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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畅 )关于“曹学”与“红学”之关系的意见,皆写入其中。总之,是明确《〈 红楼梦 〉新证 》并不仅是一部“考证派”的著作,而是“考证为了文化和思想”的。
以此为契机,1998年11月19至21日在北京市南的北普陀曹雪芹祠庙召开由中国艺术研究院、燕京大学校友会等十三家单位联合举办的庆贺周汝昌八十寿辰、从事红学五十年暨“周汝昌红学精品集”首发式的学术讨论会,主办人为北普陀影视基地董事长梅子女士与河北省丰润市政府、河北省曹雪芹研究会以及辽宁省铁岭市政府。新华社等多家媒体都作了报道,贵州省的《 红楼 》杂志1999年第1期以主要篇幅发表了大会发言和提交大会的论文等。河北省曹雪芹研究会会长、河北师范大学教授韩进廉致开幕词,中国艺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曲润海、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长张庆善发表了祝贺讲话,中央统战部的代表宣读了贺函,李希凡和蔡义江也作了大会发言。美国的周策纵教授、著名书法家欧阳中石( 1928年生 )等寄来贺画、贺诗等,天津的朱一玄① 和石建国来函倡议尊周汝昌为“红学大师”,周汝昌的老友上海红学家邓云乡( 1924—1999 )亦到会祝贺,并赋七言律诗:
京华旧梦吾能说,一入红楼便欲迷。
世事过来真亦假,繁华回首是全非。
荣宁寂寞同王谢,宝黛排场似弈棋。
为祝周翁康而寿,先浮卮酒贺期颐!
而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亲朋好友送礼致贺,有大幅红寿字中堂,九十九朵的绚丽杜鹃花,玉寿星……著名书画鉴定专家徐邦达( 1911年生 )填了一阕《 南歌子·寿周玉言八秩初度 》祝贺……
这次盛会得以实现,真正的“原初动力”其实是河北省社会科学研究院的研究员王畅,他是最积极的发起、组织者。会议有某种“丰润说”、“铁岭说”向“辽阳说”较劲的意味。因此前一年( 1997 )北京召开国际红楼梦研讨会,王畅等“辽阳说”的反对派虽经努力而未能与会( 周汝昌则虽在京而拒绝出席 ),乃赴京私下拜访参加大会的周策纵等国际上的红坛“大腕”,赠书访谈。下面是一封周策纵写给王畅的信:
王畅先生:
奉到河北省曹雪芹研究会邀请书,本拟赴会与诸君子接席欢叙,无奈正准备远出,诸事蝟集,无法抽身。兹附上小诗一首,以祝汝昌老兄八十大寿,如能印出分发,当可一表微忱也。大会文件,尚乞惠寄,以便得读各方高论为幸。
去年八月在京,蒙大驾过访,并承惠赐大著,更得聆教益,犹在念中也。
专此即颂研安
周策纵
一九九八年七月九日于
美国威斯康辛州陌地生市
另纸:
八十松龄正少年,红楼解味辟新天。
两周昔日陪佳话,寔证相期读后贤。
据一九九五年统计:美国百岁或以上者共五万二千人,预计二○五○年时将达七十二万三千人,此皆未计亚裔移民及印第安人也。杨联升兄尝致函与我云:八十岁人犹是少年耳。海外红学家往往戏称汝昌为东周,我为西周,故有两周之称。
汝昌学长兄八十大寿誌庆
周策纵
一九九八年夏于美国陌地生
周汝昌在这一段时间前后亦与王畅有多封来往书信。王畅给笔者寄来周汝昌赠他的诗一共七首,兹摘录其中二首:
一
文心郦学擅研求,俊彦今推古涿州。
更有曹红新考辨,伪儒陋士尽低头。
二
健笔凌云破阵功,黄钟大吕正声洪。
高文何患无知赏?巨眼欣看一世雄。
以这次活动为契机,还有不少后续的影响结果:《 北京大学学报 》于1999年第2期发表了该学报主编龙协涛访谈周汝昌的《 红学应定位于“新国学”——访著名红学家周汝昌先生 》;1999年岁末,文化部颁发《〈 红楼梦 〉新证 》获1949年建国以来文化艺术科学研究优秀成果一等奖;澳门回归前夕,中央电视台播出了周汝昌讲《 红楼梦 》的节目……笔者在观看了这个电视节目之后,正逢岁尾年头,即写了两首绝句向周先生恭贺新春:
一
荧屏讲梦字琅琅,古韵遗馨老凤凰。
更喜龙门新受奖,百年红学感沧桑。
二
揭竿国学大旗扬,风雨红坛独擅场。
可得后来多慧士?灵犀顾曲仰周郎。
所谓“揭竿国学”即意指周汝昌与龙协涛谈话中提出的命题,笔者并撰写了一篇呼应的文章《 对“红学应定位于‘新国学’”的一点理解 》( 后刊发于2003年第6期《 淮阴师范学院学报 》)。此文写出后,曾首先奉寄周先生过目,周先生于1999年10月20日来信谈读后感说:“你将主题提高到一个很新的高度,涉及了许多带根本性的文化问题,比我原先设想的要丰富得多。”并赋诗一首:
眢井死潭谁浚洗?枉投石玉空沉底。
徘徊不见波澜生,殷勤犹望英才起。
新篇立意不寻常,红学国学纲领张。
梁生素慕庄生道,也为曹侯心意降。
“红学国学纲领张”,这里面有什么真旨奥义呢?
