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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公墓.蔡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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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被推到了输液室,她睁开虚弱的眼睛,看着输液瓶里的液体,一点一滴地落下来。金属的针头插在静脉血管里,冰凉的药水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庄秋水一直坐在身边,他的眼神焦虑不安,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她听到庄秋水在打电话,好象是在和双双通话。他告诉双双他们在医院里,小蝶并没有生命危险,今晚吊完针就可以回学校了。 
尚小蝶又闭上了眼睛,空气中充满了医院药水的味道。脑子如一直开着的放映机,回忆刚才在蝴蝶公墓的所见所闻—— 
但记忆似乎断裂了,后面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她究竟还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幽灵来到她面前了吗?对了,她记得那个墓碑上有她的名字,难道是同名同姓的人?抑或是某种幻觉?还是老天留给她的归宿? 
药水仍在一滴滴落下,而泪水则从眼角滑落了,沿着脸颊侧面流到了头发里。血管渐渐热了起来,海水从四周淹没身体,大脑沉入了黑暗……  
 
 蛹(6) 
6月11日夜晚22点45分 
两个小时后。 
余芬芳带着一包新衣服回到输液室。她看到小蝶的衣服已经很脏了,便向实习护士借了留在更衣室箱里的衣服。 
儿子已经困得在旁边睡着了,而小蝶也闭着眼睛没醒来。吊针已经快结束了,余芬芳叫醒了小蝶,将针头从她静脉里拔了出来。 
整整一瓶药水吊了进去,尚小蝶的体力已恢复了很多,可以自己下来走路了。余芬芳轻声说:“姑娘,你衣服都脏了,换些干净衣服吧。” 
尚小蝶脑子都一片空白了,她顺从地跟着护士长,来到一个小房间里。她脱下身一的脏衣服,刚要换上那件干净衣服时,余芬芳忽然叫了起来:“等一等!” 
她看到了尚小蝶胸前的胎记。 
四十九岁的护士长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丑陋的印记,几乎瞬间冷汗就下来了,腿一软几乎倒在了地上。 
尚小蝶害羞地护着胸前,尴尬地说:“这不是伤疤,是胎记,自打我生下来就有了。 
余芬芳已吓得魂不附体了,她的嘴唇继续颤抖,眼神里的恐惧无法用语言描述。她又把目光移到小蝶脸上,连连摇头道:“不。。。。。。不。。。。。。” 
尚小蝶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刚才在蝴蝶公墓还伤到脸了?还好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就是些粉刺痘痘罢了。她迅即把新衣服套在身上,低下头说:“谢谢。” 
余芬芳叹了一口气:“回去吧,今晚要好好休息,还要按时吃药。明天高烧还不退的话,再到医院里来找我。” 
小蝶出来了,庄秋水也醒了过来。他向妈妈点了点头,便护送着小蝶离开了医院。 
已经超过半夜十一点了,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回S大。 
庄秋水又给双双打了个电话,让她不要再担心了。他会送小蝶回寝室的,让双双先睡下吧,她可以明天再来看小蝶。 
忽然,尚小蝶又感到浑身无力了,渐渐倒在了庄秋水肩上。 
她迷迷糊糊地说:“刚才那老护士真奇怪,在我换衣服时拼命盯着我看,那眼神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我是个妖怪似的。” 
“她是我妈妈。”庄秋水冷冷地回答。 
“啊!” 
小蝶完全没有相到,她把头靠到了另一边车窗,再也不说话了。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穿破城市的黑夜,来到S大校门口。 

蛹(7) 
6月11日深夜23点30分 
月色如洗 
女生寝室楼。 
庄秋水护送着小蝶来到楼下,当他要进楼时被舍监喝止住了:“喂,这位男生怎么回事!都几点了还敢进来?” 
这才意识到不能进女生楼了,庄秋水只能连声说对不起。他让小蝶给室友们打电话,让她们下来接她上去。 
但尚小蝶连连摇头,根本就不敢打给室友电话,说怕打扰人家休息。 
庄秋水叹了口气,索性自己打电话了,他的手机里存着“校花”田巧儿的号码。 
对方很快接电话了,传来田巧儿兴奋的声音:“庄秋水,都那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你能不能下来?我现在你的寝室楼下。” 
“哦,等我一会儿哦。” 
虽然田巧儿故作矜持,但话语中仍然难掩得意。 
小蝶挣脱了庄秋水的手说:“我自己可以上去的。” 
“我不放心!我答应过双双,要送你到寝室的。” 
田巧儿已经跑下楼梯了,但当她看到庄秋水身边的小蝶时,那张脸立即由兴奋变成失望,接着又转成了对小蝶的轻蔑,潜台词是——就凭你这样儿? 
