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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藤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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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际遇,可和谢清漩的瓜葛,却是只字没提。谢清漩夜夜都来,碧桃甚是乖觉,伺候纪凌用罢晚饭,便躬身告退,从不跟谢清漩打照面,纪凌便也明白过来,这分明就是黎子春安排好了的。 

谢清漩枕席间柔顺非常,由着纪凌恣兴纵意,纪凌日间闲散无聊,此时自不会将他轻轻放过,他当初也是个眠花宿柳的行家,又安了心要收服这人,拿出些手段,花样百种,直把谢清漩弄得气喘声促,谢清漩不是个轻易肯在人前狂浪的,但留得一丝神志,总咬着牙隐忍,纪凌捏开他的下颌,在他耳旁吹气:“叫出来啊…你有个好嗓子,不叫多可惜…”下头就是一轮猛攻,谢清漩挨不住,周身战栗,泻出了呻吟,果然销魂荡骨,纪凌有心调侃他几句,那声音入了耳,沿着脊椎一路麻了下去,到得股间炸开一天的热火。 

这声色二字,最是磨人,哪里是谁收了谁,不过是两相痴缠,无畏高下,也不分伯仲,拘住了别人,也倒空了自己。可纪凌这万般的手腕,也只换得谢清漩一时的心神迷乱,下得床去,不免又要拿出寡淡的样貌,纪凌最烦他那手翻脸的功夫,却无可奈何,只抱得一刻是一刻,情事过了,也把谢清漩拢在怀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不放他走。软话纪凌是不肯吐的,眼前的日子更没什么好说,只拣了自个儿幼年的闲话来讲,谢清漩由着他掰,并不搭话,纪凌说着说着,便睡过去了,睁开眼,天际泛白,枕边已是空了。如此过了月余,那夜纪凌说起儿时王府里过年节,他趁了乱,拿着一支万字攒花的焰火,溜出府门,眼看着满街热闹,别的小孩都有父亲领了放花,偏他没人带,他不肯服输,拣了支半灭的香,自己去点,花炮又大,人又小,直把一身锦袄炸得焦黑,险些伤了眼,总管闻声赶来,把他抱了回去,跪在地上,一头数落他,一头扇自己嘴巴子。这等陈年旧事,纪凌多少年没想过了,此时昏昏沉沉,顺嘴说出,自己倒也笑了,谢清漩听了,忽地叹了一声:“你也是个可怜人。” 

纪凌心便是一沉,二十载来,他坐拥了锦绣富贵,人对他或羡,或慕,或恨,或妒,却决计不会说出“可怜”二字,这话落在心尖,酸酸软软,一阵发烦,一阵缠绵,纪凌压住谢清漩,低声道:“轮不到你说这话。”手指游移,抓紧了那人的腰,再也放不开了。 



入了季夏,雨水日增,却都是短脚雨,后半夜还是电闪雷鸣,到了清晨,不单雨止了,云层里还透出些熹微的光芒,碧桃向窗外张了张,:“又是个晴天呢。”说着,袖子往桌上一拂,变出几碟精致的小菜,细骨瓷碗里盛的是纪凌最喜欢的碧玉粥,纪凌拈起筷子,尝了尝盘子里的小菜,今天的菜色又翻了花样,却还是那么对胃口,他点点头,问碧桃:“这菜怎么变出来的?你教教我。” 

碧桃摇头:“准备饭菜是粗浅的法术,王爷学它做什么。” 

纪凌拍下筷子:“什么修炼,简直闷得死人,整天除了念经还是念经,真能念出个长生不老,法力无边?还不得我抓人自己学!” 

看纪凌气鼓鼓的样子,碧桃倒笑了:“念经是为了平心静气,神思定了,才好往上修为,王爷心思浮躁…” 

纪凌听了,冷哼一声:“哪有那么麻烦?我早学了两手戏法。”说着拿起根筷子往上一抛,那筷子到得空中翻作条带翅的银鱼,掉下来,砸在桌上“啪啦啦”乱跳。见碧桃瞪圆了双眼,纪凌这才得意洋洋笼住那鱼,待挪开手掌,又变回了一根牙骨筷。 

“这是我们宕拓派的法术,但是…”碧桃叹了口气:“王爷,以你的天份,这点法术只是皮毛,要想‘法力无边’,还是得走正道。” 

纪凌最烦“正道”这类的话,当下挑了眉问:“如何才是正道?得念多久的经?”推开碗盏,他早饭也不吃了,一掀帐子,躺回了床上,拿个背对了碧桃:“哼,还不是得看黎子春的脸色!我可不会求人,今个儿我不去大殿了!” 

