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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莞宁冲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笑了一笑:“不必了。这里是梧桐居,是太孙殿下的居处。没人敢对我不敬。”
琳琅还想说什么,顾莞宁已经不由分说地下了命令:“行了,你们两个都去休息。让珍珠她们四个也都歇着去。”
当着太孙的面,琳琅不便多说,免得给太孙留下不敬主子的坏印象,应了一声,和玲珑一起退下了。
……
“琳琅和玲珑对你都很忠心。”太孙笑着打破沉默。
顾莞宁笑着轻叹一声:“是啊!只可惜,她们后来都没什么好下场。一个个都早早就去了。玲珑活得久些,琳琅去得最早。”
提到琳琅,太孙也有些感慨:“穆韬也为了保护我丧命。他们两个直到临死都没能成亲,委实是一桩憾事。”
“这一生,让他们两个早些成亲吧!”
顾莞宁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对视一笑。
太孙想起什么似的,又低声笑了起来:“这个穆韬,身手好,又十分忠心。可惜为人木讷了些,在男女之情上也颇为迟钝。等他开窍主动来求我,大概又要等上几年。”
穆韬是侍卫统领,侍卫们不敢明着议论,私下里却给他起了个木头的绰号。
顾莞宁想到穆韬那张基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他开窍的早也没用。琳琅早就和我说过了,要一直待在我身边,不打算嫁人。想成全他们两个,得我主动张口才行。”
两人低声细语地说着话,很快,小贵子也敲门进来伺候了。
小贵子颇懂规矩,伺候太孙更衣的时候,眼角余光都没往顾莞宁这边飘过来。
就这样,太孙还是不太乐意,张口吩咐:“小贵子,以后不必你伺候更衣。”
小贵子一惊,脱口而出道:“是不是奴才哪里伺候得不好?”
太孙扫了小贵子一眼,淡淡说道:“我已经成了亲,以后这些贴身伺候的琐事由阿宁亲自动手就行了。”
小贵子:“……”
顾莞宁:“……”
小贵子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利索地应了一声,行礼退下。
待小贵子走后,顾莞宁才慢悠悠地看了太孙一眼:“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太孙笑得灿烂殷勤:“我刚才就是随意找个借口,打发了小贵子而已。我有手有脚的,穿衣脱衣又不是什么难事,哪里要人伺候。你就是想动手伺候,我也舍不得。”
算他口风转得快。
顾莞宁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殿下既是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前世夫妻相处的经验,显然不能照搬。
他不再是前世那个温文有礼的君子,她自然也要改变策略,免得一开始就被吃得死死的,日后可就处处都被压在下风了。
太孙忽地低低地笑了一声,走上前来,将顾莞宁搂进怀中:“傻丫头,你以为我是要借着此事压你一头吗?”
“我是不愿有别的男子看到你此时的模样。”
顾莞宁:“……”
顾莞宁哭笑不得地提醒:“小贵子是内侍。”
去了子孙根的内侍,哪里还算男子。
太孙郑重声明:“就算是内侍,也不能靠近你半步。”
顾莞宁:“……”
第三百五十七章 醋缸
这个大醋缸!
连内侍的醋都吃。
顾莞宁想绷着脸,唇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别的男子我自是会保持距离,不过,内侍我就没办法了。”
太子府的内宅里,内侍的数量可不算少。在主子们眼里,内侍和宫女也差不了多少。
内侍们来来去去是常事,哪里就能保证不靠近半步?
