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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儿淡淡一笑,垂下眼睑。
吴妈妈总是这般天真乐观。
在宫中,她是无人敢欺的郡主。出了宫,有哪家的儿郎愿意娶她为妻?齐王府的出身,是她永远无法挥除无法挣脱的耻辱印记。
叩叩叩。
宫女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启禀小郡主,皇后娘娘派人来请小郡主去椒房殿。”
姐儿略略一怔。
这么晚了,皇伯母为何忽然召她至椒房殿?
吴妈妈也有些困惑,口中却连连催促:“娘娘宣召,不宜耽搁。小郡主还是快些动身才是。”
姐儿嗯了一声,站起身来。
吴妈妈下意识地要跟随,被宫女微笑着拦了下来。
……
踏进椒房殿,姐儿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椒房殿里的宫人不见踪影,双目可见的侍卫倒是多了不少,戒备森严,更胜往日。特意前来相迎的玲珑脸上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振奋之意。
姐儿轻声悄问:“玲珑,皇伯母这么晚召我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玲珑何等敏锐,顿时窥出了姐儿眼底的惶惑不安。
“小郡主不必担心,”玲珑轻声安抚:“娘娘是有事相商。”
玲珑这么一说,姐儿心中愈发忐忑。
有事相商……皇伯母会有什么事和她商量?她不过是区区一个稚龄少女,能做什么?竟劳烦皇伯母特意请她过来?
“儿给皇伯母请安。”姐儿将满心的惊惶按捺下去,恭敬地行礼。
顾莞宁淡淡说道:“免礼平身。”
姐儿谢恩,趁着站直身子之际,迅速地瞄了顾莞宁一眼。见顾莞宁神色平静,才稍稍放了心。
皇伯母这般镇定,并无动怒的征兆。
顾莞宁注视着姐儿,缓缓说道:“姐儿,本宫召你前来,有一事相求。”
姐儿:“……”
姐儿瞪圆了双眼,满目震惊错愕。
皇伯母不是在说笑吧!
她怎么会有事求自己!
顾莞宁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你皇伯父病了许久,一直不见好转。如今有了一味新药方,需以你的鲜血为药引。你可愿意?”
姐儿的头脑已成了一团乱麻,无法理清。不过,口中却丝毫未曾犹豫:“皇伯母,我愿意。”
顾莞宁目光有些复杂:“姐儿,你就不想问明其中的缘故?”
譬如,宫中这么多人,论血缘亲近,阿娇姐弟更胜过她这个侄女。为何偏偏要用她的鲜血为引?
姐儿坦然应道:“皇伯母愿说,儿自然会知道。皇伯母不说,定有不能说的道理。儿何必多问。”
顾莞宁看着姐儿清澈明亮的眼眸,久久未曾说话。
过了许久,顾莞宁才道:“姐儿,你今日说的话,皇伯母铭记于心。日后待你皇伯父的病好了,皇伯母一定重重赏你。”
姐儿腼腆地笑了一笑。
……
徐沧医术高明,取血之术同样精湛。以利刃在姐儿手腕处浅浅地划一下,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干净的器皿中。
姐儿有些紧张地闭上眼。手腕有些微疼痛,不过,尚能忍耐。
等了片刻,便听徐沧道:“血已够了。”一边利落地止血伤药包扎。
姐儿深深呼出一口气,睁开眼。
顾莞宁温声道:“你先回去吧!”
姐儿柔顺地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
顾莞宁默默地凝望着姐儿,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忽地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
如果姐儿日后得知,她的鲜血为引,救的是萧诩,除掉的是她亲生父亲萧睿的残魂……她会心生怨恨吗?还会心甘情愿地应下此事吗?
或许,正是出于这个顾虑,顾莞宁并未将实情相告。
怨恨与否,都是日后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萧诩。
半个时辰后。
徐沧端着一碗深褐色的汤药来了:“娘娘,药已经熬好了。”
这一幕,和当日何其相似!
同样是鲜血为引,同样是解巫术的汤药,同样心怀希冀中含着未知的忐忑。
顾莞宁默然片刻道:“药给我,我亲自喂他喝下。”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秘密
“萧诩”睁开眼,目光迅速扫了一圈,目中闪过一丝困惑。
今日他已醒过三回。
寝室里烛火通明,显然还是夜晚。为何这么快又让他醒来?