碧桃见这主子又犯了脾气,挨到床前,好言相劝,说了半天纪凌也不应声,碧桃到底是个孩子,憋不住话,冲口而出:“宗主早指派了人教你,王爷啊,但凡你正正经经修行个两日,他早教了你…” 

纪凌心底一亮,豁然转身,坐了起来:“他是谁?” 

碧桃自觉失言,呆愣愣掩住了嘴,纪凌一把抓住他那只手:“是谢清漩吧?” 

碧桃垂下眼帘:“王爷既然明白,就不要问了。” 

纪凌想着心事,捉着碧桃的手忘了放下,黎子春嘴里的照应原来还有这层意思,谢清漩俨然是纪凌的师父了,他该教他法术,然而谢清漩跟他日日相见,夜夜春霄,这件事却一个字都没提过,他还是恨自己吧?所以才有所保留?说不定不止这些,还有更深的谋算,那样一个寡淡温和的人,真要狠毒起来却又是另一番模样…纪凌心念杂陈,不觉间指间就贯了力,直把碧桃的手当了谢清漩的往死里捏去,那孩子低声呼痛,纪凌才回过味来,撒了手。 

碧桃黑油油的眼往纪凌脸上扫了一圈,犹犹豫豫地开了口:“王爷别怪谢公子,他为人最是清正,不枉私情,他不教你,是因为时候不到。” 

纪凌笑笑:“为人清正?他跟我是什么关系,你——该知道吧?” 

碧桃霎时红了脸,纪凌眯起眼来:“果然,你每夜出去都是避他,你家宗主想得还真是周到。” 

碧桃急了,“咕咚”一声跪了下来,仰着头看住纪凌:“碧桃多口了。王爷切莫多心,宗主和谢公子都是为了王爷好。我说错了话,愿受责罚。” 

纪凌看看碧桃,只见平日里那么七窍玲珑的一个孩子脸上失了人色,眼里含了一包泪,不忍之下,起了几分怜惜,挥了挥手:“罚什么罚?没事。” 

碧桃苦笑:“谢王爷宽容,可碧桃漏了话,宗主那里我自会去请罪。” 

“没事跑去讨什么打?我不说,谁会知道,他黎子春还有顺风耳不成。”纪凌说着腾地起身,走到几案前抄起了经书,临出门,回头看了眼碧桃:“刚才的事,我权当不知道。晚上我要吃黄河鲤,知道了吗?” 

碧桃点点头,刚要笑,眼泪先下来了。 

++++++++++++++++++++++ 

傍晚时分又下了层阵头雨,好在玄武殿内多的是长廊,纪凌一路回来,也没怎么淋湿,到了偏殿前,不等他推,碧桃已笑盈盈地拉开了门,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纪凌朝里一看,桌上正中,那热气腾腾的不是黄河肥鲤又是什么? 

碧桃伺候纪凌落了座,神情间比往日更多了份亲近,纪凌自幼呼奴使婢,早被人捧惯了,但他性子骄横,治下又严苛,底下人见了他一个个胆战心惊,纵然笑着,那笑容也是僵硬的,怎及碧桃笑得天真自然。纪凌不由暗叹,这人心也是要用人心去换的,若是无心,千金难买,若是有心,却也来得容易,只是有那么个人,自己明明动了心思,却不知该怎么对他,也不知那人到底想些什么,手足无措间,越弄越尴尬,人是抓在手里,心却半分都挽不回来。 

想到这里,手里的象牙筷子沉甸甸的举不起来了。碧桃见他脸色不好,忙帮着布菜,嘴里说道:“鱼是趁热吃的好,”细细剔去了刺,把鱼肉送到纪凌碗中。 

纪凌不好拂他的意,尝了一口,鲜嫩肥滑,他本就饿了,此时馋虫爬上来,胃口一开,眉头也就开了,碧桃看他吃得香,笑咪咪立在一边,纪凌叫他坐下,他推脱再三,总算挨着凳子边坐了,让跟着一起吃饭,他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吃完了饭,碧桃做法收了桌上的残局,纪凌好奇心又上来了,要碧桃教他变吃的,碧桃绕不过他,只好实言以告:“各人天资不同,能使的法术也不相同。实话告诉王爷,此地的童子都不是人,俱是得了天地精华的草木,属妖道,我们变不出飞禽走兽,却能司掌衣食。门中弟子都是卜者,法力远高于我们,能召飞禽走兽,却变不出衣食。王爷是卜者,自然不能用我们的小伎俩。” 

