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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你不能说!”兰登小姐期待地瞪眼看了看他。
“正是这样。”波洛微笑着说。“我也只向您这样谨慎的人透露。我想,小姐,你也许能帮助我。你能告诉我有哪位住在这儿的先生案发时不在旅馆,随后在大约十二点或十二点半回来的。”
兰登小姐双眼瞪得溜圆。
“你认为不是……”她屏住了呼吸。
“而凶手在这儿?不,但我断定在这住的一位客人那晚曾在蒙勒波宅第附近散步。如果确有其事,那么他可能不经意地看到一些对他毫无意义而对我却格外重要的事情。”
女经理自以为很聪明地点了点头,看上去颇像一个资历深厚的老侦探。
“这我明白。让我想想,我们这儿都有哪些客人。”
她皱了皱眉头,显然在头脑里回忆着这些名字,同时偶尔用笔写着。
“斯旺上尉,埃尔金斯先生,布莱昂特上校,老本森先生。不,真的,先生,我想那晚没人出去。”
“如果他们出去了,您会注意到的,是吗?”
“哦,是的,先生,这非同寻常,你明白。我是说是否有人出去吃晚餐什么的,但他们晚餐后不出去,因为……嗯,这儿也没地方去,不是吗?艾博茨十字街吸引人之处是高尔夫球,就只有高尔夫球。”
“是这样。”波洛点点头,“那么小姐,据你记得那晚没人从这儿出去过?”
“英格兰上尉和他的妻子出去吃的饭。”
波洛摇摇头。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去看看另一家旅馆。米特尔旅馆,是这个名字吧?”
“哦,米特尔。”兰登小姐说,“当然,那儿谁都可以出去散步。”
她语气之中的轻蔑虽然很委婉,但却很明显,波洛借机溜掉了。
十分钟后,刚才的一幕又复现了。这次是和科尔小姐鲁莽的米特尔旅馆女经理。这是一家价格稍低不太奢华的旅馆,就在车站附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深夜是有一位先生出去了,回来时大约是十二点半。他有晚上那个时候出去散步的习惯。以前也曾经有过一两次类似的事。让我想一想,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把一个登记本拿过来,一页一页地翻查着。
“十九日、二十日、二十一日、二十二日。啊,就是他。内勒,汉弗莱内勒。”
“他以前就在这儿住吗?你和他熟吗?”
“以前曾住过一次。”科尔小姐说,“大约在两星期前的晚上他出去了,我记得很清楚。”
“他是来打高尔夫球的吗?”
“我想是的。”科尔小姐说,“大多数先生都是因为这个才来的。”
“那当然。”波洛说,“小姐,非常感谢您,祝您愉快。”
他若有所思地回到蒙勒波宅第。他不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看看。
“有机会的话,必须立即行动。”他咕哝着。
他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帕森斯哪能找到玛格雷夫小姐。帕森斯告诉他她正在小书房里处理阿斯特韦尔夫人的信件。这个消息似乎使他很满意。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小书房。莉莉玛格雷夫小姐正坐在窗户旁边的桌子旁写着什么。屋里没别人。波洛小心翼翼地随手把门关上,走到姑娘跟前。
“打扰你几分钟,小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
莉莉玛格雷夫把文件放到一边,转向他。
“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惨剧发生当晚,小姐,我知道当阿斯特韦尔夫人在他丈夫那几时你直接回房休息去了,是这样吗?”
莉莉玛格雷夫点了点头。
“你没有再下过楼。”
姑娘摇了摇头。
“我想你曾说过,小姐,那晚你没去过塔屋?”
“我不记得这样说过,但事实是这样的,我那晚不在塔屋。”
波洛扬了扬眉毛。
“奇怪!”他咕哝着。
“您是什么意思?”
“很奇怪!”赫尔克里波洛又咕哝道,“那你怎么解释这个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浸脏的绿色布头,举起让姑娘看了看。
她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但他感到而不是听到了姑娘沉重的呼吸。
“我不明白,波洛先生。”
“我明白你那晚穿了件绿色的雪纺绸礼服,小姐。这……”他弹了弹手里夹的布头,”是从上面刮下来的。”
“那么你是在塔屋发现的?”姑娘厉声问道,“在哪里?”
