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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起身将手中那本诗歌集插回到书架原来的位置，之后才开口悠悠道，“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我记得当时的我应该是这么说的吧，而这句话的有效期可是很长的呢。”
第三十四章 插曲
缅怀遇难者的仪式在海伦娜公墓举行，但实际上除了莉奥妮老师，其他遇难者的遗体都已经被送还到了各自的家乡，不过为了方便他们的同学和老师吊唁，学校在莉奥妮老师的墓地边又修建了一座小纪念碑，将这次事件中遇难者的名字都刻了上去，讽刺的是因为部分事情的真相并没有对外公布，泽维尔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后者在西亚默斯呆的时间不短，教过不少届学生，在城中也有一些朋友，听闻他在这次事件中遇害，很多人都表示了惋惜，下午的吊唁仪式上还出现了一些已经毕业的学生和城中部分魔法师的身影。
就在大概一周前警备所那边已经完成了与本次事件有关的全部调查，宣布正式结案，调查证实了这次恐怖袭击是由南方一伙很出名的邪教团体所为，而出现在新生竞赛场中的那只怪物则是被他们用邪恶方法秘密培育出来的，目的很老套，依旧是为了毁灭世界之类的玩意儿。
之后为了安抚民众的情绪神殿驻扎在南方的第三圣骑士团还派出了两只精锐小队，准备彻底铲除这个臭名昭著的邪教团。
罗布对此倒是并不怎么意外，普通民众没有人知道异端审判所的存在，再加上也没有相关的证据，就算神殿这时候突然站出来承认，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种可怕的怪物会是被这些救死扶伤的教士们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最终这口锅当然还是由那些所谓的邪教团体去背，反正那帮家伙已经臭名昭著了，就算想反驳说出去的话也没人相信，未来的超魔导师甚至怀疑南方有一部分邪教团体本身就是由莫泰里斯暗中扶植起来的，方便在必要的时候配合异端审判所行事。
随后的吊唁的仪式由哈维老师来主持，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还出现了小插曲，之前离开地下城就被警备所带走直到审判结束后才重新获得自由的凯撒也来到了现场，他的出现引发了一片骚动，绝大多数参加过新生竞赛的人都不认为这家伙是无辜的，但奈何最终还是不知被他利用什么手段成功脱罪，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安德烈家族少爷的身份，据说下周还准备继续回学校念书，不过这其中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选择转学，看样子还打算在西亚默斯念下去。
可问题是他现在的名声在新生中已经不能再糟糕了，原本在学校一呼百应，被视为下一届学生会会长不二人选的凯撒，到现在却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也不知道他今后要怎么在学校中继续学习和生活。
不过凯撒本人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事隔一个多月当他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没有人能将他和之前刚从地下城出来时那个失魂落魄面色惨白的的少年联系在一起了，他的气色看起来很是不错，嘴角边又浮现出久违的阳光笑容，只是现在那份阳光背后却又多出了一副与年龄并不相称的沉稳。
他的身上的确有什么不同了，这种改变并不是外表上的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如果不考虑他的所作所为，只看他现在的样子对于女性而言倒是更有杀伤力了，于此同时也让男学生望向他的目光更加充满警惕，然而自从审判结果被宣布后却是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的去辱骂或是挑衅他了，之前一些曾经侮辱过他的人此刻更是不由自主低下头去，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生怕他想起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来。
因为凯撒已经再次回到了安德烈家族的怀抱，重新拥有了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不过他似乎并不满足，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早就想着回归后该如何报复和羞辱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了，迫不及待看着那些人在他的脚下匍匐求饶的样子，但是现在他对于这种事情似乎已经失去了兴趣，也无意追究，他弯下腰，将带来的那束白百合放在石碑前，之后就默默退到了一边，保持着安静
直到吊唁仪式结束他才走到罗布和洛洛面前，先冲前者点了点头，之后才向女孩儿打招呼，“洛洛小姐，好久不见。”
洛洛皱眉，“你来这里干嘛？”
“这些死者也是我的老师和同学，于情于理我都该过来吊唁一下。”凯撒彬彬有礼。
洛洛无语，“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出现的时候大家看你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吗，这些人之所以会死和你有着直接的关系吧，如果不是你把我们的情报告诉那只怪物，它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对营地发动攻击。”
“然而法庭似乎和洛洛小姐你有着不同的看法。”安德烈家族的少爷摇了摇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争论这种问题的，吊唁只是一方面，其实我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见到你，有些话想跟你说，不过这里人多眼杂，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往后面再走走怎么样？
女孩儿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对不起，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凯撒闻言倒也没有太感到意外，“我知道自己之前的愚蠢和自以为是给洛洛小姐你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会发现现在的我已经和过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
少年的言语很诚恳，然而洛洛却不为所动，直到凯撒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才猛的一变。
