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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一堂堂半步天象高手,累成这个模样,他到底是怎么使唤人的……
到了这个地步,贾环也不好再硬顶,给韩大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退去后,翻身下马,抱拳一礼道:“见过忠怡亲王。”
赢祥轻轻呼出口气,摇摇头,示意不要多礼,而后眺望着牧场,见虽已深秋,牧草渐黄,但一望无际下,还是让人胸中开阔,倒是一解疲惫之意。
他道:“随孤走走吧。”
贾环虽不大想和一老爷们儿散步,不过今日到底算是承了他的情,也不好拒绝,便跟着赢祥往牧场里走去。
走了数步后,赢祥叹息道:“你啊,分明是极懂事的,何苦非要和皇上拧着来?”
贾环冷笑一声,道:“我小胳膊小腿,无官无职,何时敢和人间至尊拧着来?”
赢祥听他夹枪带棒的语气无语,道:“你还不敢?
那叶道星你杀了也就杀了,陛下不过小小惩戒你一番,你就满腹怨气。”
贾环闻言,愈发冷笑:“对,叶道星是我杀的。”
赢祥抽了抽嘴角,果断越过这茬,道:“这些也就罢了,可你好端端的生意,为何都停了?
菜庄的青菜也不供给了,东来顺眼见也要关张。
就剩一个好汉庄,可我听赢普说,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弄的都中一干衙内无处发**力,又开始四处招摇惹事。
你这样做,岂不是给陛下难看?
你身份到底不同,旁人不知是你自己关张的,只以为是被皇上所逼,那些武勋将门里,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更离谱的是,竟还人人自危。
这样下去,如何是正理?
皇上待你到底如何,你难道不清楚?”
贾环连冷笑都欠奉了,道:“我就是太清楚了。”
赢祥又揉了揉眉心,道:“贾环啊,你和皇上闹,到头来,难过的还是你们两,他纵然与武将勋贵们起隔阂,你难道能得到好?这又是何苦?”
“所以,他想让我背黑锅我就要背黑锅,想抓我下天牢我就下天牢,西域大功一抹而去,倒成了他的慈悲。
温亮之死是谁的算计?奋武侯府何其无辜?
贾琏之过,又是哪个的算计?
如今,更要直接围了我的牧场。
我为了国事安定,一忍再忍,退而再退。
却不知还要怎么忍,还要往哪退?”
贾环面无表情,冷声道。
说的气恼心寒,贾环忽又想起当年事,冷笑道:“怪道当年太上皇那样评价,真真是一家不差。刻薄寡……”
“贾环!!”
“咳咳,咳咳咳……”
赢祥面色难看之极,厉声喝断贾环后,又压抑不住胸中怒气,连连咳嗽出声。
好一阵平息后,他才正色看着贾环,道:“什么话都敢说!皇上这般待你,是有些亏欠于你。
可是,却和寡恩无关。
正是因为将你当成自己人,才会借你之手……
贾环,你扪心自问。不管叶道星到底为谁所杀,可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你小妾重伤,而后被你枭首,这总没错吧?
若非皇上圣眷加身于你,换个旁人,难道就只是去职闭门的罪过?
到那时,别说是李光地,纵然太上复生,都救你不得!
自己行为不检,还怨的旁人?
至于算计温亮贾琏,就更可笑了。
若非怕你伤心,这两人又算得了什么,值得皇上去算计?
他们名字都不值得皇上知道。
皇上为何要这般苦恼?哪个帝王,能看着麾下武勋将门们拧成一团?
你在军中的凝聚力,比帝王还强。
可皇上为了不伤你的心,强压抑着心中忌惮,不去想着除去牛继宗等人。
你却不知好歹!
又有哪个帝王,能为臣子做到这一步?”
贾环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呵呵一笑,道:“在你们天家看来,我等纵然再忠心耿耿,再舍命为国厮杀,若不内斗,便不值信任,不好掌控……
忠怡亲王,那镇国公府世镇京畿,兢兢业业,可曾出过半点岔子?
