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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鬼一家人_裟椤双树-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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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晨煊耸耸肩,没事人一样跳离战圈,回到赵大婶的尸体前,凝神看着她左眼上那个黑点。

    刚刚若有若无的黑雾,似乎又在那上头露了行踪,淡淡的,不用上一点灵力是很难察觉它的存在的。

    一抹疑惑从他心头擦过,思索一番,他伸出手,小心掀起了赵大婶的左眼皮。

    “这……”

    惊异之色泛起在钟晨煊的眼底。

    赵大婶的眼皮下,不是眼球,而是一个黑暗充斥的洞,虽然小,却幽深不见底,隐隐还可见到忽白忽灰的气流在里头快速旋转。

    突然,他触到那黑点的手指,刹那间有被针刺入的痛麻感。

    
他眉头一皱,迅速抽回手指。而赵大婶的左眼,并没有因为失去手指的撑力而闭上,反而睁得比之前更大。与此同时,一股黑气从里头喷涌而出,直上天花板,然后呈波浪状朝四周迅速扩散。

    钟晨煊心头暗叫了声不好。

    
而那头忙着斗嘴的两人,还没看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便赫然发现天花板上下起了密密的“黑雨”——把整个天花板掩盖得一丝不剩后,这些黑气瞬间沙化,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密度朝下坠落。

    “发生什么事了?”

    胡庭优问出这句话时,他腰部以下的身体已经埋在了厚厚一堆黑沙之中。

    事实上,整个房间都被埋了起来。

    古灵夕的眼前全部是晃动不止的黑色,可是明明见到有沙落下,拿手遮挡,却又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转眼间,整个房间都被黑色填充地严严实实。

    钟晨煊,还有近在眼前的胡庭优,都在这一场短暂的异变中失去了踪迹。是他们消失了,还是自己被黑沙遮住了眼?!古灵夕心如鼓击。

    如果真是沙子落下埋住自己,应该动不了也喘不过气才对,可是为什么自己还能行动自如,也没有半点憋气的感觉?!

    古灵夕摸索着,有些慌张地朝前迈出一步。

    “老钟!!胡庭优!!你们听到我说话么?”她在黑暗里小心挪动,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没有任何回应。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全黑了?!谁搞鬼!!天花板漏了吗?”因为不可抑制的慌乱,她口不择言地乱喊一通。

    咻!

    两个白白亮亮的东西不知打哪里冒出来,从身侧一左一右飞了出去。

    古灵夕定睛一看,是两盏白色的灯笼,在半空中慢慢缓了速度,停在前方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两圈雪白的光交织相映,给了黑暗唯一一丝光源。

    毫无疑问,灯笼所在的地方,自然成了古灵夕本能想去的地方。

    越走近,眼中越亮,脚下的漆黑一片,也在距离的逐渐缩短中变成了一条铺满青石的小路,凸起的光滑圆石清楚刺激着她的脚掌。

    一条青石路,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面前。

    灯笼停下的地方,好像有一道门。古灵夕加快步伐。

    
果然,两盏灯笼分别停在了一道“大门”的两端,说是门,其实就是用三根一模一样啊的粗大黑色木柱搭建而成的“门”字形玩意儿。虽然简单,可以那巍然矗立的气势,瞬间便能压下你所有轻视的念头。

    人影?!

    古灵夕晃晃脑袋,又揉揉眼睛。

    没错,真的是人影,还不止一个,起码有十来二十个,整齐地排成一列,缓慢地朝那“门”里移动着。

    古灵夕跑上前,终于看清了“门”前的一切。

    
男女老少,打扮各异,垂手低头,神情呆滞地挪动着步子。而队伍最前端,也就是“门”下左侧的地方,摆着一张老旧的漆木方桌,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线装册子,旁边一个茶壶一个杯子,桌后坐着个白衣人,执笔在册子上写着什么,然后举起茶壶,朝杯里倒了三下,递给他面前的一个老者。

    老者听话地接过来,没有半点疑问,仰头骨碌碌地喝了下去。

    白衣人看看递回的茶杯,朝他挥挥手,随即便见老者颤巍巍走进了“门”里,身影在黑暗中渐渐虚离,很快消失。

    然后便是个年轻男子,在然后是个中年女子,每个人都跟那老者一样境遇。

    队伍越来越短,站在最末的古灵夕不知如何应对,竟不知不觉跟着那群人走到了白衣人面前。

    “姓名。”白衣人头也不抬,翻开册子上新的一页,笔尖停在顶端。

    “我?!”古灵夕指着自己的鼻子,顺嘴答道,“古灵夕。”

    笔尖轻动,白纸上转眼写下了她的名字。

    “生辰八字。”笔尖又停在了她的名字后。

    生辰八字?!古灵夕心下一惊,钟晨煊的警告直入耳际。

    “你问我八字干嘛!”她警觉地反问,“你是什么人?”

