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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达·麦金太尔是美国女权主义科幻小说运动中的一员。她于1948年生于肯塔基州的路易斯维尔。1970年她从华盛顿大学获得生物学学位,1971-1972年攻读遗传学研究生课程。她在大学教书和组织会议。不过,这期间她最重要的事件是于1970年参加了克拉里昂学院的科幻小说写作班。1971年起她开始发表作品:《笼子》发表在《夸克》第四期;《雾蛇、草蛇和沙蛇》发表在克拉里昂科幻小说写作班出的第一本集子里(《类似》,1973年10月号),并获得星云奖。《梦蛇》发表于1978年,是从《雾蛇、草蛇和沙蛇》这个中篇扩展的一部长篇小说,获星云奖和雨果奖。
麦金太尔的短篇小说,包括几个获奖提名作品,收集在《火驱和其他故事》(1981)中;另一部长篇小说《流亡者在等待》(1975),进入星云奖提名的最后名单。她把几集《星际旅行》的电视系列片改编成长篇小说,包括《可汗的愤怒》、《寻找斯波克》和《返航》。此外,她还写了一个电视系列剧,第一部是《星际旅行者》。
麦金太尔的小说有意识地表现了她的女权主义思想。她的故事几乎无一例外地有着女性的主人公;不过故事的主题却不像大多数女权主义作品那样,不是女性屈从男性,就是女性征服男性。麦金太尔通过描述危机时期的坚强女性来表现她的思想。例如,《流亡者在等待》的女主人公处于大灾难之后的社会,是一个具有传心术特异功能的女性,她必须克服一系列心理和生理上的障碍。女权主义不是主题;主:题是人类困境的性质。其政治意义隐含在一个没有性别差异的社会中人物之间的相互关系,有时还用想象和比喻加强这种政治信息。麦金太尔的小说《阿兹特克人》描写了这样一位女性,她为了成为宇航员,必须把心脏移植掉。小说开始的第一句是:“她主动放弃自己的心脏。”
麦金太尔最著名的小说《雾蛇、草蛇和沙蛇》也一样。一个意志坚强的女人,人们只知道她叫“蛇”。她来到一个沙漠部落为一个患了肿瘤的孩子治病。有些评论家认为小说的背景是一个灾难后的世界;但在这篇中篇小说中并没有这种暗示。小说主人公用以治病的蛇是地球上土生土长的,但故事里的黑沙漠却可能将故事的背景搬到另一颗行星上。如果说小说的背景是灾难后的社会,那么,幸存者用生物方法替代了技术。麦金太尔的小说表现了女主人公用生物学方法治病的信心。在我们这个时代,毒蛇的毒液掺以其他药物,在化学实验室里是用以生产抗生素和解毒剂的。
麦金太尔并没有把她的坚强、聪明的女主角描写成无所不能。蛇女在与这个陌生文化的人群打交道的过程中也犯了几个错误,尽管由于她疲倦、缺少睡眠、节食等原因,她的错误是可以原谅的,但她却不能原谅自己。至于女权主义的色彩,读者可能注意到整个部落是由一个妇女统治的;同时,重大的决定是由女人作出的。至于男人,他们只是助手。当蛇女离开部落向沙漠出发时,她仅仅作出了一个她会回来的含糊其词的承诺,而英俊的部落男子却恭顺地在帐篷中等待着她。
小说的写作风格是直接而简明的。小说句子结构简单,用词音节简短、生动,都使人联想到海明威的风格;小说中的对话,也像海明威用的手法一样,给人以一种外国语言的感觉。然而,也如海明威的作品一样,简明的风格将读者引入复杂的关系中,例如在社会风俗中人类自我表现的需要:当阿勒维告诉蛇女他的名字时,包含了强烈的感情冲动。不寻常的是,蛇女并没有告诉阿勒维她的名字,只要求他称呼她“蛇女”;这是她的老师们作为一种荣誉授予她的名字。也许对于一个牺牲了自己的人性从事一项超乎自然的使命的女人,蛇女最初的名字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雾蛇、草蛇和沙蛇》'美' 冯达·麦金太尔 著
小男孩吓坏了。蛇女温和地触摸着他的发烫的前额。在她后面,三个大人紧挨着站着。他们怀疑地观望着,眼睛眯成一条线以免流露出他们的焦虑。他们害怕自己的孩子会死,而他们也同样害怕蛇女。在帐篷的昏暗光线下,摇曳的灯光也没能给人以宽慰。
