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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不觉手中的烟蒂烫到了手指。突然望见睡在地上的鸡皮，他眼眸中晃动的水光在昏暗中一闪一闪。
“离哥……”鸡皮轻轻唤了我一声，盈盈的双眸对上我的视线，他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抓了抓散乱的短发，“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他的脸上挂着决然的神情。
突然眼前似乎闪过阿鬼的影子，忆起阿鬼出事前的那一晚。
“你别去！”不想再见到有人惨死，更不想再见到有人为我而死。
“离哥，李胖子不是都安排好了吗？”鸡皮依然坚持着。
我怔怔地注视着鸡皮的面容，顿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那一天阿鬼也是那么说，可结果……
“离哥？”鸡皮见我迟迟没有反应，拉了拉我肥大的裤腿。
“明天你去帮我找大黑。”我烦乱地再次点燃了根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让他带着尽可能多的弟兄去天口。假如他还记得那天自己所说的话。”
“离哥，难道你不放心？可是李胖子不是很讨厌八哥他们吗？”鸡皮完全没有明白我的用意。
“你别管那么多，只要你照着我吩咐的话去做就可以了。出了什么事情反正有我担着。”总觉得有点蹊跷，可是却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多带点兄弟去，总不会吃什么亏的。更何况，生死攸关的事情大意不得啊！
“知道了，离哥。”鸡皮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被我催着去睡觉。
而自己却始终不停地抽着烟，似乎唯有这虚无的烟雾才能挥去那无法言语的愁绪。不知不觉，天已经开始渐渐泛白。顿时才意识到自己一宿无眠。
15
看了看时间，将鸡皮从睡梦中叫醒，然后从衣橱里找了身衣服换上。一切都打点妥当之后，才发现鸡皮不知何时开始已经站在身后出神地望着我。
“怎么了？”鸡皮的神色不同以往。
“离哥，假如我死了，你会不会像对待阿鬼那样惦记着我？”黄色的脑袋低低垂落着，白皙的后颈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无形中却充满了孤寂。
“你胡说些什么呢？一大早的就说晦气话！”我走近他，挠着他的黄毛，短短的发丝细细软软。
“离哥！”缓缓地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满是盈盈水光，“假如我……”泛红的眼角衬得处处可怜。
“别说了！你一辈子都我陆离的兄弟。”一把抓过鸡皮，将他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细瘦肩膀不断微微颤抖，“我们谁都不会死！谁都不会死！”轻轻在他耳旁不断喃喃自语。
恐惧死亡，更恐惧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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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鸡皮，离了家。白天刺目的阳光照的水泥地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还没走多远，就见一辆车朝自己迎面驶来。
“陆哥，李哥让我们来接你。”车子停在身旁，一个小弟替我打开了车门。
“嘿嘿，李哥还真是客气。”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上了车。心里早把李胖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这根本就不是李胖子好心，而是怕我逃跑，让专人押着我去赌场。
来到赌场，又立刻被守在门口的弟兄带进了熟悉的暗房。
“陆离，你来啦！”李胖子见我，脸上顿时堆着笑，“我还担心你不会来呢！咦？怎么不见你的小弟鸡皮？”眯着眼环视了一下我的四周。
“鸡皮太小，没见过世面，我怕到时吓到了，反而碍手碍脚。”我随口搪塞，敞开的上衣露出内里黑色的紧身短袖，双手懒散地插在裤袋里。
