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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瑶轻笑一声:“区区小事,何言辛苦。”顿了顿,又低声笑道:“你这般年轻就袭爵,我日后便是定北侯夫人了。”
顾谨行无声地笑了笑,在她的脸颊边落下轻吻。
温存片刻后,崔瑶又问道:“你在京城可以待多久?”
顾谨行沉默片刻,才答道:“初春二月,便要出发。”
也就是说,他只能在府中待一个多月。
崔瑶心中又甜又苦,刚重逢,便思虑分别,委实沉重。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一些:“你答应我,不管如何应酬,晚上都要回府陪我。”
顾谨行此次挟胜而归,又正逢岁末,必会有许多应酬酒宴。
听闻崔瑶的话,顾谨行不由得失笑:“你放心,不管谁赠送美人,我都一律拒之不要。我整个人从身到心,都是你一个人的。”
崔瑶心中满是甜意,主动抬头索吻。
又一番热烈的纠缠后,崔瑶才在他的耳边低语:“我只盼着老天恩厚,再赐给我一个孩子。”
如此,便是你我天各一方,我身边还有孩子相伴。
顾谨行心中泛起酸楚的柔情,搂紧她的身子,久久没有说话。
……
同样的夜晚,椒房殿里的帝后,也一样未曾入眠,一直窃窃低语。
只可惜,人家夫妻浓情蜜意,萧诩却是看得吃不得。
久旷之人,难免有些哀怨。萧诩的哀怨,清清楚楚地写在欲求不满的俊脸上,在柔和的烛火下纤毫毕现。
顾莞宁视而未见,语气轻快地说道:“明春二月,阿言要随大哥一起出发。这样算来,他在京城逗留的时日还不到两个月。我想将他一直留在椒房殿里住下,也能多些相聚的时候……”
萧诩的目光更幽怨了:“阿宁,你的眼里只有阿言,根本没有我。”
顾莞宁:“……”
好好地,又闹腾什么!
顾莞宁哭笑不得,耐着性子哄他:“徐沧说过,你的病症还未好,不宜同房……”
“偶尔一回,想来也没什么妨碍。”萧诩目光出奇地灼热,似要将她融化:“阿宁,我忍了这么久,实在忍不住了。”
顾莞宁:“……”
顾莞宁的脸上泛起红晕,目光如水波一般。
萧诩心中一喜,立刻欺身压了上去。
顾莞宁没有像往常那般推拒,只轻声道:“只此一回。”
此时的萧诩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含糊地嗯了一声。
交缠的身影,在烛火下渐渐合二为一。
……
久旷之躯,根本无需撩拨。稍微一碰触,便是天雷地火。
许久之后,顾莞宁才推开痴缠不休的萧诩:“你还在病中,不宜贪欢,别闹了。”
萧诩纾解了一回,只觉得全身舒畅,愉悦之极,也不再闹腾。搂着怀中娇软的身躯,只觉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夫妻相拥着低声说话。
“明日我便下旨,令大舅兄承袭定北侯爵位。如此喜事,你这个中宫皇后,也该归宁一回才是。”
身为皇后,回娘家确实不便太频繁。不过,这等喜事,总该回府。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侯府必要设宴庆贺。我等喜宴那一日再回去。”
“到时候带上阿娇阿奕,”萧诩笑道:“阿淳小四还小,他们两个就别带了,免得四处跑动胡乱淘气。”
顾莞宁有些无奈地笑了一笑:“小四不带也就罢了。只怕阿淳会闹腾不依。”
阿淳半大不小最是粘人,平日就爱跟在阿娇阿奕身后,像他们的小尾巴一样。若知道阿娇阿奕跟着她归宁,不闹才是怪事。
萧诩哑然失笑:“这倒也是。孩子整日在宫中待着,不免气闷。要不然,你便将阿淳也带上吧!只留下小四,让母后照看一日。”
顾莞宁笑着应了一声。
萧诩又笑道:“大舅兄今日穿着铠甲,煞是威武。看来,边关确实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
“还有阿言,往日总有几分羞涩腼腆,又因身世之故,在人前总有几分自卑怯懦。今日在朝堂上,却是满目自信,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容,令人激赏。”