话说回来,以前太孙可没那么爱吃醋。
太孙显然看出了顾莞宁的心思,坦然说道:“以前我不是不吃醋,是一直按捺着而已。其实,我一想到你心里放着萧睿,就嫉恨得快要发狂,恨不得将他从你的心里挖出来。”
顾莞宁:“……”
反正话都说开了,太孙也没了遮掩的打算,继续说道:“后来你亲自下令杀了萧睿父子,在萧睿死的时候,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当时我就想着,我的媳妇真是好样的。对着自己唯一喜欢过的男子,依然毫不留情痛下杀手,实在是深得我心。”
顾莞宁:“……”
“还有罗霆,他心里一直有你。独身一人,不肯成亲。家中没了亲人催促,他竟然一辈子都没娶妻。每次看到他在朝堂上凝视着你的眼神,我都会生出将他眼珠子挖出来的冲动。”
顾莞宁:“……”
“你看似精明,在感情上却实在糊涂,竟然一直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意。每次看着他在你面前毕恭毕敬强自隐忍心中恋慕的样子,我心里都觉得很快意。”
太孙越说越顺畅,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
“罗霆对你的那点心思,也就你没看出来。朝堂里的官员眼睛都亮堂的很,早就有所察觉,所以才会在私下里拿来说笑。罗霆为了维护你的名声,不知和多少人翻过脸吵过架甚至动过手。这些,你一定都不知道吧!”
顾莞宁:“……”
顾莞宁已经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现在想来,她确实是十分迟钝的。
一颗真心就摆在她的面前,她竟然一直都未曾察觉……
太孙察觉到她的失神,语气又飘出了酸意:“他上辈子碍于你是太后的身份,不敢表露心意。这辈子倒是勇气可嘉,早早就表明心意。好在罗尚书夫妇执意不肯点头。不然,我就要出手对付这个情敌了。”
幸好没闹到这一步。
撇开情敌的身份不论,他很欣赏正直爽朗的罗霆。
顾莞宁看着太孙,神色有些微妙:“怪不得你对罗大哥一直格外关照。原来是想施之以恩,哪怕我嫁给你,他也不会对你生出怨怼。日后还会为你所用。”
太孙淡淡一笑:“你要是这么想,也无妨。”
然后,又有些不满地申诉:“你从未叫过我萧大哥,罗大哥倒是喊得格外亲热。”
顾莞宁嘴角抽了抽:“我和他自小相识,一直都这么叫他。”
太孙立刻反驳:“我还是你前世的丈夫,可你第一次见到我,就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如果不是我识破你的身份,只怕你会一直对我敬而远之。”
顾莞宁:“我确实是这般打算的。”
太孙:“……”
噎了太孙一回,顾莞宁心情稍有好转,笑着哄了他几句:“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也说了,我根本就不知道罗大哥的心意,对他也从无男女之思。你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太孙酸溜溜地来了句:“你这辈子对他倒是动过心思。”
顾莞宁坦然道:“是,罗大哥心地善良,热情正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秀少年。罗家家风又清正,如果能嫁给他,想来我这一生也能过的平静顺遂。”
掉进醋缸无法自拔的太孙,目光灼灼地盯着顾莞宁:“你休想!阿宁,你上辈子是我的妻子,这辈子也只能嫁给我!”
语气很霸道!
态度很强硬!
气势很凌厉!
一点都不像平日那个雍容随和平易近人的太孙。
不过,这样的萧诩,却更令人心动。
顾莞宁看着他,忽地抿唇笑了起来。
那抹笑意,如鲜花一般在唇角绽放,美得璀璨夺目,美得动人心魄。
太孙瞬间忘了自己在为什么生闷气,大步走上前,伸手捧住她的俏脸,在她扬起的唇角边落下轻吻。
顾莞宁脸颊微热,却未闪躲,仰起头迎合。
太孙因为她的热情而惊喜,很快加重了力道,在她柔嫩的唇上辗转吮吸。她微微启唇,他的舌尖趁虚而入,和她的舌尖轻轻相触。
两人的呼吸俱都骤然加快,浑身的血液也沸腾起来。
不知何时,太孙的手从她的脸颊滑落到脖子处,再然后,继续往下……
往下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停在了胸膛上方的锁骨处。
只差一点点。
太孙满脸遗憾。
“别胡闹!”顾莞宁满脸红晕,不知是因为情潮涌动,还是羞恼,一双眼眸像宝石般熠熠闪亮。
太孙只觉得心尖一阵酥麻,扬起唇角轻笑:“好,我不闹了。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多的很,不必急在一时。”
话倒是说的好听,半点实际行动也没有。
顾莞宁瞪他:“还不放手!”
