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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奉天道如何?」
「这也不好!天寒地冻的,离京里只差一个关口,若是要玩也得选个远些的才过瘾。」虽是没到过奉天,可那儿的冷是人尽皆知的。
「远?那岭南道怎麽样?」李商难得有此等情同小德子一来一往的。
「不了不了!太南了,多瘴痢之气,待了久了可是会生脚气病的……」才讲到一半,小德子顿时明白了怎麽回事,眼是登时一亮,「啊,奴才明白了!难怪李总管看地图时是东打个叉、西再画个叉的,原来是这麽回事!」
「儒子可教也。」李商扯唇一笑,看来小德子给自己训练的还不错。
「可叫奴才听说书的事……」
李商起身,正要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时,先回过头去给小德子个眼神,「要你去听个进度,这样我才知道何时该让我上场说书,明白吗?」
「啊?李……李总管?」还没来的及想那话中之意,李商便消失在屋顶,跳了下去,让小德子好生慌乱,若是没跟上,之後可有苦头吃了!「李总管……!等等奴才啊!」
24
打从日落天边昏黄之时,小客栈里便成了众人所聚之处,这同人要吃饭睡觉似的自然,人人无一不眼巴巴地望著那说书台子上的人也是像太阳从东方升起般,再正常也不过。只是说书台上的人却无往常那般回应台下众人的热情,打开手中的话本,反而垂著眼,迟迟不翻开书页。
没错,一天的时间没能让范谨理清下一步该如何走,只是独独面对著已空白的书页,昨天如此,今儿个亦然。最後有著墨的那一页,写的满是当初留予李商的辞别信,可笔动的颤,字句更是吐不出口。
「我说范先生就别吊咱们胃口了,等这一天可盼得久了呢!快说说姑娘的那封道别信是何内容啊!」
孩子大人们全在这时股噪著,可范谨又何尝愿意於此时此地失态?如其上字字句句,心之忧矣!范谨悲凄莫名,闭上了眼,就怕眼眶的泪珠子不听使唤。心中那无法忘怀的诗句才方要悠悠启口,拂面而来的清风竟於此时透过人身重重,带来了那自己为之失心著迷的淡花香!范谨抖然,睁眼突地站了起身,连手中的话本也给滑落至脚边。
不知何时出现在台下的,竟非全是过往围绕成群的孩子,在那其中,李商有如颗明珠似地夺了自己的目光,久违的笑容与风采依旧,甚至更摄人心魂。李商以鹤立鸡群之姿立於人群间,晶亮的眸光亦闪著贯有的精明。范谨在此诧异无语之时,李商更是顺势地接了口,「鲜我觏尔,我心写兮。何斯违斯?既见君子,我不遐弃。嗟我怀人,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云何吁矣。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范谨死咬著下唇到泛了白紫,袖下的手是愈发颤著,已搞不清是惊,抑或是凄。说因著他的离开而心痛,自已又怎麽不是为了那句话而心碎?为什麽至今出现仍是句句涂了蜜的甜言?这蜜能将碎了的心糊著不见缝,历久弥坚吗?那句男女燕昵之诗是如此气氛欢快,可现下听在耳里却只有痛,其下「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之句怎麽让他说的出口?