男孩睁开的眼睛黑得连瞳孔都看不见了。瞳孔是如此呆滞无光,连蛇女自己都为他的生命担心。她梳理着他的头发。头发很长,很淡,与他的黑皮肤形成鲜明的对照。他头下的那一段皮肤显得干燥和难看。要是蛇女几个月前就和这些人在一起,她会知道这个孩子正在生病。
“请把我的皮箱拿来,”蛇女说。
孩子的父母猛然听见她的柔和的声音吃了一惊。也许他们以为会听到一只鲜艳的土罐里的尖锐刺耳的声音,或是一条闪亮的蟒蛇的飕飕作响声。这是蛇女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开口说话。当他们远远过来观望她,低声议论她的职业和她的年轻,并最后要求她的帮助时,她只是看着,听着,然后点点头。也许他们以为她是哑巴。
金头发的年轻男子从毛毡铺的地上提起她的皮箱。他把包拎得远离自己的身体,斜着身体把它递给她。在干燥的沙漠空气弥漫的淡淡的麝香气息中,他用鼻孔轻轻地呼吸着。蛇女几乎早已习惯了他表现的这种不安。她常常看到这种情况。
当蛇女伸出手时,年轻人放下皮箱转身就走。蛇女把身体尽量靠前才勉强接住箱子。她把它轻轻放下,用责备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他的伙伴上前拍拍他的肩头,以缓和他的恐惧,“他曾经被蛇咬过,”长得挺漂亮的黑皮肤女人说,“他几乎送了命。”她的语调不是在道歉,而是在辩解。
“对不起,”年轻男子说,“它——”他朝她做着手势,身体在发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害怕。蛇女低头看看肩下,她一直没有注意那里有一个小东西在移动。那是一条小蛇,只有一个婴儿的手指那么粗,将自己缠绕在她的脖子上,在她的黑色短发里探出窄小的脑袋。他的三叉状的舌头悠闲地吐向空中,一会上,~会下,一会进,一会出,品尝着空气中的气息。
“他只是条小草蛇,”蛇女说,“他不会伤害你。”
如果他再粗大一点的话,也许会很吓人。他的颜色是淡绿色,但他嘴边的鳞都呈现红色,仿佛他刚刚撕开活体,饱食了一顿。事实上,他是很干净的。
孩子在喃喃低语。他不再发出疼痛声,也许从前有人告诉过他,蛇女听见哭声也会生气的。对于这里的人们不能以如此简单的方式来化解自己的恐惧,她只能表示遗憾。她从大人们站立的方向转过头,为他们惧怕她而感到遗憾,但又不愿意花费时间来使他们相信:他们的恐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没有问题,”她对小男孩说,“草蛇是光滑的、干燥的、柔软的,如果我留下他来守护你,就连死神也到不了你的床边。”草蛇把自己整个盘在她的一只小小的脏手里,她把他放在男孩的面前,“轻一点。”男孩伸出手,用一只指尖摸了摸光滑的鳞片。蛇女知道,即使是这样一个小动作也是很不容易的,而男孩似乎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他很快朝他父母看了看,他们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斯大文,”他低语道。他没有说话的力气。”
“我叫蛇女,斯大文。过一会儿,到早晨,我要给你治病。刹那间你会觉得很痛,·你的身体也会痛上好几天,但以后你就会好起来的。”
他严肃地看着她。蛇女看出,虽然他明白和畏惧她所要做的,但他并不怎么害怕她是用谎话欺骗他。随着病情的加重,疼痛必然会越来越厉害,然而其他的人看来只是在安慰他,希望疾病会消失,或者让他痛快地死去。
蛇女把草蛇放在男孩的枕头上,同时把她的皮箱拉近一些。她碰了一下后,锁就打开了。大人们仍然畏惧着她,他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来发展对她的信任。那个做妻子的已经不年轻了,他们可能再也不会有另一个孩子了,蛇女可以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他们的动情和关切,他们深深地爱着这个孩子。他们必须寻求来到这里的蛇女的帮助。
