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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老字号店铺,都集中在两市上。
追求名牌效应,绝非只有后世百姓才有的习惯。
还有统一集中设立的牛羊市、马市等牲畜市,以及各种菜市,甚至是人市,没错,就是人牙子贩卖人口的市场……
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又衍生了许多小吃摊子,女人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等店铺等等。
总之,只要有需要,只要有银子,只要走进两市,就没有买不到的。
这等繁华鼎盛之景,也只有巍巍神京都中才有。
虽然昨日两市经过了一场“浩劫”,被无数披着军余狗皮的“官差”们大肆勒索了一番。
但只一夜,两市又恢复了往日的昌盛。
其实主要的原因是,那些“狗官”们,只会欺软怕硬,收各种苛捐杂税,只敢在小家小户,尤其是街道两边的摊位上去收。
那些老字号,甚至是门脸儿稍微奢华一些商家,他们轻易都不敢上门。
作为老油子,他们将这些商家背后的背景记得滚瓜烂熟。
当官的有当官的需要背的护身符,当差的也有当差的需要背的护身符。
不管哪个,若是犯了忌讳,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却苦了底层的百姓……
“让一让!让一让!”
热闹但又平静有秩序的西市入口处,忽然再次发生了一次骚动,一如昨日。
没有铺面,只在街道两侧摆着小摊位谋生的小商贩们,看到来人后,无不色变,甚至是面无人色。
昨日,他们被搜刮走的银财,差不多是他们一个多月的收入了。
要知道,这些银财里,本来是包括要缴纳的各种摊位费,还有其他各种杂税的。
却全被那些军余们以各种名目,或“讨”,或“借”,拿去了。
但他们依旧要交税,否则就不能继续在这里摆摊。
因此,这一个月,甚至这几个月,他们都要白干,甚至要赔本经营。
如果,今日再来那么一遭。
他们就再也拿不出这些银财了!
一对经营糖人摊位的老人夫妇,看着正挥舞着棍棒驱赶西市牌坊口处商贩的兵马司军丁们,唬的手都颤抖起来。
两双浑浊老迈的眼睛中,一起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他们辛苦了几个月,积攒的那十两银子,昨夜被军余们哄抢一空。
两位老人流了一宿的泪后,今朝却还要再来辛苦。
他们相信,只要老实本分的做事,总能活下去。
虽然还有一个瘫痪的儿子卧病在床,媳妇生孙子时难产走了,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孙子。
但孙子长大后极为懂事,已经可以帮他们照顾瘫痪不能动的儿子了,年纪小小,洗衣做饭都会……
他们两个老人只盼着,经营好这个糖人儿摊子,将孙儿养大,可以赚银子养家,照顾他瘫痪的父亲后,他们两个老人也就能放心的死了……
却没想到,昨日之事,又要发生一次。
若是今日再被抢一遭,他们全家都要饿死啊!
“唉……”
一阵阵叹息声,从街边小贩儿口中发出,个个面色难看。
那对老人家里有苦难,他们又何尝好过呢?
倒是一些有门面的商号里,伙计和掌柜们闲着无事,站在门口看热闹。
他们倒是巴不得将这些拥挤在路边的小商小贩们都哄走,连个门面都没有,做什么买卖,呸!穷酸……
也有不少逛集市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心里纷纷怒骂:这群穿着一身狗皮的疯狗们,必不得好死!
还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是宁国侯贾环要接管五城兵马司,才有的这一出。
以为是他刚上位就要疯狂敛财,无不在心里对他大口唾弃!
然而,就在众人不忍目睹世间最黑暗的一幕发生时,情况却忽然发生了变化。
长长的一溜,也数不清多少,大概有几百上千人,被绳索捆着,一个接一个的,被押在了西市牌坊下。
然后被按倒在地!
紧接着,之前用棍棒驱赶人群的身着官军服的那些官差狗子们,却站在了倒地之人的身后。
再然后,几辆马车驶来,马车上均有一个大大的箱子。
马车被驱赶到西市牌坊口子里,然后几个全身披挂的亲兵,跳上马车,将箱子口打开。
“哗!”
