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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发事件早在钟晨煊的预料之中,就算没了照明,他依然准确地拉住了古灵夕,迅捷地将她拖到自己身后。幸亏他动手及时,在退开时的那一刹那,古灵夕分明感觉到有个来者不善的东西擦着自己的脑门飞了过去,发出非人非兽的咯唧怪叫不说,还留下一股呛人口鼻的怪味。
“蹲下!”钟晨煊松开她,一张符纸已熟练地夹在指间,“灵木成缚,魍魉入擒,去!”
古灵夕马上抱头蹲下。
黑暗里,只见一道银光划出,形如弯曲蔓藤,咻一下朝他们的右侧飞去,留下的光迹足以照亮地道半壁空间。疾风嘎然而止,而后,便是一大团亮光,被狠狠地激起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光线之强烈足堪白昼。光团里,咯唧怪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被光亮一刺,古灵夕恍惚间只觉得白光之中有东西在挣扎,使劲眨了眨眼适应过来后,她才看清被围困在光中的,是一副红红的骨架,跟钟晨煊起初封住的那副基本没有区别,只是颜色更深一点,头颅很大,掌骨比之前那副也要大出一倍有多,活象被人给硬拉长的一样,咋看上去,大头大手大脚配上一个小小的身躯,这副胡乱挣扎着的骨架让人不得不去想像曾经拥有它的婴儿会是怎样一个怪胎。
“起来吧,没事了。”钟晨煊看着蹲在地上看傻了眼的古灵夕。
“为什么这只会动?难道已经成型了?”她一站起来就急着发问,眼睛一直盯着那只怪物,“可是,你不是说成型后骨架会消失吗?”
“如果成型了,抓它就没这么轻松了。”钟晨煊掏出上次收伏水鬼的那只小口袋,“应该是主人等不到它成型就忙着拿它来对付我们了。你看它只剩头盖骨还泛着白,魂魄已成,估计再多个半来月就能成事,啧啧,主人太心急了。”
“简直有病!那个鬼主人对付我们干什么?”除了私闯民宅,古灵夕再想不出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会惹到别人杀机大动,又说,“不过这个没成型的小鬼,好像根本就不堪一击。被你的符咒困住之后,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从刚才到现在,那副小鬼骨架只会歪头怪叫加不断挣扎,跟落进了蜘蛛网的小蚊子一样凄惨,横看竖看也没有连钟晨煊都说难收拾的派头。
“怕是其主人对它的操控还不熟练吧,否则以它现在的情况,虽未成型,但是如果用者够本事,我的灵木缚咒也是困不住它的。”钟晨煊朝骨架走了过去。
“你那个咒只是绑着它?!”古灵夕跟上去,“干嘛不直接灭掉它?”
“除非是罪大恶极的邪灵,我很少直接出手把灵体打到魂飞魄散。”他抛着手里小口袋,“通常都是先制住它们,再收进这降灵扣,凭他们所犯下罪过的轻重来决定是打入无道鬼狱还是超度他们入轮回。人不可以乱杀,鬼也一样,这是钟家的规矩。”
“哦,好像这个小鬼的确没有坏到就地正法的程度。”古灵夕点头附和,不过是从自己头顶上飞过去而已,味道虽然也臭了点,但的确不算重罪。
“虽然成了邪灵,但到底只是懵懂小儿,还没醒事就成枯骨,也是可怜。坏只坏在那些心术不正之人身上。”钟晨煊摇摇头,拉开了布口袋。
“如果没有人去养去操纵,世上又哪里来的小鬼。”古灵夕叹气,继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说,“对了,你看到那个灵位上写的名字了吗?”
“霍青云。”他肯定地回答。
“是的。”古灵夕皱起眉头,“记得那个怪人当时口口声声喊的,就是青云。我肯定那个怪人跟这家姓霍的有莫大的关联,搞不好这只小鬼的主人就是他。”
“可能性很大。”钟晨煊看着即将被自己收伏的小鬼,“如果真是他,不知道他跟鬼书生那桩事又有怎样的牵连。呵呵,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古灵夕正要接话的当口,脆脆的一声咯嚓在光团里响起——
那骨架的头颅,朝前后狠狠歪了两下,竟从颈骨上脱开了来,带着一条尾巴一样的淡红色,从白光中跳出,簌一下朝旁边的墙壁冲去,在二人的眼皮子底下没入了青黑的墙土之中,没留下半点痕迹。
“呀,头掉了!”古灵夕指着只剩下一副身躯的骨架惊讶地喊。
“还不死心……”钟晨煊一挥手,白光迅即消失,无头的骨架从半空中摔下,哗啦啦散了一地。
“这个……”古灵夕眼前一黑,想象着脚下的一堆白骨,问,“出什么事了?”