愈是惧於再度陷入那柔情之中,范谨迫著自己狠下心地撇过头去,不敢再将那美丽的身影望进眼,口是句句低吼著,「岂不怀归……岂不怀归!维子之故,岂不怀归……!」
范谨将眼移开,但却没法阻止李商的丽影移向自己,直至脸被轻轻地一捧,落入了那双毫不见伤痕的掌中。李商的双瞳是顿时柔情似水,「君子信谗,如或酬之。不舒究之,予之佗矣。无信人之言,人实迋女。」
这事李商本不愿於此张扬,但若不如此,莲儿岂会再看蝶一眼?趁此当下,不喜於此种隔著层误会的文字游戏,李商是那以唇畔欺向范谨的耳边,不著痕迹地道了几句,仅只於此,范谨那本是重重防备的外衣却刷地一声崩毁於无形。没人知道那是蜜语甜言还是调味料的香辛,只得见范谨因此而泛红的双目,被紧咬著的唇放松的同时,近乎带著泪的脸浮上了笑意,拨云见日地露了阳光。
李商的细指抚了抚范谨的眼窝,像是想随时接住可能满溢的泪珠串,一颗也不想放过。如此的深情,让范谨竟当下放弃了所有坚持。方才那贴著耳边,一点儿也不腻人的蜜语,却是令他为之悸动的一句。红著的眼是带了些哀伤的笑,是回应,也是诉著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思念,此竟让本是低声的压抑没觉地带了丝闺怨,「……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出其闉,有女如荼。」
「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实为我特,之死矢靡慝。」李商句句承诺道的是绵绵的情意,不知害臊为何物,可却红了台下一片的读过书的士子。孩子们听的摇头晃脑,不明所以;自认识得几个大字与银两数字的,听来更有如瞎子摸象,可连边也摸不著。
范谨双眼给那情网网著,无奈容不下任何东西,手虽有意无意似地直想将网拨个口,却又被另一情丝缠绕,只剩张口得已呐呐地做著无意却又甜蜜的挣扎,「……畏此反覆,爰其适归?」
「式燕且誉,好尔无射……聊与子如一兮。」又是几句将心化为蜜糖水的情话,李商勾起完美的唇,美眸似乎微投向周围那一个个眼瞪如牛铃的众人後,俯身而下便是一亲久久未尝的芳泽。贝齿啄著,舌尖享受著一来一往的嬉游,细却有力的臂更是紧紧圈著、拥著,当那来自四面八方一声声的抽气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游戏而更加乐在其中。他的莲儿心头是软但却强,可碰上他这不仅能撒情丝又能破倔强铜墙的蝶,吻,就足已将之化为柔情水。
甜美的一吻毕,李商贪婪地将范谨满是红潮的脸压向自己的胸前,手圈的牢牢牢的,不愿与人共享此等美景,只管操著迷人的嗓音朝著人们的一问,「敢问今儿个的故事各位官倌还满意吗?」
一时间,没来由的一句让众人还抓不住所言何意呢,只是在煞愣当场半晌後,那一个个半张的口,一双双的牛铃眼的人们,竟不约而同地鼓掌,高朋满座的客栈顿时喧腾四起。「好……好……!满意……满意极了……」
李商星月弯的唇笑的美,护著他这一辈子都不想放手的人朝众人们一个倾身,就当下台一鞠恭,此又是赢得得了雷动的掌声。
看著两人离开说书台子的背影,将这一切看的出神却也半知不解的孩子是只管同大人们鼓噪,读书的士人们则是满脸泛红,有话道不出。
「嗳……那个美人,是范先生故事中的李商吧?」
其中一个孩子突地这麽道了一句,大人们当他是童言童语,故事听的多了生幻想,不管为何,客栈的掌柜只知这儿又多了个给人嚼舌根的话头了。只是带著会意地一笑,继续招呼著客人,心里头想著明儿个的生意,似乎不会因为故事换了人讲而难做,反而还会更兴更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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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问你……我这说书先生可还称职?」回到了厢房,门一阖地隔了外头的喧闹气氛,李商玩心不减的指是直勾著范谨的发圈著,没有对坐无语的秋波交流,只有想将这几个月来无以对的思语道尽。
范谨红潮未退,还更加火红,任李商把玩著他未盘起的发来。眼角扫至了李商带著深意的笑,不久前的种种亦因此全数回流,让范谨近乎羞死。他向来不畏任何大场面,既便是上了沙场刑场,依然能挺胸昂首,从容如昔。自认为可为一大丈夫,应无所谓足以使其羞赧之事,但今下,他却实实地体会深刻了。
他的心,已被李商这只蝶捕的牢牢实实。
「我才该问……你是怎麽找著这儿的。」
「上天佑著我的。」范谨压低的声,听在李商的耳中是格外悦耳动听。如方才一般,张开细掌这个柔情网,牢牢地网住了任其迳自移向地面的脸,「因为连天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挣也挣不开。」
「你……」李商的愈发欺近,头一次令范谨感到危险与不知所措,口被蜜糊的吱呜,吐不出句话来,就连身子也变的迟钝,没法推拒,只能这麽著地被圈在怀中。感受著那然完好如初手与细致如昔的颈子,让范谨心头暖了一阵。若是真会留下个什麽伤迹,时时提醒著自己,那岂不是在心头结了疙瘩了?
