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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脸上渐渐浮起五个淡红色指痕。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真的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只是倔强地尖声喊道:“苏以年,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他这样放下所有尊严地挽回,她却只肯给他一巴掌。为了旁人的一巴掌。那样重。狠狠地打在他的心上。
于是他嗫嚅着,“好。林天蓝,我这就滚。我再也不会来打搅你了!”
他红着眼眶回了北京,随后就答应母亲的要求出国深造。之前他一直不肯走,不舍得留她一个人在国内辛苦。只是他不知道,那日她在杭州见到他,不过才短短十几天天没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圈,下巴上有着青色的痕迹,那时她就已经心软了,暗自跟自己打赌,倘若那天他回头,定会看到一张泪眼磅礴的脸,她会飞奔进他怀里,此生再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天蓝觉得自己有的时候真的是很矫情——比如现在,这样美好的下午时光,这样有气氛有情调的咖啡厅,这样香浓爽滑的咖啡,这样秀色可餐的江婷,她居然可以这样很放肆得神游太空了。当然,后面两句是江婷给加上的。
“你都不知道,你每次出神发呆的样子能迷死人!”
她淡淡地笑。江婷是北京姑娘,说起话来向来是直接又夸张的。
“对,对,就是这种淡淡的感觉,特有文艺范儿。”
“哪天我改行拍电影了,一定找你做宣传。”天蓝开开玩笑挥手笑别。
其实有点小郁闷的,江婷说对了一半,她最近是很容易想东想西的,心神不宁。明明都是陈年往事了,搁在电视剧里改编一下就是豪门婆婆不待见儿媳的俗烂剧情,看的时候会嫌弃它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没想到还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初爱的那样深,那样用力,像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就只怕留不住,可到底也还是没能留住。什么都留不住。不管是为了父亲的尊严,还是为了苏以年,她都只能放手。
尽管这样的放手痛得她每夜在梦里都会哭醒,也只能拼命死忍。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他,她也清楚地知道就这样放手,怕是一生都再也寻不回一个他,但她就是心甘情愿。父亲的逝世将她从美梦中一棍打醒,她已经没了父亲,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以年受苦,她只觉再也耽误不起。他许给她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她是再也要不起了。
这些年不是没有奢望过。她甚至假想过无数次他们重逢时的情景,可能就像王菲和梁朝伟在《重庆森林》里那样俏皮,也可能就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那样凄美。那几年每每遇到苦处,她总是幻想着能够跟苏以年重逢,与他相拥,在他的怀抱里痛哭一场,把所有的伤痛都告诉他,而他会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地哄她,安慰她,心疼她。
如果能再遇见以年,如果能再遇见他。这几乎是那些年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以为这也会是她这一生仅存的念想,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那样美好的时光。
她确实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
每天除了哭,还是哭,终日以泪洗面,有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什么就能够回想起过往,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哭,眼泪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流下来。后来她恶狠狠地想,自己果然是没良心,父亲葬礼都哭不出,分手却哭个稀里哗啦的。
江婷她们猜测着她是与相爱多年的男友分手才会这样伤心度日。就算是林拓也来找她,她也只推说想要一个人清净一段日子。寝室里的人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照顾她,帮她打饭,点名,补抄笔记,幸好大四的功课少,该考的证书她又考得七七八八了。
她一直记得那天,北京是夏秋交际,本该是闷热燥人的天气,在她的印象里就如同杭州每年的冬天,凛冽的寒风一直在撕扯,身体仿佛碎成了无数片,无望得一眼望不到头。
后来终于不再躲在被子里自怨自艾,拉开窗帘,久违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肉眼可见空气中翻腾着细小的灰尘,一切都好似回到最初的原点。见到林拓也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大概是因为她的事他全都知道,是以在他面前她反而最放松自在。她甚至还微微笑了笑。她不知道的是,他眼里的她憔悴得令自己的心狠狠地疼起来。而她却只来得及笑笑就倒下了。
突如其来的呕吐和腹痛,她算了算,还以为是月事将近的不适,这一算才猛然反应过来,老朋友已经迟了数月,顿时脸色惨白。
林拓也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连忙打横将她抱起就送到医院,她疼得实在厉害,也没顾上其他。在车上他还不着调地说她,“你瞧瞧自己,都瘦成这么个德性了,还不好好照顾自己,胃疼吧,叫你不好好吃饭!”
她勉强地笑着,还应他,“我这不一见你就激动了么。没事儿。”
他的手臂搂着她箍得很紧,其实也在紧张,但还是嘴硬,“当然没事儿了,我怎么可能让你有事儿,肯定没事儿,别多想。”
她疼得顾不上研究他的语气。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医生的检查结果还是像晴天霹雳一样。
怀孕。五个月。
她一直那么瘦,都五个月了,不说也没人看得出。
林拓也在她面前倒是一脸镇定。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这结果早已猜到,只是在车上时不愿承认罢了。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决定了?”