钟晨煊又摸了个火折点燃,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个头颅消失的地方,“没想到对方甘愿折损自己的元气,把小鬼全部力量汇聚于头颅,以身首分离来冲开我的咒缚。我看这个主人是想孤注一掷呢。”
“不至于吧,真要杀了我们才罢休?”虽然不是太明白钟晨煊说的话,但是古灵夕同样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的咄咄逼人。
“嘘!”钟晨煊从包里掏出一把不足一尺的褐黄木剑,示意她不要再说话,“留心墙壁里头的动静。”
照他的意思,二个人背靠着背,一个盯着左边墙壁,一个盯着右边墙壁,越是屏息静气,古灵夕的心跳得越厉害,脑子里想象着无数种可能从墙壁里跳出来的怪物,既然是小鬼,说不定会变成其他怪东西,是膨胀的骷髅头还是吃人的大蛇还是咬人的老鼠?!千万不能变成老鼠啊,自己最怕的就是这个东西!
想着想着,她攥紧的拳头里开始出汗了。
“不必害怕。有我在,伤不了你的。”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漫不经心的腔调依然,但是,令人安稳,犹其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紧张气氛之下。
背靠着背,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吗?!古灵夕的拳头顿时松开了些。
“开玩笑,我古灵夕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古灵夕故意作出满不在乎地笑容,“你忘了当初我还说过要打掉你的牙吗,连你都不怕,还怕区区一只小鬼?!”
“呵呵,只怕我的牙会磕疼你的手呢,大话精!”
钟晨煊的嘲笑声还在,古灵夕对面的墙壁里突然有了动静。
一个椭圆的东西,从墙中拱起,将黑土顶出数寸有余,闪电般往另一头快速滑动,墙面上当即留下一条蛇行之迹。同一时间,钟晨煊所对的墙壁上也出现了完全相同的情况,只不过墙里的异物是朝相反方向而去。
“终于出来了。”
他把火折塞给古灵夕,抬手在木剑上一抹,念叨了两句咒语,一层淡紫水光当即浮于剑身。一扬胳膊,他呵了声:“追!”
木剑飞出,扎进厚实的墙壁就像穿越空气般容易,全身而入的它带出一道藏于墙下的犀利气流,不依不饶地朝跑在前头的敌人追去。
“快快快,这边也有,出剑出剑!”古灵夕跳脚指着自己面前那个跑向另外一方的敌人,“不是只有一个死人头吗,怎么左右都有?!”
“哪带了那么多剑!”钟晨煊白她一眼,“留在原地不准擅动!”
说罢,他转身健步如飞地朝另一边撵去。
“终于出来了。”
他把火折塞给古灵夕,抬手在木剑上一抹,念叨了两句咒语,一层淡紫水光当即浮于剑身。一扬胳膊,他呵了声:“追!”
木剑飞出,扎进厚实的墙壁就像穿越空气般容易,全身而入的它带出一道藏于墙下的犀利气流,不依不饶地朝跑在前头的敌人追去。
“快快快,这边也有,出剑出剑!”古灵夕跳脚指着自己面前那个跑向另外一方的敌人,“不是只有一个死人头吗,怎么左右都有?!”
“哪带了那么多剑!”钟晨煊白她一眼,“留在原地不准擅动!”
说罢,他转身健步如飞地朝另一边撵去。
还好只出现了两个敌人,有他人剑齐出,应该很快能收拾干净吧。
帮不了忙的古灵夕不敢乱动,眼睁睁看着追敌而去的钟晨煊消失在黑暗里,再瞧另一头,那道由剑而生的气流也像他的主人一样,追敌追得没了踪影,只能从偶尔颤动一下的墙体上感到一场非常对战的气氛。
片刻的寂静之后,地道两端先后传来两声类似于爆炸的轰轰声,不算太强烈,带来的后果只是落了古灵夕一头薄土。
抓到了?!