“阿言的变化确实显著。”顾莞宁唇角微扬。
她本想说起沈谨言去吐蕃寻访巫道一事,一抬头,见萧诩满面倦容,又将此事按捺下来。柔声道:“夜已深,先睡下吧!有什么话,以后慢慢再说。”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凤临(一)
隔日,天子圣旨到了定北侯府。
定北侯世子领军打退吐蕃突厥联军,功劳赫赫,赐金万两,承袭定北侯爵位,日后可有两千亲兵。
赏金袭爵,众人皆已有心理准备。
可领两千亲兵,却是意外之喜。
大秦为遏制武将,开朝时便定下了严格的规矩。武将官职高低不同,可领的亲兵人数也各自不同。
定北侯是武将勋贵之首,可领一千亲兵。至于私下豢养的暗卫,不在此数之列。
说得直白一点,大家私底下都会养些暗卫亲兵,不过,这些人见不得光。一旦天子深究起来,少不得要担上“心思叵测图谋不轨”的罪名。明面上可领的亲兵,才能正大光明露于人前。
如今天子这一道圣旨,允顾家养两千亲兵,可谓圣眷极浓,令人眼热。
……
顾谨行接了圣旨之后,定北侯府上下俱是喜气洋洋。
崔瑶向太夫人请示之后,有条不紊地准备起了庆贺喜宴。
定北侯府行事素来低调,不喜张扬。不过,这一回想低调也不可能。索性借着顾谨行大胜归来之势,一振定北侯府门庭。
请帖流水一般地散出去。
三日后,定北侯府设下百席酒宴,登门道贺的宾客如云。满朝文武,几乎尽皆而至。
出嫁的顾莞华顾莞敏皆带着夫婿儿女,早早回府。姚若竹也领着孩子回了定北侯府。孩子们凑在一起玩耍嬉闹,格外喧闹。
太夫人最喜儿孙绕膝,一直笑容满面合不拢嘴。
顾莞敏笑着说道:“大姐夫此次同样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已是三品的大将军。大姐什么时候也设宴,让我们登门喝杯喜酒,沾沾喜气。”
年近三旬的顾莞华依旧温婉秀丽,日子过得顺心,眉宇间闪着幸福满足的光芒。闻言笑道:“还有几日便要过年,公公打算等过了年再设宴庆贺。到时候你们可都要来。”
“那是自然。”姚若竹微笑着接了话茬:“便是你不发请帖,我也是要去的。”
众人都被逗得开怀而笑。
太夫人随口笑问:“今日罗霆怎么没随你一起回来?”
姚若竹笑容不变,轻声应道:“他有公务在身,实在抽不出空来。还请姑祖母不要见怪。”
罗霆被秘密召至宫中,已有几个月。
此事内情,知晓的人寥寥无几。便是姚若竹,也不清楚其中缘由。不过,她素来细心敏锐,隐约猜出了几分。在人前时时为罗霆遮掩。
太夫人不疑有他,笑着说道:“他在刑部当差,忙起来没日没夜,抽不出身来也是难免。待他忙完了,有了闲空再来也罢。”
“多谢姑祖母体恤。”姚若竹轻声道谢,很快将话题扯了开去。
一屋子女眷,对朝堂动向宫中隐秘不甚了了,无人起疑心。
……
很快,登门道喜的客人便来了。
定北侯府早有准备,大小管事全部出动,府中上下也都忙碌起来。登门道贺的客人实在太多,顾莞华夫妇顾莞敏夫妇也被派上用场,一起忙着招呼客人。
待酒宴即将开席之际,中宫皇后顾莞宁凤驾亲临,更令定北侯府今日的喜宴声势临顶。
前来赴宴的宾客众多,其中有资格迎凤驾的,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及诰命女眷。众人齐聚正和堂,一起躬身行礼。
“微臣(妾身)见过皇后娘娘,恭祝娘娘凤体安康。”
身着朱红宫装的顾莞宁,明**人,神采奕奕,唇角含笑:“诸位请起。顾家有此盛事,本宫心中不胜欢喜,今日特意归宁,前来道喜。诸位不必拘谨。”
顾莞宁威仪天成,虽未刻意摆出中宫皇后的驾驶,也无人敢轻慢。各自谢了恩典,然后站了起来。
顾莞宁目光一扫,走上前,搀扶住太夫人的胳膊:“祖母,孙女扶着你进内堂稍坐片刻。”
太夫人满目喜悦,笑着嗯了一声。
阿娇阿奕早已乖觉地凑了过来。
阿淳动作稍慢一些,又不甘落在兄长和姐姐身后,硬是挤上前,拉住太夫人的另一边胳膊:“曾外祖母,阿淳扶着您。”
这个小马屁精!