太孙一脸无辜地放了手。
顾莞宁稍稍退后几步,自欺欺人地拉远了距离。
太孙又轻笑一声:“我们今晚就要开始同床共枕,你离得这么远做什么。”
顾莞宁:“……”
顾莞宁也知道自己有些矫情,远不如平日冷静利落。可不知怎么地,到了他面前,平日没有的任性和骄纵就都冒出了头。
“我就是要站在这儿。”
这么幼稚任性的话,真的是出自她的口中吗?
太孙仿佛看穿了她心底的懊恼,唇角扬得更高了些:“好好好,只要你高兴就好。”
在别人面前冷静犀利又骄傲的顾二小姐,在他面前却成了一只浑身长满刺随时都瞪眼生气的小刺猬。
使性子闹别扭的顾莞宁,出奇得可爱。
是因为她渐渐对他敞开心扉,所以才会卸下伪装,露出最真实的模样吧!
就像他一样,不再伪装成那个完美无缺的太孙。在她面前,他只是一个占有欲强又爱吃醋的萧诩。
第三百五十八章 晨起
粗大如小儿手臂的红烛,缓缓地燃至天明。
床榻上,穿着红色中衣的少女乌发如墨,唇如丹朱,双眸紧闭,唇边绽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不知做了什么甜美的梦,连在睡梦中也浮着笑意。
太孙躺在她的身畔,侧着身子,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她的眼睫毛微微一颤,然后睁开眼。
好梦初醒,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在见到他的刹那,甚至闪过一丝错愕和慌乱。然后故作镇定地张口道:“你怎么醒得这么早。”
这副别扭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太孙莞尔一笑,心情明媚如三月阳春,俯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我一直都没睡。”
顾莞宁一怔。
昨夜两人确实同枕而眠。不过,两人各自睡了一床被褥,除了拉拉小手之外,什么逾矩的事情都没做。
独自一人睡了这么多年,忽然枕畔多了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前世的丈夫,她也觉得分外别扭。好在他没再说话,很快就入睡。
她睁着眼许久,才勉强有了睡意。
“虽说我们做过夫妻,毕竟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你一时不惯和我同眠,也是难免的。我昨夜是装睡,等你睡着之后,我才睁了眼。”
不等顾莞宁追问,太孙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你睡的香甜,我不忍惊扰,就一直这么看着。不知不觉,一夜就过来了。”
顾莞宁又是一惊,旋即蹙眉:“你如今身体虚弱,需要多休息。怎么能一夜不睡!”
昨天晚上,太孙已经将装病的始末都告诉她了。正如她之前所料,太孙“病重不治”都是徐沧的“功劳”。是暗中服下一味药才会有的假象。
生病是假的,可为了逼真,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饭食不进却是真的。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更何况,太孙一直比常人体弱。
顾莞宁越想越生气,一张俏脸绷得极紧。
太孙见她真的恼了,立刻放软了声音解释:“昨晚我是太激动太兴奋,想睡也睡不着。我还要和你白头偕老,哪里舍得折腾自己的身体。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莞宁心气稍平。
她素来不喜嗦多言,也没再说什么:“天快亮了。我们也该梳洗更衣去给长辈敬茶请安了。”
又下意识地看了太孙一眼:“你前些日子还病重不起,刚成亲就能下榻走动,会不会惹人疑心?”