她顾不得打理自己,举脚就要朝钟晨煊那边跑。
突然,从古灵夕所站的地面上,那个脱逃的头骨意出人意料地钻了出来,精神抖擞地拦在了她的去路,无牙的嘴,应该说是颌骨,上下运动着,一副想大快朵颐的狠样。
这个玩意儿怎么从这儿冒出来了?!那个钟晨煊在白忙活些什么?!
惊诧之下,古灵夕稳了稳神,举起左拳便朝那死人头击去。
虽然没吃晚饭,但是古灵夕依然坚信自己有足够的力气打散这个看起来相当怪异且讨厌的骷髅头。
咻!
她力大无比的拳头从空气中遗憾地穿过。
没打中?!
她眨眨眼,果不其然,刚刚还在她正前方的骷髅头竟快过了她的拳头,此时正安然无恙地漂浮在自己的右上方,眼睛处那两个没有任何光彩的大黑洞,瞪得她汗毛倒立。
古灵夕腾身而起,即刻再送上了一个毫无瑕疵的凌空飞腿,比起拳头,她的脚下功夫怕是更胜一筹,这个力量加速度,真要踢在人脑袋上,不死也瘫痪。
不过,问题是,今天的敌对方并不是人。
空气,又踢到了空气,那个死人头实在移动得太快,用对付人类的方法去对付它,奏效的几率实在太低。
镯子?!
古灵夕的目光落在右腕上,忙将几乎被折腾到熄灭的火折换到左手,握紧右拳,借着那点残留的光,准备发动第三次痛击。
但是,她还没出拳,骷髅头已经先她而动,居然肆无忌惮地在她的头顶上打起圈来。
古灵夕怒从心起,正要出手,却猛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了,难道那个在顶上嚣张飞舞的死人头还会使出定身法?!
她仰着头,眼看着那个带着一条红色尾光的骷髅头在顶上越转越快,成了个飞旋的暗红色光环,看得她眼花缭乱,还有那阵阵腐烂物体才有的作呕怪味,从鼻子直钻入肚腹,一股少有的剧痛也在此时朝她的脑子深处袭来,好像在下一瞬间就要把她脑子里所有东西全部剜空一样。
好难受,那个家伙呢,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来救她!
古灵夕的意识开始涣散,头顶上如悬千钧重物,生生要将她压成碎片。
火折落到了地上,灭了。
如此,更能清楚地看到,古灵夕从头到脚正被笼罩在一层妖异的暗红光芒中。
黑暗中,传来了紧促而不慌乱的脚步声。
执符在手,钟晨煊总算出现在了古灵夕面前,红光闪烁下,却见他神色一变,暗呼了声不好。
只因为他亲眼见到,上面那个由骷髅头所化的红圈越来越小,因为它正从古灵夕的头顶快速渗入她的身体。拜它所赐,古灵夕那张白皙如雪的脸孔已经变得比关二爷还要红,腰部以上的衣衫竟也跟着从月白色变成了暗红色,而且,这股爬行不止的红潮还没有停止的迹象,继续朝她的四肢涌去。
“古灵夕!赶紧给我醒过来!千万别让这家伙上你的身!”钟晨煊冲她大吼,捏着符纸的手出也不对收也不对。
他这一声狮子吼对已经半昏迷的古灵夕没起到任何作用。
钟晨煊的双眉从来没有皱得这么紧,他逼自己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应对之法。
红潮已经蔓延到了古灵夕双臂上,然,当它刚刚一触到她腕上玉镯时,如同肉身碰上了锐刺,起初还气势汹汹的它,轰然从古灵夕的身体内溃退而出,身不由己地恢复到它最初的形状,还是带着那一尾红光,从古灵夕头顶上被某种力量弹落在地。
见状,钟晨煊一步上前,出掌对准地上的骷髅头,呵道:“九焰地火,尽三界之不净,出!”
一道有别于常的金蓝火焰自他掌中升腾而起,如飞天猛龙般朝骷髅头扑去。
唧!
火光中,骷髅头在地上陀螺似地转着圈,发出刺耳的尖叫,直到那一把红白的骨头渐渐从红色过渡到了黑色之后才停了下来。
取出最后一根火折点燃,钟晨煊冷眼看着被烧得焦黑的骷髅头在自己面前散落成一摊无用的灰烬,走上去,弯腰拂开覆在红土上的它们,从里头拣出了一截小拇指粗细的银色方牌捏在手里,旋即回头跑到倒地不起的古灵夕身边,小心地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哎!古灵夕!”他轻轻晃着她,“没死就开口说句话啊!”