阿娇阿奕不约而同地撇撇嘴。
太夫人被哄得心花怒放,笑声连连:“好好好,曾外祖母最喜欢阿淳了。”
阿淳咧着红润的小嘴,笑得得意又可爱。
好在阿娇阿奕都已自诩长大,不稀罕和他计较,由着他大出风头。
……
有资格跟进内堂的,俱是定北侯府中人,或是顾家姻亲,并无外人。
顾莞宁先扶着太夫人入座,然后含笑招呼众人:“大家都别拘束,都坐着说话。就像平日一样。”
颇有点反客为主的驾驶。
众人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起笑着应了,各自坐了下来。
顾莞宁今日回来,众人并不意外。
细数这几年,举凡定北侯府有大事,顾莞宁总会露面。往日天子尚未生病之时,也会随着一起到顾家来道贺。
今日顾家因顾谨行袭爵设宴,这等大喜事,顾莞宁亲临给娘家撑腰,是再正常不过了。
太夫人笑着打量顾莞宁一眼:“娘娘近来身体可还好?”
生小四的时候,顾莞宁身体大大受损,又因萧诩病症之事时时忧心,怎么将养,也大不如前。
顾莞宁自不会说实话,尽挑好听的说:“我每日好吃好睡,身子好的很,祖母不必时时牵挂。”
太夫人何等了解顾莞宁,一听话音便知她在哄自己,心里涌起怜惜和无奈,轻声道:“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立住了,才能撑起一切,成为他人的依靠。若是自己熬垮了,何言其他?”
那份沉甸甸的呵护疼爱,令人动容。
哪怕她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哪怕她已贵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哪怕她性情坚毅,在祖母的眼中,她依然是那个丧父又无亲娘疼爱的宁姐儿。
顾莞宁鼻子微微泛酸,轻声应道:“好,我什么都听祖母的。”
太夫人目中依稀闪过一丝水光,面上却漾起欣慰的笑意。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凤临(二)
祖孙四目相对,低声细语,自成一方天地。
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顾莞华顾莞敏悄然对视,目中露出一丝羡慕。
祖母待儿孙俱都十分宽厚,是一个值得尊敬爱戴的长辈。她们有同样的孺慕之情。不过,她们也有自知之明。
在祖母心中,她们和顾莞宁无法相提并论。
便是承袭了定北侯爵位的顾谨行,也越不过顾莞宁。
正想着,顾谨行张口了:“祖母,孙儿也领兵上过阵,受过两回轻伤。”
太夫人一时反应不及,随口道:“领兵打仗,受伤也是难免的。”
顾谨行顿时一脸受伤的幽怨:“祖母原本最关心我这个长孙,二妹一回来,祖母的眼中便只有二妹了。”
太夫人:“……”
众人:“……”
太夫人只楞了一楞,便开怀笑了起来:“祖母什么时候不疼你了,尽是胡闹。”
顾莞宁笑盈盈地看了彩衣娱亲的兄长一眼,目中盛满笑意。
众人此时都会意过来,想想刚才“兄妹争宠”的一幕,齐齐笑了起来。
儿孙满堂心情分外愉悦的太夫人,笑着说道:“外面这么多宾客还在等着,你们别在这儿待着了。快些出去招呼宾客吧!宁姐儿和老三留下陪我。”
顾谨行今日是主角,自要露面,率先起身应下。
其余人也各自起身。
俊哥儿最是乖觉,立刻凑到阿娇姐弟三人身边,笑着说道:“虎头和谦表弟都来了,我们去找他们。”
……
众人离去后,内堂里顿时清净下来,也终于能说些私密话了。
顾海低声问道:“莞宁,皇上的病症可有起色?”
