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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音乐疯狂起舞。
我想我也许要把萧萧也带进来放松一下心情。
反正二斤酒一个人也喝不完,于是,我向门外走去。
刚出夜总会大门,就被门外突然其来的一阵狂风迎面吹来,风里肯定夹杂了沙子什么的,总之上我一下子睁不开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已经认不出我来了,我也认不出它们来。
荒凉的野郊,半人高的野草,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的荒冢孤坟,在风里零落飘舞的苍白纸钱,残缺不全的墓石。。。
周围静悄悄的,是死寂般的静悄,我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有一股凉意自脖子往全身漫延。
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回头一望。
我竟然是站在一座破庙门前,高大的庙门上布满了蜘蛛网,门半掩着,里面微微透出一点点光亮来,地上的影子晃来晃去,仿佛值班的夜叉在巡逻。
伊——!
后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立马把我的头发都一根根竖了起来,我猛然转过头来一看,不远处的枯树枝上扑腾飞起一只乌鸦。
该死的鸟!
我喉咙咕碌出一句低沉的咀咒。继续往庙里慢慢走进去。
庙里到处是残缺不全的木头,两边的四大金刚泥塑也东倒西歪,泥塑的身上手上脚上全是密密的蛛网,让人感觉它没有倒下去完全是这蛛网的功劳!
庙堂正中是一张大案台,那火光正是从这案台上的长明灯所发出。
走近案台,我用手拂了一下台面,是厚厚的灰层,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过了,那长明灯是谁在添的油呢?难道是鬼魂?
不可能,鬼怎么会需要灯光呢?
可是,为什么鬼就不需要灯光呢?我又不是鬼,我怎么知道。
“有没有人啊——”我大叫一声,声音在庙堂内回荡着。
此时我的恐惧已接近临界,全身的毛孔已极度张开,呼吸犹如游丝。
我紧紧地用手扶住案台,慢慢转过身来,背靠在案台上,眼睛圆睁着一寸一寸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电影,一会让我捉贼,一会让我泡妞,一会说救老太婆,一会又把我整到这鬼地方,难道如今的观众就那么变态?就那么喜欢花钱看一个人被鬼吓得样子?
我伸出抹了一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决定豁出去了,不就鬼片吗?都是虚惊一场而已的,又不会死人,再说我还是男主角呢,我干嘛要害怕?
我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叨在嘴上,正要点上,后背被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同时一个声音传来:“客官,你的酒来了——”
轰——脑袋一麻,
我脚一软,整个身子瘫了下去。。。
六
在落地的时候头狠狠地撞在了一个硬物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把我的魂魄又拉了回来。
我用手抹了一把被撞的额头,湿漉漉的,张开手一看,果然是出血了。
鲜红的血起码证明了两件事,我还活着和我不是在做梦!
我挣扎着迅速站直了身子,这个时候,冷静是最重要的。
眼前的景象和一开始进来无异,热闹的舞池,戴着面具疯狂跳舞的人群,笑容可掬的酒保。。。
我定定地看着我面前放着的一个巨大的酒杯,一阵从未有过的恶心在胃里沸腾。
杯里面是稠稠的鲜红液体,比我的血更红,红得发紫甚至泛着乌黑的光。液体边沿上是一圈细细的泡沫,爆裂一个又生出一个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酒保,他的笑容非常可亲,嘴里的声音也很有磁性:“客官,这是上等新鲜的女儿红,还是温的,赶紧喝了吧!”
我竟然也开口说话了:“它为什么是温的?”
“这还用问吗?经过了心脏都是温的,只有无心的才是冷的!”
听完这话,我突然感到全身的不适一下子烟消云散,眼前的这杯女儿红在我眼里化作了瑰丽的玫瑰琼浆,晶莹甘美。
我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酒意慢慢涌上来,我要趁着仅剩的一点点意识离开这儿。
我要站起来,我要走出去!
