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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古事-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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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我撂下了,听不听,在你!”爷爷对老刀子说了这些,又把目光转向我:“乖孩子,你走,现在就走。”

说话的功夫,鬼船颤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在水里开始滑,石头棺材也一点点开始朝水下沉,爷爷不肯上岸,可能马上就要进水了。老刀子的眉头紧皱,显得非常为难,他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在寻找爷爷,从二十多年前那件事到现在,这估计是第一次面对面的遇见爷爷,他不肯就此罢休。

骤然间,老刀子突然就一头扎进水里,他的功夫很好,水性也出乎我的意料,一个猛子过去,再浮出水面的时候,已经在十多米开外。

他的目标很明显,想要拦住爷爷。

第四百二十章今生之敌

“白鲤鱼,是。。。。。。是我爷养的?”我感觉震惊,心里却很不愿意接受老鬼的话,不由自主的声音就开始发颤,如果那条白鲤鱼真是我爷爷养的,那么排教河心遇到“河神”挡路,继而千百条死鱼组成灭七门这三个字的事情,会跟我爷爷没有任何关系?我的脑子有点乱,道:“我爷也是七门的人,他怎么可能那么做。”

“老子也很奇怪,他,为什么那么做?”老鬼的神情里有一种深深的失望,心灰意冷。

“排教那汉子说的,难道你都信?他不会撒谎吗?”我替爷爷争辩,绝对不肯相信爷爷会对七门有什么不利,从我记事开始,爷爷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河凫子如何如何,河凫子应该怎么怎么做,他是个标准的河凫子,不会对七门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那汉子说的,绝对不是谎话。”老鬼站起身,朝着已经开始发黑的天边望过去,道:“老子有点难受。”

我不知道再怎么说,我突然就明白老鬼为什么了听到排教那件事之后顿时神色黯然,眼角甚至开始流泪。他孤独了几十年,把人生最宝贵的时间都留在了泱泱大河中,他老了,他的儿子死了,他惦记着七门,惦记着当年槐树林子里的结义之情,但是,他得到了什么?当他知道连我爷爷都有隐瞒着他的秘密时,他可能承受不住那种沉重的打击,他的生命里,没有一个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人。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老鬼,只是个人,只是个上了年纪,日暮西山的老人而已。他倔强,暴躁,但当他遇到生命中难以承受的伤害时,也会难过,也会流泪。

“河凫子七门镇河,是轮流的。”老鬼站着,头也不回的道:“一家十年,大家都有个休养生息的机会,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断,二十岁去镇河,三十岁回来,仍然大有作为。老子当年去镇河,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十年,但是下头的人竟然没人接班。。。。。。”

老鬼絮絮叨叨的,终于让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河凫子七门镇河,一家十年,七十年一轮,这样不会耽误一个人太多的时间,但是老鬼当年镇河之后,剩下的六门里,再也没人过去接班,让他一个人孤独的漂流在漫长的大河中。

“老子当时恼啊,恨啊,恨那些人怎么这么无情,又无义。”老鬼低下头,慢慢把已经挑干净铁沙子的伤口上了药,又紧紧包裹住,道:“但是想想,那又有什么?都是磕了头拜了把子的兄弟,难保谁家里有个急事,所以,老子不恼了,他们不来,老子就继续镇河。”

老鬼今年七十四了,镇河足足五十年,如果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问题,觉得自己非出来不可,或许还会孤独的继续飘在大河中。当时一直保持巡河习惯的,可能只剩下我们陈家,而且五十年过去,七门镇河的顺序,恰好到了陈家,所以,老鬼才会找上我们的小船,才会把爷爷招过去。

“水娃子,说句实话,当时拉你们陈家去替我镇河的时候,老子心里着实宽慰了一阵子。你知道不,本来,陈家该去镇河的人,是你。”老鬼裹好了伤口,慢慢看看我,道:“老六抢着替你巡河,老子就在想,他还是个有良心的人,至少护自家的犊子,一个人只要还有良心,那就是好的,但是,老子真的没有想到。。。。。。”

“我爷是好人,他是好人。”我赶紧争辩道:“他不会做对不起七门的事,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

“河凫子七门里,谁最厉害?”老鬼也不接我的话,突然话锋一转,道:“你知道么?”