「你要真觉欠我……」李商醉人的声音灌入了全身,彷佛都因此而沉迷昏眩了,就连对那探人心似的话也无力惊异。「……就得赔偿我一辈子。」
他真的是被迷醉了……可紧紧回拥的手却不愿放,任李商在唇畔、耳垂、颈项……撒下细粹绵长的吻与无限的情意。
聊与子如一兮。
25
夜半时分,皇帝寝宫中不若已入秋的充塞阵阵凉意,反倒还春色无边,开起一春盎然的桃红。床边拉下的帐子是倚著风不时微微卷起一波波涟漪,使得印在其上的两个人影是若隐若现。没有激烈的身躯纠缠,只有柔情的眼波交流与满是爱意的抚触、细吻。
这一天来的像是梦一样,夜夜梦回也没梦过此等真实的梦。永贞一面贪婪地吻著情人的颈子,一面以细腕拥著比自己大上一号的身子,麻了也不想松开点儿,一心只想和情人夜夜共度如此春宵美梦。
全宇靖额际沁出了层薄汗,彷佛对於永贞总是主动的挑起此番欲望种子依旧选择一步一步地隐忍,直到理智崩毁至毫无所剩的那一刻。同样以满满情意搂著的身子此时此刻正无一不逃逗自己的感官,只是心头总是会挂记著什麽,让他的吻虽是情深,但却多了点退却。因为这里是皇帝寝宫?还是因为……
这种细微的小举动却让永贞感受的深,想一举去除那碍人的理智般,永贞一个翻身,跨坐在全宇靖的身上,垂下那满是情欲色彩的眼凝视了下,随著拨开全宇靖身上一层一层的束下,又是一连串的深吻,「靖……抱我……紧一点……」
圈著永贞的手在理智之绳起了断痕之际才正要顺著欲望而行,不远处传来点声响却成了糊平裂缝的浆糊,让全宇靖震了一下,连拥抱的手都生了不少推拒。「外头……像是出了什麽事。」
「没事的,靖……」永贞的话带著些许的不耐,细指为挑起情人欲火而忙,抚、揉、捏全上了,连小小的不满之语都像是个催情药,「不过只是过路的小猫小狗,甭在意了……商都上江南去了,还有什麽好顾忌的……嗯?」
这麽一撩拨,煽情地闷哼一声,再怎麽柳下惠的人岂可能再坐怀不乱下去?全宇靖一个紧拥,吻住了那熟悉的敏感点,当下便惹的永贞连连喘息,泛红的身子本能似地往那温暖的体温挨近,只想要的更多。
只是……
「皇上……!皇上没事吧……!皇上等著啊,奴才这就去救皇上!」
天不从人愿该就是这麽回事吧。
在全宇靖耳中的小杂音这下成了轰然巨响,寝宫外的人声鼎沸在门外造成偌大声响,一波一波地往门上头压,最後终於破门而入,吓的床上的两人一惊,压在全宇靖身上的永贞更是显然因著过度放松而一度上了紧弦,吓地整个身子的重量全往身下的人上头倒,让全宇靖一个皱眉,敢情是瘀青了,什麽个的兴致全没了。
「这下又是什麽事啊……!」永贞匆忙地将全宇靖的衣服胡乱套上後,不顾自己的衣衫不整,怒气冲冲地下了床。商都不在宫里了,怎麽房事还这麽不顺啊!
「奴才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啊!」出现在寝宫中的成群不速之客一排跪开,其中有一部份的禁军,一部份的内侍,连才方进京的来奏事的地方小武将和文官们都出现在於此列。
救驾?救何来的驾啊!永贞皱著恶狠狠的眉,略为凌乱的衣著和发更让他的怒气显的更上一层,「说!你们这下是来造反了吗!」若是不给个合理的回答,他非开杀戒不可!