    白衣人的毛笔微微一动。从刚才到现在,没有人向他发问。

    “生辰八字!”对方又问一次。

    “凭什么告诉你!”古灵夕火了。

    “生辰八字!”白衣人再问,很有耐心,并且缓缓抬起了头。

    古灵夕倒抽一口凉气:“老……老钟?!”

    钟晨煊的脸孔,被长长垂下的黑色头发遮住两颊,由此而生的阴影令他显得比平日清瘦许多。

    “你怎么在这儿?还穿得这么怪里怪气的?!”她弯腰撑在桌子上大声质问。

    “生辰八字。”钟晨煊问了第四次,末了不忘加上一句温柔的,“灵夕。”

    古灵夕像被钉子扎到一样,嗖地直起身子,万般疑惑地盯着面前的人。

    灵夕?!那老牛几时这么亲昵地称呼过自己?!

    蓦地想起在钟家大宅,那家伙拿“魅”那个棋子变出个自己来吓唬她,前车之鉴,莫非这怪里怪气的钟晨煊……也是个冒牌货?!

    “你要我八字干嘛?!”她摇头,“不说清楚理由,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浅浅的笑容僵在钟晨煊的脸上。

    “渴了么?!”他往茶杯里到水,依然三下,浅褐色的液体刚刚过杯子的三分之二。

    古灵夕正要说不,却不料被对方一把抓住了右手。

    “你应该很渴的,对吧。”

    钟晨煊咧开嘴唇,露出她从没有见过的怪异笑容。

    被握住的手掌突然如火烧,无形热浪直窜到全身,最后汇集到口舌之上,前所未有的焦渴,身体都像被烤干一般,古灵夕立时生出喝光一条河的水的强烈念头。

    “喝吧,这茶水非常解渴的!”

    他松开手,把茶杯递到她面前,杯里的液体漾动着着百般诱人的光。

    好渴,好渴,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古灵夕舔着干涩的嘴唇,顾不了许多,接过了茶杯。

    “啊!”

    当杯沿已经挨到古灵夕嘴唇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大叫。

    胡庭优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突兀地窜了出来,看那姿势,八成是被人一脚踹了出来,借着一股狠狠的脚力,猛撞在了古灵夕背上。

    她失了重心,猛朝地上扑倒下去。茶杯脱了手掉在地上,没碎,茶水洒出来,在地上冒起一股青烟,带着怪怪的苦味。

    古灵夕揉着手肘从地上爬起来,回头见是那个跟她水火不容的胡庭优,竟忘了发脾气,到像见了故人一样高兴。而那灼得她难受得想死的口渴感,也在此时完全消失。

    见多了个不速之客,钟晨煊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

    这时古灵夕才看到,这“钟晨煊”的腿,根本不叫腿,只是一团软软的云雾,蛇尾一样在空中晃动。

    “啊!!怪物啊!!”胡庭优惊恐地怪叫,一把挽住了古灵夕的胳膊。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冒充老钟!这里是哪里!”古灵夕虽也害怕,但在比自己更害怕的胡庭优面前,她强作镇静。

    “生辰八字!说出来,你们就能离开这里。”“钟晨煊”嘻嘻笑着,望着那道诡异的“门”,“那是你们该去的地方,无数好东西等着你们去享受。”

    
“鬼才会去!你个不要脸的怪物,你以为你能装成老钟的样子?!你看看你那张死人脸,那么丑,照镜子也不怕吓死自己!”对方身上的不怀好意,古灵夕察觉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破口大骂,“想要本姑娘的八字,做你的春秋大梦!!”

