》农村版转载。后者则是两年之后发表于《广西日报》副刊)。与当今已隔着一个时代,0235部队送的一面锦旗中说的什么“人造卫星频频起”。当然不是指如今的“人造卫星”。另外,什么“万里江天橘子红”在如今的江村社区,的确已是想象不到。这两篇小征文又有什么大逆不道?可陈阿姨好像还在气头上。她还提到,据传老胜还在江里救了人。被救的是省师的几个女生。当时也是因村里出现了替代手笔的传闻,弄得老胜有几年不写作。这件事使小琪、小忠和两位小嫦娥都在寻找原来省师溺水的女生。这事也说明老胜不是一个爱吹牛的人,传闻是不相信十多岁孩子能救人。这到如今恐怕也成了罪名,因为留下了类似寻短见的打油诗:
投入水中去,
步步踏清波。
人穷气力尽,
舍命落江河。
按卢霞的感觉,陈阿姨说的已不是两篇征文又有什么说道。甚至老先生在住院中能考虑这些当然不是坏事。她说,其实江村的小孩在河里救人很寻常。但卢霞却觉得救了几条人命说什么也颇是叫人惊奇。她早也听说,有一次老先生在一家音乐餐厅吃饭,有一位吹萨克斯管的小伙子就认出了老先生是家乡人。这小伙了跟老先生说他是长淇村人(是江村的邻村)。小伙子说他在十一、二岁时,一个人在酩江(现称清湾江)游泳溺水,有一江村女孩将他救起,所以请老先生帮他寻找这位救命恩人。
据传在江村不仅是老胜救人。由此,陈阿姨特别提起在江村确是有一女孩将救起了一个男孩。由此,卢霞想起有一次她跟老先生在一家饭店吃饭,遇见了一位吹萨克斯管的小伙子,也说起他当年被救之事。可能这一获救男孩,就是她与老先生遇到的那位吹萨克斯管的小伙子。若说那位吹萨克斯管的小伙子因被女孩不服,是他不晓得这女孩是怎样救他的。陈阿姨说,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在那位吹萨克斯管的小伙子溺水时,女孩正好赶着一头大水牛经过。她看到有人在江湾边的大竹水坑溺水。她就骑着那头水牛过去,将在大竹水坑溺水的那男孩拉上了水牛背。因为那男孩溺水时,已被水呛得昏迷。他当然不晓得是女孩救他。这女孩就是桂娥,那天桂嫦也在场。当桂娥将那男孩拉上水牛背,桂嫦就在岸上等着桂娥骑着水牛把那溺水小子驮回来,是两个女孩一起扶着溺水的小子上岸的。
后来,老先生还找了个时间特地为桂娥和桂嫦两姑娘开了个庆功会。
这个吹萨克斯管的小伙子说,他跟父亲住在武汉,是武汉音乐学院的笛子教授。这次回邕是应邀参加一次演出。在音乐餐厅演奏,也是在邕的演出活动。由此,这小伙子也提到当年他父亲也懂得省师离酾江不远,有的女同学也想在江河露一手。一次竟有三、四个女生溺水沉到了江底。江村的男孩就两个人,把溺水的女生全部救了上来。当年父亲还不是小伙子,最多是个小少年,这件事也只能是听传说。有关救省师女生的事,陈阿姨当然也是听说。不过,她曾听老胜详细讲过,老胜说救人最害怕的是被对方抱住脱不了身。他当时只十二岁。原也认为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要救起溺水的大女生还是有困难的。他也懂得溺水的人心慌,碰到什么拉什么。省师的女生比男孩要高一头。后来他潜入水中睁开眼,竟能看清溺水女生。若从后面靠近溺水者,肢体不要接触,抓住溺水者头发往上提试了试,料不到轻轻一提人就上来了。后来才懂得,人在水中有浮力,他能抓住溺水女生头发拎女生上来。所以这几个女生很幸运,个个都能顺利脱险。这事流传很远很广。这吹萨克斯管的小伙子一直相信是江村的男孩救他,但说救他的是女孩他就不服气,所以请老先生帮他寻找这位救命恩人。
卢霞未忘那似是写寻短见的打油诗。陈阿姨说哪里是写寻短见?在江边长大的孩子一想就知道是打水漂,这游戏不光男孩玩,女孩也玩……
卢霞说母亲跟姥姥在江村上小学时,还与老先生到江河游水,但一回桂林可说是只在城里的楼房里长大。她跟母亲一样,对打水漂大概只知道是拿瓦片投进水里去。但那瓦片投出以后,直至最后因投出的力已尽再也无力在水上漂,便慢慢沉下去的过程已没有更形象的记忆,但《打水漂诗》倒有了形象的记录。她很赞赏《打水漂诗》一诗。虽然那首诗与投水寻短见的过程有暗合。但当知道《打水漂诗》是写打水漂后,就再也不会有别的误解,因为那诗写得太真切了。她甚至还联系到孤儿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当然也有“人穷势力尽”的时候,倘若他们真抗不了贫穷会如何?
