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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老夫只有一个希望,只要人活着,不妨碍传宗接代,其他的,或打或骂或罚,皆随少主做主。
也算是老夫,厚颜请求少主帮忙,管教锐儿重回正道。”
此言一出,贾环都不好再拒绝了。
面对李先,他总是感到束手束脚……
一旁黄德、占超等人自然更希望看到贾环与李先祖孙交好的情况,因此也纷纷开口相劝。
贾环无法,只好苦笑应道:“既然几位爷爷都这般说,小子自然不好推拒……只是,贾家如今以军法治家,若李兄不入家将,则我可以敬着,让着,看在二爷爷的面上,骂不还口都不是问题。但他若成为家将,再敢像之前那样……小子虽可答应二爷爷,绝不取他性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李先独目微眯,沉声道:“无妨,他若连这点都承受不住,也不配做我李先的孙子。”
贾环看了眼面若死灰的李锐,而后笑道:“二爷爷,我会在武威城内停顿一天,明日午时再出征前往西域。今日就再留李大哥和严大哥一晚,明日再随我一起出征吧。”
李先点点头,道:“可。”
贾环笑道:“军里还有事,小子不可停留太久,这就暂先告辞,几位爷爷、叔伯、兄弟,待我凯旋归来时,再与诸位尊长敬酒相会,告辞!”
“恭送少主!”
……
“环郎,你对他们太好了,那个李锐真真是气死人,若不是来时你再三让我忍着,我一准割了他的舌头!你还对他笑……等他来了后,我一定多给他些苦头吃吃!”
出了十三将暂居的宅子后,董明月气的满面通红道。
贾环嘴角抽了抽,道:“唉,明月,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
董明月闻言,居然赞同的点了点头,面色有些羞红,也有些怀念的道:“当初,环郎在南城郊遇到刚从黑冰台番子包围圈里逃出来的我,虽然识破了我的身份,却没有杀我,还救了我,环郎是很善良……”
董千海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真心怀疑自己的女儿小时候是不是糖豆嗑的太少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别人家的混帐小子用不要脸的甜言蜜语给哄骗了。
他冷笑一声,道:“贾小子善良?他分明愈发奸猾似鬼,除了那个独眼的老头外,其他老头都被他糊弄着,那个李锐最可怜,几句话就被贾小子气的方寸全失,还被骂成没有教养,到头来反而被送到他手里吃瘪,哈!这就是你说的善良?再说,当初爹和你就算替他背的黑锅,你居然还以为他善良?!”
董明月闻言,面色微红,不依道:“爹啊,哪里是你说的那样嘛,你说那个独眼老头没被糊弄,可他不是将他孙子送给环郎当家将?你怎么说?”
董千海哈哈一笑,道:“若非这个老头老奸巨猾,今日还真让贾小子得意了去……”
贾环闻言,捏了捏下巴,摇头笑道:“二爷爷果然是足智多谋,手段老辣的紧……”
董明月闻言,实在想不出里面的关节,就拉住贾环的一只胳膊问道:“环郎,到底怎么回事嘛?”
贾环嘿嘿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十三将鼓荡风云的根基被我断了,如今我又有了防备,他们再想有大动作,几乎不可能。
二爷爷为了不彻底沦为边缘人物,泯然于西域,所以才将手又生生插了进来。
李锐和严光成了我的家将,日后必然会跟随我返京。
就等于,十三将再次布局折返回都中……
他根本不同我算前账,因为那毫无意义。
然而这一番手段,却比算前账还老辣。
厉害啊!”
董明月闻言,眼睛都直了,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接近如此老奸巨猾之辈,不由担忧道:“环郎,那该怎么办?”
董千海哼了声,斥责道:“你还担心他?”
董明月嗔道:“爹爹,那老头端的可恶,总是算计环郎,女儿怎能不担心?”
在身边只有最亲近的父亲和爱郎时,是董明月最开心的时候。
往日里在人前的清冷模样全然不见,只有娇憨少女一枚……
董千海有些发酸道:“那李先虽然老奸巨猾,可贾小子也不是好人,和那李先都是一类货色。李先到底已经输了先手,如何还能再翻盘?”