一张熟悉至极的美丽脸庞出现在眼前。
逆着光,她的脸庞明暗不定,一双深幽的眼眸如寒潭般冷冽沉静。这样的神色,他十分熟悉。
她从未对他展颜微笑过。
只除了刚“醒来”的那一段时日,她以为他是萧诩的那段时光。
……罢了,想这些有何用。
“萧诩”将心里不该有的杂念压了下去,冷然地勾起嘴角,露出足以激怒顾莞宁的讥削:“今日为何特地让我再醒一回?莫非是深夜孤寂,难以入眠,想多看我片刻?”
他很熟悉顾莞宁的脾气。愤怒的时候,她不肯纵容自己发怒,一双眼睛燃着幽暗的火焰,比平日亮的多。
他厌恶她的冷静自制,宁愿激怒她。
可惜,今日他未能如愿。
她没有动怒,神色淡淡:“我来喂你喝药。”
药?
他心中一惊,目光迅疾扫过顾莞宁手中的药碗。除了蒸腾的热气和熟悉的苦涩药味,并无什么异常。
“今日我已喝了三顿药,为何还要喝药?”他冷冷问道:“这是什么药?”
顾莞宁未说话,坐到床榻边,舀起一勺,递至他嘴边。
他愤怒地瞪视着她,嘴角抿得极紧。一副“你不说清楚休想我张口”的模样。
顾莞宁面无表情地放下碗,迅疾伸出手,用力捏紧他的下巴。他吃痛之下,被逼着张口,一口温热苦涩的汤药灌入口中。
他狼狈地呛出声。
顾莞宁神色未变,继续灌药。
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大半碗药入了肚。直至此刻,他才隐约尝出了汤药的奇异之处。这碗苦涩的药里,分明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血腥气……
一个骇然的念头迅疾闪过。
他面色霍然变了,直勾勾地盯着顾莞宁:“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这药里,为何有血腥气?”
顾莞宁置若未闻,继续灌药。
他想将药吐出来,可惜下巴被紧紧地捏住,动弹不得。待那口药滑入喉咙,想吐也来不及了。
“顾莞宁!”他目中喷射出火星,熟悉的俊脸扭曲而狰狞:“这到底是什么药?”
顾莞宁面无表情地将药全部灌完,待确定最后一滴药也灌进他口中,才松了手。在他凶狠噬人的目光下,淡淡地张了口:“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他呼吸一窒。
就听顾莞宁冷漠的声音继续说道:“阿言去了吐蕃,将吐蕃国师萨丽的同门师弟萨莫带了回来。这是萨莫开的药方。说是能解开吐蕃国师死前下的生死咒,让萧诩醒来。”
……
他俊脸异样苍白,口中冷笑连连:“天真可笑!”
“萨丽的巫术,根本无药可解。那个萨莫,不过是萨丽的手下败将。这些年一直隐居不出,从未替人开药方治病。你居然相信他的胡言乱语,实在是可笑荒唐。”
“顾莞宁,萧诩已经死了,永远不会醒来了。这具躯体,已彻底属于我。你处心积虑费尽周折地找了萨莫进宫,不过是白费心思。”
“退一步说,便是有朝一日我离开,这具身体也会随着我一起陨落。萧诩永远不会再醒。”
说完,仰头狂笑起来。
顾莞宁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
他渐渐笑不出来了。
顾莞宁讥讽地扯了扯唇角:“萧睿,真正荒唐可笑的人是你。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绝不会放弃救萧诩。”
“便是萧诩随你一起陨落,我也绝不后悔。”
“我绝不会容你一直占据着他的身体。”
冰冷无情的话语,听的他心底生寒。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紧紧地盯着她,吐出几个字:“最毒妇人心!”
顾莞宁,你真的这般冷漠无情?在无十分把握的情况下,竟敢用萧诩的身体冒险?抑或是她真的有把握,将他这抹残魂彻底抹杀?
