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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这接下来的五六天,将会是边军最难熬的时候。
众臣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京城离边关颇为遥远,三万死伤的士兵于他们而言,现在也只是一个血淋淋的数字。然而,若边军抵挡不住,吐蕃突厥的联军便会占据几座边城,然后挺进中原平地。
到那时,遭殃的将会是大秦百姓。大秦江山也会岌岌可危。
所以,边军便是死伤殆尽,也必须要撑过这几天!
当年顾湛镇守边关,威名远扬,战功赫赫。现在的定北侯顾淙,镇守边关也有十几年了。不过,声名却不算显赫。比起当年的顾湛,顾淙显得平庸了许多。
顾淙是否能鼓舞士气领兵守住边关?
众人的心头不约而同地浮起同样的疑问。
萧诩连着多日未曾好眠,声音颇有些沙哑:“顾将军一直身先士卒,拼死御敌。想来一定能撑住。”
一直没说话的顾海,此时上前一步,拱手启奏:“皇上,微臣的大哥确实不及二哥当年骁勇善战,他性情持重,更擅守城。往日守在关内,还看不出来。现在敌军已经攻进关内,只怕大哥力有不逮。”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齐刷刷地看向顾海。
素来俊美倜傥的顾海,这些时日既无暇也无心收拾自己,脸上一层短短的胡茬,颇有几分沧桑。
顾海脸上有些阴郁无奈,目光却明亮而坚决:“微臣不是有意危言耸听,只是,肯请皇上做好最坏的打算!”
萧诩定定地看着顾海,沉默了片刻,才说道:“顾尚书所言,不无道理。”
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顾淙身上。而是要做好顾淙战败不敌的准备,更要有长期战事的计划打算。
……
子时三刻,众臣议事结束后,有半数出宫回府,另外一半则在宫中留宿,以备军情紧急天子随时召见差遣。
顾海已经在宫中待了几天,今夜出宫回了定北侯府。
已是半夜,定北侯府众人却未休息,齐聚在正和堂里。
当顾海满脸疲惫双目通红地踏入正和堂时,第一个迎上来的不是方氏,也不是太夫人,而是长嫂吴氏。
“三弟,边关战事到底如何了?”吴氏满脸急切目光焦灼:“战报上有没有你大哥的消息?”
顾谨行顾谨知也一并迎了过来,兄弟两个一起看着顾海,目中满是关切。
顾海定定神说道:“边关战事颇为紧急,死伤惨重……”
话还没说完,吴氏的面色已经惨白,身子晃了几晃,摇摇欲坠。
“母亲!”顾谨行一惊,立刻伸手扶住吴氏。一旁的顾谨知也迅疾出手,扶住吴氏的另一只胳膊。
吴氏眼前阵阵发黑,目中水光闪动。
“吴氏,你先别激动。听老三把话说完。”太夫人声音还算镇定。
顾海立刻说了下去:“战报上并未提及大哥的消息。不过,于现在情势而言,没有消息,便已是最好的消息了。”
战报上若提及统帅的消息,要么是打了打胜仗,要么就是兵败受伤或阵亡。
眼下什么消息都没有,至少说明顾淙没有性命之忧。
吴氏听了这些话,才算缓和过劲来,颤颤巍巍地用袖子擦了眼泪,挤出一丝笑容:“有劳三弟,若有你大哥的消息,立刻让人送信回府。”
顾海一脸正色地应道:“大嫂放心,我比谁都关心大哥的安危。”
当着众人的面,太夫人有话也不便细问。看着双目熬的通红的顾海,太夫人不免有几分心疼,忙道:“老三熬了这么些日子,一定累的很,快些回去歇着吧!有什么话明天早上再说。”
顾海确实十分疲惫困乏,点点头应了下来。
……
“皇上,夜深了,该歇下了。”
萧诩仍在伏案看着战报。
小贵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大着胆子上前劝道:“打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边关战事不利,皇上更要撑住才行。总这般熬夜,对身体不好。皇上还是早些睡下吧!”