天蓝点头,神情木然。她只是托他找一个私人诊所,自己的命运已经够可笑的了,她不想再听到任何人的嘲讽或者同情。
虽然林拓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自己的家世,只是他跟以年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虽然看上去很顽劣,但大事上从来不马虎。其实哪怕她不开口,他也有各种完满这件事的办法。于是当下就托关系,联系医生,预约时间。往后的日子,她都没有觉得比那段日子更不堪。
这件事将会是她一辈子的伤疤和耻辱。幸好他完全明白她的想法。
她的一颗心反正是死了的。林拓也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乱蓬蓬,像个人偶娃娃一样,木然地任医生摆弄。
可怜的是这个孩子。她看过超声波照片,小小的孩子已长出脑袋和四肢,也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即使这样,她也没法留下这个小生命,且不提她的学生身份,孩子一生下来就不会有父亲,她的一生已注定是残缺的了,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得不到祝福和庇佑。
因为怀孕的时间太长,根本没有办法流产,唯一的选择就是引产。
手术那日,林拓也一直把她送到病房门口,她低声说:“谢谢你。”
他强笑道,“坚强些!”然后紧了紧她的手。她的手素白冰冷,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没人告诉过她会有多疼。
第一针打下去的时候,是为了把孩子打死在腹中。尽管之前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跟孩子轻声细语地讲了许多许多话,但当感受到那里的心跳停止时,她还是无声地哭了。只是因为自己的无情无义,一条小生命就这样夭折了。所有的道歉都弥补不了这种愧疚。
第二针是催生针,为了把死胎生下来。那是一种与她之前经历的痛都不同的痛,细细密密,一点一点撕裂着她的身体,她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痛死在手术台上,但就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她要记住每分每秒的痛。结果最后那一瞬间还是疼得晕了过去。
手术过后就是沉默。她是真的什么也不想说。只是觉得倦极了,终日蜷成一团,那是每个人婴孩时期的姿势,会最大限度令自己感觉安全的姿势,就那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大多数时候,她连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都分辨不清。
她非常非常想像小时候那样,慈爱的父亲坐在床头给她讲故事,讲着讲着她就能睡着,而第二天她就会忘掉全部的烦恼。但心里又恍惚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整个人越发地静。脑子里倒是放空的,好像什么也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到了。林拓也时常过来看她,嘴里不停地抱怨,“你说你这个人有多娇气啊,做个手术还大出血,血型还那么特别,要不是我恰好在这,血型又跟你吻合,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她冷不防地冒出来一句,“真没了该多好。”
他突然就生气,“胡说什么呢!”
她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才在这里闷着头不停地絮絮叨叨。也就是那阵子,她才知道他回国后就在Z大,念建筑,他们两个学校其实相隔不远。
但她心中就是有一股无名之火,好像一定要发泄出来才能轻松,于是她半是发泄半是无聊地说:“嗬,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不值得”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林拓也居然变了脸色。
当时他把汤碗“哐当”一搁,“你要是有心的话不难知道。”竟然有点黯然的神情。还没等她缓过神来,他狠狠地说,“汤都给我喝了!你剩下的东西我可不要。”她勉强拿过来抿了一小口,只觉味道异常鲜美,他仿佛清楚她想说什么,一扬眉,得意地说,“鸽子汤,专门养伤口的。”她才不信他会洗手作羹汤,大约是稍稍露了点那样的表情,他头一回不跟她计较,却笑得有些不自然:“你不知道得多着呢。”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有些矫情的。可是在当下,她真的不知道又能做什么,倒是林拓也每天都想尽办法耍宝逗她开心。
真是难为他了。
她突然觉得,林拓也,是一直在对她好。这种认知吓了她一跳,旋即笑笑,怎么可能,他那种人。旋即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无论做什么都漫不经心的脸,应该是出于他所谓的“道义”吧。
但她掏出手机,想也没想就拨电话给他。
才响了一下就被接起来了,他似乎有些惊喜,“是你?”
她被他接电话的速度吓了一跳,略带不满地说:“什么‘是你’,我是顾天蓝。”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才会这么说。”
得了吧,她才不信。还不知道是在等哪个小妹妹的电话,一时说顺嘴罢了。不过她决定不跟他争辩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那个,谢谢你,大叔。”
他那边长久不出声,她还以为电话断了,疑惑地拿着手机看了看,明明还在通话中。
好久,他缓缓说:“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其实我是喜欢你叫我名字的。”
这算什么?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再开口就有些郁闷:“喂,我在诚心实意地对你言谢呢。”
他轻笑,“我知道。”顿了顿,又好像刻意屏住了气息,“不多说了,就这样。”电话就这么断了。
她气结。这算什么?!