庄秋水说小蝶生病了,走路不太方便,请田巧儿保护她上楼。 
这时,田巧儿的脸色已一阵青一阵白了,她心想你半夜打电话请老娘下来,却是要搀扶尚小蝶上楼,好像这丑小鸭变成了千金小姐,而“校花”倒成了侍女丫鬟! 
但田巧儿到底还是要面子,她硬撑着点了点头,便搂着小蝶的肩膀一起上楼了。 
庄秋水目送她们消失在楼道里,又傻傻地站在原地半天,直到舍监出来把他赶走。 
同时,小蝶已回到了寝室。田巧儿当即翻脸道:“没想到你还会来装病这一招!算你狠!” 
宋优和曼丽也很惊讶,她们正等着十二点的世界杯比赛。当看到小蝶苍白的脸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其实,今天大家情绪都不好,下午刚回学校就听到了一个噩耗——白露死了! 
老师禁止她们谈论这个话题,男生们私底下却传得神乎其神:说白露气管里生了一个虫子。最后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绿色螳螂,撕破白露的咽喉爬了出来。。。。。。 
同寝室的室友突然死于非命,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惧的。虽然平时关系并不是很好,但她们还是掉了不少眼泪。何况前几天白露反常的表现,那天半夜里呕出来的虫子。如今白露的床铺已空了出来,或许她的幽灵仍然眷恋着这里,悄无声息地躺在她们的身边。 
尚小蝶爬到上铺,闭上眼睛再也不动弹了。 
人生最恐怖的一天终于过去了,但她再也无法回忆了,宁愿拿个橡皮擦全部抹去。 
额头还有些热度,脑子里有无数个人在说话,还没有睡着梦已经跳出来了。 
她梦见了妈妈。。。。。。 

蛹(8) 
走出蝴蝶公墓后第一个白昼。 
她睡了整整一上午,直至阳光照射到额头,才痛苦地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古老的高墙,没有深深的门洞,也没有荒草下的墓冢,只有金铃子的歌唱。尚小蝶转头看了看对面,床铺上空空如也,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抓了抓头发,责备自己怎么睡了这么久。 
床脚就是她的大包,她爬起来把包打开。包里还有孟冰雨的笔记本,包括手电筒和指南针。还有手机呢?手忙脚乱找了半天,在书包夹层里找到了,大概是庄秋水帮她放进去的。 
她摸摸自己额头,热度已退了下去,喉咙也不像昨晚那么疼了。但浑身上下的关节还很难受,有什么力量正在撕裂自己。 
包里有昨晚医院开的药,她艰难地爬下来,倒杯热水服下了药片。 
她看到了白露的床铺——空空如也的床铺,现在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白露的日常用品,都被学校老师带走保管起来了。白露的养父母都已经死了,惟一的姐姐去年已死于神秘车祸,现在她又孤零零地离开世界。 
还有,白露喉咙里的虫卵——那究竟是什么? 
小蝶又要掉眼泪了。 
她去洗了一个热水澡,要把从“蝴蝶公墓”带来的尘土都洗掉,但总有些东西永远都洗不掉。站在浴室的落地镜子前,她戴上眼镜看着胸前的胎记——奇怪,颜色不对了,本来是丑陋的棕黑色,如今变成了好几种颜色。一大块鲜红色,好像要从皮肤里渗出血来。。。。。。 
原来你道旧疤痕,现在却宛如刚被撕破的伤口,她下意识地捂住胎记,觉得皮肤上微微灼热的疼痛。又感到一阵头晕,越想看清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就越是难受。她痛苦地抱着头,穿好衣服跑回了寝室。 
前脚刚踏进房门,陆双双后脚就踩了进来。她带着吃的东西,来慰问最好的朋友。 
“哎呀,你真让我担心死了——”双双忽然想到了白露,立即掩着嘴说,“哦,我们不能说‘死’这个字。” 
“你也知道白露死了吧?” 
小蝶苦笑了一下,看着已经腾空的床铺。 
“他们传说的是真的吗?白露喉咙里长出了一个螳螂?” 
“我——不知道!” 
双双突然压低了声音问:“你真的找到蝴蝶公墓了?” 
“嗯,不信你可以问庄秋水。” 
“他已经在电话里和我说过了。对了,你干吗不接我电话呢?” 