萧诩自幼中过毒。这些年徐沧一直精心调养萧诩的身体,才令萧诩的身体和常人无异。
不过,到底底子比别人薄一些,这般日夜操劳煎熬,实在太过伤身。只短短数日,萧诩的脸已经消瘦了一圈。
萧诩头也未回:“待我看完再睡。”
小贵子无奈之下,只得住了嘴。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然后,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在门口响起:“果然这么晚还没睡。”
声音一入耳,小贵子顿时松了口气。
是皇后娘娘来了!
来人正是顾莞宁。
初春时节,天气依然寒冷。福宁殿里燃了许多炭盆,暖融融的。不过,都不及顾莞宁的声音入耳时的暖意。
萧诩一直紧绷着的精神顿时松懈了几分,嘴角扬起笑意:“阿宁,你怎么来了。”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大概是坐得太久,也可能是近来太过操心耗神之故,猛地起身之际,竟有些头晕目眩。
萧诩反射性地扶住桌面。
顾莞宁面色一变,快步走上前来,扶住萧诩的胳膊:“萧诩,你这是怎么了?”
第一千零三章 自责
萧诩闭上眼睛片刻,然后重新睁开眼,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没什么。大概是起的太急了,刚才有些头晕。现在已经没事了。”
顾莞宁的眼底跳跃出了一丝火苗。
萧诩笑的有一点点心虚:“我真的没事。”
顾莞宁面无表情地松开手,转身便要离开。
萧诩一把抓住她的手,放软声音道:“好好好,我说实话。肯定是这几天熬夜熬得多了,太过伤神耗费心力,所以虚弱疲倦,头晕眼花。便是现在站在这儿,也觉得双腿发软。你若是扔下我不管,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站在一旁的小贵子:“……”
对着他这个忠仆横眉冷对不理不睬,一见到皇后娘娘立刻变成了绕指柔。
皇上,你的节操哪儿去了?
小贵子心里默默吐槽,识趣地退了出去,顺便贴心地关了门。
透过门缝,顾莞宁冷凝中透着怒意的声音传进耳中:“边关在打仗,你这样不管不顾地苦熬,是打算熬垮自己,让你儿子继位不成?”
小贵子:“……”
皇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口舌犀利毒辣,毫不留情!
小贵子抽了抽嘴角,默默地站远了几步。
穆韬也守在门外,扫了他一眼,低声问道:“皇上和娘娘吵起来了?”
小贵子耸耸肩:“这怎么会。皇上怎么舍得和娘娘争吵,肯定低声下去在哄娘娘。”
……
小贵子所料半点没错。
萧诩素来奉行的是“要妻不要脸”的原则,更有“大丈夫能屈就屈”的气度,厚颜将自己的头靠在顾莞宁的肩膀上:“阿宁,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我这也是太过着急,才会连着几夜没睡好,全身没什么力气。其实没什么大碍,你别生气了。”
顾莞宁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萧诩这一低头示弱,她心里的火气也如潮水般退去。
她扶着萧诩坐下,仔细打量萧诩一眼,眉头又皱了起来:“你熬了几夜没睡?”
“就是昨晚没睡。”萧诩一本正经地扯谎。
顾莞宁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实话。”
“还有前一晚。”萧诩从善如流地改了口,顺便竖起右手发誓:“真的只有两晚没睡。”
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和阿娇阿奕犯错时候扯谎的表情一模一样。
顾莞宁好气又好笑,一颗心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声音也柔软了许多:“在这等时候,更要稳住。边关在打仗,看这架势,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打完的。难道你几夜不睡,就能打胜仗不成。”
萧诩深深呼出一口气,嘴角溢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些道理,你不说我也明白。”
“只是,我身为天子,一想到大秦士兵在边关浴血奋战,死伤无数,边关百姓们死伤惨重。便如一块重石压在心头,沉甸甸地,让我喘不过气来。”
萧诩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这一场战事,前世从未有过。吐蕃也未和突厥联手进犯大秦。阿奕当年年幼登基,你摄政当朝,将朝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两晚,我一直在想,我重生而回,坐上龙椅。是否更改了大秦原本的命运?这一场战祸,是否因我而起?”