「奴才不敢啊!」一闻造反二字,众人头低的是同地面般低,「是日前李公公上了司天台,一观天有异像,就为了皇上下了江南寻乱源除灾厄,同样是为了皇上,奴才们无一不戒慎小心,如履薄冰啊!所以听到寝宫里有异声才……」
「……胡扯!」李商……又是李商!永贞闻言差点气到昏了头,什麽捞什子的灾厄?自个儿的房事屡屡给打断才是个灾厄啊!若是有胡子,此时肯定会气的半天高,「你们全都给朕下去!以後若是再胡来,就小心脑袋搬家!」
「可是奴才担心皇上的安危……宁可信其有啊!周易有谓……」永贞下的君令显然因著他平时亲民过了头而大杀了气势。
「够了!够了!都给朕下去!」永贞差点如孩子般地在众人面前跳脚。商在身边时成天听他吟诗经,这下难道又得同这群臣子谈易经?饶了他吧!「连你们这些军之精锐的禁军也来胡搅,林教头你带出来的好部下!」
林教头始终在门外单膝下跪,一手以大刀支著地面。没同部下冲进寝宫,此时更是冷静地应付著在气头上的主子,「不管是否是胡搅,就算是只耗子生事,只要可能危及皇上安全的,末将绝不会放过。」
「你……」此时该叹禁军忠心还是为何啊?「……罢了罢了!全给朕下去!」
望著已然被破坏怠尽的门,永贞一脸的哀怨不於此,而是他那已然成为泡沫的幸福事儿啊!想至此,再怎麽大的火气也给难过浇了熄,哀怨的眸光望向已然著好衣裳坐在床边的全宇靖,就是想讨个安慰,只是抚著胸口喘息的全宇靖见永贞一个靠过来,竟当下退开了几尺远。
「靖……」带了点疑问地开口。还有一点点的受伤。
「你……」全宇靖像是犹豫著是否开口,但见永贞的愈发欺近,这才情急地一道,「你……你太重了些,这儿已经给压伤了……所以……先『休息』一下吧……」
「什麽……?」这是带著十足创伤的口吻,看著全宇靖抚著胸际咳著离开的背影,更是让他这如土堆小山般的心全数崩盘!他竟然变胖了……胖到压伤靖了!天啊!这麽一个休息,半个月光景逃不掉的啊!
在受创的脸还没哭花之际,忆起这些日子以来内侍们以「保重龙体」为由,三餐、甜点是加倍地要往他肚里送,不吃完就长跪不起的样子,这下竟也才觉有异!原来这全都是李商计划好好的,一定是为了自个儿的「失言」在记恨!可那实在是冤枉极了,怎能算上他一份啊!
「李商……!」一记仰天长啸,还真可比乌江自吻的项羽啊。
「这就是近来宫里的状况,李公……呃,是李总管!」小德子一条一条地道的具细靡遗,还差点忘了在这儿不能直呼公公二字,就算现下没外人,好在及时一改。
李商慢条斯理地喝著茶,满意地一笑,「那皇上近来可好?可有按时用膳、批摺子?」
「皇上本来是好好的在用膳,可近来不知怎麽著,说不用膳就不用膳,要不就只吃一小盘青菜豆腐,这样下去身子可怎麽得了啊,奴才们都快没法子了!」
啜茶的动作顿了顿,差点笑出声来,可眼口不同步,露出於外的眼可满是担忧呢。「皇上怎麽能这麽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病倒了可怎麽得了……一不在身边就这麽不照顾自己了,哎……」
「奴才猜皇上肯定是因为念著总管您,要您快快返宫呢!成天听皇上念著您的名字就听出这麽个名堂来了。」小德子天花乱坠起来,还不忘无形中拍个马屁呢。
「呵,瞧你说的。」贞念著自个儿的名字啊,肯定是咬牙又切齿的吧?
待小德子报备过宫中一天的情况後,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宫去。不用怀疑,他可是每天这麽往返的,不得用兵部火票和千里快传外,还得随传随到,几次下来可整死他了!谁叫他做人家奴才,只能认命啊!
李商那浮满玩性的眼望向小德子摇头晃脑的样子是不禁失笑,怎麽想怎麽好玩。拨开帐子,李商坐在床沿,伸手抚了抚那熟睡中的容颜。就连这朵莲儿也照著这局子走,整个心全给他网了住了……这是他二十几载嬉游以来,最为甜美与乐在其中的了。爬梳著那一头的长发,柔柔地顺著,唇边的笑容是更加柔美了。
「你醒了?」李商此种柔情笑靥,只为他的莲儿展现。
范谨任由李商扶著自己的身子起身,就算他没虚弱到那般地步,可就是想要偶尔贪婪些。「笑什麽?瞧你一早笑的……」
李商转转眼,在范谨的唇畔吻上个点水之吻,「我笑我们两的成婚礼物送达了啊。」
「礼物?」成婚二字听在耳中,范谨还是不由地面红耳赤。他们虽是无拜堂结连理,可昨日亦已……范谨害臊地连想都不敢触及昨儿的事。
「没错。」李商一个逗弄的心又兴起了,「想不想知道送往苏州范府的大礼为何?」
「什麽?你……」竟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