奋武侯府,三代人远镇黑辽苦寒之地,可曾抱怨过分毫?
武威侯府一甲子年,苦守西北朝疆,可曾有过丝毫不轨之念?
至于我……
破家举财五百万,连老婆的嫁妆都搜刮干净,以助国难。
呵呵,我连灭国之功,复地万里之勋都不在乎,唯恐让他难做……
到头来,算计于我,竟成了恩典……
罢了,忠怡亲王,我们所站的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也不同。
从今而后,我自会恪守臣子本分,闭门思过,不理任何朝务军事。
不过,若是还想再围我贾家,却需要一份经过鸾凤台转议过的圣旨。
告辞!”
说罢,不理赢祥面沉如水,贾环转身就要离去。
不过没走两步,就感到脚下草地震动。
心有所感,往牧场正门方向看去。
就见几百骑兵马,在牛奔、温博、秦风、诸葛道等人的带领下,狂奔而来。
……
望着赢祥远去的背影,贾环摇摇头,转身看向牛奔等人,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牛奔“嘿”了声,冷着脸道:“听说黑冰台的人把你围在了牧场,我就点齐家里亲兵,赶了来。”
他是真愤怒了。
过河拆桥都没见过那么快的!
真当武勋将门无人?
温博面色也难堪,道:“真真是疯了!就算想要动手,也太心急了些吧?他真以为自己能威压天下?”
秦风不大喜欢听这等话,他皱眉道:“环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忠怡亲王为何要骂我们胡闹?”
方才听到贾环那一番划清界线的话后,赢祥就心中不悦。
再看到这群将门虎子杀气腾腾的杀来,就算以赢祥的心性,都不禁生起怒火。
莫非,这群混帐东西还真想打杀了黑冰台谋反吗?
因此他将一群人厉声教训了一通。
不过,也只是教训罢了。
他身上的军机大臣之位已经被退下了,说到底,还是那位不放心。
既然没了军机大臣之位,纵然以总理王大臣的名义,也无法惩戒将门。
牛奔等人倒并无不恭,老老实实的听完教训后,还是都站在了贾环身边。
作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姿态。
赢祥无法,只能头疼离去。
贾环叹息一声,将黑冰台发现了幕后黑手,并线人指正贾家牧场的事说了遍。
听完贾环之言后,几个神京大衙内无不面面相觑。
牛奔小心问道:“环哥儿,这件事,和你……”
温博气骂道:“你是猪脑子啊!若真是环哥儿在后面……他怎么可能对付武威侯?还用自己跑去龙城救?”
牛奔被骂后,难得没反击,一拍脑门,道:“真糊涂了……不对啊,这些事,宫里肯定也知道。那他为何还……”
温博冷笑道:“还用问,诚心的呗!我家不招灾不惹祸,还不是被人算计?”
秦风皱着眉,叹息一声,不无埋怨道:“真真是……那位既然明知道,这是幕后黑手的奸计,为何还非要详查牧场每一人。
如此一来,岂不正中了别人的算计?”
诸葛道忽然道:“你们听到什么风声了没有?”
众人闻言,忽地一怔,随即面色都有些微妙起来。
“难道是真的?”
……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轻轻一叹
“是真是假,不好说。”
秦风摸了摸鼻梁,摇头道。
眉头依旧没展开,显然,这件事非同小可。
贾环奇道:“你们在说什么?”
牛奔更奇:“你不知道?”
贾环耸耸肩,道:“我知道什么?”
温博好笑道:“环哥儿,你家青隼不赖啊,怎么消息这般不灵通?我就说,女人靠不住!”
“哈哈哈!”
一群纨绔,纷纷不厚道的嘲笑起来。
贾环宠溺小妾,找了群女人当耳目力量的消息,已经被他们笑过很多次了,甚至,还暗自用各家的暗卫刁难过几回。
只是,都没落下好结果……
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一番,怎能不好生嘲笑……
贾环无语道:“青隼最近都在和黑冰台和中车府的番子较劲,哪有时间打听其他?”