又摇晃了几下,古灵夕的眼球在眼皮下滚了滚,慢慢张开了眼。
见她醒了,钟晨煊眉眼之间没有任何表现,心中却有一块大石落了地。
“我怎么倒地上了?!”古灵夕毫无初醒之人的迷糊,一睁眼就大喊。而当她发觉钟晨煊的脸就在咫尺之外,而且给自己当靠背的东西是他的胳膊时,古灵夕忽一下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动作奇快地跟他拉开了距离。
“你差点鬼上身。”钟晨煊把火折靠近手里的小银牌,边看边说。
“鬼上身?!我只记得那个死人头在我头上转圈,后头的事……”古灵夕歪着头,拍着脑门,后头的事她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了,将信将疑地问,“我真的被那个死人头弄得鬼上身?呃……是你救了我?”
“小鬼上身比普通的鬼上身更危险,一旦完全进了你的身体,你们两个的魂魄就会纠缠在一起,就连我也暂时无法将它驱逐出来,硬来的话,只怕你也活不成。这么一来的结果,就是小鬼会吞掉你的三魂七魄,然后彻底接管你的身体听其主人差遣。”就算说的是生死大事,钟晨煊的口气依然平淡如拉家常,“但是,一旦驱使小鬼上身,养鬼之人体内的一半血液会变成黑色,并要承受剜心之痛,须割开身体将黑血放出,直到见红方能止痛。这么一来,他自己怕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不过,一般人是没这个能力驱策一个还没完全成型的小鬼攻击他人并且上身的,能用且用得好的,只有发明养鬼之术的苗疆巫族。”
古灵夕的额角上冒出了亮晶晶的汗珠,实在没料到自己竟是个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又回来的人,她再是胆大包天,此时此刻也免不了心存余悸。
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问:“专门养鬼的巫族,一听就是恶中之恶,可恶之极!你说他们要放血才能止痛,那对方现在是不是奄奄一息了?”
“差不多吧,但是因为巫族中人的体质有别常人,只要在黑血排尽后的一个钟头内大量饮下任何一种黑色动物的血,就可以复原。”钟晨煊将那银牌放到了地上,“所以我要马上把他揪出来。”
“我肯定那个怪人就是养鬼的巫族!你不是有青蚨钱吗,快点看看他现在人在哪里?”古灵夕迫不及待地凑上去。
“跟这里的血土比,青蚨血的血气太弱,大鱼吞小鱼,青蚨钱现在没用了。”钟晨煊边说边把手掌覆盖在银牌上,“不过,对方留下的这个小玩意儿,比青蚨钱更有效。拿好,别弄熄了,这是最后一支了。”
“你指这个银牌?有什么玄机吗?”古灵夕接过火折,盯着他的手掌,突觉一股灼热气浪扑面而来。
钟晨煊掌下的红土,被他突发的掌力往下震塌了半尺,成了个半月形的小凹地,那块银牌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小滩白里裹红的蜡状物浮于土上。
“你把那块银牌变没了?”古灵夕惊奇不已。
“取自身血在符纸上写下自己的八字和名字,封于纯银中铸成大小合适的银牌,在小鬼魂魄初成时投入其口中,小鬼就会认此人为主,完全受其操控。”钟晨煊将手指戳进土里,沿着那块蜡状物画出了个三角型,“我将银牌化成原状,就是要取藏在它里头的血符,现在只有它可以带我们找到它的主人。”
言毕,他抽出手指,捏诀默念着,又将右掌平伸到那滩东西上方。没多久,一小张白底红字的方形纸片慢慢从那滩玩意儿中冒了出来,随着他手掌的移动不断上升,直到完全脱离开来。
钟晨煊一扬手,将这纸片抓到手中,另一手在上头轻划了两下,呵了声:“引路!”
再一松手,这符纸就像被线穿上了似的,轻飘飘地朝地道的另一端飞去。
“跟着它走!”
钟晨煊一把拉起古灵夕,牵着她快步走了出去。
那张符纸飞得不算快,跟着它并不吃力,只不过,越往前走,古灵夕越觉得挖这条地道的人上辈子一定是蜘蛛变的,因为这条地道的构造活脱脱就是一张四通八达的蜘蛛网,刚才一直在地道的初始地带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