“谁最厉害?”我想了想,其实跟其它几门河凫子家族,我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就我现在所知,最厉害的,无疑就是老鬼了。

“错了,娃子,你错了。”老鬼摇摇头:“老子脾气暴,早年虽然练了点功夫,但那些不值一提,黄河走水的人,不能只靠功夫混下去。七门里头,有些人好,有些人坏,只有老六,像是一团雾,这么多年,老子总以为懂他,了解他,可是到了现在,老子也糊涂了。”

我的年纪还小,我理解不了那么多,但是很多年后回头想想,我才觉得,他是那么孤独。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替我爷爷辩解,因为在我的意识里,那是世上和我最亲的人,我想替爷爷辩解,同时也想让老鬼轻松一些,但是刚一开口,老鬼就摆摆手,道:“算了,老子原来不信命,现在不信也不行了。”

排教的人被老鬼打走了,但不知道还不会不会卷土重来,老鬼让七七留在洞口处,观察外面的情况,接着又带我进了荒地下孙家的祖坟。坟地被完全冲垮了,不过依照河凫子历来的规矩,老祖爷的坟,是在最南边,然后子孙后代的墓地依次向北延伸。

“记住,家里断了后,那只手,必然要埋在老祖爷的棺材下头。”

我们顺着已经七零八落的坟地,慢慢走到了整片祖坟的的最南边,坟地里很多棺材都被山羊胡子用引魂灯驱赶到了外头,但是孙家老祖爷的棺材,沉重而巨大,像一块压舱石,牢牢的放置在墓室正中。这是当年被黄河里那个长胡子老头儿带走的七个人之一,如果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日后的河凫子七门。

老鬼郑重其事的在棺材前头重重磕了四个头,棺材太大了,重的几乎推不动,他就从旁边的泥水里开始挖,两个人弄的土驴一样,最后,老鬼从棺材下头大概两三米的地方挖到了一只盒子。那盒子,跟我爷留下的盒子不太一样,不过打开之后,里面也装着一只断手。

之后,老鬼带着我们匆匆离开,现在距离当时离开抱柳村已经有段日子了,宋百义可能找齐了剩下几家七门的人,该是商量正事的时候。

我们重新回到抱柳村,几个守村的人看到老鬼就浑身发抖,估计是上一次被打怕了。老鬼和宋百义单独聊了聊,我和七七这几天都很疲惫,好好睡了一觉,到了第二天,老鬼带着我进了宋家祠堂旁的大屋。我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些人。

七门里面,我家,孙家,还有唐家的老辈人已经不在了,剩下四家都有人到,那些老家伙们早年都是水里来火里去的角色,年纪尽管大了,活的都还很硬朗。老鬼进门的一瞬间,宋百义和剩下三家的老辈快步就走出来,噗通跪了一地。

我说不清楚他们的神情,三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满脸都是惶恐。他们都很自私,把老鬼一个人丢在河道里镇河几十年,可能他们不会想到,时隔这么久,老鬼还会重新现身。

“大哥,总有几十年都没见了,你还好?”

“兄弟们时常都会念叨的,挂念的很。”

老鬼默然不语,静静站在原地,听着几个老家伙一串一串的肺腑之言,过了很久,他才抬眼看看对方,道:“老子镇河的时候,你们这些话,都是说给谁听的?”

几个人立即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面相觑,尴尬的老脸通红。老鬼没有继续挤兑他们,抬脚带着我走到了大桌的上首,坐了下来,我没有位置,就站在他身后。大略扫了一眼,屋子里除了几个跟老鬼同辈的人,剩下还有几个年轻的,可能是宋百义的儿子孙子,除此之外,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保养的很好,这应该是唐家的人,唐家断后了,老辈子一死,就轮到外姓的女人当家,按照七门的规矩,其实已经不算是正经的河凫子家族。

“别的废话,老子不想说了,当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揪着不放,显得老子心眼小。”老鬼毕竟是七门中长门的庞家,平时不怎么看的出来,但是七门齐聚,他隐约就有了一种过人的气势。

“大哥还是当年的样子,不见老!”