赫尔克里波洛仰头看着天棚。
“目前就说是……在塔屋!”
第一次,姑娘的双眼掠过一丝恐惧。她开始辩解,然后又纠正自己,波洛看到她放在桌边的白皙的双手攥得紧紧的。
“真奇怪,那天晚上我是去了塔屋?”她说道,”晚餐前,我是说……我不这样认为……代几乎肯定我没有……如果那块布头这个时候还在塔屋,那么我想,警察当时竟然没发现?真是不可思议!”
“警察?”这个瘦小的人轻蔑地说,“赫尔克里波洛想到的他们不会想到。”
“就在晚餐前我可能到那儿待了一会儿,”莉莉玛格雷夫说道,“或者是那天的前一天晚上。我也穿了那套礼服。
是的,我几乎能肯定是那一天的前一天晚上。”
“我不这么认为。”波洛不动声色地说。
“为什么?”
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您是什么意思?”姑娘轻声问道。
她身体微微向前倾着,盯着他,脸色苍白。
“小姐,你没有注意到那是块浸脏了的布头吗?毫无疑问那色斑是人的血。”
“你是说……”
“我是说,小姐,案发之后,而不是之前,你曾去过塔昆我想,如果你如实相告对你必有益处,否则将对你非常不利。”
他站了起来,用食指指着姑娘异常严厉地说道,瘦小的身影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怎么发现的?”莉莉屏住呼吸问道。
“这很容易,小姐。我告诉你什么也逃不过赫尔克里。
波洛的眼睛。我也知道汉弗莱内勒上尉的一切,你那晚出去和他约会。”
莉莉突然头伏在胳膊上失声痛哭起来。波洛马上又转变了态度。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孩子。”他说着拍了拍姑娘的肩头,“不要伪装自己,这骗不了赫尔克里波洛。一旦你明白这一点,你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的。现在你给我讲讲你所看到的一切,好吗?你会告诉老爸爸波洛的。”
“这不像你说的那样,不是的,真的。汉弗莱……我的哥哥……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动。”
“你的哥哥?”波洛说,“啊,这就好。嗯,如果你想澄清他的嫌疑,你现在必须把一切告诉我,毫无保留地,知道吗?”
莉莉坐了起来,她把额前头发向后捋了捋。然后低声但很清晰地说起来。
“波洛先生,我告诉你事实。我现在知道做任何其它的事都是徒劳的。我的真名叫莉莉内勒,汉弗莱是我惟一的哥哥。几年前他在非洲发现了一个金矿,或者说是发现了潜在的金矿。我无法准确地告诉您这方面的情况,因为我不懂得那些技术细节,但后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件事似乎是一个大骗局。汉弗莱带着写给鲁本先生的信回到家里,他希望鲁本先生可能对这事感兴趣。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这件事的利害关系,但我打听出,鲁本先生曾派了一名专家去探查再写个报告,之后他告诉我的哥哥专家的报告很令人失望。他,汉弗莱犯了一个大错误。我哥哥便返回非洲组织了一支考察队深入内地考察,从此便失去了音信。据说他和考察队没什么生还的希望了。
“这之后不久,就有一家公司勘探姆帕拉金矿。这时我的哥哥没有死,又回到了英国,他得知此事后马上发现这金矿像他曾经发现的那座金矿,哥哥又进行了调查得知鲁本先生似乎和这家公司没任何关系,他们似乎是自己发现的。
但我的哥哥并不就此罢休,他相信鲁本先生把他给耍了。
“这事使他疯狂、愁苦。我们俩在这世上孤零零的,一个亲人也没有,波洛先生。当我必须出去找份工作维持生计时,我就想出了混入这家的主意,从中调查鲁本先生和姆帕拉金矿之间的关系。当然我要隐姓埋名,我承认我用了假证明。
“这个职位有很多竞争者,他们的条件都比我好,于是我精心写了一封落款是佩思郡公爵夫人的热情洋溢的信。
当时我知道这位公爵夫人去了美洲,我想公爵夫人会左右阿斯特韦尔夫人的选择。事实正如我所料,她录用了我。
自从那时起,我就干起了那讨厌的事当了间谍,但一直没什么收获。鲁本先生对他的商业秘密守口如瓶。但当维克托阿斯特韦尔从非洲回来时,他在谈话中放松了警惕,我便开始相信,汉弗莱的判断是对的。凶案前两周我哥哥来了这里。我晚上偷偷地出去与他会面,把鲁本先生和维克托阿斯特韦尔所谈之事全部告诉了他,他听了很兴奋并告诉我绝对对路。