安德烈家族少爷的神色有些无奈，“洛洛小姐现在愿意跟我聊一聊了吗，这次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一起跟来，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双方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他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罗布所说的。
“我们去哪里？”洛洛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不需要走太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这里下去有一片小墓园是专门用来纪念第一次魔法战争中阵亡将领的，平时没有太多人，正好那里的景色也不错，很适合聊天。”
第三十五章 好久不见，父亲
温格主教分完手中最后一只黑面包，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队尾一对儿母女，饥肠辘辘的小女孩儿抓着妈妈的衣角，踮起脚，从人缝中努力向这边望来，怯生生的目光中透露着期待。
于是主教又开口对人群温声道，“别急，面包会有的，我可以保证今晚来这里排队的每个人都有份，不过后面的人可能需要再等一会儿，在这段时间里大家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听我讲几个神典上的小故事。”
他身边的年轻教士忍不住小声提醒道，“老师，我们不但把这次带来的面包都发下去了，而且还把附近几家面包店的面包也买光了，但是排队的人并没有减少多少，而且我注意到这里面有一些根本不是贫民，只是想混在人群中领取免费的面包，另外还有一些吃完了又回来排队的。”
温格主教摇头，“尼莫，记住，仁慈并不只是写在神典上的，这世间绝大多数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试问当诸神看到一艘载满信徒的船只即将沉没的时候，他会因为船上有几个异教徒而放弃一整船的人吗？相比起被人欺骗我更害怕的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无法得到回应，更何况，即便是亲眼所见看也未必就是真相，你怎么知道那些来领食物的普通人，不是因为他们的家中刚刚遭遇了什么变故，他们或许比身边这些贫民更需要这块儿面包，而那些吃完又回来的人，也许他们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领一份食物给那些腿脚不方便的家人朋友。”
“对不起，老师，是我思虑不周。”名为尼莫的年轻教士涨红了脸，“我现在就去更远的地方买面包，不把面包发完我们今晚就不回去。”
温格点了点头，“叫上布朗特和博比一起吧，你们三个人也能更快点。”
“诶，可这样的话您身边就没有护卫了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不是莫泰里斯，我这一生未做过不可对人言之事，在大学城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谁打过我的主意。”主教淡淡道。
…………
当队尾最后一个人也领到面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身后教堂的钟声也响了起起，一共敲了十下，温格主教对尼莫三人道，“今天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今天也从老师您这里学到了很多，难怪古德里斯城中的居民会这么爱戴您。”尼莫的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我们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那些大事自然有更高层的人去操心，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助更多身边的人，这不也是大家当初之所以加入神殿的原因嘛，希望你们在今后也能不忘这份初心。”主教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今晚就到这里吧，都散了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是，温格主教。”
入夜后原本热闹的街道也变得冷清了起来，这个时间点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所以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在尼莫三人离开后，主教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他又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仰着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半分钟后他才转身去，向住的地方走去，类似温格这种主教级别的职务神职人员，教会都会在在城中配给他们专门的住所，这些住所一般都是在位于教堂后面的一栋小楼，不过温格将那栋小楼给让了出来，改造成为了宿舍，给那些离家很远收入又不高的年轻牧师居住，而他自己则在离得稍远的地方用更便宜的价格租下了一间小屋。
温格的妻子在很早的时候就过世了，据说他还有个女儿，不过很小的时候也和家里闹翻了，一个人出走，至今还也没有回来，所以这些年温格都是一个人住的，那间屋子里只有一条名叫古丹的老狗，已经陪了他二十多年。
温格向往常一样穿过那条有些逼仄的小巷，来到大门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屋门，平时这个时候古丹都已经叫着跑出来迎接他了，然而这一次屋里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温格担心古丹出了什么事情，毕竟二十多岁得年纪对于一条狗来说算是高龄了，就在两年多前古丹还患上了心脏病，又好几次险些死掉，温格加快了开门的速度，等他冲进屋里果然看到后者蜷缩着四肢躺倒在地板上，生死不知。
温格没有多想，抽出了腰间的神典，然而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匕首却顶在了他的腰际。
随后他就听到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没关系的，汤姆，放开他吧。”
温格身后的大门被轻轻关上，随后那声音的主人点燃了灯台上的蜡烛，温格终于看清了屋里的两个人，这是一男一女，他们的打扮很是怪异，其中男的那身着一袭黑衣，看样子像是一位刺客，但女的却穿着一条长裙，似乎刚从舞会上回来，不过两人的身上都带着战斗的痕迹，而且貌似伤势还不轻，尤其是那位黑衣刺客，他腰部和大腿有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经过简单的包扎，但因为药物不足现在已经溃脓。