纪凌听了哈哈大笑,也不说破,只催着碧桃告诉他心法,碧桃哪知底细,只道便是说了,他也不能使的,就说了个变杯碟的方儿,纪凌心里默念了一遍,伸手在桌上一按,手底就变出了个细瓷碗来,把个碧桃惊得目瞪口呆。纪凌这才告诉他自己本是个藤妖,至于他怎么遇的谢清漩,怎么入的暗华门,怎么到的宕拓岭,自是绝口不提。可单这样一句剖白,碧桃却觉着重有千钧,他一个童子,拿什么回报纪凌的信任,不外乎将那些小小的法术一一道来,这些法术说来寻常,不过变些瓜果点心,却也是他百年修行,一生所学。 

纪凌念经不行,记这些心决却如有神助,转眼在肚子里滚了个烂熟,想试试身手,一时间又不知该变些什么。碧桃便说:“想不出便不用想了,只闭上眼,一味施法,变出的便会是你心心念念,终身不忘的一件吃食。” 

纪凌觉着有趣,阖上眼帘,双掌贯力,一股细细的热意自丹田而出,瞬时经由血脉直达掌心,只听碧桃“呀”了一声,纪凌知道这法是做完了,收了双掌一看,不由呆住了,他总意味变出的是道自己最心爱的菜肴,说不定便是那黄河鲤,可桌上躺着的却分明是一个果子,非梨非桃,芬芳扑鼻。碧桃拿起那个果子打量:“哦,这是树仙洞中的珍果啊,世上难得一见,王爷吃过。” 

纪凌摇了摇头,这种果子,他见过,却没吃过。这是谢清漩不经意的温柔,纪凌早把它抛在了树仙洞中,却没想到孽种入心,暗自滋长,藤蔓纠结,兜头盖脸,直叫人再逃不出生天,哪里抛闪得开? 



碧桃走后,纪凌坐在桌边,拿了根竹签子,边挑灯花,边等谢清漩。眼前的灯火活泼娇小,似一朵橘红的花儿,仿佛只消他伸出手去,便可轻轻摘下,然而纪凌明白,这花是烫的,若要去采,只是平白灼伤了自己,即便他肯受这个苦,也抓不到什么,火本无形,它是一团气,一缕魂,那点热,那点娇,都是捉摸不定的,一阵风过,说不定便熄了,直把人抛在暗地里兀自惨淡。 

等了半天,也不见谢清漩来,纪凌有些乏了,枕着胳膊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有人在推自己,他猛地抬头,迷蒙的双眼亮一下,又暗下去:“怎么是你?” 

碧桃挪开早已熄灭的灯盏,他身后的窗棂间透出苍白的曙色,天快要亮了,昨夜谢清漩竟是失了约。 

++++++++++++++++++++++ 

憋了一肚子气,纪凌早饭也不肯吃,洗漱已毕,袍子一撩就出了门,直奔大殿。今天他来早了,玄武殿里统共没几个弟子,正簇着一堆说话,见他来了,俱是一惊,纪凌也不理会他们,虎着脸拣个蒲团坐下,又过了一会儿,身边脚步错落,弟子们陆续都到了,陆寒江是最后一个溜进来的,见着纪凌,跑过来挨着他坐下,挤眼笑笑:“今天你比我早?” 

纪凌没心思答话,紧盯着大殿门口,磬声响过,黎子忌匆匆走了进了,点了前排一名一等弟子让他上去领众人念经,被指到的那人强压着满腹自得,施施然在神像前坐定了,掏出经书,正想在宗主的弟弟跟前卖弄一番,哪知书还没翻开,黎子忌已匆匆走出了大殿。 

纪凌见黎子忌走了,腾地站起身来,他这时机实在选得不巧,那个一等弟子心里正不舒服着,又见他跳起来,只当他闹事,心想若是放任不管,以后拿什么服众,挨了这么些年,好容易有机会坐上上位,还能让这小子坏了事?抓过戒尺在铜磬上一敲,声惊四座:“纪凌,你干什么?还不坐回去!” 

纪凌不跟他争论已是给足了面子,哪里会去理他,转身就朝殿门口走去。那个一等弟子脸上挂不住,袖子一甩掷出了戒尺,但听“呀”的一声怪叫,那戒尺变了只秃鹫,铁翅忽扇,直扑纪凌后背。纪凌不及回头,身后起一股疾风,随着一阵惨叫,几篇沾了血的鸟毛飘飘忽忽落到面前,他拧过身去,正见一只给卷光了毛的秃鹫硬邦邦砸上地面,“呛啷朗”一声,化作了一柄戒尺。再看座中,陆寒江长身独立,眼光跟纪凌碰上,这才得意洋洋地收回了双掌。那个一等弟子气得拍案而起:“陆寒江!你竟敢在玄武神殿用疾风掌!” 