尚小蝶摇摇头,她如何找到蝴蝶公墓的?那里又是什么样子?她不想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6月12日下午14点30分 
站在课堂上的是孙子楚,洪亮地念出了《庄子。齐物论》中的《蝶梦》。 
尚小蝶坐在第三排,随着孙子楚抑扬顿挫的语调,唐宋平水韵的古音,她仿佛也随两千多年前的庄周,一同化身为翩然飞舞的蝶。陆双双却偷偷听着MP3里的《两只蝴蝶》。 
第一次听孙子楚讲课,原来的老师突然生病,临时请孙子楚来救火。谁知这家伙抛开原有教案,天马行空地说起了庄子。刚说完《秋水》,便跳到了庄周梦蝶:“庄子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在大自然无拘无束地飞舞。他觉得自己更适应蝴蝶的生活,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个叫庄周的人。一梦醒来,默然神伤,不知是庄周做梦化为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化为庄周?但蝴蝶不是庄周,庄周也不是蝴蝶,二者在不经意间已然物化!” 
小蝶竟听得入了神,传奇的老师仍在滔滔不绝:“清人张潮写有一部奇书《幽梦影》,其中有一句绝妙。” 
黑板上写下一行字—— 
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蝴蝶梦为庄周,蝴蝶之不幸也。 
没想到孙子楚还卖了个关子:“同学们,你们自己体会这句话吧。” 
课堂里响起轻微的不屑声。 
这时,双双对小蝶耳语道:“瞧,旁边那个男的盯着你看呢。” 
小蝶警觉地转过头,一个不起眼的男生,迅速恢复了正襟危坐。她紧张地摸摸自己的脸:“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陆双双也仔细端详着她:“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难道会变成一个巫婆?” 
“Maybe——” 
小蝶把头低下来,心底默念着“蝴蝶公墓。” 
“下课!”孙子楚在讲台的喝声,打断了小蝶的胡思乱想。 
同时,兜里的手机振动了,她掏出了手机看到了庄秋水的名字—— 
我在学校体育馆等你。 

小蝶甩下了陆双双,第一个冲出大教室。 
绕过两栋教学楼;她跑进了学校体育馆。很多人在打羽毛球,她茫然地在木地板上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原来庄秋水正坐在看台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运动服,照旧那副周杰伦的样子。小蝶坐到他身边问:“找我干吗?” 
“身体好了吗?” 
“烧基本退了,喉咙也不干了,就是手脚关节还有些疼。” 
庄秋水松了口气:“要记得按时吃药,若关节还疼也可以再去医院。” 
“谢谢,我不用再去医院了——我怕那里的气味。” 
沉默许久,他终于说出了疑问:“告诉我,尚小蝶,你是怎么找到蝴蝶公墓的?” 
小蝶已没必要再对他隐瞒了:“孟冰雨的笔记本。” 
随后,她把如何捡到神秘书包,又看到那张光盘里的规模,进而发现孟冰雨的笔记本,然后搜索到了“蝴蝶公墓”网站,破译了诗稿里的秘密,找到“蝴蝶公墓”的全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庄秋水。 
终于,她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像自己做了一次恐怖片的导演。 
庄秋水静静地听完叙述,眉毛不时挑动几下:“你运气真好!” 
或者说另一个意思:你运气真差! 
尚小蝶转送看着体育馆,几个熟练地挥舞球拍的男生,羽毛球从空中划过,如一只只白色的蝴蝶飞舞。 
“你说你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庄秋水打断了她的凝视,“给我看一下好吗?” 
他接过小蝶的手机,第一张照片显然在墓地,断裂的墓碑上刻着几个洋文。他仔细辨认着说:“居然是俄文字母!又称基里尔字母,九世纪的希腊人基里尔兄弟发明的,后成为大多数斯拉夫民族的文字。” 
基里尔兄弟?尚小蝶觉得这个词好耳熟啊——对,在《蝴蝶公墓》的诗稿里,有这么一句:“高声背诵基里尔兄弟的文字。” 
那句正好接在墓地和十字架后面,指的就是墓碑上的俄文字母! 
第二张照片是个竖立着的墓碑,似乎有个手电似的光圈照着,碑上有个美丽的西方女子的相片,看着“照片里的照片”,庄秋水心底隐隐有些发毛。 
第三张还是墓碑上的文字,就在刚才那张西方美女相片下面,应该就是墓主人的名字了,同样也是用俄文字母刻的,还有生卒年月是“1912~1936”。 
庄秋水又反复看了几遍:“把这些照片发到我手机上,我请高中同学帮我翻译一下,他现在在外国语大学读俄语系。” 
随后,小蝶用彩信把照片发送给了庄秋水。 
“请你保护好自己。”他从看台上站起来,又低声说:“我不愿你成为第二个孟冰雨。” 
“等一下!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尚小蝶叫住了他,“你怎么会知道——蝴蝶公墓在经纬九路1999号?” 
