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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ny扭头仰望他：“我不喝酒。”
Carter在她身边坐下：“你告诉过我了。”
他放下酒瓶和玻璃杯，从大衣口袋抽出一瓶矿泉水，给Jenny倒了一杯，Jenny接过玻璃杯，才发现水还是温烫的，捧着杯子，Jenny只觉得双手由外到内地暖和过来，叹了气：“我知道为什么你恶名在外还那么讨女人喜欢了。”
Cater撬开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我名声的确不好，所以？”
Jenny跟他碰了个杯：“想听预言吗？”
不等Carter回答，Jenny就自顾自地说：“天亮之前会下雪。”
“明天我父母会正式分道扬镳。”
“Bart Bass会当着Serena和Eric向Lily求婚。”
“因为下雪耽误航班，或者只是一个借口，Blair的父亲和他男友会留在纽约陪她一起过圣诞节。”
Carter抿着唇听完，看着Jenny，喝了口酒：“那是你的预言？”
Jenny百无聊赖地低头抚摸着手中的杯子：“是啊。”
Carter喝完杯中的酒：“如果那是真的，你怎么知道？”
Jenny也喝了口水：“我看到过。”
Carter重复：“过？”
Jenny转头看向Carter，盯着他的眼睛：“我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曼哈顿上东区一段时间的生活只是一部电视剧，女主角是Serena和Blair，剧名叫做《绯闻女孩》，现在，你觉得我是妄想症还是精神分裂？”
Carter却笑了起来，把玩手中的玻璃杯：“在你眼里，谁是男主角？”
Jenny也不追问，顺着他的问题回答：“如果按照最后抱得美人归的角度来看，Chuck和Dan。”
Carter还记得那个名字：“你哥哥？”
Jenny点头：“非常不幸，就是他。”
Carter放下杯子：“我注意到某个小集团的三个人都在里面，另一个呢？”
“Nate最后从商去了，到本剧完结的时候还没固定恋人。”Jenny很奇怪地看着Carter，问道：“你是在认真和我讨论这部剧吗？”
Carter深深勾起唇角：“你要猜一猜我现在相信了没有吗？”
Jenny摇摇头。
她何必去猜？Carter是不是真的相信她有必要在乎吗？她只是想跟一个人说说话，所有的秘密都被憋在心里她快疯掉了。
她不想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人说，无论熟悉的人还是陌生人，在她眼里，Carter算踩在两界边缘的人。
所以她才能毫无顾忌地倾吐，抑郁，烦躁，沮丧，痛苦。
“我不是真正的Jenny Humphrey，原本的她是个在服装设计上才华横溢、充满野心而且不择手段、不乏善良但是容易被环境影响、一心加入上流社会的女孩，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她，也不想变成她。”
Jenny放下水杯，撸了一把头发，因为困惑和绝望全身无力，“父母不是我的父母，哥哥不是我的哥哥，世界不是我的世界。”
然后她看向Carter：“我强迫自己忘记一切不该知道的事情，可是你出现了。”
Carter声音低柔：“我很特别吗？”
Jenny说：“我认得你的脸。”
“这部剧里的其他演员我一个都不知道，所以面对他们时我能把他们当做普通人看待，你不一样，”Jenny摇着头，“我知道演你的演员叫什么名字，看过他演的其它作品。”
“你提醒我一切都不是真的。”
Jenny试着说服自己，只是一个演员的脸而已，她还熟悉很多演员，欧美的之外还有那么多中国的，他们都照旧在这个世界存在，要是看到一张脸就控制不了记忆闸门，她早在看到正联和复联漫画的时候就该失控了。
但是她没法说服自己。
远离自己生活的演员们，和她明确知道是演员的人，以另一种真实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完全不一样。
她不知道Dan的演员叫什么，不知道那个演员演过什么别的作品，所以对她来说，Dan就是Dan。
她知道Sebastian Stan是个演员，演过的几部电视剧和电影，而Carter Baizen是个浪荡贵公子，对Serena十分痴情。
见到之前她从来没有把这两个人等同起来，现在Carter Baizen用Sebastian Stan的脸出现了。