“新国学”的提出,实际上涉及的是整个20世纪中国文化语境中,西学与国学的消长、争持和融合的老问题,同时又是一个新问题。从戊戌变法到辛亥革命到“五四”运动到“文革”的“破四旧”,从“打倒孔家店”、“全盘西化”到科玄之争到八九十年代的种种论争,都是“中国社会转型”这一巨大历史变迁痛苦激烈的内心冲突。从整个趋势来看,西学长而中学( 国学 )消乃是“历史潮流”。在20世纪向21世纪交替嬗递之际,则更呈现出新的形势和情境,即当中华民族已经基本上解决了生存危机问题而开始以一个泱泱大国的身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时候,它是否应该有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人格和精神风貌?是否应该继承、发扬和光大自己的历史文化传统?在“世界一体化”的趋势越来越强烈的时候,这一问题就更加突出和尖锐。这就牵涉到对过去一百年来西学长而中学消这一“历史趋势”的重新认识和反思。
西学与中学的错综纠葛在《 红楼梦 》研究中长期存在而且格外尖锐。近百年来大多数中国知识精英( 更遑论一般“民众” )都不能从根本的精神实质上全方位把握《 红楼梦 》的思想艺术真谛,构成了百年误读的“《 红楼梦 》现象”。因此周汝昌所谓胸怀一个文史哲“大文科”的文化立场和视野就很耐人寻味。他说:“我们中华文化从来的治学要求是词章、义理、考据‘三才’俱备,必如此方称上乘,否则只够一个‘偏材’而已。”曹雪芹的《 红楼梦 》是“‘三才’俱备”的,而以往的研究者往往多是“偏材”,因此发生了大量误读、错解和曲说——造成此种情况又是失落中华文化本根珍粹的结果( 至少是重要原因之一 )。将红学定位于“新国学”,正是要把曹雪芹的《 红楼梦 》升格为中华民族的文化经典、灵魂圣书、精神范本——同时它又是一部最伟大的艺术杰作。此实不足为奇,追根溯源,中华文化本来就是艺术型的文化。
90年代后期以来,周汝昌还出版了好几本文化随笔结集和论文选集,随笔大多数是对生平遭遇和治学历程的回忆文章,也有某出版社约稿的“自选集”一类。这当然也有一些“市场化”因素的推动,有少数文章在几本书中重复出现。这一类型的书有:《 岁华晴影 》( 东方出版中心1997年1月出版 )、《 胭脂米传奇 》( 华文出版社1998年3月出版 )、《 东方赤子·大家丛书·周汝昌卷 》( 华文出版社1999年1月出版 )、《 当代学者自选文库·周汝昌卷 》( 安徽教育出版社1999年10月出版 )、《 脂雪轩笔语 》(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1月出版 )、《 北斗京华 》( 辽宁教育出版社2001年1月出版 )、《 天·地·人·我 》(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1年9月出版 )等。这些书的出版,再加上《 红楼小讲 》( 北京出版社2002年1月出版 )和《 红楼夺目红 》( 作家出版社2003年10月出版 )的热销,对于普及周汝昌的红学体系和让读者了解周汝昌其人起了很大的作用。
《 红楼小讲 》十七万四千字,《 红楼夺目红 》二十万字,都是以随笔体写的普及性文本,但这种普及工作却做得十分有特色。随笔式的文体没有“论文”的僵硬面孔,能让一般读者更容易阅读、入境。同时,这两本书表面上信马由缰,实际上内部存在着严密的学术体系,真正做到了深入浅出。更突出的是,书中内容并非全是已发表过观点的重复,而有许多第一次提出的新发明。这一点在《 红楼夺目红 》中表现得更加突出。如“四春与八鬟”,讲到了贾家四春八个丫鬟的命名,比过去只注意四个丫鬟又进了一步,也就是对曹雪芹之文心更细致的体察,对《 红楼梦 》文本更深度的进入。此外如“宝玉的十小厮和四男仆”、“龟大何首乌”、“只有湘云是满红”等,都新意迭出,让人灵窍顿开。
