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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了一会儿后,他才回道:“都战死了。”
贾环点了点头,道:“怪不得……我刚还在想。若是有他们在,从苏州来的那两个林家人也不至于狂悖至此,居然敢对姑丈您缺医少药。还敢对林姐姐大呼小叫。”
林如海闻言,面色一沉。怒道:“这两个混账东西!”
贾环先比划了下手里削好皮的苹果,问林如海吃不吃。在得知他没心情吃后,自己“呱唧”咬了口,而后大咧咧道:“姑丈您放心就是,他们敢跟林姐姐喊叫,那就是在找死,侄儿我分分钟教他们做人。一人打断了两条腿,塞马车里,赶回苏州去了。还让人给林家族老们带话,换几个忠厚恭谨一些的来,再有这种的,姑丈您就要招赘婿了。您放心,后面来的肯定老实的紧。”
林如海闻言,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可偏偏对贾环处理事情的手段还算认同。
他年近五十,是久经世事的人了,尤其是这几年,为了稽查私盐,提高盐税收入,很是杀了不少人头,并不是酸腐无用的文人。
可以看出,贾环胡闹归胡闹,也儿戏了些,可处理问题时,不会束手束脚,也没有束手无策。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姑丈,您还没有说呢,你身上的乌头之毒,到底是白莲教所为,还是魔教所为?”
贾环有些执意的问道,眼神也认真了许多。
林如海摇头道:“我又不是江湖中人,哪里知道到底是白莲还是魔教所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因为盐。”
提起这茬,贾环就无语:“姑丈,您就不能萧规曹随,跟着前任的脚步走?非得加那么些税做什么?你加就加吧,可我怎么听说,上缴给国库的税银反而一年比一年少?对了,还有甄家那头,人家太上皇都同意了,用盐税税银替他家还亏空,怎么你这里偏偏拦住?”
林如海沉默了阵,而后道:“你可知盐货到底有多大的利?”
贾环闻言一怔,摇头道:“不知,不过想来应该挺赚钱的。”
林如海摇头道:“何止挺赚钱……国朝一年产盐六亿斤,一斤盐的售价为三钱银子,总共,也就是一亿八千万两银子。其中,两淮淮盐占据四亿斤,也就是一亿两千万两银子。按照国朝十税一的税率,当可获得一千两百万两税银。可是,在我来前,两淮一年上缴的税银不足三百万两。哪怕是到今日,税银依旧不过是六百万两而已。”
贾环瞠目结舌道:“那他们的本钱多少?”
林如海冷笑一声,道:“什么本钱?他们从盐场收的时候,一斤盐不过二十文钱,可卖给老百姓的时候,却高达三百文钱。若非如此,他们从哪得来的暴利,去以珍珠喂猪,以人参养鸡?”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嫁妆
除了在林黛玉面前外,林如海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贾环当成一个孩子。
作为一个强力人物,他不可能不知道贾环在都中的“光辉战绩”。
能自主从武,忍耐非人之苦,说明心性坚毅。
能凭借祖辈余荫重拾旧部人脉,说明不是莽夫,懂人情,不自骄。
能赚得大家业,更说明了有经济头脑,不是何不食肉糜的膏粱。
再加上深厚的背景……
林如海若还只将贾环当成一黄口孺子,那只能说明,他自己才是一个迂腐礼教的酸文人,认不清事实。
而且,若非正是因为能清醒的看出贾环的能力和潜力,纵然林如海只还有半年的寿命,他也绝不会让唯一的女儿去给人当什么没影子的平妻。
若换个人给他女儿许诺,等他当了侯爵后许她一平妻之位,保管林如海想尽办法也要恁死他……
混账东西,骗人骗到林家头上了。
大秦亿兆黎民,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草莽中更是龙蛇无数,可去问问他们,有哪个敢期盼能够马上封侯的?
了不起就是奢望能考个状元,日后能做个高官就算是祖坟上冒青烟儿了。
若是从武出身,那就奢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朝廷大将,出征塞外,与胡子罗刹战斗,最后能混个世爵当当,哪怕只是个男爵是个子爵,也要谢天谢地了。
谁敢奢望能成就侯位?