说到后来,声音竟有些恍惚茫然。
看来,这确实困扰了他许久。
顾莞宁听的心惊,用力握紧萧诩的胳膊:“萧诩,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给我抬起头来,看着我。”
最后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十分冷肃。
萧诩下意识地抬头,和顾莞宁对视。
顾莞宁目光极亮,紧紧地锁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若这么想,那是否我也应该和你一样愧疚!因为我的重生,你才会和我一起回了年少之时。因你我之故,和亲的人变成了乐阳。齐王父子提前被杀,齐王世子逃出宗人府。归根究底,要怪也是怪我才对。”
“不过,我并未愧疚不安。若这是上苍给大秦的磨难,所有人都只能挺胸面对,不能退缩。”
“你我为帝后,必须要表现得冷静镇定,绝不能露出慌乱怯意。”
“已经发生的事,想得再多也无益处。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竭尽全力打退敌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踏足中原。哪怕边军死伤殆尽,也必须守住边城!”
“退一步说,边城守不住,敌军攻进中原,也未到亡国的地步。大秦建朝百余年,富庶繁华,国力鼎盛。吐蕃突厥不过是未开化的关外游牧民族,仗着血气之勇占得一时先机。想占领中原,绝无可能!”
……
明亮的烛火下,那张美丽的容颜散发出凛然和坚决,令人神为之夺。
萧诩动也不动,看着顾莞宁的目光却渐渐灼热起来。
坚强,果决,冷静。
世间独一无二的顾莞宁!
前世今生都能娶她为妻,是何等的幸运!
“阿宁,”萧诩猛地用力,将顾莞宁拉进怀中。炽热的吻上她的嘴唇。
顾莞宁没有拒绝,回以同样的炽烈。
激烈的索吻,迅速点燃了两人心中的火焰。萧诩甚至等不及回寝室,在宽大的龙椅上解开了她的衣襟。
……
如烈火般燃烧的激情,令两人喘息不已。
顾莞宁坐在他的怀中,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双颊绯红,目光如星光般亮得惊人。
她没急着整理衣服,而是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处,轻声问道:“你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激烈的欢爱,耗去了萧诩的精力,也将他心中汇聚多日诸如焦急自责之类的阴暗情绪消融不见。
萧诩无声轻笑:“感觉很好。”然后又低声调笑:“前所未有。”
顾莞宁脸上红潮未褪,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萧诩心里一阵骚动,双手又悄然滑入她的衣襟里。
顾莞宁一把捉住他的手,瞪着他:“你打算明日睡上一整天?”连着熬了这么多日,刚才又耗了许多精力,再来一回,怕是明日没精神再处理政事了。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肯认输。
萧诩也不例外,立刻应道:“试试看你就知道了。”
顾莞宁:“……”
第一千零四章 噩耗(一)
“善于谏言”的顾莞宁,到底还是“劝”住了意图通宵达旦的天子。
萧诩确实很疲惫,稍事梳洗后,便拥着顾莞宁睡下。
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他忽地拧紧了眉头,口中不时模糊呓语。额上渐渐渗出冷汗。
顾莞宁被他的呓语惊醒,睁开眼,引入眼帘的便是萧诩布满痛苦自责的脸孔,一颗心也随之揪紧。
这一场突如其来始料未及的战事,令萧诩十分自责。战死的士兵和无辜枉死的百姓,更令他无比愧疚。
他甚至将这一切都归咎到自己身上。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才会夜不能寐噩梦连连。
顾莞宁悄然轻叹,半坐直身子,将他的头搂进怀中。伸手轻抚他的头发,在他耳边呢喃轻语:“萧诩,安心睡吧!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她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温柔坚定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驱赶走了无边的黑暗冰冷。
萧诩的眉头渐渐被抚平,下意识地将头埋进他最熟悉的柔软温暖中,沉沉入睡。
……
萧诩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天早已亮了。
耀目的阳光洒落进来,将这间寝室照得十分亮堂。
福宁殿是天子处理政事之处,自然也有休息的寝室。这些日子,萧诩一直宿在这里。只是未曾好眠过。
这几日来,他时常做噩梦。被噩梦惊醒后,便会睁眼无眠,直到天亮。精神也一直格外紧绷。
难得的一夜好眠,让他一扫近日来的疲惫,精神陡然好了许多。
他在顾莞宁怀中抬起头,略略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一夜都没睡吗?”