冷眼望着周围的一切，内心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自我厌恶，人生就如同草芥般卑微，随意遭人摆布。无论是当初的八哥，还是孔雀，再加上如今的李胖子，各个都没有把我陆离***当人来看。
“也对！”李胖子自以为是地点着头，“只要陆离你肯出面就好。”一边说着，一边递过一支烟。
“什么时候出发？”我接过烟，没有想抽的冲动，只是用牙齿咬着烟嘴。
“我已经让人通知了黑狗，现在就可以出发。”李胖子一听我这么问，顿时眉开眼笑，“这些弟兄都会跟着，家伙他们也都准备好了。”眼神扫了一下站在自己周围的心腹。
“嗯，好！”心不在焉地敷衍，匆匆瞟了眼这班弟兄，虽然身手都不差，可是却觉得并无多大用处。毕竟这次是去黑狗的老巢，天口多如牛毛的小混混，就算身手再好也很难以一抵十。
想到这些，不免觉得自己此行凶险无疑。不过也好奇，到底李胖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费尽心机让我去救孔雀。难道是想借黑狗的手铲除我而以防后患？恐怕最近和孔雀走得太近，已经让他的地位产生威胁了吧。可惜他错得可笑而又荒唐。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出发吧。”李胖子见我若有所思，以为又再犹豫，“都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你还想撒手不管？”说到这里，语气也不免一冷。
“呵呵，哪有！我人都来了，怎么可能反悔呢？”我咧嘴一笑，嘴角依旧叼着那根烟。心里偷偷估算着时间，否则万一我都被黑狗他们给宰了，救兵却连一个都没有到。
“那最好了。孔雀哥毕竟是我们的大哥，就算拼了命，我们也要把他救出来。”李胖子一字一语显示着他的忠心，可不免在我眼中显得有些做作，“走！”只到我胸口的个子却想与我勾肩搭背，不知不觉就将整个肥硕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肩膀沉重得直不起腰来，却又不好说什么，只是叼着的烟嘴被我咬了个烂。
被李胖子半拖半拉出了赌场，上了他准备的车，一伙人向着天口的方向驶去。
“到时别把黑狗给惹火了，只要乖乖向他道歉就行了。他气消了自然就不会为难我们。”一路上李胖子没完没了地叮嘱我。
听着这些唠叨，对他点了点头，随便敷衍着李胖子。心里却暗自慢慢咀嚼着李胖子的话。
哼，一个死人，还有几乎化为碎片的赌场，就可以用声对不起来解决？当我陆离是第一天出来混？不知道该说他愚蠢，还是天真？看来这个李胖子肯定是靠不住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大黑了。
“我们到了。”车子缓缓驶进了一条小道，最后在一座废弃的仓库门口停了下来。
李胖子先行下了车，而我也紧随其后。打开车门，就一眼望见仓库门口站着一排排天口的小弟，少说也有一百来个人，一双双视线齐刷刷地向我们射过来。见到这种阵势，说不害怕，那是在骗其他人，也是在骗自己。可如今，人都已在天口的地盘上了，恐惧只会让敌人有机可乘。毕竟输人不输阵这个道理我多多少少还是懂的。
“我们是来见黑狗的。”李胖子朝着那些对我们不怀好意的人群喊道。
“我们大哥在里面正等着呢！”一个站在人群最前头的小弟，不停嚼着嘴里的口香糖油里油气地对着李胖子回答道，眼里满是不屑。之后便另有个穿着白色上衣的小混混挥手示意让我们跟着他走。
“陆离，我们走。”李胖子没有回头，只是小声交代了一句。
深深吸了口气，尽力平复内心不断涌动的恐惧，克制着微微有些颤抖的步伐，跟着李胖子走入了宛如地狱般昏暗而又阴森的仓库，高耸的大门又如同张牙舞爪的豺狼，尖锐的牙齿迫不及待地准备撕裂猎物的肢体，品尝着那猩红的血液。
当我们身处在室内，缓缓闭合的厚重铁门阻挡了企图照射进来的光线。未来如何似乎已经不为重要了，所在乎的只是如何才能活着再次见到光明。
16
空空旷旷的仓库零星放着早已积满灰尘的大型废弃物。前面带路的小弟领着我们绕着那些废弃物走了将近十分钟后，就远远望见正前方另一群身穿黑色便服的人影。
随着前进的步伐，黑色的人影也逐渐在眼前放大、清晰。可惜并没有发现孔雀的踪影。
“黑狗！”李胖子对着人群中央，那个唯一坐着的壮硕男子寒暄着，根本就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不禁提防在心。
“哼，李胖子你终于来了。等得老子都不耐烦了。”陌生男子翘着二郎腿，精瘦的面孔满是凶相，脸颊处那道狭长的丑陋刀疤，更是让他显得格外可怖，“你就是陆离？”突然他的视线对上我正在打量他的眼神。