他的存在提醒她，她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演员扮演出来的，所有事情，都是编排计划好的，整个世界的真实性值得商榷，而她自己，本该是另一个人，从来都不是Jenny Humphrey。
这个世界里没人知道原本的Jenny是谁，旁人眼里她就是Jenny，哪怕时空交汇，如今Humphrey家恐怕也会选择她，他们看着长大的女孩。她否认是因为她自己不想当Jenny Humphrey。
所有曾经失去的都不可忘却，触不到，忘不掉。在幼年时——被迫接受这一切时，不可否认，她对Humphrey夫妇深深的愧疚里还有丝丝缕缕的怨气，她不想死，不想穿越，她把他们的女儿还给他们好不好，也把她的父母还给她好不好？
她想要爱他们，想要爱自己，想要重新开始，所以她假装忘了，假装能骗到自己足够坚强。
若她能够淡忘，就可以放下，但是没人给她留有余地。
“哈哈……”她吃吃低笑起来，“这算是什么样的人生啊？既然让我穿了，为什么还要让我记得？”
Jenny抱紧双腿，把脸埋进膝盖，蜷缩起身体。
Carter举起酒瓶：“要来一杯吗？”
Jenny摇头：“不了，我不喜欢烟酒的味道。”
Carter就只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问道：“你不怕我告诉别人？”
Jenny短促地笑了一声，抬起头，干脆利落又斩钉截铁地说：“你说出去我就跳楼。”
埋藏十四的秘密一股脑倾倒出来，Jenny有一种肆无忌惮的轻松。这时候的她没什么做不出来。
她已经为不属于自己的人生纠结了十四年，就像迷宫中的困兽，如果再被人得知她最大的秘密，光想象就已经觉得不能呼吸，无论他们认为她疯了还是相信了，她都无法忍受他人异样的目光。
比起一直努力改变自己、压抑自己、隐藏自己，死亡是多么容易。
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Carter意外地挑了挑眉，Jenny站起来：“真的很晚了，我必须回家了。”
她走下两级台阶，突然回身，一把揪住Carter的领子：“你要是想象得到我有多痛苦，就会知道我说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我就跳楼有多认真，”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不许说出去一个字。”
Jenny松开手，转身就走。
看着女孩的背影，Carter轻声喃喃：“我没法想象……”眼神有着玩味、惊叹、奇妙。
但那并不是打算做坏事的眼神。
6、06 疗程二：宣泄
清晨Jenny醒来，隐隐听到Dan刚回家的动静，她知道他和Serena度过了一个浪漫的约会。
Jenny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陌生来电。
点开短信，署名是Carter Baizen，大概是从学生名册上看到她的联系方式，内容只有一句话：
“下雪了。”
Jenny重新把脸埋进枕头。
她这十四年都循规蹈矩，昨晚比起倾诉更像一次情绪上的爆发，这辈子她都没那么不淑女的时候。
上辈子好像也没有。
Jenny其实都已经不是很清楚上辈子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她那时候不爱画漫画也不喜欢呆在图书馆。
人会随着时间变化，已经接受如今美式生活的她，理解不了过去中国南方的平凡女孩，就像她上辈子十六岁时已经不理解六岁时多么喜欢洋娃娃。
她只是记得，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有时她都怀疑那真的是她有过的一生，而不是一部被塞进她脑袋里的超长电影？
它们不是记忆也不是电影，而是沉重的枷锁，她永远也不能清零重来。
这个圣诞节是Jenny此生最糟糕的一个，她的枷锁透开一道缝隙让她得以呼吸，继续在孤独空间中久存，而她的妈妈要离开她了。
离婚后Alison将搬回哈德逊，在那里继续她大器晚成的绘画事业。
Alison离开之后家里气氛有点奇怪，显然因为Rufus在试图重新追求Lily而看起来希望渺茫。
圣诞假期的大部分时间Jenny都在纽约图书馆渡过，或许因为内心的孤独感作祟，虽然她总是独来独往，却并不真的喜欢一个人呆着，而是喜欢呆在图书馆这类有很多人、又比较安静、谁都不会来打扰她的地方。
