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并向一个市井无赖投降。要我献上大宛的女子,去同汉人求和,那是不可能的。我活一日,一日不会投降。”
我接着瞪着他:“可是几万人就要缺水而死。”
毋寡道:“我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你以为我会在乎那几万人吗?”
话讲到绝了,我能怎么办?我一只手去握剑:“陛下!”
毋寡说:“我知道他们容你进来,是想让你来取我的人头的。来吧。”
我问:“陛下,宁死,不降吗?”
毋寡点点头:“宁死。”
我再问:“陛下,三思。”
毋寡道:“你容我三思吗?”
我再问:“陛下,你只要点头,我会去同李广利交涉。”
毋寡道:“我这颗头,是不会自己低下来的。”
剑出鞘,剑光如泼泻的水银,划过去。
毋寡的那颗头颅,滚落在地,转了几个圈子,面容平和,双目却圆睁着,他看着我。
我落下泪来。
毋寡的身子,竟久久不肯倒地,血从腔子里喷出来。
我跪下来:“陛下!”
我佩服毋寡的倔犟,他这份宁折不弯。即使他有一千种不是,我喜欢他的骄傲。
将毋寡的头颅装到一个盒子里,我出去。毋明在等着。
我笑笑:“幸不辱命。”
毋明眼角眉梢那些快要挂不住的欢喜,让我恶心。
我骑马出城。马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那里面就是毋寡的人头。
毋寡是一代名主,他改革国家机构,维新政治;轻徭薄赋,疏缓刑法;知人善任,虚怀纳谏;锐意经史,借鉴前代成败;斥弃群小,不听谗言。据说,当年毋寡带兵,也是战必胜,攻必克。
现在,那些智慧都在我手中的盒子里了。
毋寡不幸遭遇同时代,一个极其遥远的,从未听闻过的国家的袭击,像地球人遭遇火星人,再英明也不知所措而大败了。但毋寡选择死亡,而不是投降,我敬重他。以往他所做的,都不必再提,既然大节已全,那些细节,不必再提。
第四卷《大漠鹰飞》(41)
我到两军阵前,请人通报李大将军。
李广利迎出来,我问:“我大哥呢?”
李广利接过盒子:“他还活着。”打开盒子,诧异:“你竟把他的人头搞到手?”细细看一回,微笑了,然后将那颗头举起来,向他的将士们展示,一片欢呼声,我还听到一片叹息声:“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哽咽的声音,汉人同我们一样渴望结束这场战争。
李广利将毋寡的人头又放回盒子:“我敬重这老东西,他有种!”
我说:“让你的士兵退后十里,我带汗血马出来。”
老李一声令下,汉军退后十里,看着没有围兵的大宛城,我落下泪来。
我曾在这座城里同爱人在一起,我曾吃过这个城的艾窝窝,我不能不爱的这个城,我的生长之地,所以,不管什么代价,我都要救它免遭轮台的命运。别说是牺牲我的幸福,即使是牺牲我的生命,我也要保护它。
我带着一万匹好马,送给汉军。其实,这些马一旦离开大宛,并不能繁育出同样优良的后代。因为汗血马及是驯化的马匹同野马杂交的结果,一旦不再同野马杂交,优良血统立刻失传。
当然,这与我无关,相信老李也不在乎。
老李令善相马的专家在那儿挑选,这些可怜的马匹,也因着我们的战败而不得不背井离乡,踏上漫漫远征之途,不知有几匹能到达中原繁华之地。
马,会不会也有离愁?
老李陪我去看慕容长英。
长英昏迷着,我慢慢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
我刚要落泪,只听慕容长英哎哟一声,醒了过来。
我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下来:“大哥,你醒了?你没事?”
慕容长英虚弱地微笑,声音低沉,我忙凑过去侧耳听,慕容长英说:“梦见胳膊被狗咬,好痛,醒来一看,是你。”
我一边哗哗地流泪一边笑,要不是他受伤,我一定锤烂他的皮!
老李歪着鼻子,态度暧昧地扬着半边眉,撇着半边嘴:“有没有搞错,是晴川的小说,不是琼瑶小说哎。”
谁理他!我深情注视慕容长英:“我还以为你死了。”
慕容长英道:“我也以为我死定了!”
老李说:“他没死,是因为我给他吃了那箭毒的解药!我给他解药是为了让慕容菲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
我惊骇地跳起来:“我跟你走?我给了你毋寡的人头。”
老李道:“可是我们最后约定的并不是毋寡的人头。好比我们买东西,我说要红的,你说你有蓝的,最后合同里签的是蓝的,然后你拿来红的,我不是应该告你违约吗?”
我望着他:“狡辩!”
老李道:“我们约定的是,大宛马,和你!”
我说什么呢?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长英道:“菲儿!”
我已经去摸我的剑,但是我没有拔出来。
因为老李说:“我救了慕容长英的命!”