“嗯，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陆离。”李胖子说完，就转过身将我推到了黑狗面前。瞬间对方仇视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个遍，浓重的火药味在空气中纠结，“叫黑狗哥！”李胖子拍了下我的后背，朝我递了个眼色。
而我却迟迟没有开口，这和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就算我叫黑狗老子，他也一定不会放过我。反正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
“哼，小子嘴还挺硬的。”黑狗鄙夷地指着我对李胖子嘀咕道，“不过你大哥在我手上，就算你再厉害，还不是要乖乖听我的话？拽你妈个头！”狠狠地朝地上谇了口痰。
李胖子不断对我挤眉弄眼，暗示我千万别把黑狗给惹毛了。
“你说我大哥在你手上，我就信啊？那万一哪天你说关二爷被你给劫了，我也得信？”无视李胖子的提醒，此时此刻我只想确认孔雀的安危。壮着胆子，冷眼观察着黑狗的神色，可是心脏因为内心的胆怯而毫无节奏地狂跳却只有自己才知道。
“我操！你小子就摆明着不相信老子的话咯？”黑狗瞪着微凸的眼珠，被我的话刺得坐都坐不住了。
“你有种！”黑狗见我不示弱，自然就先软了下来，“去，把那个死孔雀给我抬出来！省得到时被人说我们天口的人在诓他。”
“陆离！”李胖子虽然明显有些愠怒，但不免也钦佩我的胆量，“黑狗，小弟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包涵呢！”
“哼！”黑狗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多少也是让他下了个台阶，面子也不至于挂不住。
双方沉默无语，四周静得可怕。仓库阴冷的潮气不禁让人有些哆嗦。
没有过多久，就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虽然开始并没有理解黑狗的话，可是此时此刻却明白为什么他要说是抬而不是其他的词。出现在眼前的已不再是以往那个高高在上的孔雀。
“孔雀……”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胸口不禁传来阵阵抽痛。
雪白的衬衫满是夺目的鲜血，散乱的头发遮住了昔日的神采，脸颊上大块的淤青触目惊心，却始终无法阻挡那从体内深处散发的傲气。深如子夜的双眸依旧桀骜不逊，敞开的衣领里，美丽的孔雀文身依旧孤傲得不可一世。
当视线交融，那种心心相惜的情感油然而生。
“怎么样？没有骗你吧！”黑狗咧嘴笑着，满口的黄牙让人作呕。
“***！你把我大哥怎么了？”从未如此愤怒，那满腔的怒火在体内不停涌动。如果不是念在孔雀还在他们手上，我一定用刀捅了他。
“别激动，他可不好对付。为了不让他遛了，给他注射了点肌肉松弛剂。”黑狗无视我的愤怒，依旧慢条斯理地回答我。
“我陆离一人做事一人当。雄二是我杀的，你的赌场也是我领着兄弟给砸的，有种就冲着我来。”我大声朝着黑狗嚷嚷，怒火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李胖子，看来这小子还挺够义气的。”黑狗突然跃过我，对着站在我身后的李胖子说道。
“呵呵，毕竟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好呢！”李胖子怪笑着，慢慢从我身后走上前，直到他站在黑狗的身旁。脸上的硕肉笑得一颤一颤。
“演戏演得我都累死了。”黑狗讪讪地撇了嘴。
“原来如此！”瞬间所有的谜团都迎刃而解。从孔雀被抓，到李胖子千方百计地将我骗到这里来，一切都早已经串通好了。否则以孔雀的身手，怎么可能被区区个黑狗所擒？唯有内奸，让人防不胜防。
“陆离，你小子还不笨。脑子转得挺快！”李胖子见我一副了然的神情，自然也明白了我的心思，“难怪孔雀对你念念不忘了！”说着，他堆起猥亵的笑容，神色暧昧得另有所指。
“呓！原来他们是那种关系！”黑狗顿时心领神会，“原来堂堂的黑道大哥，竟然好那口啊！”他转过身，踢了踢如同烂泥般躺在地上的孔雀。
孔雀炯炯有神的双眼怒目而视。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肌肉松弛剂，恐怕黑狗根本不敢如此嚣张。
“黑狗，你以为你抓了孔雀，耀星会放过你？”我冷笑着，脑中不停地暗忖着如何让自己和孔雀脱身，“李胖子，你以为你吃里扒外不会让帮里其他的弟兄知道？”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四周。
除去仓库里黑狗的人和李胖子带来的心腹对着我虎视眈眈，少说也有几十号人，而外面更是埋伏着上百个小弟。即使孔雀没有受伤，也不可能和我冲出重围，更何况他现在的情形。