西市里原本静观其变摸不着头脑的人群,忽然发出一片哗然声!
老天爷!
竟是满满一箱箱银灿灿的银子!
这时,一个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痞痞的少年跳上了西市牌坊口下的一座大石狮上,蕴含着内劲的声音,对畏畏缩缩看着他们的商贩们,以及满满当当围在二十步开放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高声道:“诸位听着,本将名唤韩三,从今日起,就是五城兵马司,西城营指挥!
昨日,本将手下军余,欺上犯下,胡作非为,竟行敲诈勒索乃至抢劫恶事,丢尽了五城兵马司的颜面。
今日得知后,本将不敢隐瞒,就将此事上报给了兵马司指挥使,宁国侯贾环!
宁侯闻言,极为震怒!
他老人家以为,这群王八贼羔子真他娘的瞧不起人!
难道他堂堂宁国侯的眼皮子就这么浅?
弄了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收那十两八两银子?
还不够他养的老虎一天的肉钱!
为了惩戒这群王八蛋对他的小瞧,宁侯决定,将这群混账好生行一顿军法,让他们知道,以后再敢小瞧贾家富贵的下场!
来人,给本将打!”
行刑的人多是今日当跑男,跑赢上位的军余们,此刻闻言,立刻挥舞起军棍来,兴高采烈的将地上的“输家”们一顿胖揍,打的这些人鬼哭狼嚎一片。
这一幕,让里面的小商贩们看的真真是解足了一口气!
当然,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是集中在那几辆马车上。
待“噼里啪啦”打了几十棍后,韩三看了眼满地痛苦呻。吟的军卒们,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昨日敲诈百姓的威风都哪里去了?
今儿倒是跟娘儿们一样哼唧!”
“哈哈哈!”
围观百姓闻言,哄堂大笑!
也有起哄的!
不过被韩三回头扫视了一圈后,顿时又安静了……
韩三再转过头,对哼唧唧的军卒们道:“以后谁挨了军法后敢叫唤,就再打一遍!打到哼唧不出为止!
都他娘的毛病!我看谁再哼唧?”
此言一出,那群被打的屁股开花的军余们,立刻闭住了嘴。
韩三这才满意的哼了声,而后回头再高声道:“看到那几箱银子了吗?就是昨日从西市里被这群王八蛋敲诈弄来的银子。
都看看,全都是碎银子!
宁侯说了,这等碎银子,他赏下人都寒碜,懒得要,今儿就挨家挨户的都还给你们!”
“啊?!”
真真是喜从天降啊!
那些昨日被勒索惨了的小商贩们,闻言一个个喜的不知跟什么似得!
只会发出“啊啊”的叫声,以表他们狂喜之情。
这还没完……
韩三再道:“还有,从今日起,那些小摊小位,每个月上交五百铜钱的安保钱,就都取消了!
我们侯爷说了,你们都是些穷酸,一个铜板看的比月亮还大。
算了算了,何苦为了区区几百文钱,每月被你们暗地里咒骂一万遍!
再有,日后要是有哪个军卒再这么没志气敲诈你们十两八两银子,你们只管去兵马司告。
侯爷会亲自用银子把那丢人现眼的东西给埋了!”
“哈哈哈哈!”
这就太可乐了!
别说那些围观的“吃瓜观众”,就连那些商贩们,一个个都乐疯了!
果然是富贵之极的侯爷,虽然有些瞧不起人,但他们真心喜欢!
看着外面不远处,骑在马上,甚至连西市大门口都不愿进,唯恐脏了贵足的那位头戴紫金冠,身着斗牛服,鼻孔朝天的少年,众人非但没感到厌恶,反而打心里觉得喜庆!
想想也是,谁要是帮他们报了被欺压之仇,还免了五百文的税,他们看谁都喜欢!
至于原因是什么,鬼才去管!
这年头,还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更让老百姓心动的吗?