公侯之位,又岂是那么容易得的?
哪怕是开国之初,凡是能封侯的。哪个手下没有数以十万计的滚滚人头,其中还多是鞑虏胡人和罗刹的。
至于国内的战乱……一群拿着兵器的老百姓。杀之有何光荣的?
最重要的是,自荣国北海一战。打残了超级大国厄罗斯的整个南方军团,击毙厄罗斯皇太子并三大公爵后,极大的震慑了大秦周边诸国,为大秦打出了三十年的太平!
虽然小摩擦局部小战争仍然存在,但十万人级别的军团大规模战役却越来越少,几乎再没发生。
因此,封侯的土壤基本上已经失去了。
所以,如果换个人对林黛玉说,等我马上封侯后。许你一平妻之位。
林如海一定会看作轻浮登徒子在骗他女儿。
但贾环不同。
贾环身上本来就有一个宁国府一等子爵打底,他承袭的爵位,是传自世袭宁国公。
也就是说,只要他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发展,本本分分的立功,甚至不需要太大的功勋,武道水平再跟上,那么日后他的爵位就可以一步一步的上升上去。直至宁国公。(类似于红色子弟,只要肯吃苦,又踏实能干,那么发展基本上不会差。咳咳,这不和谐吧?)
所以,贾环所说的话还是靠谱的。
而且他也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人。他的执行能力,林如海也还是认可的。
所以。林如海与他平等相待……
“这么大的利益,又近乎无本买卖。却连应该交齐的税都不肯交。不仅不交税,还多方走私私盐。整个扬州城,从知州知府,再到兵备守道,甚至普通的衙役捕快,都被盐商用银子喂的饱饱的。
堂堂大秦官吏,竟成了盐商的保护伞,甚至是爪牙!在我来之前,那些盐商甚至敢堂而皇之的贩卖私盐,而盐政衙门却视而不见!
非但如此,当我决定下狠手整治这种状况下,本以为已经极度保密了,却不想还是被无孔不入的盐商耳目给探听到,可怜我那妻儿,竟……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咳咳咳!”
林如海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剧烈咳嗽不已。
这世道,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贪婪、黑暗、冷酷和,残忍!
看着林如海眼中的老泪,贾环心内凄然,眼神微冷,却还是摇头叹息道:“姑丈,你在京中为官多年,已经升至兰台寺大夫,应当早就见多了这世间的黑暗和丑恶。既然在都中能忍,为何在扬州却忍不得?
不是侄儿没有锐气,这世间官场何尝真的能够海晏河清?别说官场,就连我那区区一座宁国府,虽百般下辣手政治,可最终,依旧难以彻底清除贪。腐。
老太太跟我几番谈话,说的就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
我不知道这个道理对不对,但是,姑丈你应该明白才是。”
林如海闻言,眼中的泪花瞬间消失无踪,看着贾环的眼神有些深。
他无法确定贾环是不是看透了他的用心,但……
“环哥儿,你既然受了圣命,就一定逃不得。否则,难免会在那位心里留下芥蒂,日后……”
林如海“掏心掏肺”的说道。
贾环嘴角浮现一抹玩味偏冷的弯起,语气有些感慨道:“姑丈,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一门心思的替那位着想。我问你,林姐姐怎么办?名臣的荣誉,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林如海闻言,惨笑一声,道:“我没想过要做名臣,自古而今,有哪个名臣,会在这文华之地,将出了天下大半顶级文人的巨族都得罪个干净?落一个刮地三尺的贪鄙薄名……”
贾环想了想也是,所谓名臣,所谓口碑,可不就是从这些人口中传出并流传天下的?
“既然如此,那姑丈您这是……”
贾环不解的问道。
林如海眼神复杂莫名,叹息道:“我只盼,你能帮我收拾好这个烂摊子,也好让那位,能照顾我林族一二……”
贾环闻言,顿时不悦了,道:“这说了大半天。到底还是没我林姐姐什么事儿?姑丈,您这当爹的。真就不给女儿考虑一二?”