不,卢霞不仅只想打水漂那一瞬,还想孤儿没爹没娘,也有“人穷势力尽”的时候,要是抗不了会不会“舍命落江河”?从老先生那间房以及被错误登记至今,老先生实际已有抗不了的时候。但就老先生儿时打水漂的瞬间描写,卢霞已深感一个孤儿命运的“沉”与“浮”。当时,“四清”工作队真的给力,所以是孤儿最可依靠的投瓦片的人(即老先生所指的人脉)。当然也包括当时的大队干部也是给力的人。这不是说,老先生所历经50年,在党与政府抚育下至今尚未断乳。但那羔儿跪乳实在难忘。
老先生在诗中,是恰切地表现了自己的切身体会,若要深刻领略其内涵,只有打过水漂的人才能详尽体会。卢霞在想,可能当年老先生已懂得做人就得憋着一股劲。若不“浮”就必定“沉”。现在,老先生虽躺在病榻上,若要再站起来就决定于在“沉沉浮浮”之间。卢霞觉得《打水漂诗》有着激励作用。她觉得不仅是自己忘不了,就是她的妈妈也应该是忘不了。她要把《打水漂诗》带回去。陈阿姨并不知道卢霞对《打水漂诗》有如此独特的考虑。她接着说,后来省师几位女生跟老胜还有来往。就是“四清”将房分给老胜后,省师女生还来过闲在庄。因为她们都当了乡村教师,有的村也有孤儿,所以才特别关注老胜在村里前前后后是个什么待遇?
至此,卢霞想在老胜的房被错误登记后,去寻找省师女生确有些神秘。但卢霞没问下去。她已注意到陈阿姨对夹在书里的两篇小征文已有了特别注意,如今拆迁被迫停了下来,是那两篇小征文惹下了麻烦吗?
陈阿姨说,因为这两篇文章产生于特殊年份。比如,《队长的妙算》,就有人说好比是有力的杠杆,撬动了下村的搬迁。难道现在拆迁缺的是有力杠杆?因此,有人说这征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
卢霞想,难道这两篇小征文真与群众某些切身利益有极大关系吗?
卢霞在陈阿姨往保温饭盒装中餐时,她给丈夫打了电话。她问丈夫大刘,所发生的大事、新事和首次发生的要事都要写实录吗?你注意到《酾江诗草》和《广西教育史》及两篇小征文并不是老先生的特意收藏,那是苏氏宗祠和村文化走廊落成时送给老先生的,你先写实录以备后用!
这时,陈阿姨已准备好老先生的稀粥。当卢霞提着两个保温饭盒要走时,陈阿姨叮嘱说,老胜虚不受补,保温饭盒的鸡汤给你与妈妈喝!
陈阿姨说要送卢霞,可卢霞说外面正下雨,叫陈阿姨留步。她本来习惯在阴雨天摇下车窗。可这次她没摇下,任凭冰冷冰冷的冻雨从窗口飘进,这似乎可让自己的头脑更清醒些。她想重新审视夺回老先生被错误登记的房的内在意义。从原则上讲,党和政府照顾孤儿的房,拆迁办的确是不该。老先生沐浴党恩50年一下被清“零”,就助孤而言拆迁办是有罪的!
卢霞任凭冻雨打在自己脸上。她猜到这次拆迁因群众意见不小暂停下来。但老先生似乎也犯了众怒。他那篇好比有力杠杆的小征文会不会是罪魁祸首?不过,从健康状况看老先生已来日无多。卢霞想,他要找《酾江诗草》就是要找那两篇闯祸的征文。她应该将这一切如实告诉妈妈,就苏家而言要为老先生偿还乡亲的人情,因为老先生的子女孩子还小,特别老先生的孙子才刚出生。但她母女俩又如何帮助老先生偿还乡亲的人情?