“大哥的气度,做兄弟的一辈子都赶不上的。”

几个老家伙因为理亏,都显得心虚,陪着笑奉承了几句,然后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屁股都不敢坐稳,只压着半边椅子,反正看上去可笑的很。倒是宋百义的两个孙子大大咧咧,扫了老鬼一眼,自顾自的喝茶。

“上次的事,老子跟老五说的很清楚了。”老鬼可能也不耐烦跟人打哈哈,想赶紧把事情说完:“七门散了这么久,如果没事就算了,老子也不想管那么多,但是现在不行了,事情要命,老子也不得不出来活动活动,你们都清楚了吧?老子要老六的孙子,做七门大掌灯。”

“大哥,这个。。。。。。按规矩说吧,您是大哥,又是七门的长门,选谁做大掌灯,咱们没话说,只不过。。。。。。”宋百义想了想,道:“只不过上次说的那个事情,就是,天崩的事情,大哥确定瞅准了么?”

“老子会没事骗你们?”老鬼的情绪不怎么好,皱着眉头道:“这事的分量,别人不清楚,你们几个老东西心里应该有数!天崩真的到了,有什么后果,自己掂量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最难抉择

这行清晰的脚印顿时让我觉得刚才的“梦”似真又似假,我什么都顾不得想了,光着脚就冲出屋子。

在我冲出去的一瞬间,眼睛死死的盯着院子的地面,那行脚印依然清晰,从我的房间里延伸出来,直直的穿过院子,然后又穿出院门。我的感觉强烈之极,感觉这脚印就是爷爷留下来的。

我发了疯一样的顺着脚印就追出去,嘴里大声喊着。夜很深了,村子里一片静谧,偶尔有几声狗吠。地上的脚印就像凿刻下来的一样,成为很显眼的目标。我一路跑,脚印始终没有断绝,脚印旁边是还没有干透的水渍,看上去,脚印的主人好像刚刚从水里爬出来。

我跑出村子,最后顺着脚印跟到了河滩,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看花了,当我抬眼朝前面张望的时候,就看到河岸边站着一道孤零零的影子。

“爷!”我不顾一切的大喊了一声,随即朝那道影子飞跑过去,但是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影子不见了。

我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浑浊的河水,和岸边一排尚未被冲散的脚印。当时的心情,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心酸,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独自望着那条好像没有尽头的河。

那个时候我还小,平时被爷爷呵护惯了,遇事就没了主心骨。我呆呆站在河边想了很久,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等到天亮之后,驾船去找。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爷爷更重要,我要找,一定得找。

我不知道去哪儿找,也不知道要找多久,但心里打定了主意,打算回去收拾一些东西,然后在河滩守到天亮,马上开船。我不想惊动任何人,当时的生活条件很不好,村里的人平时各自为生活奔波,一个个累的和土驴一样,我生性又不喜欢求人,当时就想着,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只不过一条黄河而已,就算把整条河都走遍,也要找到爷爷。

但是还没等我走回村子,远远就听到一阵很异常的动静,整个村子好像炸窝了,鸡飞狗跳。村民们大多被这些响动给惊醒了,开始掌灯,我在村口愣愣的站了那么几分钟,从村子各个角落里猛然蹿出很多黑乎乎的影子,一起朝我这边冲过来。那阵势把我吓了一跳,不过转眼间,我就借着头顶的月光看清楚了,黑乎乎的影子全部都是村里的鸡鸭猪狗。

领头的是一只至少二百多斤的大肥猪,哼哼唧唧的抖着一身肥膘,跑的异常迅猛,我估计着,全村人家里养的家禽家畜几乎全都跑出来了。我赶紧让了条路出来,那头大肥猪带着数不清的“同伴”,跑出村子之后一刻不停,奔命似的沿着村口那条通往河滩的路狂奔。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正常,而且发生在深更半夜,越发让我觉得诧异。成片的鸡鸭猪狗跑过去之后,那些被惊醒的村民也纷纷带着灯跑出来了。那个年头儿,大伙儿日子都过的苦,没有多余的闲钱,老人生病,孕妇分娩,全靠这些家禽家畜补养身子,如果运气好,家里一年平安,那么到了年底肥猪出栏,可以卖一笔钱,好好过个年。所以猪一跑,村民们都慌了,使劲在后面追。

跑在最前面的是村里的胡老三,也就是那口大肥猪的主人,我看见他脸都绿了,脚底下跟长了风火轮一样,足不沾地一样的追着,嘴里骂道:“你个龟孙!你给我站住!站住!”