但那之后又出了问题,可能有人看到我偷偷地溜出大门就报告了鲁本先生。这引起了他的怀疑便开始查看了我的履历证明,发现是伪造的。冲突是在案发当天发生的。我认为他以为我瞄上了他妻子的珠宝。不管他怀疑什么,他不想让我再在蒙勒波宅第待下去了,尽管他答应不指控我伪造证件。阿斯特韦尔夫人完全站在我这一边,站起来勇敢地和鲁本先生理论。”
她顿了顿。波洛面容凝重严肃。
“现在,小姐,”他说,“我们谈谈事发当晚。”
莉莉艰难地喘息着,点点头。
“说之前,波洛先生,我必须告诉你我的哥哥那天晚上约好和我见面。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我没有上床睡觉。
我在等待,我猜所有人都睡着了便又偷偷地下了楼,从偏门出去了。见到汉弗莱匆忙把发生的事向他简单他说了。我告诉他他想得到的文件就在塔屋鲁本先生的保险柜里,我们商量好作最后一次冒险在那晚取出文件。
“我在前面探路。当我从偏门回来时听到教堂的钟敲了十二下。我径直去了塔屋。刚上楼梯,我就听到‘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上,接着听到一声惊叫:‘我的天哪!’不一会儿,塔屋的门开了,查尔斯莱弗森走了出来。月光下他的脸我看得很清楚,但我在楼梯的暗处蹲伏着,他没有看到我。
“他站在那儿,摇摇晃晃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侧耳听着什么,然后振作起来,推开门又走了进去,随意喊叫着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他的声音轻松自然,但脸上却是惊慌恐惧。他又等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上了楼,不见了。
他走后,我等了一二分钟,见周围寂静无声便偷偷地走进塔屋。我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吊灯没有开,但台灯却亮着。借着灯光,我看到鲁本先生躺在桌边的地板上。我不知道当时怎么壮的胆,抖抖索索地走过去蹲下去看,发现他死了,是被人从后面击中的。好像没死多长时间,我摸了摸他的手,还温热。太可怕了,波洛先生,太可怕了!”
她想着又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然后呢?”波洛说着用犀利的目光看着她。
莉莉玛格雷夫点点头。
“是的,波洛先生,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不喊醒家里的人?我本应该这么做,我知道,但我蹲在那儿,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和鲁本先生的争吵,我偷偷出去见汉弗莱,他打算第二天把我赶走,再加上他的死。如果我在案发现场,后果会不堪设想。他们会说是我让汉弗莱进来,然后汉弗莱出于报复杀了鲁本先生。如果我说我曾看到查尔斯莱弗森从塔屋里走出来,准会相信呢?
“太可怕了,波洛先生!我跪在那儿,越想越害怕,一低头看到鲁本先生倒在地上时从他衣袋里滑落出来的钥匙,其中有保险柜的钥匙。我早就知道了保险柜的密码,因为我曾听阿斯特韦尔夫人说过。我走到保险柜前,开了保险柜门,在里面的文件里翻找着。
最后我找到了。汉弗莱猜得很对,鲁本先生是姆帕拉金矿的幕后指使者,他巧妙地把汉弗莱耍了,这就更糟糕了,因为别人会把这个当做是汉弗莱作案的动机,我们会更难澄清了。我把文件放回保险柜,钥匙没取出,径直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二天早晨,当女佣人发现尸体时,我装做既惊讶又恐惧的样子,像其他的人一样。”
她站起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波洛。
“相信我。波洛先生,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孩子。”波洛说,“你解开了许多令我迷惑不解的谜。一个是查尔斯莱弗森作的案,另一个是你极力阻挠我来这儿。”
莉莉点了点头。
“我怕您。”她直率地承认,“我知道阿斯特韦尔夫人不知道查尔斯有罪,但我却什么也不能说。我很矛盾。我希望同时又不希望您拒绝接受这个案件。”
“如果我处于你这种处境也会这样做的。”波洛艰涩地说。
莉莉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她的嘴唇动了动。
“现在,波洛先生,您下一步做什么呢?”