老李救了长英的命,长英中的那一箭,是有毒的,所以慕容长英以为自己会死,所以他才会说离开大宛也好。老李救了长英一命,我不好拿剑砍他,即使我拔剑出来吓他,他也知道我不好意思砍他。
我说:“老李,救人救到底。我不能离开他。”
老李沉默。
慕容长英说:“菲儿,不用求人。李广利,你最好把我杀了,不然,总有一天,我会找你的。”
老李道:“你是君子,菲儿跟我走这个约定,你也是答应过的。”
:“好了好了!”我举手,不,不要慕容长英参与到争执中来,我不想慕容长英难堪:“这件事以后再说,我有更重要的事。”
两人等我说:“爱情什么的先放一边,两位,我之所以能拿毋寡的头来,因为毋明控制了王宫和部分或全部军队,现在我的母亲们还在他手中,毋志也还在大牢里关押。”
慕容长英一呆:“什么?毋明竟出此下策?”
:“下策?”我说:“这几乎是他惟一的机会,大宛倾国之劫,想不到竟成全了这个无耻之徒。”
慕容长英道:“胡夫是九门提督,锦衣卫那点人还不够他填牙缝的,而毋志是他女婿,毋明未取得他的谅解就敢弑君,等于找死!”
啊,是呀,是呀,要不,老毋寡怎么肯买胡夫的帐,因胡夫统管京城防务,后来胡夫有二心,他本可以换了胡夫,但又怕惊了我父亲我大哥,因为当时边防比京城更吃紧,所以他干脆安抚我们,把我大哥同胡兰弄到一起。
现在,我同我大哥既然失了踪,京城里最有实力的就是胡夫了,他岂肯让外人上台,想不到最后会成全毋志小子。
那我也就没什么话说,我猜,毋志不会难为我母亲,既然如此,我同大哥不如多耽搁一阵,把伤养好,一切从长计较。
我立刻回过头去,向老李笑道:“谢谢你治好我大哥,你不介意我们多耽搁一阵吧?”
老李道:“慕容长英的伤虽不要紧,但一个月之内,恐怕都不能下床,我要是把他留下来,你是绝不会放心的,多半也会要求留下来看护他。我不放心留下你,只好带着他了。”
我大哥慕容长英冷冷地:“不必,菲儿,你放心走,我不用这个人施舍。”
真让我为难,不过,留我大哥一个人,重伤在身,我是绝不会放心,说不得,只好委屈他那脆弱的心灵了:“大哥,别意气用事。”
慕容长英咬着牙,慢慢支起身子,我火了,转身操起个棍子:“你非要我立刻打晕你吗?”
慕容长英居然慢慢站起来,想必是伤口痛得厉害,他面色惨白,双手颤抖,我本想一棍子打晕他,可我怎么下得去手。
老李忽然叫一声:“来人!把慕容长英铐起来。”
这倒也是一种解决方法。
我叹息一声:“谢谢。”
老李道:“你们可想过我的感受?慕容菲,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的这段,一再被你利用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我只能说:“对不起,老李。”
:“不!”老李说:“这次由我来说对不起!”
我苦笑,转过头去对着慕容长英:“没关系,反正你还有胡兰。”
老李终于决定给我一段安静时光,他出去,我同慕容长英竟一时无语。
对,老李要我走,慕容长英有他的胡兰。战争结束了,我们的问题再次浮出水面。我同慕容长英间,隔着胡兰。
慕容长英忽然说:“我不能让每个人幸福!不如以你为重。”
我看着慕容长英,微笑,那当然好,只怕他转眼会改变念头。
慕容长英说完这话并没有松一口气,相反他更加愁眉紧锁。我不理他,要么三个人不快乐,要么一个人不快乐,要选择,当然不如就让那一个人不快乐好了。但是我们有什么权利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呢?好在这不是我的难题,慕容长英是男人,他应该自己做决定,这是他应该担当的责任。
我?我对老李可不用那么有担当,我不是女人吗,他爱我是他的事,我不爱他。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难忘怀。等老李回到他的祖国去,歌舞女人迷了他的心,我就偷跑出来,至于跑到哪里去,能不能找到那个我爱又爱我的人,到时再说吧。
老李送药来,一边同我说:“慕容长英太固执,不是好对像。”
我笑笑:“做人总有一些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老李道:“道德的存在是为了让人们生活得更好,如果它反而伤害了人,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我苦笑:“这个道德不是让胡兰过得好吗?”
老李道:“让一个女子终身服侍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还算好?”
我说:“依你说,退婚对她才算好了?”
老李说:“动动脑筋,大宛国都能救,这点事,倒难住你了不成。”
动动脑筋,动动脑筋。
第四卷《大漠鹰飞》(42)
慕容长英见我进去时不停地摇头,忍不住问我:“你在干吗?”
我回答:“动脑筋。”
慕容长英忍俊不禁,笑了一声,痛得脸扭成一团。
我说:“想出来了,不如我去救毋志,让他把你的胡兰同胡蝶一想娶了,不就完了吗?”
慕容长英道:“她要是不同意呢?”
我说:“想什么呢?当初你是太子,她嫁你好了不起好光荣,现在,你这太子估计是当不上了,我看,你别把自己的个人魅力估计的太高为好,免得失望。”
慕容长英呸一声:“我有什么个人魅力,哪有好女人会看上我,少不得将来娶头母猪了事。”
骂我是猪,我怒道:“喂,谁要嫁你啊!”