我刚站起来,一转身就和一个带着骷髅面具的客人撞了一下,只听哗啦一声,从那人的衣袖里撞出了两根白森森的手骨来。
我赶紧口齿不清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他并没有出声,弯下腰拾起骨头往袖子里一塞。
在他弯腰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人的脖子只有一节节的骨头连着,一块肉也没有。
“可怜的家伙,瘦得连肉也看不到,”我同情地叹息了一声就往门外走去。
我一抬脚就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这一摔不要紧,可是我却在趴地上时看到了令我出身冷汗的事,
舞池里所有跳舞的人全都没有脚。他们只是在飘舞,而不是跳舞!
夜可能很深了,街道上的汽车很少,晚风清凉,令我的酒意减了不少。
“有没有搞错,让你去找线索,你竟然喝得醉醺醺的。”萧萧见我连车门把手都找不到,连忙下了车来扶我。
“线索?嘻嘻。。。有线索了。。。”我坐上了司机位,一拧车匙,发动了车。
“慢着,别动!”萧萧大喝一声。
“怎么了?”我被她这一喝斥酒意又醒了不少。
“你听听,”她作侧耳细听状。
“听什么?没听到什么啊?”
“的答的答,你没听到吗?”
“好象是的,那又怎么样?”
“定时炸弹!”萧萧斩钉截铁地说。
“啊——”我的酒全醒了。
我们经过紧张而简单的搜索,最终在车后厢里找到一个闹钟。上面有米老鼠的造型。
“挺漂亮的,可是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今天是你生日吗?”我问萧萧。
“我生日还没到呢,是谁这么好心?”萧萧陷入深思,突然又一跳:“不对,还是定时炸弹。”
“你有病啊,这么漂亮的闹钟非要说成定时炸弹?”
“肯定是,不信你把它后面打开,肯定会有许多五颜六色的线。”
我半信半疑地打开了,果然有许多五颜六色的线。
“那又怎么样?只是一些乱线头而已,又没有炸药。”
“有线有表就一定是定时炸弹了,你这个笨蛋!”萧萧竟然也会骂人。
“你为什么骂我笨蛋?”
“你就是笨蛋!”
“你才是笨蛋。”
“你对是笨蛋。”
。。。
。。。
“好了好了,我都下班了,你们还在这儿吵,一会导演要生气了!”
我和萧萧止住了声,一起转头一看。
这个人萧萧不认识,我却认识,是酒保。
“关你什么事?”我和萧萧一起说。
“这个女的说得没错,有线有表的在电影里就是炸弹,没有炸药是因为它并不需要爆炸,只是用来搞搞紧张气氛而已。”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和萧萧一起问。
“怎么办?找个剪子随便剪断里面一条线就成了。”
“万一剪错了呢?”
“放心啦,不管你剪哪条都正好就是对的那条的。”
“可是剪刀在那里呢?”
“呆子,剪刀在哪里取决于你要在哪里剪炸弹,你看看吧,如果你要在车上剪呢,方向盘旁边有一把,你要是在路连剪呢,地上也有一把。”
我周围一看,果然到处都有剪子在静静地等着我。
“谢谢谢谢,”我感激地握了握酒保冰凉的手,赶紧找了把剪子随便剪完了一条线就把闹钟一扔,然后钻进汽车要回家。
“轰——”我刚进车厢,就听到闹钟在落地的一刹那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耀眼的火光一下子照亮了周围,爆炸旁边的几辆汽车着火燃烧起来。
我和萧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还真的会爆炸哟,哈哈。。。”那个该死的酒保竟然还没走,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我身边,伸长了脖子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爆炸的美景。
“现在换成警匪片了吗?”我对他怒目而视。
“算了算了,我们赶快走吧,”萧萧拉了我就走。
情况越来越复杂,也就越来越没头绪了。
事情本来也就没有一点头绪。
“现在怎么办?”萧萧气馁地问我,“要不我们报警吧!”
“我不就是警察吗?”
“可你已经被解职了啊。”
“在电影里,所有真正的案子都是被解职的那个警察破的!”我对她大声说。
“那么凶干嘛,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不理她,继续开着我的车。
“唉,要是能遇上罗兰姐就好了!”萧萧突然感叹。
“遇上谁?”