听贾环这般说,牛奔也悻悻道:“自从出了个赵师道,家里人手都说越发不好做事了。此人心性比柴玉关严厉狠辣的多……”
诸葛道摇头道:“不是赵师道手段狠辣,而是宫里那位,比太上皇严厉的多。
许是他心里没有底,所以将都中四处都扫荡了几遍,害得手下人不好做事,还损失了不少力量……
不过,也许正因为他们全力在追查幕后黑手,所以才忽略了别的方向。”
贾环道:“诸葛,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诸葛道道:“环哥儿,这个消息不知道准确不准确。下面人听到点风声,说有人想在郊迎祭天大典上,闹出大动静,坏那位的根基!”
语气,有些激荡。
贾环闻言,眨了眨眼,道:“不可能吧?”
诸葛道还没说话,秦风就道:“我手下也隐约听到些风声,确实有此传言。环哥儿,你怎么看?”
贾环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军方肯定没有动作。”
牛继宗等人若有动静,他绝不会不知道,因为想把军方力量整合在一起,缺不得他这个媒介。
“文官,也不可能……”
贾环又道:“如今内阁以张廷玉为尊,他对那位忠心耿耿,绝不会出乱子。
宗室就更不可能了,一窝子废物点心,能成什么事?”
众人闻言,都有些惋惜的点点头,道:“也确实如此。”
武将不动,文臣有张廷玉在,宗室又不成器,这世间还有什么力量能动摇那位的根基?
扯淡!
念及此,众人都有些兴致缺缺。
如今隆正帝愈发强势,收拾完这个收拾那个,已经着实惹人厌恶了……
盼着他倒霉的,不是一两个。
牛奔忽然道:“我看也不用失望,俗话说的好,空穴不来风!只有一点,环哥儿你得记好了!”
贾环笑道:“什么事?”
牛奔咬牙道:“若这事真的是谣传也就罢了,可若真有其事,待到那日,你可不许再心软相衬。
那位过河拆桥的事,做的还少了?
你若再帮他,就成缺心眼儿了!”
温博忙道:“环哥儿,奔哥儿虽然长的丑,可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别说咱们几家的先祖父辈,就连我们兄弟数人,为了他赢秦天下,都几度征战沙场,何曾将生死放在心上?
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若国有难,我等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沙场马革裹尸。
可若只是他有难,那你可不许再妇人之仁了!”
这几人中,牛奔、秦风等人不过是为了贾环打抱不平。
唯有温博,心中对宫里那位的恨意,更胜旁人。
盖因那位对奋武侯府的算计,让温博怒气难平。
逼的其父亲手弑子,更让他恨之入骨。
贾环长叹息一声,拍了拍温博的肩头,道:“博哥,不要在外面露相,说到底,那位都是君。
你们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再强出头。
况且,那位如今也不需要我再多此一举。”
……
一场震动神京的风波,骤然起,又悄然落下。
不知多少人暗自担忧,又有多少有心人遗憾,却不失望。
因为任谁都知,经此事,君臣嫌隙已生。
只要再有人推波助澜一番,引几事挑拨,不愁不彻底撕破脸皮,反目为仇。
更有隐秘消息传出,大明宫的那位,在得到黑冰台消息后,震怒之下,将心爱的一玺玉镇纸摔成了粉碎……
不过,经忠怡亲王苦劝,到底没有发作出来。
然而,谁都知道,此事不会这样作罢!