慕容长英笑:“啊,你不嫁啊,那我不是连母猪都娶不到了。”
上当!
老李进来:“帐内一片笑声,春意融融啊,请教两位,想过怎么对付我吗?”
我狠狠地:“下点砒霜,大被一蒙,趁你病,取你命。”
老李笑:“咦,好像是潘金莲手段。”
我笑:“要不装疯卖傻,吓得你不敢娶。”
老李道:“宇宙锋?不管用。”
我说:“你听着,老李,你要是娶了我,你下半生都不会好过。”
老李笑。
一直走到敦煌,老李才问:“你真的不跟我走?那个慕容长英真的不是好对像。爱一个人,应该不顾一切,没有他世界没有意义。那样瞻前顾后的,好算爱情?”
我回答:“老李,就像你说的,爱一个人有什么道理呢?你这么好,我偏偏不爱你。”
老李气得要倒下。
老李说:“滚吧。去同慕容长英跳火坑去吧。”
我想拥抱老李,老李说:“慕容长英那蠢才会误会。”
老李又说:“你同慕容长英躲在这里疗伤,伤好再走。一定要回大宛吗?最好晚一点回去,大宛局势动荡,回去未必有什么好处等着你们,搞不好倒被安个叛国罪什么的。”
我说:“要依我,就在这儿生活一辈子算了。”
老李道:“你这没天良的,你娘你也不管了。”
我笑:“谁让我娘没生儿子呢。”
老李道:“我是被沙漠迷了眼,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猪头,等我回了国,大把的美女任我挑,谁还记得你这半男不女的丫头。”
我说:“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兄弟。”
老李说:“呸,好兄弟!”
我扶着慕容长英,爬上老李留给我们的马车。
我忽然明白黄蓉当年陪着郭靖时的感受。明知他蠢,但为他的择善固执所感动,无可奈何,叹口气:“好,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总是陪着你的。”
陪着他为他的信仰而死。
慕容长英坚持要马上回大宛,解救我们的母亲。如果毋志有难的话,他也打算救毋志一命,如果大宛国有难的话,他也打算救大宛国一命。
我累得很。
大宛这一仗,已经将我所有脑细胞烧毁,以后若干年内,我都不想再动一次我可怜的大头。如果一定要动脑筋,我宁可是用力摇晃我的大头,而不是用力绞我的脑汁。
我同慕容长英化装成一对夫妇进了大宛城,刚进城门,就看见上面城墙上挂着毋明的人头,我与慕容长英忍不住停了半分钟,毋明这么快就失败了?且输掉了他的人头?
但是,高挂旗杆上的,不会错,正是毋明的人头。
我嘟囔:“到底是毋寡的儿子啊。”
慕容长英问:“什么?”
我说:“毋志真是毋寡的儿子,很利落嘛。”
慕容长英道:“也许是胡夫的主意。”
我们进到王宫里(当然是偷偷地,摸不准形式之前,我们还是偷偷地好),毋寡的荣华宫已换了主人,只听一个女子胜气凌人地:“没有我父亲你能做上这个皇帝?现在要你做一点小事,你都不肯办!”
看见胡蝶这个样子,我很为慕容长英难堪:“喂,你选女友的眼光不高啊。”
慕容长英道:“水平有限,一直如此。”
我骂:“可不是,以前是胡蝶,现在是胡兰。”
慕容长英有点沮丧,不愿再提‘胡兰’二字。
胡蝶皇后走了,我们才敢出来:“陛下!”
毋志看见我们咧开大嘴笑:“陛个屁下!太好了,你们来了。”
我笑问:“胡蝶皇后要你办个什么小事啊?”
毋志道:“他妈的,她让我把她妹妹胡兰一起娶进宫里!这我能干吗?古语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
我同慕容长英互相一眼,然后大喜道:“真的!”
毋志看看我看看慕容长英:“我知道你们两个有点暧昧,瞎子才看不出来,可没想到你会对自己老婆改嫁这样大张旗鼓地表示欢欣。老婆不合心意也不用处理给别人吧?让她像王宝钏,苦守寒窟十入春好了。”
我急忙说:“呸,我大哥可不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他有良心,不会让老婆受那样的罪,然后再拿十两金子去试老婆够不够忠贞。拜托,你娶了胡兰吧,让我大哥后半生安心好不好?”
毋志做个眉开眼笑状:“好,怎么不好,左拥右抱还不好。”
然后毋志说:“不过胡兰听说她父亲姐姐打这个主意,已经开始绝食了。”
我同慕容长英面面相觑,糟,要是慕容长英去退婚,会不会上演尤三姐拔剑自刎?我们这个时代,尤其慕容长英已经同人家拜过天地,再悔婚,那叫休,那是对一个女子极大的侮辱,我很理解慕容长英干不出这种事来。
以一己之私欲,加给他人那样大的羞辱,再快乐也不能安心去享受吧?
叹口气:“不如我跟过去做妾算了。龙生龙凤生凤。”
慕容长英沉下脸来:“我不会那样侮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