贾环嘿嘿笑着,牵起董明月的手,道:“岳父过奖了,小婿只是善用阳谋罢了……”
董千海嗤笑一声,眼神却有些欣慰。
他嘲讽归嘲讽,可说实话,有这样一个女婿,感觉还算不赖……
至少,不用担心女儿被人算计了去,只要担心女儿别被卖了还帮那混帐数银子……
贾环对女扮男装却明显唇红齿白的董明月轻声笑道:“论大义,我为主,他们为家将,主仆名分已定。论形势,他们的根基被我挖断,再想恢复之前兴风作浪的能量,几乎不可能。
二爷爷之所以这样安排,只是想再往回钉一根钉子罢了。
但只要我不给他机会,他仍旧无法重回都中。
所以,大势在我等,主动权,也在我们手中。
不过,二爷爷还真是人老心不老,不死心哪……”
……
(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六章 谋算
“爷爷!”
十三将正宅中堂,李锐悲愤之极的看着李先唤了声,神情中说不尽的委屈,眼圈发红。
李先独目中,目光复杂的看着李锐,再回想之前贾环的表现,不由叹息了声,道:“锐儿,少主所言当真不错,这些年,我忙于外事,少了对你的教诲,白白浪费了你的天资……”
黄德、占超闻言,忙劝道:“二哥,锐哥儿如今还小,现在也不晚!”
戴国、钱盛四人则惭愧请罪道:“二将军,皆为属下之过。”
黄德、占超这些年一直在宫中,李先和六将于海则在外奔波。
执行任务、教管后辈的担子,就在戴国、钱盛、严翼等人身上。
只是他们看在李先的面上,哪里能严苛的教管李锐……
李先闻言,摆摆手,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都起来,锐哥儿自幼被我娇惯的脾气骄纵,不干你们的事。”
当初北海一战,先荣国十三将余存四人,而八百亲兵,则仅余存十八人,后三十年里,或老或伤或病,又折去了十二人,仅存六人。
除却戴国、谢仁、钱盛和严翼外,还有两位老兵,跟随于海在外行动……
作为硕果仅存的几个当年老兵,即使李先也要敬让几分。
李先坐在正中太师椅上,对一中年大汉道:“谢舟,去将光儿、成儿和落儿唤来。”
“是。”
大汉沉声一应后,出门而去。
“二哥,你这是……”
黄德心中自然知道李先的意思,却不解他的心意……
贾环分明是让他们这一伙子在西域好生待着,不要给他添乱。
而李先却……
李先叹息一声,看着黄德道:“十三弟,我知道你的意思,少主他……的确是嫌我等成事不足……”
“二哥,不至于此。”
黄德忙劝道。
李先摇摇头,道:“十三弟不用自欺,他怪我等害了宁至和谢琼,我明白。
他与我等渊源虽深,但论亲近,从未蒙过面的我等,自不能与宁至谢琼相提并论。
尤其是谢琼,待他极好……”
占超忍不住道:“二哥,宁至之事,我等皆知。可谢琼……并不在二哥的计策之内。锐哥儿他为何……”
李先看了占超一眼,淡淡的道:“锐儿所为,为我所教。他只是想更进一步罢了……”
占超闻言默然,他心中总觉得不大对。
李先见之,独目微眯,又叹息一声,道:“十二弟,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
少主已经将咱们在都中的人手都遣散了,根基断绝……
嘿!真真是好手段。
事已至此,咱们再说谁之过错,没甚用处了……
如今,我们也只能在这西域蛮荒之地苟存。
只是,我等老朽,不在乎此地荒芜,何处不能埋骨?
赢玄老狗已死,剩余的少主又有自己的想法,用不到我等废人,我等也不必挣扎……
只是,我等不在乎,可锐儿、光儿他们还小。
他们自幼便随我等东躲西。藏,总不能再让他们随我等一起老死在这西域荒芜之地吧?”