五百文钱在权贵人家里不过一个二等下人的月钱,
可是在普通百姓之家,那就是半月多的米粮钱,可以给老婆孩子扯几尺布,做一身新衣,或者割几斤肉回家,全家一起打打牙祭,改善改善生活。
不管哪样,都能让全家一起过上好几天喜笑颜开的生活。
这就够了!
尽管那位高高在上,富贵逼人的少年侯爷,只是看不起这点银财。
可是,当上百军卒拉着马车,一个摊位一个摊位还银子时,那些颤着手,几辈子才见过一次回头钱的商贩们,还是感激莫名。
当那对卖糖人儿的老人,接过属于他们的十两银子,不,还要多一块,还不准不要时,通透了一辈子世事的老人心里,虽然说不清,但忽然又像明白了些什么……
两位老人泣不成声的跪倒在地,冲着西市牌坊外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少年,磕长头,呼道:“愿侯爷公侯万代!”
两位老人起了个头,其他也接到银子的商贩们,有样学样,也跟着跪倒在地,冲外面高呼:“愿侯爷公侯万代!”
“愿侯爷公侯万代!”
“公侯万代啊!”
……
(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六章 自己的力量(第二更)
华夏的百姓就是如此,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他们所求的,从来都是那样的卑微,那样的简单。
只要能安定的做事讨生活,少一些欺负,少一些压榨,他们就会感激莫名,就会为当权者歌功颂德。
而贾环,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看着那一张张感激的脸,贾环心里却没有什么激动得意的。
他忽然有些明悟,为何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者,会将亿万黎民视为牲口,视为出政绩的廉价劳动力,视他们的血汗钱为gdp中的一点。
那些人只要出台一个政策,就能将这些血汗钱轻易哄赶到股市、楼市,然后一**的轻易收割,毫不费劲……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何必再往高深里去解释,他的字面意思,就是真理啊!
权贵们,何尝会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
后世有人讥讽键盘侠们,赚着白菜的钱,操着白。粉的心。
反过来,其实也一样可笑的……
将这些狗娘养的烂事丢出脑外,贾环没有去坦然接受那些对他的祝福和赞美,他甚至没等到退钱活动完结,就带人回了五城兵马司衙门。
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看的了,那些银子,原本就是被敲诈勒索上来的,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
皇城安福门外,辅兴坊,五城兵马司衙门。
“大人,我们无罪,为何要去职?”
好歹还有一丝理智,没有问你算老几,凭什么罢了我们的官。
但白贵和古征两人也快要崩溃了,不知不觉,他们两人的官儿就没了,到哪说理去?
回到五城兵马司衙门口后,两人就要找贾环讨个说法。
贾环心情平淡,端起茶喝了口,看着两人道:“本来不想理会你们,但想了想,罢了,总不能不教而诛。
你们问我原因……
我可以告诉你们,原因很简单。
因为你们约束手下不力,使得昨日发生了极其恶劣的敲诈勒索之事。
念在你们手里没再过一遭银子,所以本官从轻发落,只将你们罢官去职罢。
不知,我说清楚了吗?”
古征年少气盛些,高声道:“宁侯这算什么话?昨日是你自己做的锅,却要我们来背?”
倒是一旁的白贵,面上忽然带起了苦笑,真他娘的……
贾环瞥了眼,心想此人倒是伶俐,要不是国舅府的耳目,他倒不介意留下来用一用。
再看古征,贾环冷笑一声,道:“本官昨日让他们去招人,你二人身为他们的长官,就该好生管束。
结果他们却出了这般大的乱子,本官不惩罚你们,还能惩罚谁?”
见古征还想狡辩,贾环不耐烦的摆手道:“古家小子,道理给你讲清楚了,好话也说尽了,你要是不服,尽可回家找你亲爸爸去告状,让他来跟我谈。
你再敢在这里聒噪,你就能有幸见识见识老子的手段了。
滚吧!
一点礼数都不懂,刚才没见我端茶了吗?”
古征闻言,差点没把肺气炸。
人家端茶送客是谈话谈完了,没话说了,才客气的端茶。
刚才他俩才刚进门,就见你牛饮了,那算个屁的端茶送客啊!