顾莞宁眼中有些血丝,目光却依然清亮明朗,微微抿唇笑道:“无妨,我精神好得很。你现在感觉如何?”
她一夜未眠,当然是为了抚慰噩梦中的他。
萧诩心中又热又涨,滚烫的情潮在心头涌动不休。感情浓烈到了极处,反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坐直身子,将她搂进怀中:“现在什么时辰了?为何没人来叫我起身上朝?”
平日都是小贵子来叫门。
顾莞宁淡淡说道:“他来敲门,被我撵走了。之后就没敢再来。”
萧诩:“……”
萧诩闷笑几声。
在外面风光得意威风赫赫的内侍总管贵公公,到顾莞宁面前立刻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如果小贵子在这儿,少不得要在心里腹诽几句。
皇上也好意思说奴才?
……
小贵子忠心耿耿地守在门外。
内侍来催了几回:“贵公公,王阁老崔阁老让人来问,皇上什么时候上朝?”
俱被小贵子面无表情地挡了回去:“皇上连日疲惫不堪,今日要稍事休息,请诸位阁老尚书们等上一等。”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已经过了巳时正。
门里终于有了动静:“小贵子,进来。”
小贵子精神一振,立刻推门而入。
顾莞宁早已穿戴起身,萧诩同样穿戴整齐,俊美的脸孔有了久违的奕奕神采:“伺候朕梳洗,朕这就去上朝。”
小贵子忙笑着应了,心中也觉得快慰。
这些日子,萧诩在人前镇定如常,实则心力交瘁,寝食难安。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小贵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还是皇后娘娘有办法,一夜过来,便让皇上精神飞扬一如往常了。
小贵子立刻出去,宣召内侍进殿,伺候天子梳洗。
到了梳发时,萧诩不让内侍动手,而是看向顾莞宁:“阿宁,你来替我梳发。”
众内侍:“……”
众内侍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一副不忍目睹的表情,将头各自转了过去。
堂堂天子,威风凛凛,威慑众臣。一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小贵子早就习惯了,眼睛眨也没眨,泰然自若地将手中的梳子送到皇后娘娘手中。
顾莞宁嗔怪地看了萧诩一眼。
在人前也不知道收敛一二,也不怕人笑话。
萧诩笃定了顾莞宁会心软,冲她眨眼咧嘴一笑。
顾莞宁果然是外刚内柔嘴硬心软,默默地拿过梳子,为萧诩梳发。
她从未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不知轻重,一不小心便扯了几根头发。
萧诩还未喊痛,小贵子却忍不住了,咳嗽一声道:“请娘娘手下留情。不要扯动皇上的龙发。”
顾莞宁:“……”
萧诩:“……”
龙发什么的,听起来既怪异又可笑。
顾莞宁忍俊不禁,目中满是笑意。
萧诩瞪了多事多嘴的小贵子一眼:“聒噪!阿宁想扯几根就扯几根,你嗦什么。还不退下。”
忠心耿耿的小贵子一脸委屈地退到一旁。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顾莞宁继续不知轻重地梳发,期间不知扯了多少根龙发。
偏偏萧诩半点都不觉得疼痛,也没有龙颜被触怒侵犯的恼怒,不时和顾莞宁在铜镜中对视,简直闪瞎众人的眼。
……
萧诩去上朝,顾莞宁便回了椒房殿。
琳琅见顾莞宁目中有血丝,颇为心疼,低声问道:“娘娘是不是一夜没睡?反正今日宫中没什么大事,不如先睡上片刻?”
也好。
顾莞宁点点头。
可惜,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