万派归源,周汝昌的红学研究是中华文化精义的一种学术实现。那么这种中华文化的精义又是什么呢?用《 红楼梦 》里的话语说,就是“正邪两赋”,就是“痴”。而周汝昌的红学研究,也正好十分有趣地体现了这种“痴”,有了这种“痴”,才一往情深,才无怨无悔,才生慧心,具慧眼,成慧业,达到了“人书合一”的境界,就是研究者超越了“知识”和“学问”的界面,而达到了与研究对象“灵性”的交流。这就特别能轶出常规的思路,破除各种教条的束缚,特别是对那些已经积淀下来的“人人都这么说”的所谓“定论”一类说法。
周汝昌的这些随笔式红学著作,让人联想起俞平伯的《 读〈 红楼梦 〉随笔 》。其实,最能体现俞平伯学术水平的不是《〈 红楼梦 〉研究 》(《〈 红楼梦 〉辨 》),而是《 读〈 红楼梦 〉随笔 》和《〈 红楼梦 〉中关于“十二钗”的描写 》。显然,《 红楼夺目红 》比起《 读〈 红楼梦 〉随笔 》来,无论思致和境界,还是深度和广度,都更上层楼了,这当然也是红学“历史性进程”的自然发展。这也彰显了周汝昌才是俞平伯“文学考证”和“红学的文学批评范式”之真正的继承人并予以进一步发扬光大。可以说,两本“随笔”是两位红学研究者的红学研究由基础的考辨论证而进入高级的“自由”状态的表征。因为只有“随笔”,才能完全摆脱“论文”的“智障”,才能真正进入“逍遥游”的境界,才能由“学”而跻“灵”。
当然写随笔,有时行文就不十分严密,这对于悟性不够而偏执于“形式逻辑”的读者来说,就会造成接受的障碍。比如《 红楼夺目红 》中对黛玉的批评和对湘云的赞美,对宝玉生日夜宴没有描写请史湘云前来而湘云却成了宴会的女主角等情节的解说,都引起了读者的误解。其实只要再加上几句话,如写史湘云“夜宿”怡红院只是通过芳官来象征,并不是真写史湘云与贾宝玉同床共枕;黛玉和湘云的异同,似也可从“两个湘妃”不同的性格特征对照之艺术角度来讲说,不一定要有褒贬口气。这样就可避免有的读者发生误解,疑问“赞霞何必贬潇湘”,甚至连王蒙① 都要说“周汝昌先生爱上了史湘云”( 2005年3月20日上海《 新闻午报 》发表《 金庸王蒙话说〈 红楼梦 〉》)一类俏皮话了。
但《 红楼小讲 》和《 红楼夺目红 》的确起到了扩大影响的作用,也就是笔者提出的“人间红学”之体现。这种势头的继续演变发展,则是周汝昌在新世纪被多次邀请到中国现代文学馆、国家图书馆等处对大众作红学和古典诗词的学术演讲,接受各种媒体记者采访。特别是2003年底中央电视台10频道( 科学教育频道 )《 百家讲坛 》推出“新解《 红楼梦 》”系列节目,在全部十二讲中周汝昌一个人占了六讲,而且其“文采风流”的荧幕形象和演讲效果,当真如《 红楼梦 》中贾元春归省时命众姐妹作诗,林黛玉“大展奇才,将众人压倒”。不过黛玉虽有这种愿望,由于元春命一人只作一首而未能实现,周汝昌则水到渠成,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百家讲坛 》节目编导孟庆吉在编创手记《 我看红学大家 》( 央视国际2004年4月13日 )中这样说:
最让我感动的主讲人是八十六岁高龄的红学家周汝昌先生。作为我国红学界考证派的主力、新中国研究红学的第一人,周老先生的渊博学识有目共睹……聆听周老演讲,会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他在洋洋洒洒、娓娓道来的讲述中精细、传神地承传着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可以这样说,这次系列节目如果缺少了周老,那一定会失色不少。