黄德劝道:“二哥,少主不是说,给他五年,最多十年时间么?断不会让锐哥儿他们小一辈在此终老的。”
李先闻言,独目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德,道:“十三弟,倒是对少主拜服的紧啊!要不说少主好手段,才和十三弟见过两面吧,就收心收到了这个程度……”
也不等老脸一红的黄德解释,李先就呵呵笑道:“我没有怪十三弟的意思,国公爷有此佳孙,是好事。我们原该如此拜服……”
说着,李先缓缓敛起脸上的笑意,道:“只是十三弟啊,我们身为荣国家将,堂堂十三将之名,何其威风。
这些,都是我们随国公爷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难道,你就想让锐儿、光儿他们,身无寸功,日后只能做一个依附少主而生的寄生物儿?
即使少主重情重义,一定会善待他们,可少主身边的人,又会怎么看他们?”
黄德闻言一滞,道:“二哥的意思是……”
李先沉声道:“如今,正是少主大展宏图,建立大功业之时,这种时候,怎能少得了我们?
当然,我们这些老货,已经不能再陪同少主了,一来太危险,二来,也不为少主所喜。
可锐儿、光儿他们却不能少。
只有跟随少主一起建功立业,立下大功劳,他们才不会被人小瞧了去。
家将,不是用来养的,而是用来使唤的。
绝不能闲养着,闲养着,就会养成废人。
唯有大用,才能再现黑云十三将的威名!
十三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黄德缓缓的点了点头,面色莫名……
这时,那位名唤谢舟的中年男子,带着严光、戴成和韩落三名后辈进来。
行礼罢,李先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遍,命令李锐、严光、戴成和韩落,这四个十三将和先荣国亲兵之后,明日起,便跟随贾环。
严光等人自然愿意遵命,甚至极为高兴。
相比于荒芜的西域,他们自然更喜欢外面自由自在的繁华世界。
哪怕跟随贾环战死沙场,总也比去西域开荒种地痛快吧……
将四人安排妥当后,李先将李锐带去了厢房的一间客房内,关了门。
“爷爷……”
李锐再次委屈一唤。
李先叹息了声,道:“傻孩子,到了这个份上,你怎么还想不开?”
李锐闻言,眼泪都下来了,低吼道:“爷爷,咱们为了贾家,地鼠一样的钻了三十年,到头来,就是这个结局?”
李先沉默了稍许后,轻声道:“你也主事了半年,我一直让你看着咱们这些年行动的卷宗,难道你就没看出些名堂么?当初我和你其他三个爷爷,再加上十八残兵,从北海狼狈而回,惶惶如丧家之犬。黑冰台的番子,四处搜寻,以堵截幸存者。
当时的情况,难道比现在还难?
少主,难道比赢玄还强……”
李锐闻言,眼睛登时亮了,激动道:“爷爷,您是说……咱们要像对付赢玄那样对付贾环?”
“胡说八道!”
李先厉喝一声,道:“这等混帐话,你也说的出口?”
李锐被李先骂晕了,他茫然的看着李先,不知所措。
李先哼了声,道:“你记住,我们绝不亲手做对不起国公爷的事,这是底线!贾环是国公爷的亲孙,我们怎么能对付他?”
“那爷爷您的意思……”
李锐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李先又沉默了稍许,问道:“锐儿,当初少主劝你十三爷爷离开时,是怎么说的?”
李锐郁闷的瓮声道:“他说嬴政狗皇帝暴虐无常,活不过几年,最多五年,到时候就可起事……爷爷,他今日分明都承认了,那是哄十三爷爷的!”
李先有些失望的看了李锐一眼,道:“我以为你能看出些什么……锐儿,俗话说,观人易,观己难。
少主的眼光还是极好的,他看出了嬴政必难长命。
可是,他却没看出,他自己,和嬴政有多么相像……”
“贾环像……像嬴政?”
李锐惊讶问道。
李先哼了声,道:“你难道看不出,他们都极好用险!嬴政且不说,布局多年,一举夺权,可谓险之又险。
至于贾环……你忘了,咱们这位少主,是如何上位的?”