图书馆是最好的，冬有暖气夏有空调，能看书能画画，厌倦手上的工作时还能随处找点别的消遣。
这些年布鲁克林公共图书馆系统下的分馆Jenny几乎都去过至少一次，她最常去的是大将军广场的布鲁克林公共图书馆，以及曼哈顿第五大道的纽约公共图书馆，前者离家近，后者是美国最大的图书馆，通常Jenny假节日去前者，工作日去后者。
她仍旧在读那本法文小说，埋头查词的时候，一个人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熟悉的招呼声传来：“Hello，beautiful。”
Jenny放下书，直起腰转头，拥有漂亮脸庞的青年手臂上搭着深色大衣，穿着浅色衬衣，一脸笑意地坐在她对面。
Jenny说：“你好。”
Carter语气轻松地说：“想要谈谈吗？”
Jenny想了想，把书本和手机都塞进双肩包：“谢谢，我正需要，不过我还是得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Carter神色从容，带点无辜的理所当然：“我找私人侦探调查了你一下，里面提到你节假日喜欢呆在纽约公共图书馆。”
连Jenny自己都意外，她竟然毫不生气。
她问：“你想知道什么？”
Carter微微歪头：“讲讲关于我吧。”
Jenny整理了一下思路：“我知道你年轻时相当放纵，发明了迷失周末等等一系列活动，后来和父母断绝关系跑去环游世界，在此期间认识Serena并且爱上了她。再后来和父母和好，虽然他们限制你的信用卡使用额度。为了报复Chuck你勾引Blair并且因此被Serena逼出纽约，你顺势去了希腊查到她父亲的下落，然后陪Serena寻父，但是她父亲不愿意见她。Serena又从你身边不告而别，两次。最后你和Serena恋爱了，但是因为过去骗婚的事情被Buckley家族抓住，差点送去加尔维斯顿的油井和一群德克萨斯流氓一起工作还债，Serena为了救你去和那个叫Beth的女孩的表哥赌博、和最好的朋友之一Nate反目，想要你留下来，但你还是走了，你想证明她爱的人是值得的，想要为自己过去所为负责。”
她把视线从Carter的脸上移开，“很可惜最后你们还是没在一起，Serena嫁给了我哥哥，虽然我很奇怪分手那么多次后还能走到一起，不过他们是命中注定。”
Carter听的时候好几次把嘴唇抿紧，或者鼓起来，那几乎是Sebastian的标志动作，哪怕清楚的知道Carter是什么人，Jenny还是控制不住觉得自己正在和影视明星交谈。
Carter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却不是关于Serena，“为什么我要报复Chuck Bass？”
这个问题可真不好说：“因为他一直看你不顺眼？因为他破坏了你设局骗Nate钱？因为他趁着Blair和Nate分手的几天把Blair勾上手却在Nate想揪出那个男人时栽到你头上导致Nate在成人舞会上揍了你一拳？因为你隶属某个神秘高级绅士俱乐部令他失去一位颇为心动的美女还当面耍了他？不知道怎么你们就扛上而且仇越结越深。”
Carter 蓦然笑了：“你对我的了解还真是不少呢。”
他把手臂搁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她：“最后一条是未来会发生的吗？”
Jenny点头：“那是Bart Bass假死后的事情了。”
这回Carter终于露出明显的吃惊神色：“假死？怎么假死？”
Jenny瞥了他一眼：“车祸。”
Carter追问：“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回来？”
Jenny想了想：“具体日期我不能确定，电视剧里从来都没有具体日期，明年……雪花舞会，那个舞会当晚车祸，过了两年才回来。”
Carter很不理解：“为什么？他惹上仇家了？”
Jenny不以为然地淡淡道：“生意上的仇家，说是对方威胁了他妻儿的生命才出此下策，不过好像他自己也有违法行为，回来没多久就真死了，因为想干掉查自己老底的儿子灭口不成反而摔下楼。”
这几番转折还真是够戏剧性，Carter都不由摇头失笑，笑容里满是惊讶和嘲讽，十足的幸灾乐祸。
他思索了一下，又问：“接手Bass集团的是谁？”
Jenny一摆手：“这就复杂了，先是Chuck，然后是Jack Bass，然后是Lily Bass，然后又是Chuck Bass。”
Carter很专注地盯着Jenny，微咬着下唇，看起来像有点不快或者是……委屈：“为什么你什么都告诉我？”