我对周老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深刻敏锐的领悟能力和挥洒自如的演讲风采。在拍摄《 周汝昌答疑〈 红楼梦 〉》节目的现场,每当有人提出一个问题,周老都能不假思索,随口道来,而且回答是那样的准确、力透纸背。……难怪有人为老先生赋七律一首:“五十年来运多舛,不认红坛认杏坛。自云解味深解味,能聆玉言晓玉言。旧牍六通开先路,新证一卷领后员。障目盲听何足患,挥洒文心又一篇。”
周汝昌成了与丁肇中、蒙代尔、杨振宁、李政道、比尔·盖茨等并列的《 百家讲坛 》播出前之镜头标志性人物之一,每天都在电视荧幕上亮相。2005年8月,中央电视台科学教育频道《 大家 》栏目又为周汝昌制作专题访谈节目,在制作节目前,编辑周文福先生参阅了笔者刚刚脱稿的本传记电子文本。
与此相关,还有2003年岁末中央电视台播出电视剧《 红楼梦 》演员的二十年再聚首( 其巨幅背景题字即周汝昌书写 ),电视连续剧《 曹雪芹 》在中央电视台影视频道播出并引起争论( 周汝昌又成了被红学界批评的对象 )……但无论正面还是反面,实际上都促成了一种社会性的《 红楼梦 》热,当然也就提高了周汝昌的知名度,强化了周氏红学体系的影响。周汝昌的红学研究成了“让古典走向流行”的一个标志,并以此为契机,掀起了持续不衰的全社会关注《 红楼梦 》研究的热潮。
在全社会“红潮澎湃”的背景下,原藏于辽宁省旅顺博物馆库中之清代孙温绘画的二十四册二百三十幅全本《 红楼梦 》绢本图册也被重新发现。图册有一幅画上注明作者孙温是河北浭阳( 丰润 )人,据考证大约生于嘉庆年间。博物馆馆长刘广堂积极筹划活动,于2004年秋季先后在旅顺博物馆和北京中国博物馆公开展出,并由作家出版社于2004年9月出版了画册。
出版的画册上请周汝昌在每一幅画上都题了一首诗,前八十回是七绝,后四十回是五绝,一共题了二百三十八首诗。当然周汝昌的年龄和目力都已经不允许每首都用毛笔书写了,只能全部以印刷体付印。周汝昌在“后记”中写了对画册的八点意见,与早已流行的清代改琦的人物绣像等作比较,认为以前的流行本多为“单色钩线法”,而孙温的画册却是“着色彩绘绢本大幅”、“其工细数倍于一般常见的上品红楼画”,“令人赏玩不置,堪称珍品”。其第三点意见更云:“从画坊题名看,以‘绘素’为水平最高( 用《 论语 》‘绘事后素’一典 ),而其创业者为曹铨。丰润曹氏为四大家之一,雪芹上世即从丰润祖籍迁往关外铁岭者。今按孙温号沁香者,显即沁芳之变词。又白云山馆者,应在丰润白云岭,即曹氏上世酿酒作坊所在。蛛丝马迹,表明孙温与曹氏有密切关系,或为至亲,或属世谊。值得深入考查。”在后记的结末更题一诗曰:
名斋绘素溯曹门,工细堪惊气度尊。
定有荃公监画脉,试寻家法证孙温。
不过,新世纪最能体现周汝昌红学贡献的学术成果,则是十卷本的《〈 石头记 〉会真 》( 郑州海燕出版社2004年5月出版 )及其普及本《 周汝昌精校〈 红楼梦 〉》( 海燕出版社2004年9月出版 )。
《〈 石头记 〉会真 》的署名顺序是周祜昌、周汝昌、周伦玲。这是长达半个世纪历经坎坷曲折两代人通力合作最终完成的一部校订《 石头记 》的大型文本。周汝昌在《 纪念曹雪芹逝世240周年 》(《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 》2003年第3期 )一文中说:“在笔者看来,第一是重新校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