“罗兰姐啊,鬼片里唯有她可以通阴阳。”萧萧一本正经地说。
“不过我今天早上的演职员表里好象没看到她的名字哦,”我告诉萧萧。
“导演真抠门,全部请我们这些新秀,还吹什么要让影坛多点新面孔,说白了就是用我们便宜。”
“这也不能怪导演,现在市道不好,说不定现在观众席里就有几个盗版商在用摄像机对着我们呢?”我说。
“咦,要不我们在这儿呼吁一下吧,”萧萧突然兴奋地提议。
“好啊,来,一、二、三。”
“请支持电影正版,打击盗版商贩!”我和萧萧同时转过脸微笑着异口同声道。
“5071,你说我们会不会得奖?”萧萧问。
“我看很难,我们跟的这个导演是拍三级片出身的,名声不好,拍得再好也没用的。要是跟了王加畏、章遇亩他们这些获奖专业户那就容易得多,一场戏下来不用哭不用笑,只要会发呆和学会压低嗓子说话就成,导演自然会把你发呆的表情拍成你在做复杂的心理斗争,那样你获奖机会就大多了。”我滔滔不绝地说来。
“那怎么办?拍戏又跟错了导演,奶奶又找不回,呜~~~~”说着说着萧萧竟然哭了起来。
我知道她是真伤心了,况且一部电影如果女主角一颗眼泪都不滴那也不太好,所以我就没有安慰她,任她哭下去。
尽管听起来很烦。
七
我们回到了我家。
门口的路灯又不亮了,也许又烧了吧。
我摸索着开了锁,推门的时候发现本来很轻盈的门今天不知为何却沉重得很,轻轻推了几下推不动,气得我抬腿就是一脚。
果然,门吱呀一下应声就开了。
门也犯贱!我刚要骂,就发现从门楣上纷纷扬扬飞落了许多灰尘,于是我改口为,真他妈见鬼了!
果然是见鬼了。
我和萧萧一进门就看到了难于置信的情景:整个屋子摆设虽然井井有条,但是却象是一百年没有人住过的一样,到处布满了蛛网。
尤其惊讶的当然是我,屋子里的摆设和我早上出去时一模一样,除了多了这些蛛网以外。
我赶开灯,灯却不亮,没电。
因为是我家,所以我并不是太害怕,这肯定是导演的恶作剧,他想用来吓吓观众,让他们觉得电影票钱花得值一点。
屋子很黑,但不是全黑,屋里的东西仍然清晰可见,不过让灯光师搞得略带蓝色罢了。
萧萧略带颤抖地说话了:“这真的是你家吗?你有多久没打扫过房子了?”
我没应她,径自走到冰箱前,拉开门,里面的啤酒都还在。
我开了两罐,递给萧萧一罐,然后我们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我喝了一大口啤酒后对萧萧说:“我们要好好谈谈,整理一下思路了!”
“那我们从哪儿开始谈起呢?”萧萧看起来酒量不错,连喝了几大口。
“嗯,谈谈你家人吧,你父母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找你奶奶?”
“我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萧萧说话时眼睛垂了下来。
我注视着萧萧的眼睛,等着她说下去。
“我的父亲在我六岁那年得癌症去世了,他很疼我的,他总是叨着一个大烟斗。。。”
我看到萧萧突然停住了口,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身后。
我猛然回过头去,只见窗台边的安乐椅上赫然坐着一个中年人,嘴里叨着一个烟斗在悠闲地摇晃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夜色,月光披在他的身上,烟斗上似乎还有星星火光。
我回过头来对萧萧说:“那是你爸爸?”