庄秋水沉默许久才说:“好吧,我告诉你。其实,我小时候就知道那地方了。” 
他闭上眼睛,体育馆的嘈杂声骤然消失,大脑深处的记忆开始播映,只剩下十四岁那年的太阳,还有一大片暗绿色的草地。。。。。。。  
 
 

八年前,庄秋水十四岁。 
那年暑假,爸爸的工厂已经萧条了,许多工人下岗回家,只有爸爸还每天去上班。他不像其他男生沉溺于电玩,无聊时就会到爸爸单位。那是在老工业区,紧靠着苏州河的工厂。当年厂子大得吓人,耸立着高大的厂房和烟囱,宛如走进宏伟的迷宫。 
在那炎热的中午,庄秋水和一个同学来到厂里,他们的爸爸都是厂里的工人。生产线已大半停产,又是午休时间,偌大的厂里几乎见不到人影。工厂里有许多机器,破旧的车间和仓库,像秘密的军事基地。两个少年寻找着任何新奇的东西,穿过最后一个车间,来到绿油油的草地里。忽然,草丛里传来蟋蟀的鸣叫声—— 
“一只大虫哦!” 
喜欢蟋蟀的同学两眼放光,侧耳倾听声音来源。庄秋水也猫着腰观察草丛。前面有道高高的围墙,荒草中只有蟋蟀声,心底隐隐不安起来。 
突然,同学向地面一扑:“抓住它!” 
草丛中跃起一个黑黑的小东西,后面两个少年紧紧的追捕,直到它跳进一道门缝。 
这扇小门上挂着把锁,但早已腐烂锈蚀,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等一等腰三角形!”庄秋水叫住同学,心跳也更厉害了,“我们不能进去!” 
“你听到那大虫的声音了吗?要是被我们抓住了,一定是百战百胜的蟋蟀王!” 
庄秋水全都想起来了:“小时候我来过这,刚想进去就被爸爸揪了回来,他重重地打了我一顿。爸爸警告说:绝不可以走进这扇小门,门后是厂里的禁区,谁进去就要送命!” 
“切!你爸爸在哄小孩呢!我们都已经初中了,还会怕这种鬼把戏?” 
同学嘲笑着跨进了小门。 
禁区之门已经敞开,庄秋水呆呆地站在门外。其实他从小就想进去,看看那道围墙后到底是什么。有时爸爸会和同事们聊天谈起那,但都像触了地雷般不敢说下去。 
门里又响起蟋蟀王的鸣叫,庄秋水实在憋不住了;也小心地跨进了这道诱惑之门。 
他看到了墓地。 
在蟋蟀声的伴奏中,数百个墓碑矗立着,荒凉的土地上杂草丛生,间有棺材露出地面。 
“原来是墓地!怪不得是厂里的禁区。” 
十四岁的少年装胆大,继续俯下身寻找蟋蟀。庄秋水不敢去拉他,担心会一起掉进坟墓。他只能慢慢跟在后面,随时观察周围动静,万一叫爸爸知道,非被他打死不可。 
一直追到墓地最里面,蟋蟀王钻进墓穴缝隙。两人一筹莫展时,庄秋水看到了那只蝴蝶——翅膀一边是美女,一边是骷髅。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蝴蝶,兴奋地想要把它抓住。但“美女与骷髅”异常灵敏,转眼飞进了那道门洞。 
庄秋水看清了前面的老房子,凄凉地面对墓地,没有丝毫生气。当中有个幽深的门洞,不知通向地狱的哪一层。 
“里面是什么地方?” 
“管它呢,我们进去看看再说。” 
庄秋水又感到了头疼,似乎有无数根针从坟墓飞出,扎进他的后脑勺。耳边响起奇怪的叫声,又像无线电波的啸叫,手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不!别进去!我们回去吧。” 
心头已有了隐隐的感觉——这道门洞才是真正可怕的禁区。 
同学轻蔑地吐出三个字:“胆小鬼!” 
然后他闯进了门洞。 
庄秋水一个站在外头,目送着伙伴消失在黑暗中。门洞里吹来阴凉的风,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但他没有逃走,否则在朋友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了。他独自徘徊在坟墓间,等待同学归来。 
半小时后,门洞里仍然未有动静。庄秋水有些着急了,担心他会不会有事。或者还有另一个后门,这家伙从后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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