这两天他一直在高烧，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到现在。
不过温格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那个穿长裙的女孩儿，从看到对方的第一眼起他就再也挪不回目光，他看的是那么的认真，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那把顶在自己腰间的匕首已经被黑衣刺客悄悄收回到怀中，主教的声音竟然颤抖了起来，“科洛尔……是你吗？”
“是我，好久不见了，父亲。”女孩儿轻声道。
科洛尔的回答让黑衣刺客也吓了一跳，“你……你的父亲竟然是古德里斯城的主教？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抱歉汤姆，我并不是有意隐瞒的，我们之间的事情说来话长。”科洛尔叹了口气，“我当年其实是离家出走的，这些年过去了也没有和他联系过，如果不是因为乔尔的事我大概永远也不会踏入这栋小楼。”
温格向前走出两步，像是想要伸手去抚摸女孩儿的头发，可却被后者给摇头拒绝了，只能强忍住心底的激动，“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能和我讲讲你离开家后的事情吗。”
第三十六章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科洛尔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不过看到对面那个男人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期待，心中终于还是一忍不住软，点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从头说起吧。”
“我十二岁那年离家，先是加入到一只马戏团中，成为了他们的记录员，主要工作是帮老板娘记录整理她的回忆，有时候还有一些演出时要用到的宣传页，作为回报他们带着我一起四处旅行表演，在这途中我还认识了一位很有意思的吟游诗人，就在我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的时候厄运却突然降临到我们的头上，马戏团在一次演出结束后被一伙流寇给盯上，他们趁着夜色袭击了我们的车队，最终只有我和另一个侏儒驯兽师活了下来。”
“我们是被一位路过的圣骑士救下的，他将那伙流寇杀光后把我们带到了最近的城镇，不过临走的时候却没有留下自己名字，所以为了找到他我后来也加入到圣骑士团中，一开始只是想要亲口感谢他，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他的扈从骑士，随着时间的累积我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他，而且我能感觉到他也在暗暗的喜欢着我。”
“但是每当我打算和他摊牌的时候他又总是会想办法把话题岔开，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在担心我们的年龄差距太大，毕竟他的年纪只比父亲你小两岁，可即便我坚定的告诉他我并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他也依旧不肯接受我，我没法理解他的决定，之后那段时间一直很难过，甚至因此变得自暴自弃，开始翘掉训练课，好几天不见人，去附近随便找的酒馆喝个烂醉如泥，圣骑士团知道了后也打算把我开除出去，结果有一天晚上，当我睁开眼，却发现他就坐在我的对面，很温柔的望着我。”
“那晚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说有些话我本来是不应该告诉任何人的，可如果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能信任的人，那这个人一定就是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因为下面要我要告诉你的这段话，如果你说给第二个人听我就会必死无疑。”
听到这里温格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科洛尔抬起头来，“父亲你应该也早就猜到了吧，我们的身份，从看到我们的第一眼起，你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吧。”
温格主教眼角的皱纹看起来更深了，他的口中充满了苦涩，“莫泰里斯遇袭的那一晚你们也在伯爵府上？”
女孩儿点头，没有任何隐瞒，“我们就是那晚的第一批刺客，不过却中了那老东西的圈套，乔尔被人暗算身亡，如果不是那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魔法师我们也没法逃走，离开伯爵府后我们藏在一处民宅中，不过就在两天前我们的藏身之处也被警卫队给发现了，对方包围了那里，之后特别调查组的高手也到了，而我们又不想伤害无辜，所以突围的时候花了不少力气，我和汤姆都受了重伤，这些天我们一直都没能完全摆脱掉那些小尾巴，在来这里前我们实际上已经山穷水尽了，怎么样，眼前的这一幕对于父亲你来说是不是有些熟悉？”
温格没有说话，掏出神典，先为两人治疗了身上的伤势，之后才开口道，“当年的事情，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是的，从一个女儿的角度出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那时的你，”科洛尔淡淡道，“不过经过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小时候那么恨你了，甚至有点敬佩你那时的选择，我知道做出那样的决定，其实心中最痛苦的人应该是你自己吧，父亲，你是一个好人，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品格最高尚的人，只不过这样的你并不适合成为一位父亲和丈夫。”
温格神色黯然，张开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女孩儿摇了摇头，“我们今晚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寻求庇护的，乔尔在那晚行动前告诉了我一个偶然从莫泰里斯那里得知的秘密，他说如果那晚刺杀失败他没能活下去就要我把这个秘密告诉神殿中一位值得信赖的高层，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来这里找你，因为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教会中我们还能信任谁，也没有人愿意坐下来听两个刺客的话。”
“科洛尔，自首吧，主动认罪，然后我带着你一起去北方见教皇陛下，我会用这些年我为神殿立下的功劳还有主教的职位做交换，无论如何也要让你活下去。”
“然后好让我在神殿的大牢里待上一辈子吗，太晚了，父亲，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