林如海听这话后更不悦,看着贾环的眼神有些敌意。道:“我那女儿,养到最后还不便宜了你这混小子?”
岳父看女婿少有顺眼儿的……
贾环闻言一滞,然后嘿嘿笑道:“姑丈,不是小子自吹,这日后,除了侄儿我之外,这世间怕再没人能护的住林姐姐一生周全了。跟了我,不管是谁,都欺负不了她。这点。您尽可放心就是。除非我死了,否则,谁都动不得我的家人。谁敢动,我跟谁拼命,天王老子都不成。”
林如海闻言,眼神有些让贾环看不懂,但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点头,语气有些捉摸不定道:“玉儿她……天生身子孱弱。早有名医断定,她寿元上怕是……而且,在子嗣上,怕也难以承受。你确定。你能护她一身?”
贾环闻言,面色猛地一变,却不是因为嫌弃。而是因为心疼。
他沉着脸,道:“我一定会护住林姐姐。定不让她早夭。你这个当爹的不称职,她还有我可以依靠。我一定。不会让她遭受苦难。”
贾环看着林如海,一字一句道。
期间,林如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贾环。
以他年过半百,识人无数的阅历,他相信,贾环的这句话是真心话……
林如海缓缓的点头,而后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费力的举起手,摸到床榻边,在一个浮起的花雕上,轻轻用力扭转了下,“呼啦”一声,床头木壁靠背上,出现了一处一尺见方的暗格。
林如海又费力的从暗格中抱出了一个木盒子,看着贾环脸色凝结,身影低沉道:“这里,便是我林家四代列侯的积累,和这些年我为宦所积累下的所有家业,也是我替玉儿攒下的嫁妆。环哥儿,今后,你若对我玉儿有半点不好,我即使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贾环闻言,咂摸了下嘴,从林如海手里接过木盒后,打开一看,印入眼帘的,是一张面额为一万两的大龙庄银票。
看这满满一木盒的银票,加起来,少说应该也有二三百万两。
贾环呵呵笑道:“姑丈,您这也不算是清官儿啊!我原盘算着,能有百八十万两就不错了。我接手宁国府时,银库里才区区十几万两银子,比您这差远了。”
林如海瞪着贾环道:“宁国府的家业多在田庄上,我自从升至兰台寺大夫后,苏州的地就都被我卖掉了,自然比宁国府的银库多。小子,我告诉你,这可是我给羽儿的嫁妆,你别胡花了!”
贾环闻言撇嘴道:“放心吧,日后这笔银子,只为给林姐姐延请名医,购买好参好药用。两三百万两虽多,但还不在我的眼中。”
林如海闻言,正欲大怒,可随即怒火却又熄灭了。
贾环目前的身家或许还没有这么多,尤其是现银不可能有这么多,但就总资产而言,却只多不少。
念及此,林如海叹息了声,道:“玉儿的身子骨,只能看天意了,你也不必强求……这些银子,你若有急用时,就拿去用吧,不要拘束于俗礼。只要你能好好对待玉儿,这些东西,你就是全用了,又有何妨?”
贾环摇摇头,笑道:“不是拘于俗礼……实是侄儿并不缺银子用。姑丈,您看这样行不行。日后,等林姐姐身体养好了,康健了,我与她的第一个儿子,可以姓林。等日后分家的时候,这些家当,就都传给他吧,也算是为姑丈您这一脉,再续香火。”
“此言当真?!”
……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一会儿下去自领二十大板!”
江姓老者极为不悦的看着匆匆走进来的仆人,沉声道。
那仆人闻言面色一白,却不敢狡辩什么,只是跪地恭声道:“老爷,盐政衙门那边传来急信儿,说从衙门里出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亲兵,凡是围在衙门四周观望的,全都被乱棍打跑了。只要敢顶嘴,那边就敢下死手。
兵备道那边派去的人挨了打后不忿,刚一抽出刀来,大腿和胳膊上就生生挨了一箭。射箭的人还说,再有敢窥伺钦差行辕者,就直接朝脖子上射了。
那边的人差人回来将情况禀报给老爷,还让问问,后面该怎么办?”