    她一句“照镜子”,那个“照”字似乎又刺激到了胡庭优的“职业精神”,他抓起挂在胸前的相机,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钟晨煊”一阵乱拍,闪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钟晨煊”一声惊叫,猛侧过脸去,并用手遮住了眼睛。

    同时,两条长长的白绫从他背后飞出,在黑暗中拉出两条刀锋一样锐利的白线,悍然扑到胡庭优面前,一根猛地缠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根卷走了他手中的相机。

    “我的……相机……”

    果然是死性不改,被勒得变了脸色的胡庭优丝毫不介意脖子上的玩意儿,反而指着被卷走的相机,费力地大叫。

    古灵夕当然是不会帮他追回相机的,她冲到他面前,一把揪起那白绫,用力撕下去。

    她家开布庄,从小到大她裁衣刺绣是不行,可是撕开布料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每次跟古仁天闹别扭,她就拿布匹开刀,越撕越痛快。

    然而这次,这块薄薄的白绫却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手指都快断掉,白绫连个缝都没有。

    胡庭优难受地连舌头都伸了出来,离吊死鬼不远的样子。

    古灵夕暗骂声可恶,当即放弃了拿白绫当攻击对象的念头,回身一跃,朝那冒牌钟晨煊扑去。

    
哪怕在对付这些非人类上头自己只是三脚猫功夫,哪怕刚刚还恨不得胡庭优这个讨厌的家伙早点消失,古灵夕还是横了一条心要从敌人手里救下这个讨厌的人,毕竟是个大活人,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这么个怪物手里。

    可是,还没等她接近,古灵夕突然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牢牢固定在了半空中。

    低头一看,冒牌钟晨煊的“尾巴”,正紧缠着自己的腰肢。

    “不报八字,还打翻茶水,不知好歹!”“钟晨煊”怒目相向,说着,又移到桌前,拎起茶壶,手臂乎一下拉长数倍,伸到古灵夕面前,“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呸!”古灵夕啐他一口,运起体内混乱不堪的灵力,一指戳在他的手背上,大呵,“浮灵入魇,恶动尽销!”

    想来想去,她好像就会这一招而已。照前几次的实验来看,应该能起点作用才对。

    然而,也许是灵力不够,也许是下手的地方不对,总之这回她的必杀技失了用处。送出去的力量如入海泥牛,没有给敌人造成半分伤害。

    缠在腰上的“尾巴”越来越紧,而那只握茶壶的手也凑到了她嘴边。

    古灵夕别过脸,用手紧紧捂上了嘴。

    见她如此,“钟晨煊”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转眼又幻化成两只,分别抓住她的手腕,硬要拉开她的手。

    这怪物摆明了要灌她喝茶,那个倒在地上会冒烟的东西,喝下去一定会肠穿肚烂!

    她跟对方硬拼着蛮力,就是不让他得逞。

    不过对方的力气,显然要大过她许多。

    那头,胡庭优的脸已生出了茄子颜色。

    一道红光,从斜上方穿入,枪弹一般快,端端击在“钟晨煊”的胸口上。

    惨叫爆出,白绫,长手,都在这刻消失,茶壶落下,碎了一地。

    古灵夕从半空跌下来,胡庭优摸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

    “九焰地火,尽三界之不净!”

    一声断喝下,金红灿然的烈火连成一线,从黑暗中杀出,轰然烧上“钟晨煊”的身体。

    火焰发端,是那手指修长的手掌。

    气定神闲的钟晨煊从上方轻盈跃下,火光映亮翻飞的黑衣。

    “孽障,胆敢私取人命!”

    他冷眼睨看在火焰中痛苦翻滚的“钟晨煊”,手指一动,火焰又分出一支,连那桌子一并点燃,书册,毛笔,瞬间成灰。

    层层白色粉末从“钟晨煊”渐渐扭曲并缩小的身体里飞扬而出,在火光映衬下的黑暗里,犹为显眼。

    他的手,只剩下了丑陋的骨节,却固执地在地上抓着,将身体转向那道“门”的方向。

    “不会放过……我们不会放过你……”

    恨恨的话,也是遗言,从“钟晨煊”口中挤出,带着怪异的笑,他已残缺不全的脸孔在火中化成了一团焦炭,然后变白,然后成粉,被气流吹得一点不剩。

    
古灵夕松了一口大气,跌跌撞撞跑到钟晨煊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现在才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混蛋居然变成你的样子来骗我!还有,刚刚我看到好多人进了这道门!”