Jenny没有注意他，平淡地说：“你问了，而我觉得没什么不可说的。”
她盯着眼前的桌面：“难道你还能让他假死变真死不成。就算你真干了，也就是提前一点而已，对Chuck Bass来说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Carter微微抬起下巴：“我可以赚很大一笔钱”
Jenny终于看向他：“你要报答我吗？”
Carter看了她几秒，突然露出个灿烂的笑，站起来俯视着Jenny：“我们走。”
Jenny茫然地抬头：“什么？”
Carter轻快地说：“报答你。”
然后Jenny就被拐上了车，坐在豪华轿车的后座，Jenny想，她是不是对原剧里有的人物就自以为了解他们警惕心太低了？
轿车最后停在游乐场门口。
在Carter的示意把把双肩包留在车上，Jenny睁大眼睛看着Carter买了两张票：“你认真的？”
Carter回头看了她一眼：“别走丢了。”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他人高腿长，Jenny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等等，你不会想带我玩摩天轮旋转木马吧？虽然我这辈子只有十四岁，怎么说我上辈子也……”
Carter蓦然停步，Jenny差点收不及撞在他身上，站定抬头，看到面前的游乐设施，云霄飞车。
Jenny喃喃道：“哦噢，这个我真没玩过。”
上辈子Jenny也是偏安静的性格，在游乐园玩过的最激烈的项目就是碰碰车，云霄飞车、海盗船、激流勇进、跳楼机，这些刺激项目她一个都没碰过。
经过十四年的实践，Jenny本来以为她在情绪控制上已经是一把好手，哪怕刚经历过在Carter面前失控。总之，她本来想在云霄飞车上保持沉默，但是还不到一半路程就开始忍不住尖叫，Carter就坐在她旁边，一路都在大叫兼大笑，比她还玩性十足像个未成年。
重回地面，Jenny只觉得刚下轮船或者飞机，头又晕又沉，几乎站不住，Carter倒是神清气爽地站在她旁边：“怎么样？”
Jenny断然说：“再来一次。”
第二次下来Jenny就到一旁垃圾桶那儿吐去了，吐完喝了点水，第三次下来后也奉献给了垃圾桶，第四次下来Jenny已经吐都吐不出来，嗓子也喊哑了，水流过喉咙都像折磨，她干脆没再喝，第五次的时候Jenny觉得中途她就短暂地昏过去了几秒，下来后眼前发黑，一阵一阵的耳鸣，全身都发飘，靠Carter扶着才能瘫倒在长椅上。
Carter陪她坐了两次，就只在下面等着她了。把Jenny扶到长椅上，Carter掏出纸巾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汗，拨开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的凌乱金发，然后买了瓶冰水，解下纸巾的围巾浸透，叠好搭在她额头上，才坐在她旁边，放松地靠着椅背。
眼前的世界慢慢清晰起来，Jenny歪头，看向身旁的Carter。Carter也看着她，笑问：“够了吗？”
Jenny有气无力地看着他，眼神有些失焦，又像什么都没看，没有说话。
7、07 症状四：失常
Jenny两辈子第一次如此疯狂的时候，Humphrey正为她着急呢，淑女楷模Jenny长到十四岁，第一次没通知一声就没回家吃晚饭。
Rufus甚至以为她跑去哈德逊找Alison了，但是打过电话后Alison也说没见到。Dan去市图书馆问，长年累月把市图书馆当社团会所的Jenny被大部分管理员熟识，管理员告诉Dan，Jenny下午就跟一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公子哥上车走了。
Jenny的社交圈小到根本不用数，别说男性朋友，她连女性朋友都没一个，Dan立刻打电话向Serena求助。
Serena开始还想劝Dan不用担心，听完Jenny十四年在乖巧听话这项成就上的光辉战绩后，也不由开始为这个十四岁的女孩儿担心，但是在学校她就对Jenny毫无印象，最有嫌疑的花花公子Chuck正和Nate在另一个国家度假，她实在想不到Jenny会跟谁离开。
Humphrey父子加上Serena在阁楼一筹莫展的时候，大门被敲响了，Dan一个箭步冲过去开门，的确是Jen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