江姓老人闻言,面上怒色一闪而过,老眼中亦是闪过一抹凌厉之光,但随即就恢复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扫了眼身旁怒色更甚的中年男子一眼后,对下方地上的仆人淡淡的道:“既然人家钦差都这般说了,咱们不过是商人,是百姓,还能做什么?都招回来……”
老人最后一个“吧”字还没说完,就被下方汹涌澎湃的声音打断了。
“江爷,没这个说法啊!”
“是啊江爷,在扬州这个地界,谁还能迈过江爷您去?”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也敢如此放肆?”
“方守备,您说说,这事怎么了?”
忽地,一人突然将话头递给了江姓老人身旁那位一直没开口的中年男子。
方守备……
他还有一个身份,大秦军机阁首席阁臣,大秦统帅三军之太尉,虽爵义武侯而身着斗牛公服之方南天的族弟。
扬州兵备道守备,方东成。
以如此深厚的背景,此刻,却只能和江姓老者平起平坐……
方东成闻言后,淡淡的道:“此事,本兵却不好出手。他原是打着视察扬州兵备道的旗头,又是钦差。所以,此事还需仰仗在座诸位的手段了。”
方东成的话,令在场诸多大佬都腹诽不已。
连他身旁的江姓老者都微微侧目的看了他一眼,然而,方东成依旧不为所动。
方东成此言与他寻日里的表现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往日,他架子大归大,但真遇到“不懂事”“不明礼”的人,他根本不需要圈子里的人开口,就直接派兵收拾了。
这么些年来,何曾出现过不方便,不好出手的言语?
就连林如海不懂规矩时,他都敢当面直言顶撞嘲讽。
偏现在就怂了?
难不成那连毛都没长齐的跋扈小子,当真令他忌惮?
方东成见众人都目光异样的看着他,心头大怒,又尴尬不已。
他怒这些孙子真他娘的不识趣,老子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还一个个看爷爷似的看着老子,想做甚?
娘希匹!
他也怒他族兄,堂堂大秦太尉,世袭义武侯,居然还特意写信过来,叮嘱他万不得已不要跟那毛头小子起冲突。
窝囊啊!!
众人见方东成怂了,心里不免愈发来气。
金百万可能是为了报复甄家,也为了洗刷立场不定的“罪名”,此刻义不容辞的站出身道:“江爷,不如就由我出个人,夜里去那盐政衙门走一遭,也好让那毛头小子明白明白,这扬州城,不是他耍威风的地方!”
……(未完待续。)
ps: 我有罪,更新晚了,还只有一章,虽然是四千多字的大章…… 本来是想请假的,可看到今日群里进了好多人,还有打赏的,投票的,实在没脸请假。 今儿,实在是难过啊。 我爸爸那一边儿的亲戚少一些,他们那一辈只有兄弟三人,堂姑虽然不少,但离的都远,只电话拜年。 我妈妈那边儿……她这一辈姊妹九人,九人啊,真的是九人啊!! 这倒也罢了,我大舅家四个子女,都已成家,我二舅家六个子女,都已成家…… 这倒也罢了,因为我们这一辈的孩子太多,所以我们小时候都不用发压岁钱。当时家里条件都不好,真要发,一人五块都…… 可是,如今下一代也起来了,就是我的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 人太多了,我名字都认不全啊,即使这样,我一个月的工资还是没了…… 不,还要加上一月份的稿酬。 要是花了钱,能落好也成。 可是…… 你女朋友呢? 还没女朋友? 你不行啊! 你不像话…… 谁救救我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武威索
江南的冬夜,与北方的夜晚是不同的。
北方的冬夜里,寒气逼人,伸开五指在空气中捏一把,似乎都能听到干燥的摩擦声。
而同样在江南的冬夜里捏一把,只会感觉到绵绵的湿冷。
天上也没有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爽朗星空,只有绵绵无尽的阴云……
“这就是姑娘当年的闺房啊!虽和都中家里的不一样,却也有趣的紧哩!好像还要精雅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