“不要担心,小姐。我相信你说的这些,也理解你的处境。下一步是去伦敦找米勒警督。”
“然后呢?”莉莉问。
“然后,”波洛说:“我们走着瞧吧。”
走出书房。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那块浸脏的绿色雪纺绸布头。
“很神奇!”他自鸣得意地咕哝着,“赫尔克里波洛是个天才。”
警督米勒却并不很欣赏波洛。他不属于苏格兰场里喜欢和这个小个子比利时人合作的那群人,他觉得赫尔克里波洛有点被夸得神乎其神了。他也自命不凡。他趾高气扬地接见了波洛。
“是为阿斯特韦尔夫人而来的,不是吗?你听信了她那海市蜃楼般的假想。”
“那么在你看来这个案件就没有值得怀疑的?”
米勒眨眨眼:“再没有比这更清楚的,就差没当场捉住了。”
“莱弗森先生也有他的理由,是吗?”
“他最好闭嘴!”警督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申辩说他径直回房了,根本就没见着他的舅舅。这显然是骗傻瓜的把戏。”
“这当然违背事实!”波洛咕哝说,“这个年轻的莱弗森先生是怎样反驳你的?”
“见鬼,这个小傻瓜。”
“说性情软弱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警督点点头。
“一般人会很难相信那种年轻人会……怎么说呢……有杀人的胆量。”
“表面上看,不能。”警督赞同道,“但,我的天哪,这类事我也遇到过好多,把文弱、浪荡的家伙挤到角落里灌醉,不一会儿你就会让他脾气暴躁起来。这种人走投无路时比一个强壮的人都危险。”
“是这样的,是的。你说的对极了。”
米勒放松了些。
“当然,你说得对。波洛先生,”他说,“你也同样从中受益,自然你要装作检验证据来敷衍,这我很理解。”
“你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波洛咕哝着便起身走了。
他下一个拜访对象是查尔斯莱弗森的律师。梅修先生是个干瘦、纤弱、小心谨慎的人。他客气地接待了波洛。然而波洛自会让人畅所欲言。十分钟之后两人便亲切地交谈起来。
“你也明白,”波洛说,“我主要是为莱弗森先生的利益而来。这也是阿斯特韦尔夫人的愿望,她相信他没罪。”
“是的,是的,确实是这样。”梅修先生不感兴趣地说。
波洛眨了眨眼。“你也许对阿斯特韦尔夫人的看法很重视?”他试探着说。
“她明天说不定就相信他是有罪的了。”律师干涩地说。
“她的直觉当然不能证明什么。”波洛同意道,“表面上看这个案件对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很不利。”
“遗憾的是他在警察面前还那么固执。”律师说,“他坚持他的说法对他无一益处。”
“他对你也一再坚持他的说法?”波洛问道。
梅修点点头:“没什么不同,他就像只鹦鹉。”
“这就使你对他失去了信心!”波洛说,“啊,不要否认这一点。”他做出举手投降的动作急忙补充道:“我看得出来你内心里相信他有罪。但听我说,听我说,我赫尔克里波洛给你讲讲事情的原委。”
“这个年轻人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中,他浑身显示出,怎么说呢,荷兰人的勇气。在这种情绪下,他用钥匙开了门,跌跌撞撞地去了塔屋。他朝房间里看了看,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他的舅舅伏在桌上。
“就像我们刚才说的。莱弗森先生有荷兰人似的暴躁脾气。他随心所欲,向他舅舅发泄了一通不满。他公然蔑视他、侮辱他,他的舅舅却不吭声,他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