萧萧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我又转过头去,椅子上的人已经不见了,那张空椅子却还在伊呀地晃动着。
“那你母亲呢?”我赶紧追问她。
“我母亲,”萧萧喃喃地说:“我母亲因为父亲的去世,大病了一场,三个月后也随父亲而去了。”
“真令人感动,那伯母——”我说到一半又看到萧萧突然眼睛放光,直盯住我身后,我头皮一麻连忙回头一看,不知几时椅子上已坐了一个中年妇女,浅蓝色的碎花裙,头上也是浅蓝色的头巾,一切都那么真切。。。
“呜~~~~”萧萧终于忍不住趴在我肩膀上放声痛哭起来,哭声带着极重的无助和悲凉,那是一种长时间压抑后的释放,令我闻之动容。
“萧萧。。。”我找不出语言来说话,只好轻抚着她的秀发,萧萧依然痛哭不止,泪水湿透了我的衬衣,冰凉的感觉直透进皮肤,并在体内弥漫开去。。。
再抬头,椅子上已空无人影,只有淡淡的月光和伊呀的声音。
良久,萧萧的哭声渐停。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红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张空椅子看。
“萧萧,我想问你,你知道绑匪为什么要绑架你奶奶吗?”
“为钱吧!”
“你很有钱吗?”
“我爸爸给我和奶奶留下了一栋大厦,我和奶奶就靠那些租金生活。”
“租金很多吗?”
“那大厦有二十八层。”萧萧淡淡地说,完全没注意到我张得大大的嘴巴。
“那他们为什么不绑架你?”
“如果被绑架的是我,那就只能是你和我奶奶一起来救我了,只样的电影还会有人看吗?”萧萧抬头看着我说,说得我无地自容。
“我奶奶很疼我的,我只有一个奶奶,我一定要找回我的奶奶。。。”萧萧幽幽地自言自语道。
八
萧萧在我怀里说了许多许多的话,说她的童年,说她的爸爸妈妈,说她的奶奶,说她上学的事,后来,她就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静静地看着萧萧沉睡的样子,好安静好安详,长长的睫毛不时跳动一下,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也许,梦中的她正在和她的爸爸妈妈嬉戏,或者是和奶奶在拌嘴,撒娇。
我感到手有点累了,就轻轻地把萧萧放到地板上,站起来舒展一下腰骨。
这时候,窗户门响了一下,窗纱飞扬了起来。
起风了,我走过去要把窗子关好。
关好了窗子,我顺便拉上了窗纱,回过身来,猛然看到眼前有一个人影,正坐在身边的那张摇椅上。
这一吓让我后退了好几步,张着嘴却叫不出声来。
“别害怕,小伙子,我是萧萧的奶奶。”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
我按住胸口,紧闭双目,等狂跳的心脏稍微平静一点的时候,才慢慢张开了眼睛。
眼前坐的是一位胖胖的老太太,满头银发,慈爱的脸上堆满了柔和的皱纹。
“你是萧萧的奶奶?”我已经惊讶得不会再惊讶了,只是机械地问道。
“是的,”老太太地我微微一笑。
“那你——”
“不错,我已经和萧萧的爸爸妈妈在一起了,是上个月的事情,可怜的萧萧,她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总是以为我被人绑架了,到处要去找我,唉——”
老太太的这一声叹息饱含了人世间最深厚和最关切的亲情。那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不舍,即使阴阳两隔,这唯一的一丝不舍却是如此牵人心肠,久久不散。
“萧萧是个苦命的孩子,六岁没了爹妈,只能和我老太婆相依为命。偏偏她的死鬼老爸又给她留下了这么多的钱,七岁和八岁那两年,萧萧就被绑架了三次,最后一次被关在山上七天七夜,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从此,她就再也没去上学,一直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没有朋友,没有同学,只有我这个老太婆陪着她玩。唉——如今,连我这个老太婆也离她而去了,这世上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苦命啊。。。”
老太太走到萧萧身边,蹲了下来,用手慈爱地抚摸着萧萧的头发,眼睛里、嘴角边带着的无限怜爱和不舍令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这时候萧萧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老太太的腿上,紧紧地扣住了老太太的腿,脸上竟然绽出了灿烂的笑容,嘴里喃喃地说着梦话:奶奶,奶奶,你回来了。。。萧儿想你。。。
老太太闻言连忙别过了脸,我看到她的肩膀在一阵阵地抽搐。
过了一会,老太太转过身来对我说:“小伙子,天快亮了,我也要走了,你能答应我帮我照顾萧萧吗?”
我想也没想就坚定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我今晚就要去投胎,所以我才来见萧萧最后一面,现在能把她托付给你,我也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