时间是晚上了,天气凉了下来。沙蛇懒洋洋地溜出了皮箱。他摇着脑袋吐着舌头,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寻找着温暖的地方。
“那是——”年龄较大的那个丈夫的声音是低沉的,很理智,但很慌张。沙蛇看出了他的慌乱。他从突前的位置缩了回去,尽量不把声响搞大。蛇女和他说了几句,张开了手臂。小蝰蛇于是放松地游过去,一圈一圈地绕在她细细的手腕上,形成一串黑褐色的手镯,“不,”她说,“你们的孩子病得很厉害,沙蛇也没有办法。我知道这很难,不过千万要冷静。这对你们是一件可怕的事,但这是我所能做的一切。”
她必须惹恼雾蛇让她爬出来。蛇女在袋子上拍打着,最后还戳了她两次。蛇女感觉到了滑动的鳞片的颤动。突然白眼镜蛇自己窜进了帐篷。她游得很快,而且似乎一时还看不见她的尾巴。她把脑袋向后竖了起来,口中发出咝咝声。她竖起的脑袋离地面足有一米高,把她那宽大的蛇冠张得大大的。在她后面,几个成年人喘息着,就像遭到雾蛇蛇冠的攻击一样。蛇女没有理睬周围的人,她用唱歌般的语调和眼镜蛇说:“啊,是你。好斗的家伙。躺下吧一。是你得到你的午餐的时候了。和这个孩子说说话,摸摸他。他叫斯大文。”雾蛇慢慢松开了她的蛇冠,让蛇女触摸她。蛇女紧紧抓住她头下的部位,握着她,让她面朝着斯大文。眼镜蛇的银色眼睛反射着台灯的黄光,“斯大文,”蛇女说,“现在雾蛇只是想看看你。我保证这回她会轻轻地摸你。”
当雾蛇碰到他的单薄的胸部时,斯大文还是颤抖了起来。蛇女并没有松开蛇的头部,但让她的身体游过男孩的身体。眼镜蛇有男孩站立时的四倍那么长。她伸展开来,围着斯大文肿胀的腹部弯曲成白色的圆环,脑袋从蛇女紧握的手中伸出面对着男孩的脸。雾蛇看到的是男孩睁大的眼睛和恐惧的目光。蛇女让她再靠近一些。
雾蛇伸出舌头舔着男孩。
大人中最年轻的一位发出一种短促的、惊恐的声音。斯大文听见后也畏缩着。雾蛇把蛇身收了回去,张开嘴露出蛇牙,同时喉咙里发出很响的喘息声。
蛇女蹲了下来,也大口地呼气。在其它地方,当她工作时,病人的亲人常常可以留在现场,“你们必须离开,”她温和地说,“让雾蛇受到惊吓是很危险的。”
“我们不会——”
“对不起。你们必须在外面等着。”
也许那个年轻男子,甚至那个女人,会提出一些无谓的反对意见和诸如此类的问题,但年长的丈夫却拉着他们的手,带着他们离开了。
“我需要一只小动物,”当他掀起帐篷盖时蛇女说,“有毛的小动物,还必须是活的。”
“会找到一只的,”他说,三个家长消失在有月光的夜幕中。蛇女可以听见他们踩在外面的沙地上发出的脚步声。
蛇女让雾蛇盘在自己的膝盖上,让她平静下来。眼镜蛇把自己绕在蛇女细细的腰身上,分享着她的体温。饥饿使她比平时更加紧张,而她的确很饿。蛇女也一样。他们从黑色的沙漠穿越过来,找到了充足的水源,但蛇女的捕兽器却没有起什么作用。现在是夏季,天气很热,沙蛇和雾蛇喜欢吃的带毛小动物正在夏眠。当她的蛇吃不到东西时,蛇女也开始了禁食。
她不安地看到斯大文现在更加害怕了,“真对不起,我把你的父母亲赶开了,”她说,“他们很快就可以回来。”。 他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光亮,但他把眼泪收了回去,“他们说,要我照你的吩咐做。”
“我要你哭叫,如果你能够的话,”蛇女说,“这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但是斯大文好像根本不懂,蛇女也就不勉强他。她明白,这里的人们从来就教会自己不哭泣,不悲伤,也不欢笑,以此来和这块严酷的土地抗争。他们要自己不懂得什么是悲哀,也稂少让自己有欢乐,然而他们生存下来了。
雾蛇平静下来了,而且几乎有点萎靡不振了。蛇女把她从腰上解下来后放在斯大文旁边的毛毡上。当眼镜蛇游动时,蛇女引导着她的头,感受着蛇体肌肉的力量,“她会用舌头来触摸你,”她告诉斯大文,“也许有点痒,但一点不痛。她用舌头闻东西,就像你用你的鼻子。”
“用她的舌头?”