……
三日后。
赋闲在家的贾环,整日里百无聊赖的在园子中,看着祖母姊妹们玩笑嬉戏。
乌仁哈沁走了,彩霞走了,方静也一并离去了。
当然,方静走了贾环只有轻松,没有难过,倒是公孙羽为了她难过了好些时候。
另外,牧场上的牧户们西迁而去,新任命的贾家西域商道总管王世清,在与邢蚰烟成亲之后,也匆匆离去。
他的任务极重,他需要为贾家,再次打通古丝绸之路。
将贾家在都中和江南收敛的生意,绽放在西疆国外。
兑换出的银财,用来建设西域。
甚至,还要从域外诸国购买兵器马匹,支援宁泽辰。
城南庄子内的许多作坊,都已经开始有计划的往西北迁移。
或许不会一下子迁移到西域,但至少会离开神京范围,进入黄沙军团属地。
贾家在都中和江南的大部分生意,都停了下来。
却也没有便宜给外人,而是“送”给了牛温秦等家族……
如今,整个贾家,都处于蛰伏状态中,闭门谢客。
曾经炙手可热,在两代帝王前圣眷极隆的当朝权贵,军中第一名门,一时间,竟再次有了日薄西山之势。
这让整个神京城在期待郊迎西域凯旋大军,观皇帝立坛祭天的激动心情之余,也都有些唏嘘不已。
世事无常。
还有些文人骚客,冷眼旁观此情景,留下笔墨讥讽世事:“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虽也有人反驳,贾家至少还有一个一等荣国夫人、一个一等宁国侯和一个三等将军。
就凭这三个位置,贾家依旧是国朝顶尖勋贵。
但无论如何,贾家的萧条萧瑟,还是无法让人视而不见。
因为莫说宁国府,就连往日里素来车马骡轿,川流不息的荣国府前,如今都已经门可罗雀。
在外人看来,贾家如今,颇有些秋风秋雨愁煞人之气氛。
不过,这些似乎都只是外人的看法。
贾家内部,却并未有此悲凉之态,纵然没有外客,都未能影响到贾家人的心情。
该读书的依旧读书,该玩乐的依旧玩乐。
尽管秋气已深,可贾母似乎兴致不减。
每日里由一群孙子孙女陪着,在园子里逛不休。
今日赏残荷,明日宴桂花。
连霜降之日,都当正经的节日来过……
秋爽斋。
庭院内一棵高大的桂树下,贾环懒洋洋的躺在一张摇椅上,轻轻的摇着。
他望着在大观园上空翱翔的一群鸽子,听着阵阵鸽哨声,嗅着桂花香,有些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不远处的一座亭轩内,贾母正带着贾宝玉和一群孙女们作诗作对。
不过因为距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林黛玉和史湘云都未能出门。
有年老的嬷嬷,在教她们一些闺中新妇该知道的规矩。
也不知道她们都教了什么,总之,从昨日起,就连林黛玉都不和贾环见面了。
隔着门说两句话,都能感觉到她的羞涩……
贾环以为,像他这样思想纯洁的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出那几个老嬷嬷会给林史二妞教什么姿势……
等下月初六,倒是可以让她们两人教教自己。
嘿嘿嘿……
“三爷,你在笑什么?”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在身后。
贾环懒得转头,便努力翻白眼儿,想看清来人到底是谁。
“咯咯咯!”
这番故意作怪的模样,自然惹的来人欢笑不已。
“哦,是小吉祥啊!”
看清趴在自己脸上的人后,贾环“恍然大悟”道。
小吉祥皱了皱鼻子,哼了声,又贼兮兮的道:“我知道三爷刚才在笑什么!”
贾环防备道:“你怎么会知道?”
小吉祥得意道:“我就是知道!”说着,还冲贾环挑了挑眉。
贾环“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知道个屁!”
小吉祥脸皮随贾环,被骂也不恼,哼哼道:“三爷忘了,昨晚,是谁帮你换了人?香菱才刚回来没一会儿,那秦氏,哼哼!”
贾环正色道:“吉祥姐你多想了,我和秦氏之间,清清白白,就如同清风明月!
昨夜,我们只是聊了聊人生,谈了谈岁月罢了。”
小吉祥听他鬼扯,咯咯笑着“呸”了声,然后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后,忽然眼睛一媚,嘴里模仿起别人的声音来:“嗯……叔叔啊……嗯……轻点……我不行了……”
“噗!”
贾环一口茶没咽下,全喷了出来。
随手将茶盅丢在一旁的小几上,怒视小吉祥,道:“你敢听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