身为吏部尚书,顾海时有面圣的机会。不过,皇上的病症如何,身为臣子不得枉自揣度非议。顾海心中虽有猜测,却无证实的机会。
太夫人对此事也十分关切,一起看了过来。
顾莞宁不欲多说,轻描淡写地说道:“皇上病症一日好过一日,如今已能如常处理政事,没什么大碍。祖母三叔不必忧心。”
萧诩这一病,已一年有余。若这么简单便能治好,又怎么会拖延至今时今日?
顾莞宁分明有所隐瞒!
顾海深深地看了顾莞宁一眼:“既是如此,那我也就能放心了。”
顾莞宁不愿说,他便不能再问。
叔侄再亲近,到底君臣有别。顾莞宁不但是顾家的女儿,更是萧诩的发妻,大秦的皇后。事涉天子,她自有自己的立场。
太夫人也是通透之辈,听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说道:“身为人臣,不得枉议天子。老三,不得饶舌生事。”
顾海不无自嘲地笑道:“儿子已年过四旬,行事还需母亲提点。儿子真是羞惭愧煞。”
说笑间,之前的话题再未提及。
祖母三叔这般体谅,顾莞宁心中不由得涌起暖意,低声道:“祖母,三叔,此次边关大捷,是举朝之喜。只可惜,我们顾家家将遭受重创,几乎死伤殆尽。我心中实在难安。”
若不是季同领兵刺杀萧睿和吐蕃太子,顾家暗卫也不会死伤惨重!
太夫人目中闪过黯然悲恸,口中却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顾家儿郎命定的归宿。能守护大秦平安,已死得其所。你不必耿耿于怀。”
顾海立刻接过话茬:“我们已着手挑选边军遗孤,重建顾家暗卫。”
顾莞宁正色道:“我也想出一份绵薄之力。今日我带了一百万两银票来,恳请祖母三叔收下。”
暗中豢养私兵,所耗费的金银是一个极惊人的数字。百万纹银,已能撑足五年。
太夫人略一皱眉,正要推辞,顾海已张口应了下来:“莞宁一片心意,我们便收下。”
太夫人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顾海。
顾海神色如常,继续说道:“莞宁,你是皇后,也是顾家女。日后不管何时,只要你需要顾家,顾家永远是你坚实的依靠。”
顾莞宁目中露出感动,低声道:“谢谢三叔。”
太夫人此时也反应过来。
顾莞宁主动拿出这么多的私房银子,拒之不要,未免伤了顾莞宁的颜面。也有拒人于千里之意。
“老三说得对。”太夫人心意一变,立刻说道:“宁姐儿,你有这份心意,祖母便领受了。”
有这样的娘家人,她何其有幸!
顾莞宁凝视着太夫人,粲然一笑。
……
酒宴过后,是热闹的堂会。
崔瑶请来了京城最有名气的几个戏班子,其中有一个以武戏闻名。几个武生打扮的戏子翻着筋斗上台亮相,顿时惹来阵阵喝彩声。
孩子们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拍手道好。
女眷们对武戏兴趣不大,各自寻了熟悉交好的人,低声说笑起来。
以顾莞宁身份之尊,自不会轻易在这等场合露面。她难得回府一趟,一直待在正和堂里陪伴祖母。
吴氏方氏等人俱在外招呼女眷,唯有姚若竹一同待在正和堂里。
姚若竹趁着太夫人方便之际,窥了个空低声问道:“宁表姐,罗大哥何时能归来?”
顾莞宁目中露出歉意,同样低声应道:“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断言。”
萧睿师徒都是硬骨头,罗霆下了狠心,要一直和他们师徒耗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撬开他们的嘴。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他们师徒一日未松口,罗霆便一日不能出宫。
姚若竹目中露出失望之色,口中轻声笑道:“能为皇上娘娘效力,他一定十分欣慰高兴。你这一声对不起,莫非是说给我听的么?”
顾莞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不再多言。
太夫人很快回来了。
顾莞宁和姚若竹有默契地不提刚才的事,一起上前搀扶着太夫人。
太夫人目中露出追忆之色,唏嘘道:“想当年,你们两个还未出嫁时,便是这样伴在我身边。”
一转眼,已是数年。
顾莞宁正欲笑着安抚几句,紫嫣忽地匆忙走了进来,低声禀报:“启禀太夫人,三老爷三夫人有要事,烦请太夫人去一趟望月居。”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惊喜(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