“你堂堂一等弟子,用法术偷袭个五等师弟,倒还有脸教训我?你这州官敢放火,我这百姓就敢点你天灯!”说着陆寒江排众而出,推了纪凌的背说:“走,走,走,跟这种烂了心肺的人念经,嘴上怕是得长疮。” 

几句话直把那个一等弟子噎得面皮紫涨,嘴唇发抖,顾不得身份,就要往前扑,下头一班弟子将他团团抱住,众人齐声劝他:“陆寒江就是个疯子,跟这等化外之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待会儿禀明了宗主,自有他好看!” 

趁这边乱作一堆,纪凌和陆寒江两个已到了殿外。纪凌有些担心,不由拧紧了眉头:“你不会有事吧?” 

陆寒江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不是为你,只看不得那等小人嘴脸,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越是这么说,纪凌越是不安了,陆寒江哈哈一笑:“你有事快走,我先去后山打两只兔子垫垫肚子。”说着就要走,纪凌一把拉住了他,踌躇一会儿方问:“谢清漩住在哪里?” 

陆寒江看他脸色微妙,几句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下了肚子,指明了谢清漩住的庭院,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 

纪凌没想到谢清漩居然跟黎子春住在同一个院落中,他依照陆寒江所指,沿着长廊一路往东,跨过月洞门,进到那个小院,行经乌木水榭,绕过一池碧水,到了南边的一溜厢房跟前。这房子也是乌木所筑,一排共有四间,顶上盖了层乌瓦,衬一带粉墙,环满目绿荫,朴素里倒透出些雅致。最西头的那间屋子房门开着,单下了层帘栊,只听里头“咣啷”一声,不知砸了什么东西。 



“太苦了,我不要喝!”屋里传出一个女声,语带娇嗔,纪凌认得,这是小汐的声音,他到宕拓岭算算也有一个多月了,始终没见着这个丫头,原来她住在这里。 

屋子里静下来,忽地小汐惊呼:“哥!你干嘛?” 

纪凌听了,心悸莫名,几步冲到门前,那帘子是篾竹编的,透过竹条间的细缝,屋中的情形能看个大概。只见碧纱窗下,摆了个贵妃榻,小汐躺在上头,榻前的地上淋漓着一滩褐色的汁液,白色的碎瓷散布其间,谢清漩正俯身收拾残迹,碎片利如刀口,他又看不见,许是割了手,把个小汐心疼得什么似的,攥住他的手,声音里带了哭腔:“留着让童子打扫就好…你看,都流血了。”睫毛一扇,泪珠子“啪嗒、吧嗒”地掉在谢清漩手上。 

谢清漩笑笑,摸索捧住她的小脸,帮她拭泪:“哭什么,不过是小伤…倒是你,硬要坐在风口里,还不肯吃药,晚上又要发烧了。” 

小汐把他那只手按在自己脸上:“如果不是这样,你能整日整夜照看我吗?哥,我觉得你变了,你回来以后,就不一样了,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说话也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呢?” 

谢清漩矢口否认:“你多心了。” 

小汐点住他的唇:“你瞒得过天下人,瞒不过我,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这里…”,她的指头沿着他的鼻梁往上滑,落在眉心:“会皱起来…哥,你最不会撒谎了。” 

谢清漩轻轻叹了口气,把她的小手纳入双掌之中:“小汐,我很累,可我更担心你。你伤了心脉,若不爱惜自己,落了病根,再有灵丹妙药,也是枉然。” 

“哥,你不会抛下我吧?” 

“傻话。” 

“这就好,”小汐说着放软了身子,依进谢清漩的怀里:“…哥,你答应过的,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吧?” 

谢清漩“嗯”了一声。 

纪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啪”地一摔门帘,径直走了进去。小汐抬起脸来,见是纪凌,蹙起眉尖,漆黑的眸子满含敌意。 

谢清漩问了句:“是谁?”却没等到回答,小汐一味攥紧了他的胳膊,也不说话,谢清漩心里便有些明白,叹息一声:“是纪凌吗?” 

“是啊,不是王爷又是哪个。”小汐粉面一扬,冲着纪凌就发话了:“不过,这可不是您家王府,进屋前记得敲个门!” 

纪凌一口气从昨夜憋到今早,再得了她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正要发作,谢清漩转过脸来:“你等一下,我们到外面说话。”说着摸过条薄薄的锦被给小汐盖好,说了句:“我去去就来。”小汐抓着他不放,他淡淡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小汐这才一点一点松了手。 

那谢清漩到底是个盲人,周遭再是熟悉,行止之间也比常人了慢许多,纪凌等得不耐烦,好容易等他磨到了跟前,一拧身,挑了帘子往外就跨,那竹帘没长眼,又有些分量,不偏不倚刚好摔在谢清漩脸上,谢清漩按住鼻梁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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