太孙挑眉一笑:“就是要如此,方能显出你的功劳来。不必担心,我装病的功夫无人能识破。今日就是‘好’起来,也没人会生出疑心。”
顾莞宁听得好气又好笑,心里掠过一丝心疼。
整日躺在床榻上装病,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整日被针扎被灌汤药,连顿饱饭都不能吃,生生地挨饿……
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也是太孙殿下无人能及的长处了。
……
顾莞宁扬声唤了一声。
很快,门被推开,琳琅等丫鬟鱼贯而入。伺候她更衣梳妆。待会儿顾莞宁要给长辈敬茶,需仪容端庄,礼数周全,不容疏忽。
除了在厨房忙着做早饭的珍珠之外,其余的五个丫鬟俱都来了。围拢在顾莞宁身边忙碌。
太孙耐心地坐在一旁,含笑注视着顾莞宁。
顾莞宁神色如常,几个丫鬟却都有些不适应,彼此悄悄地使眼色。
瞧瞧太孙殿下,看着小姐温柔又深情,我们几个在这儿好多余。
是啊!我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被肉麻出来了。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你们几个挤眉弄眼的做什么。”顾莞宁的声音忽然响起。
“奴婢在看太孙妃的妆容。”
“奴婢在看太孙妃的发髻。”
“奴婢在想太孙妃穿这身红色罗裙真出挑。”
“奴婢在想珍珠今日会做什么早饭。”
最后只剩最木讷的珊瑚了。在众人的注目下,珊瑚清了清嗓子说道:“奴婢觉得太孙殿下的气色似乎好了不少。”
一个比一个会装模作样!
顾莞宁笑着瞪了她们一眼,示意她们收敛些。
琳琅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问道:“不知殿下可要召人进来伺候?”
她们几个都是顾莞宁的陪嫁丫鬟,伺候顾莞宁衣食起居是分内之事。近身伺候太孙的事轮不到她们,她们也没打算争抢。免得落人话柄,连累得自己的主子也要被人非议。
太孙冲琳琅微微一笑:“不必了。阿宁自会伺候我穿衣梳洗。”
琳琅:“……”
众丫鬟:“……”
……
琳琅等人从屋子里退出来的时候,还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小姐十指不沾阳春,哪里会伺候人穿衣梳洗。”忠心耿耿的琳琅忧心忡忡。
玲珑也皱着眉头,放心不下:“万一穿戴得不妥,也不知殿下是否会生气。”
琉璃璎珞珊瑚也都是满脸忧色。
屋内,顾莞宁起身走到太孙身边,亲自为他梳发。然后找出准备好的新衣,伺候太孙换上。
太孙心中十分受用,口中却笑道:“我刚才就是随口说说罢了。这些伺候人的活,你哪里做得来,还是我自己来吧!”
顾莞宁随口应道:“当年我带着阿奕东奔西逃,又不是没替他穿衣梳发过。这点事还难不倒我。”
话一出口,顾莞宁动作一顿,神色怔忪。
太孙从镜中看到了她的静默不语和淡淡落寞,心中微微一疼,转过身来,握住顾莞宁的手:“阿宁,阿奕口舌笨拙些,不善表达,其实,他一直都是很敬爱你这个母亲的。”
顾莞宁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敬爱敬畏我总能分得清。”
儿子萧天奕是她胸口永远的隐痛。
母子本该是世上最亲密的。就像太子妃和太孙这对母子,太子妃既不精明也不算厉害,却对太孙呵护备至。而太孙,也从不嫌弃自己的母亲无能,竭尽全力地周旋,护着自己的母亲。
她是一个失败又无能的母亲。
太孙见不得顾莞宁半点伤心难过,立刻说道:“这个混账东西!我们这辈子不要他就是了!”
顾莞宁:“……”
第三百五十九章 敬茶
顾莞宁瞪着太孙,眼中满是指责:“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阿奕不肯亲近我,是因为我对他太过严厉苛责,时常责骂他。他心中不满,时间久了,和我渐渐生了隔阂。”
“说到底,都是因为我这个母亲的失责。怎么能怪他!你这个父亲早早就亡故了,从未尽过做父亲的责任。现在一张口就说不要他了。真是性情凉薄!”
太孙:“……”
他不过是顺着她的话音随口说了一句而已,她立刻翻脸生气。
女子心如海底针,此话真是半点不假!
太孙讨好地笑了笑:“是是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确实不该这么想。上辈子我没尽到父亲的责任,这辈子可得好好表现才是。”
顾莞宁表情缓和了些。
没等她说话,太孙又笑道:“你这么想念阿奕,不如我们两个早点圆房,也能让阿奕早些出世。”
顾莞宁:“……”
顾莞宁想绷起脸,眼中却已漾开层层笑意。
太孙暗暗松口气,含情脉脉地提醒:“阿宁,我们两个再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