顾莞宁将他的愤怒不甘绝望看在眼底,目中闪过一丝快意。
对峙了半年多。每日见到熟悉的脸孔上露出绝不属于萧诩的神情,对她而言都是莫大的痛苦和折磨。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
这一切,真的要结束了吗?
药效开始发作,萧睿意识昏沉。似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拉进无边的冰冷黑暗。
不,他绝不能闭上眼。
萧睿猛地用力,牙齿狠狠地咬破嘴唇。
疼痛能让一个人最大限度地保持清醒。这个法子确实有些效用,他昏沉的头脑骤然清醒了一些。
顾莞宁冷眼看着他挣扎。
头越来越昏沉,那股拉扯他的力量越来越大。他绝望地意识到,他根本无力和这股力量抗争。
难道他今日真的彻底魂飞魄散命归九泉吗?
他不甘心!
他不想就此认命!
他萧睿才是真龙天子,是大秦皇帝。只要他能出这座椒房殿,便再无人能困住他。为何没人来救他?
闵太后呢,阿娇阿奕呢,满朝文武百官呢,还有姐儿……
“来人!快来人!”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起来。以为振聋发聩的声音,实则微弱之极:“快来人!快来救朕!”
顾莞宁冷笑一声。
到这时候了,萧睿还不忘自称一声朕……果然是被皇位彻底迷了心窍。
他嘴唇咬得鲜血淋漓,满面不甘愤怒,犹如困兽一般。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声音愈发微弱:“顾莞宁,临死前,我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
“你为何待我这般绝情?”
明明,你是喜欢过我的。
当年的宁表妹,看着我的时候,笑颜如花,眼中闪烁着毋庸置疑的喜悦光芒。那个时候的宁表妹,心里的人是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你忽然变的冷漠疏远,头也不回地离我而去?
顾莞宁沉默着注视着他,目中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她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切,依旧是秘密。
他目光渐渐涣散,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
一切,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醒来
“萧诩”闭了眼睛。
顾莞宁坐在床榻边,目光静静地落在熟悉的俊颜上。
萧睿已经彻底离开了吧!
萧诩,你何时能醒来?
时间悄然流逝。
浓黑如墨的夜色中,遥遥传来打更声。两更,三更,四更……直至天际露白,晨光熹微。不知不觉中,一夜便已过去。
顾莞宁在床榻边坐了一整夜。
琳琅等人早已等了她的吩咐,这一夜,无人进来惊扰。
天渐渐亮了。
琳琅熟悉的轻软脚步声在背后响起,仿佛怕惊动了坐在床榻边的顾莞宁。当靠近顾莞宁时,琳琅忽地察觉到了什么,目中闪过惊骇:“娘娘,你……你的头发为何白了许多?”
顾莞宁略略转头。
一夜过来,顾莞宁黑亮的青丝中,赫然多了不少白发。夹杂在黑发间,触目惊心,格外刺目。
这一夜,顾莞宁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琳琅眼眶一热,水光闪动。
顾莞宁眼角余光已瞥到了丝丝白发,不无自嘲地笑了一笑:“我老了,生些白发也是难免的。你不必紧张。”
琳琅眼泪滑落,鼻间阵阵酸涩。
这一刻,琳琅对依旧昏睡不醒的萧诩甚至生出了怨怼。
如果不是因为萧诩,顾莞宁也不会受这么多的磨难痛苦!不醒就不醒,永远都别醒了才好。顾莞宁彻底断了念想,做大秦太后也无妨……
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刚浮上心头,琳琅便后悔了,暗暗呸了自己一口。
萧诩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顾莞宁不知会如何伤心。再者,阿娇姐弟还小,需要父亲。大秦也需要萧诩这个天子。还是快点醒来才是。
琳琅的心情复杂又矛盾,俱都流露在脸上。
敏锐的顾莞宁似看出了琳琅复杂的心思,悄然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道:“天已经亮了,叫玲珑一并进来,伺候我梳洗更衣……”
琳琅瞳孔倏忽睁大,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惊喜:“娘娘,动了!皇上的手指动了!娘娘,皇上是不是快醒了?”