“老子根本就不怕什么个耀星、鸡心的。”黑狗听了我的话，顿时有些沉不住气。脸色涨得通红，被我说中不免有些恼羞成怒。
“呵呵，李胖子，你说我和孔雀关系好，我看你和黑狗关系都不错啊！都是吃里扒外的家伙！”要比口舌，那个五大三粗的黑口自然不是对手，吊着眉，挑衅地望着黑狗，“你可别忘了，我能那么容易除掉雄二还不是拜你这个内应所赐。”
“我***的！”黑狗终于无法忍受得怒火中烧，不顾李胖子的阻拦，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提了起来。
“哼，小心到时耀星被惹毛了，把你的丑事给抖了出来，我看你怎么再在天口里混！”无视他愤怒得青筋暴起的额头，不知死活地继续说道，“至于李胖子，到时黑狗你出了事，我就不信他不会捅了你的篓子。到时我看你们成落难鸳鸯还差不多！”
“让你***再胡说八道！”黑狗结实的拳头立刻迎上了我的脸颊，人顿时向后飞了出去。
口腔内刹那间一片血腥，脸上的骨头痛得如同散架了一般，晕眩的双目一时无法焦距。强忍着疼痛，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
“嘿嘿，还没有发现陆离原来口才那么好！”李胖子站在黑狗身后，眼睁睁地望着我被黑狗揍，完全不顾大家以前的交情，“其实不用为我们操心。因为你和孔雀都会死。到时只要我告诉耀星，说你陆离忘恩负义，联合八哥的手下害死了孔雀。”
“呸！你以为所有的人是白痴啊，你说什么他们就信？更何况那么多人知道我今天和你来了天口。你以为八哥也是吃素的？”吐了口血水，恨恨地反驳道。
“呵呵，孔雀身边所有的人都已经全被我收买，收买不了的也早已见了阎王爷，你说他们会怎么说呢？”李胖子一脸贼笑，“至于那个八哥，大家都知道他和孔雀在争耀星龙头老大的位子，你说八哥的话有多少人会信？尤其是孔雀的小弟都指认是八哥和你害死了孔雀，你说孔爷又会信八哥多少呢？即使无法铲除八哥，但至少耀星会起内讧，到时你说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说完，他与黑狗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你这个杂碎！竟然企图引狼入室，来个黄雀在后，削弱耀星！”我顿时明白李胖子肚子里打的鬼主意了，“亏孔雀还那么信任你！”一个人的贪欲会如此强大，以至于像个无底洞一般，不停地填却始终无法得到满足。李胖子在耀星已经算是半个大哥了，可他终究是不知足。
“哼！如果他老子不是耀星的龙头老大，现在我就是和八哥对着干的人！”一说到孔雀，平时那幅笑呵呵的嘴脸顿时全无，狰狞得犹如一头饥饿的母狼，“每天还要看这乳臭味干小子的大冰脸。”
“妈的！”我举起拳头，愤怒地冲向李胖子。顿时几个打手将李胖子紧紧护在身后，趁着这个时候，我瞬间调转攻击目标，在毫无任何阻隔的情况下，轻松逼近黑狗。黑狗被我的出其不意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反应，而等他意识到要反击的时候，一把匕首已经抵上了他的脖子。
“全部不许动！谁敢靠近，我就割断他的脖子！”我牵制着黑狗的行动，匕首紧紧地贴着他的裸露的皮肤，锋利的刀刃不小心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血口，“把孔雀抬过来！”我对着愣在一旁的人群大吼。
“陆离，你是逃不出去的。”李胖子完全不受我的威胁，非但没有站在原地，反而越走越近，“你不怕我把你的孔雀给宰了？”
“不许靠过来。”我再次对着他们大喊，“哼！你有种就宰啊！反正我逃不出去了，不如拉个垫背的。黑狗，你可要记住了，你死了，李胖子可就风光了！”见李胖子根本不吃我这一套，自然就只能从黑狗下手。
“好你个李胖子！”头脑简单的黑狗自然被我的一句话就挑拨得直跳脚。
“算你狠！”李胖子毕竟还有求于黑狗，顿时被黑狗的这句话顿住了脚步。
“把孔雀抬过来。”我大声命令着李胖子，手上的匕首还时不时让刀刃更贴近黑狗的脖子。
李胖子向手下递了个眼色，两个黑衣人便抬着孔雀，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身旁。
“孔雀！”望着周身不能动弹的孔雀有些不安地念着他的名字。一个闪神，那两个抬着孔雀的黑衣人出其不意地朝我扑来。一个用手按住匕首，另一个朝我的腹腰处重重地打了一拳。黑狗也趁机挣开了我的束缚。
“唔！”雨点般的拳头不停地朝我攻击，强烈的剧痛让我支撑不住趴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