这一日,刚到公司,就听说林芷伊离职了,天蓝有些微微吃惊。怎么会这么快?这个姑娘性格爽快,热情爽朗,虽未深交,但天蓝喜欢看到她活力四射的样子。
小王看她有些难过,心里也有些忿忿的,凑过来拐弯抹角地说:“就你最实心眼,别难过了。她这样不算快了,听说是上面身边的人,这种货色,本来就待不长的。”
天蓝本来就极为厌恶这种背后说人是非的行径,何况跟林芷伊还做过几天朋友。当下不掩饰一脸厌恶的情绪,寻个借口就走开了,倒让小王碰了一鼻子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最近这段日子,天蓝总是加班到很晚。倒不是她过分较真,而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新人,能多干点就多干点,全当学习。
她抬起头,揉揉酸痛的肩膀。看见一位平日待自己挺和善的大姐也没下班,正处理着一堆报表,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天蓝天生一副古道热肠,念及平日又多受这位大姐的照顾,头脑一热就趋前问道:“王姐,您怎么了?我看您好像有些烦心事。”
张姐看看天蓝,无奈地说:“公司要派我去北京支援,可我儿子今年就要高考了,你说这时候我怎么走得开呢。”一个念头在天蓝脑中闪过,她细细地问:“公司这次外派人员有无特别的要求?要去多久?是什么样的任务?”那张姐听出话来,急急地说:“好像就是派人去总公司开会学习,时长倒真不清楚。不过这边老板只是看我资历老才推我上去的。天蓝,你人这么稳重,而且又年轻好学,一定可以完成工作的。”天蓝点点头,“那我这就跟老板发邮件申请一下,反正我来去无牵挂的,王姐您放心吧。”那王姐自是感激得不得了,谢了又谢的。
第二天,天蓝被叫进办公室面谈。不知为何,事情比她预想的居然要顺利得多,老板知道天蓝主动请缨却也没有表示太多惊讶之情,只是说年轻人到处去闯荡闯荡也好,天蓝走出办公室时隐隐听到同事的闲言碎语。
“能不答应么,你没听说,她本来就是那边上头弄进来的。”
“真的假的,她还有这种关系,还真看不出来。”
“就是就是,平时看上去还是挺靠谱的一姑娘……”
“唉,世风日下啰……”
没顾得上细想,应该不是在说自己吧。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事实是,她是很想很想尽快离开这里的。马上逃走。逃得越远越好。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不,不是不想,是不能够。怕。怕得要死,怕得要命。怕自己忍不住跑去找他,怕自己再见到他就会哭出来,怕自己会贪恋那个温暖的怀抱然后再也不舍得离开。而他,毕竟已经不是她的了啊。她不清楚别人都是怎样度过这样一段时期,她却真的是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止住那些不合时宜的念想。她必须要逼自己认清这个事实——他的温暖,再也不会是她的了,现在不会是,以后也不可能是了。倘若她做不到,唯有离开。
不是没有想过会接到他的电话。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就有某种预感。
她没有让他等很久,因为害怕这样真的会让他误会。
当下接起来。
果然是他。
却是长达半分钟的静默,只听得到电磁波的“嘶嘶”声。
太过熟悉的气息。谁都没有开口,仿佛很有默契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寂静。
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要去北京?”
“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现在下来。”
她倒吸一口冷气,站起来望望窗外,真的是他。又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还是不了,这么迟了,你还是回家吧。”
他不依不饶,“你就这么急着向林拓也投怀送抱?”
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他的语气,真的惹恼了她。
“苏以年,我记得我曾说过,如果你不记得了,那么我再重复一遍。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又补了一句,“不要再来招惹我,别忘了你的未婚妻。”
不等他说什么,果断把电话挂断。
其实还是有点失落的,是不是真的是过去太久了,不然为什么他们连最普通的谈话都无法懂得彼此的意思?
她孤身一人飞到北京,心下不是不怅然的。可没想到,走过滑道居然有公司派来接机的人,她看着那个举牌的男子还有点不太确定。自己一个下属分公司的普通职员照理说应该没有此种特殊待遇吧,但男子彬彬有礼道:“顾小姐,请先随我上车,我先带你去新公司报道。”她瞧瞧车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部黑漆漆光亮得能照出人影的车子——顾天蓝从来就没有识车眼力。
男子一路上都很安静,顾天蓝坐在后座有点不大自在,一直扭头看着窗外。总听林拓也抱怨北京的沙尘天气,现在看上去也还好嘛。古老斑驳的墙壁,沉重厚实的历史感,不急不缓的人们,就是这种舒适的感觉。
没多久车子就停下了,男子作势要下车绕过来给她开门,天蓝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又是急又是羞,蓦地脸烧起来,“不用不用,我自己行的——”话还没说完,男子已经迅速地帮她把门打开了,她只好讪讪地连声道谢。
“顾小姐,我还要去开会,就不送你上去了。”
“啊?哦,当然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吧。”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讲话听上去俨然一副老板娘的口气之后,天蓝的脸已经是猪肝色了,又强作镇定地摆摆手说:“唉,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反常,再说下去,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男子似乎很有点想笑,但到底忍住了,只是说:“敝姓江。那么,再会。”
“谢谢你,江先生。再见。”
天蓝乘电梯到公司人事部报道。因为事先通过电话,所以人事部经理并不诧异。但是其他同事眼神复杂,明显是她进门之前在说着什么,看到她却一副缄默不言的样子,顾天蓝当然知道这样的开始并不算友好,但是又不知晓原因,只能以后再说了。
听到人事部刘经理给她大致地描述职责后,她有点惊讶。
“那个,刘经理,我在分公司那边听说只是过来参加短期培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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