村子里的人呼呼啦啦的追着牲口跑向河滩,我本来不愿意凑这个热闹,但是之前河滩上那道一晃而过的孤零零的身影,却让我始终不能安心,想了想,我果断调头跟在村子里那些人身后,重新跑回河滩。

为了追回跑丢的牲口,人人都和玩命一样,不多久就冲到了河滩附近。黑压压一片家禽牲口全部集中在河岸边上,看着滚滚的河水,可能被吓住了。

“龟孙!”胡老三带着一众人跑的气喘吁吁,一眼就在那片牲口家禽里看到了自家的大肥猪,他随口吐了口唾沫:“抓住你马上宰了你个孬孙!”

胡老三看着快要跑进河里的肥猪,就好像看见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要从眼前飞走,他顾不上把气喘匀,马上快步带着人跑过去。那口大肥猪回头看了看,猛的哼哼了两声,接着就一头扎到面前的河里,紧跟着,大大小小的鸡鸭扑棱着翅膀一起朝河里跳,胡老三急了,箭步前冲,临跑到河边的时候朝前一扑,堪堪抓住了猪尾巴。

二百多斤的大肥猪有多大力气,这不好说,但胡老三显然不是对手,那头猪已经很不正常了,拖着胡老三继续下水。只有住在河边上的人才知道这条河有多危险,大家一起停住了脚步,想把胡老三给喊回来。

不能说胡老三贪心,那头猪是他辛苦养起来的,眼看就能卖钱了,他肯定不甘。我站在人群后面,眼睁睁看着胡老三死不松手,最后被肥猪一口气带进了河。不过这个时候大伙儿并没有绝望,毕竟是河边长大的人,水性都好的很,他们认为胡老三拖不回肥猪,自己耗一会儿也会游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的月光猛然被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给挡住了,刚刚还满天星星,转眼就就阴沉的和锅底一样。乌云的边缘来回缭绕着电芒,劈啪作响,前后几个呼吸的空当,一道粗大的闪电从云层中直劈下来,震耳欲聋,瞬间就好像把漆黑的河面照的一片通明。

“俺了娘啊。。。。。。”一些人被这道前所未见的巨雷给吓住了,忍不住就倒退几步,捂着耳朵蹲下来。我并不觉得害怕,然而在闪电划过河面的一刻,我的目光顿住了。

我好像看到了那口石头棺材,悄无声息的漂浮在河里。

但是还没等我看清楚,雷光闪过,第二道炸雷紧跟着又从云层中劈了下来。这一次我看的更加清晰,那道雷仿佛就是冲着河里的棺材而去的。

这真的是恐怖又壮观的一幕,第二道炸雷之后,接连不断的雷密密麻麻的炸响,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所有的雷全部集中到一点,目标就是河里那口石头棺材。

之后,漫天的雷光几乎让我睁不开眼睛了,轰隆声不绝于耳,尽管距离雷光还有一段距离,但在这样的云层和雷电里,任何一个人都渺小的好像一粒沙子。我的双腿渐渐开始发软,虽然还想继续观察河里那口浮在水面的石头棺材,但不由自主的就缩着身子。

炸雷又响了那么几分钟,笼罩在头顶的那层厚重的铅云无声无息的散去了,河面恢复了平静。我迫不及待的揉揉眼睛,一口气冲到了河边。但是,那口石头棺材不见了,连同之前跳进水里的鸡鸭猪狗,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被惊雷震慑的人群这时候开始骚动,他们一起站起来,匆忙的奔向河边,自然,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石头棺材的事,他们所在意的,只是胡老三,还有那些家禽家畜。

村子里的人站在河边张望了一会儿,都开始唉声叹气,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有些事情已经不用证明,刚才的河面几乎被炸雷覆盖了,那种情况下,胡老三还能活下来?人群里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村民就暗自叹了口气,说回去通知胡老三的家人,准备后事,人肯定是找不回来了,只能修个衣冠冢。

我的心情相当复杂,隐隐之中,我觉得今天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好像都跟河里那口石头棺材有关。

随后,我跟着村子里的人回去,然后把自己本来就不多的东西收拾了两个小包袱,盘腿坐到床上。我不打算睡觉,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熬过去就算了。我刚坐下不久,从窗户里就传来一阵隐约的哭声,那应该是胡老三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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