可仅有的一丝理智让他没有敢闹起来,周遭贾环那些亲兵,已经在煞气腾腾的盯着他们了!
白贵心里更是抓狂,挖了个大坑,算计遍了人,到最后,竟把他们俩个坑里面了。
昨天的乱子,到头来,竟让他们两个“吃瓜观众”给背了,这算什么?
贾环倒好,非但平了民怨,得了五千人马,还将最后两个营指挥也清扫出门,还是光明正大的!
黑暗!官场真黑暗啊!
白贵心里一阵悲伤……
还留着干嘛,丢人现眼么?
叹息一声,也不知回去该怎么交代。
白贵拱手一礼后,就转身离去了。
古征一个人,更不敢炸刺了,他倒没白贵那么世故,也不行礼,气哄哄的走了。
待那两个碍眼的走了后,贾环又让在衙门口里服侍的衙役们也都离去,只留下了自己兄弟。
看着这间明亮正堂,贾环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对韩大道:“大哥,咱们在官场上,也算是有了咱们自己的地盘儿了!”
素来沉稳的韩大,闻言后脸上也露出了副笑脸,点点头。
他如今官拜北营指挥使,手下一千人马。
北城多为贱民,必须要有强力稳重人士看着。
而韩让则为东营指挥使,人不在这里,和韩三一样,他带人去东市里行军法并还银子去了。
南营指挥使为曹雄,中营指挥使为赵虎。
至于诸葛道等人,都有各自的前程,目前还用不着贾环去管。
都集中在一起,也不是好事。
曹雄家底浅薄,赵虎又被寿山伯府赶了出来,家里的人脉更没指望。
若是两人被放出去,十年也升不了官。
贾环索性都带在了身边。
众人从今日起,就从往日的衙内身,换成了官身了。
一时间都很有些新鲜,坐在那里东张西望的。
虽然衙门口里相比他们各自的家里寒酸很多,但这份感觉真不一样。
连曹雄的脸上,都没了以往的嬉笑,尽可能做出威严模样。
如今也是官了呢……
这个样子,一直维持到衙门口里蹿进来一伙子人。
“呔!哪来的衙内纨绔?不知道这里是公门吗?
还不速速退去,当心本官……哈哈哈!别弄乱了别弄乱了!
我还要保持官威呢……”
贾环正想摆大老爷的谱,将牛奔等人斥退。
却不想,连秦风都笑着围了上来,将他的头发揉乱。
“啧啧啧!”
众人放过求饶的贾环后,牛奔站在堂上,啧啧出声,
一双绿豆眼看着高悬堂上那块“明察秋毫”的牌匾,眨巴了下……
又看了看坐在主座官椅上,却将一双脚放在案桌上,得意洋洋晃悠着的贾环,牛奔摇摇头,满脸嫉意道:“不公哇!连你这样的纨绔衙内也能开府坐衙,有自己的地盘了。
可怜哥哥我这样的精英天才,却还不知道下家在哪里,官场真是黑暗啊……”
贾环闻言,乐得哈哈大笑。
秦风却笑道:“干的不错!环哥儿,你这一手,可是让无数人大失所望啊!”
贾环撇撇嘴,道:“无所谓,其实他们估计也没想过能一次把我打死,就是想让我没脸罢了。”
诸葛道笑道:“现在最没脸的是他们,自以为能算计哪个,到头来却落空了。不过,他们现在怕是的确没功夫来对付环哥儿你了。
和准葛尔的谈判,这会子应该已经完成了。
明日大朝会要热闹了……”
温博闻言也正色起来,看着贾环道:“你明天上朝吗?”
贾环摇头,道:“这件事和我已经没关系了,我何苦再去碍人眼?既然让我出了局,那后面的麻烦也和我没关系了。”
众人闻言,微微一静。
贾环失望的,可能不止是贾政而已……
秦风却又笑着打破沉寂,他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道:“环哥儿,你要当心,会有人说你收买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