李锐倒吸了口凉气后,道:“爷爷,您这样一说,他们还真像,都是弑杀长辈后,才一举上位的。
还有上回更险,贾环一个人跑去准格尔龙城,闹翻了天,坏了爷爷的大计,才封了候,还和秦梁成了亲密无间的父子……
啊!我明白了!”
李锐忽然高声道:“爷爷,您的意思是,贾环和嬴政狗皇帝一样,也必不得好死……”
“住口!”
李先沉声喝道:“这些年我都白教你了吗?有些事,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诉诸于口。”
李锐拜服道:“是,孙儿记住了,再也不会犯这种错。”眼睛却极为闪亮!
没错,他爷爷教过他,好险者必失。
也就是所谓的“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许是见李锐已经反映过来了,李先“嗯”了声,就岔开了话题,道:“你今日的表现极差,非常不好。你没有发现吗?”
李锐闻言,面色一阵青红,尴尬道:“爷爷,孙儿也不知怎地,看到贾环就……”
李先沉声道:“锐儿,你记住,从今日起,你要先学会尊重你的对手,才能靠近他,了解他,而后超越他!
若你还是如同今日这般,跳梁小丑一样上不得台面,只去计较一些已经无法挽回的琐事,被人牵着鼻子走,还被人骂成少了教养,你如何配做我的孙子?”
李锐闻言,脑袋都快塞到裤裆里了。
若是李先刚开始就这般训他,他一定不服气。
可是李先先将大计说罢,又用计策折服了他,再教训他今日举止不当,李锐就听进心里去了。
他回想了番今日的做派,自己都觉得蠢不可及,羞愧的满脸通红,一咬牙,李锐跪下,沉声道:“爷爷,您别生气了,孙儿明白了。
只会嫉妒,永远成不了大器,还会沦为别人的笑柄。
唯有先尊重对手,然后才能靠近他,了解他,甚至学习他,最后再超越他!
爷爷,您放心,明日再见到贾环,我就喊他少主,听命于他。”
李先闻言,狰狞的面上终于露出欣慰色,他亲手扶起李锐,温声道:“这才是我的好孙儿!你的资质,要比我想的还好,很好,很不错!
你说的对,从现在起,就要称呼他为少主。
不仅如此,你还要帮他立下大功,让他信任你,重用你,在他的周围,取得举足轻重的地位。
以待变时……”
……
回到军营后,董千海和董明月自去了辎重队的营帐,贾环则去了校场。
算起来,他们这一伙子都算是客军,能进黄沙军团的营地暂歇已经很不错了,自然没有再占用人家营房的道理。
因此,连贾环在内,诸多亲兵家将都在校场周围扎了帐篷。
此刻,夜幕降临,漫天繁星下,一众衙内们,正在帐篷前的校场上围着篝火烤黄羊……
“环哥儿,什么事这么神秘?出去一天了,我只问了句,索子叔就训了我一通……”
贾环回到兄弟几个的帐篷前,还没等他坐下,秦风就拦住了他,小声问道。
贾环面色严肃道:“是一些极隐秘的……”
“好了好了好了……”
秦风笑骂道:“不想说就别说,你就直说不是我能知道的事就好!”
贾环嘿嘿一笑,道:“不是我不跟你说,我怕我说了,你见到义父时反而坐蜡。这件事,义父再三叮嘱,不许对任何人说。整个西北,也就义父和索家叔叔知道。赶明儿见到义父,我问问他老人家,能不能告诉你……”
秦风闻言抽了抽嘴角,彻底熄灭了好奇心。
这个时代不怕老子的有,他眼前这位主就不怕。
可是绝不包括他。
想想他父亲那张严肃的黑脸,秦风都忍不住打个寒颤,见贾环在一旁偷笑,没好气的揉乱了他的脑袋。
“喂,姓秦的,干吗呢?别以为到了你家的地盘儿,你就可以欺负我小弟……”
正抱着一条烤黄羊腿啃的不亦乐乎的牛奔斜着眼睛看着秦风,“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