短短几句话,击溃了顾莞宁的平静自制。
顾莞宁迅疾转过头,目光正好捕捉到萧诩微微颤抖的指尖。他的眼睛尚未睁开,指尖颤动的幅度十分轻微,不过,仔细留意之下,绝不会错辨。
他终于醒了!
顾莞宁眼眶发热,全身难以抑制地颤抖个不停,声音同样颤抖:“琳琅,立刻去叫徐沧来!”
……
片刻后,寝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徐沧迅疾如风地跑了进来。
无人计较徐沧的冒失。
短短片刻,顾莞宁已稍稍按捺住了汹涌激动的情绪。至少,表面看来已冷静了许多:“徐沧,萧诩的手指动了。”
徐沧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床榻边,仔细为萧诩看诊。
顾莞宁站在床榻边,动也未动,目光落在萧诩的脸上,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然而,她的心中远不如表面这般冷静。
前所未有的焦虑和紧张充斥心田,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紧紧地攫住她的心脏。令她全身紧绷。
醒来的人,是萧睿还是萧诩?
如果……醒来的人还是萧睿,她该怎么办?是继续掩盖真相自我蒙骗下去,还是狠心动手杀了他?
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顾莞宁下意识地转头,入目的是琳琅坚定的脸庞:“娘娘,一定是皇上醒了。”
玲珑也低声附和:“琳琅说的对,一定是皇上。”
小贵子和穆韬一起道:“一定是皇上。”
顾莞宁的眼眶又开始发热。
从不在人前失态的顾皇后,此时泪盈于睫。半晌,才哽咽着说道:“我知道,萧诩不会扔下我。”
……
这一整天,顾莞宁谁也没见,一直待在寝室里。
便是阿娇阿奕姐弟前来,也被琳琅挡了回去。
闵太后也来了一回,在得知顾莞宁一直待在寝室时,闵太后目中露出一丝恻然,黯然叹息一声,回了慈宁宫。
萧诩指尖颤动后,便没了动静。到了下午,另一只手的指尖也动了两回。再到晚上,两只手一起动了一动。
只是,他的眼睛一直未曾睁开。
“娘娘别急。”徐沧低声安抚:“皇上沉睡了这么久,魂魄虚弱,一时难以清醒。好在身体已有了意识,睁眼也只是这一两日的事。”
顾莞宁轻声道:“我没着急。这么多日子已经熬过来了,再等上一等也无妨。”
这倒也是。
论耐心自制,这世上,怕是无人能胜过顾莞宁。
徐沧心中暗暗唏嘘,目光扫过顾莞宁青丝间的白发,目中闪过不忍。
如此煎熬的等待,令顾莞宁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白发。也可见帝后情深。萧诩再有任何不妥,只怕顾莞宁也撑不住了。
“娘娘,沈公子来了。”玲珑悄声禀报。
顾莞宁简短地应了一句:“我现在谁也不想见,让阿言明日再来。”
不出意料的回答。
玲珑略略有些无奈地退了出去。
寝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琳琅蹙眉低声道:“娘娘,你在皇上身边已守了一天一夜。今夜便让奴婢在这儿守着,娘娘安心地睡下。待皇上睁眼,奴婢立刻便叫醒娘娘。”
顾莞宁也宿在这间寝室里,和萧诩只隔一张屏风。琳琅守夜当值,倒也相宜。
“琳琅,我便是躺下,也睡不着。”顾莞宁平静地说道:“我就在这儿守着,直到他睁眼醒来。”
琳琅伺候她多年,对她的性情脾气最清楚不过,见劝不动她,也不再多说。
顾莞宁守着萧诩,琳琅便守在顾莞宁身边。
……
又是一夜。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进窗棂时。萧诩睁开了眼。
目光虚弱涣散,似无焦距。却格外专注地落在顾莞宁的脸庞上。
“娘娘,皇上睁眼了。”熬了一夜的琳琅喜出望外,声音有些沙哑。她情不自禁地抓住顾莞宁的胳膊:“娘娘快看,皇上真的醒了。”
顾莞宁似未听见一般,神色甚至没有太多变化,只沉默地注视着萧诩。
你是谁?
你是萧诩?还是萧睿?
萧诩动了动嘴唇,声音低哑,几不可闻:“阿宁!是我!”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是我
阿宁,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