卢霞来到医院后,妈妈接过稀粥一口一口喂给老先生。她喂过粥后,要给老先生换衣兼擦身。妈妈找了护工,老先生就是不肯换衣,自然更谈不上擦身。妈妈叫护工将热水送到病房门口,同时也叫卢霞暂时回避。
卢霞急了眼跟妈妈说,妈,帮老先生换了衣服后,我有要紧话跟你说!
好,你在病房外的走廊等。但妈妈的视线与女儿的眼神对视后,她听妈妈说了句,呵,霞霞,你在陈阿姨那里有收获,我猜得不借吧?
卢霞走出走廊但没急着吃中餐。她将两个保温饭盒带到走廊,打算跟妈妈边吃边谈。当然,她没有忘记将其中《酾江诗草》夹有的复印文章和那首古体诗也拿出来。她觉得刚才妈妈说,她有收获了。所以,她更有耐心等着妈妈的到来,像是有千言万语在妈妈出来后如飞瀑倾泻而出。
三
一会儿妈妈从病房里出来。卢霞把《酾江诗草》上、下卷合订本和夹有两篇旧报复印的文章,《江村的变迁》和《队长的妙算》及一首古体诗拿给妈妈看。同时,她也将自己从老先生家一路开车过来的所想以及老先生欠了乡亲的情。现老先生又病成这样子,我母女该不该帮他偿还?
卢依依先说那首古年诗,那是一位大诗人为自治区成立五周年时所作。那诗人是谁以后再告。老胜保管此诗如此珍重,一方面是出于对诗人的敬重,另一方面则是自治区成立五年之中,老胜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关于偿还之事见母亲有些迟疑。她想在吃中餐时再寻机再说,于是把早已分装在两个保温饭盒的中餐和筷子递给妈妈说,妈,饭盒有两格。陈阿姨说,你很辛苦一定要喝鸡汤,还是先把饭吃完再喝鸡汤吧。
卢依依见女儿已拿走一个饭盒,又把另一个饭盒递给她。她便把另一个饭盒打开吃。卢霞拿着自己的饭盒边吃边问,妈,你知道救赎的说法吗?
卢依依从内心上想与女儿讨论便用探讨的口吻说,霞霞,我正想找机会跟你讨论,对老胜最好不要用救赎,他欠乡亲的倒可替他偿还!
卢依依回答女儿后说,霞霞,这事以后再谈。今晚你回去取晚餐,由我开车送你回去取。不过,今晚你就在老胜家陪陪陈阿姨好不好?老胜的儿女都不在家。陈阿姨一个人不仅孤单,内心肯定苦闷。你不是老胜和陈阿姨的干女儿吗?今晚陪陪陈阿姨,她又是你干妈又是你师母,你打听一下征文撬动下村的搬迁是怎么一回事?这确是能帮助老胜的事!
妈,那时陈阿姨嫁到江村了吗?若道听途说讲得清搬迁的事吗?
卢依依说,霞霞,我真得跟你讲讲陈阿姨的事,我跟陈阿姨有过合作;也可说是跟老胜和陈阿姨三人有过大合作。我们合作很好,互相尊重对方。她叫我做依依,我叫她老阿陈。可能你对恩师和师母还不太了解。我必须跟你讲讲,别以为自己无所不晓。卢霞问母亲,妈,有人说广西妇女很棒,陈阿姨就是广西妇女的代表,不仅是相夫教子也不仅是任劳任怨……
卢依依说,霞霞,陈阿姨能独力支撑整个家庭。她是汉字字元专家陈小学的孙女,出身名门。当年能下嫁一个孤儿,不嫌贫爱富。她与老胜结婚的那天,整个村子都很轰动,全村人都争来喝喜酒,说新娘很漂亮。那时候在农村是靠挣工分过日子的,村里人担心千金小姐能否做田吃苦?以后的事实,更证明千金小姐也能做农业,守家守业,干农活不比别人差……
卢霞瞧妈妈一眼说,“文革”后老胜成了国家干部,陈阿姨也转成了非农人口,一家随老胜进了城。她反问妈妈,陈阿姨在老胜调自治区前,与老胜叔一起办日语学校的事,你应该知道,这就是你们三人一起合作吧?
卢依依也瞥了女儿一眼说,是的,你已晓得的就不说了。我只说自己在八十年代初,亲闻亲历有关陈阿姨的两件事,正好能够说明陈阿姨在处理事情上与众不同。这些事一直记忆犹新,也使我终生难忘……
卢依依又说,那一年,妈妈与老胜跟陈阿姨经历了一件大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