    钟晨煊拍拍她的头,反手一指,一直挂在那里的白灯笼顿时着了火。

    “你再仔细看看,上头写了字的。”

    “有字?!”古灵夕跑上前,借着火光细细看去。

    顶端黑色木柱的正中,果然刻着三个大字——

    枉死城。

    寒意从古灵夕脚下窜起。

    那头,惊魂未定的胡庭优连滚带爬跑到冒牌钟晨煊葬身的地方,从还在零星燃烧的火焰旁,拾起已经分了家的照相机,看看,差点哭出来。

    “如果刚才你报出了生辰八字,你就注定当上这枉死城的新鬼。”钟晨煊转过身,望向在火光中忽隐忽现的枉死城大门,“到是没料到,我的担心竟成了真。”

    
“我们都是活物啊,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到枉死城?!”古灵夕朝手掌上用力呵了一口气,证明确实是热乎乎的之后,问,“你老早告诫我不要透露八字,莫非你早知道我们会掉到这鬼地方?”

    “回去再说。”

    钟晨煊话刚出口,几人突觉脚下一阵摇晃,隆隆的声音震荡耳膜和心脏——

    枉死城大门,缓缓沉入地下,黑色晨雾升腾而起,从薄到厚,愈发浓烈,大有吞噬一切之势。

    “这空间要消失了。”钟晨煊眉头一皱,忙掏出张红色符纸,念念有词间,一道红边蓝芯的火状光影在他指间出现,将这跳跃不止的光影朝前一抛,他大呵一声,“开路!”

    光影应声而出,一分为二,皆如飞箭驰过,在黑暗里造出一条顶上火焰狂舞,底下光波缠动的“通道”。

    “过来!”钟晨煊一把揪住胡庭优的后衣领,提小鸡一样把他拽到“通道”前,另一手紧紧牵住古灵夕,“都闭上眼。”

    城门只留下不到三分之一在外头,脚下的晃动也越来越厉害,随时都有彻底沦陷的危险。

    古灵夕赶紧闭上眼,胡庭优也不敢再多言语,抱着支离破碎的相机,哆嗦着闭紧眼。

    
并没有迈出脚步,而身体却开始朝前移动,速度渐渐快到惊人,热浪,冷气,两种极端的气流交替扑来,压迫力之大,五官几乎都要被它们压成平面,整个人就在前一秒炙热后一秒冰冻的煎熬中坚持着。

    他们……回得去么?!

    古灵夕咬紧牙关,浑身的难受令她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近乎半昏迷的状态下,也许是错觉,也许是真实,她感到一直抓着她的那只大手用力紧握了自己几次,不是担心她的手会滑落出去,而是在传递一种无声的鼓励与安慰。

    所处的境地越是糟糕,时间就过得越慢。

    在古灵夕觉得自己已经经过一百年那么长之后,身体终于从一种高压力的状态中一下子解放了出来。那种彻骨的轻松,令她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像鸟儿一样直飞高空。

    “好了,都睁开眼吧。”

    钟晨煊如释重负。

    古灵夕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有些心虚地偷窥。

    白色的墙壁,冰凉的铁皮柜,黑色的铁床……

    她马上张开另一只眼,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揉着眼睛再仔细打量,随即兴奋地喊:“回来了,我们安全回来了!”

    “终于……没事了吧……”脸色惨白的胡庭优两脚发软,抱着比他的性命还重要的破相机,喘着气靠墙坐下来。

    “如果我们再不离开警察局,可能会有事。”钟晨煊的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面色似乎不太好看。

    古灵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停放赵大婶尸体的铁床上,只剩下一滩铁屑一样的粉末。

    “这……赵大婶呢?!”古灵夕跑过去,在铁床周围上下检查个遍,确定之前还好好摆在这里的尸体,已经没了踪影。

    “走吧,被人发现了,我还真不好解释。搞不好还被人栽一个毁尸灭迹的罪名。”钟晨煊朝裣房门口走去。

    胡庭优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骨碌爬起来,脚底抹了油般朝门口小跑而去。

    出了裣房,钟晨煊确认外头暂时没有别人后,示意身后两人赶紧出去,他则小心掩好那扇朱红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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