蛇女点点头,微笑着;雾蛇伸出她的舌头舔着斯大文的面颊。斯大文没有畏缩。他张望着。他的儿童的好奇心开始克服了痛楚。当雾蛇长长的舌头来回舔着他的面颊、眼睛和嘴时,他躺着一动不动。簟她在品味着疾病,”蛇女说。雾蛇停止了在她手中的挣扎,垂下了头。蛇女蹲下来,放开了眼镜蛇,后者盘旋着爬上她的手臂,横躺在她的双肩上。
“睡吧,斯大文,”蛇女说,“你要信任我,也不要害怕早晨来临。”
斯大文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在蛇女暗淡的眼睛里搜索着信任。“草蛇会看护我吗?”
这个问题,或者说是这个问题背后表现的接受态度,使她很惊奇。她抚摸着他前额的头发,微笑着,而笑容所隐藏的却是眼泪,“当然会。”她把草蛇从地上拿起,“你要守护这个孩子,保护他。”草蛇平静地躺在她的手里,乌黑的眼睛发着光亮。她把他轻轻地放在斯大文的枕头上。
“现在睡吧。”
斯大文闭上眼睛,生命似乎在从他身上流出。病情变化如此快,蛇女伸出手摸着他,让他的呼吸平缓下来。她用一条毯子将他盖上,然后站了起来。身体过分突然的移动使她感到一阵晕眩。她踉跄了一步后稳住了自己。在她肩头上的雾蛇也抽紧了蛇身。
蛇女的眼睛发出阵阵刺痛,同时她的视觉变得极端敏锐和清晰。她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突然而至的声音。她努力克服着饥饿和疲乏带来的虚弱,慢慢地拿起皮箱。雾蛇用舌尖舔着她的面颊。
她拉开帐篷盖。现在还是晚上,这使她觉得宽慰。她能够抗得住炎热,但明亮的阳光仿佛会使她浑身发烧。今晚一定是满月,虽然云层遮盖了一切;它们漫射出月光,所以整个天空呈现出灰色。远离帐篷的地方,好几群说不出形状的阴影从地面上突起。这里是沙漠的边缘,所以生长着不少灌木丛,为这里所有的生灵提供了庇护和食物。阳光下闪光而耀眼的黑沙在晚上看来像一层柔软的黑泥。蛇女走出帐篷,柔软的幻觉消失了;她的靴子嘎扎嘎扎地踩进坚硬的沙粒中。
斯大文的家人紧挨着围坐在黑乎乎的帐篷之间,等候着。他们默默地看着她,只是在眼睛里流露着希望,脸上却没有表情。一个比斯大文母亲年轻一些的女人也坐在里面。她也像他们一样,穿着宽松的长袍,不过她佩戴的装饰品是蛇女在这个部落的人群中唯一看见的:那是一个领袖的圆环,挂在脖子上的一个皮圈上。她和斯大文的年长父亲十分相像,说明他们是近亲:他们都有着轮廓鲜明的面孔,高高的颧骨。他是白头发,而她的头发刚刚开始由乌黑变成淡黑。他们的眼睛是黑褐色的,非常适合于常年生活在阳光下。在他们脚踩的地上,有一只黑色的小动物在一个网里挣扎,间或发出尖锐而虚弱的叫声。
“斯大文已经睡了,”蛇女说,“不要打搅他,不过如果他醒来后就过去吧。”
斯大文的母亲和年轻丈夫站起来走进帐篷,但年长的男子在她面前停住了,“你能治他的病吗?”
“我希望我们可以。肿瘤已经是晚期了,不过似乎还没有扩散。”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变调,有些空泛,好像她在撒谎似的。“雾蛇早上会来的。”她还想对他说些安慰的话,却想不出说什么。
“我妹妹想和你谈谈,”他说,说完就留下她们走了。既没有介绍,也没有说那个高个子女人是这个部落的领袖,以提高自己的身份。蛇女回头看了一眼,帐篷盖已经放下了。她越来越感到自己精疲力尽,而且第一次感受到横在肩头的雾蛇的分量。
“你没事吧?”
蛇女转过去。那个朝她走来的女人显得步态自然和优雅,但好几个月的身孕使她多少显得笨拙。蛇女必须抬起头才能看清她的脸。她的眼角有一些细细的条纹,有时候看起来仿佛在私下微笑。她微笑着,但显得很关心,“你看来很疲倦。是不是让我叫人为你铺一张床?”
“不,”蛇女说,“现在还不需要。工作完成之前我从不睡觉。”
领袖观察着她的脸。蛇女觉得在彼此所负的责任上和她有一种亲近感。
“我想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们能给你些什么吗?你在准备中需要什么帮助吗?”
蛇女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