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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不能坚持劳力的,就说明是缺少操练之人,不堪重要,便会从战兵降为辅兵。
若是连辅兵都不能担任的,就开除军籍。
如此下来,只需半月,必能得到一支可用之军。”
黄培国等大佬闻言登时一惊,捏着颌下黄须,道:“竟有此事?”
他们作为江南大佬,太清楚两江大营那群少爷兵是什么货色了。
欺负百姓或许还能凑凑手,可当战兵,那简直就是笑话……
不过他们并不觉得这样不好,太平盛世,要那么多强兵做什么?
强兵就该去九边,和骚鞑子拼命。
内陆腹地,养些样子货做做门面就可以了。
若真要练出一只强兵,那……
黄国培和谭磊虽不对付,这会儿子也要同心协力,一定要将这件事通报都中,不可小觑。
否则,这江南怕就不是他们的江南了……
黄国培沉声道:“张大人,依你所见,两江大营能练出多少精兵?”
张楚想了想,道:“就观察,至少能练出五百精兵。”
“多少?”
黄国培一下揪断了根胡须,却也顾不得疼,赶问道。
张楚再想了想,确定道:“下官派人扮成渔夫,在江心岛周围打望,看到两江大营八成以上的士兵都不合格。
挖泥道只挖了半天,就退出了一半,再挖一天,又退出一成,到了今天,已然不足千数。
所以,下官以为,最后能有五百精兵,便是幸事。”
黄培国闻言,无语的看着张楚。
区区五百精兵,他都差点吓的上奏朝廷。
真若让他上书上去,怕得到的不是嘉赞,而是质疑了。
因为他两江总督的督标营,都有八百人。
两江总督,名义上是要督管两江境内所有军政。
却被区区五百精兵吓的夜不能寐,不是无能庸官是什么?
也不怪黄国培无知,不晓得若以五百精兵为骨干中坚,足以拉起一支万人大军。
可寻常太平官,谁知道这些?
不止是他,谭磊听闻只练出了五百兵,三角眼也怒气冲冲的瞪了张楚一眼。
脑子有包的家伙,唬人一跳!
正想发作,不过黄国培没有给他机会。
因为金陵知府是他夹带里的人……
黄国培站起身,对沈岩等人道:“如今看来,这位宁侯来意未必就不善。前儿他不是也收了你们送的大礼了吗?
你们方才也说了,但凡这世上有的,都愿意弄来送给他。
既然如此,就先这般做吧。”
沈岩忙道:“大人,那宁侯从都中长安气势汹汹而来,断不会只是为了享乐受用,万不可大意……”
“你懂什么?”
黄国培皱眉道:“那位哪里是气势汹汹而来?他是在都中气势汹汹的将几个勋贵大臣子弟打个半死,连吴贵妃的亲弟都打成了废人,事情闹的太大,压不住了,才被陛下赶出京城。
其中虽然还有些其他事,却和你们无关。
你们好生孝敬着些,总有你们的好。
不然,你们还想怎样?
让本官派人去抓他?
荒谬!”
说罢,一甩袖而去,回了内衙。
谭磊等一干大佬,也纷纷面色矜骄的离去了。
唯有金陵知府张楚,面色凝重的对沈岩道:“沈会首,不可大意。正如你所言,那位气势汹汹而来,绝不会只为了享福受用。
神京都中的钱庄他都抄了一遍,干系多少王府大臣,谁都拿他没法子。
所以,他真要动手,你们没有一丝反抗余地的。”
沈岩等巨贾闻言,纷纷面色煞白。
沈岩苦涩道:“我等鄙贱商贾,自然无法抗衡权贵。可是……祸从天降,总要给我们留下一条活路吧?”
张楚叹息一声,道:“如今能做的,就是你们尽快自查自家钱庄,以前到底有没有做过一些伤天害理之事。
若是有,尽快弥补。
然后……
按照黄大人所言,多往慈园孝敬些。”
说罢,张楚也摇摇头,背负双手,面色沉重的离开了。
江南来了这样一位滚刀肉,让一干重臣毫无办法,真真是头疼之极。
只盼他能早点顽耍够,快点回京才是正理。
等官员都离开后,沈岩等人一个个面色凝重。
一老者摇头叹息,对沈岩道:“会首,如今之计,也只能按照张大人说的办了。”
另一个年轻些的中年巨商气愤不已道:“每年淌海水般的金银洒出去,流到他们夹带里,如今竟只出这么个主意,让我们等死!!”
“文成,不可胡言!”
沈岩轻喝了声后,来回踱起步来。
能在富甲天下的江南为商会会首,沈岩当然不简单,威望极重。
被他一喝,那位发愤埋怨的中年人登时不敢再多言。
其他人也都等着沈岩拿主意。
沈岩忽地顿住脚步,原本隐隐燥意的眼神变得坚毅,道:“张大人给出的主意还是妥当的,咱们江南钱庄,不比都中那群粗坯们混帐。
他们没什么经营经济手段,只靠那等下作的手法搜刮些银子,能成什么事?
咱们这些人家……
虽然也难免有这样的事,但在乡之地,却没那么多民怨。
纵然有人借了印子钱,一时还不上,卖儿卖女,但逼死人的事,还是极少发生的。
回去后,就打发下面的人,寻出这些事,免去他们的息钱。
想法子,赎回他们的儿女……”
之前名唤文成的中年人奇道:“会首,为何只免息钱,直接全免了不就完事了?”
“糊涂!”
沈岩喝了声,道:“若是这般,借贷银子的人,谁还会还钱?不用那位来抄家,我等钱庄自己都会破产!”
瞪完此人后,他又道:“各家有什么珍藏奇品,也都不要藏着,全都送往慈园。
那位虽然霸道严厉,手段狠辣,但据说对家中内眷宠溺非常。
我派去都中的人打探到,那位家眷均好诗词。
谁家姑娘有这方面才能,不防也送去慈园,与贾家诰命做个伴……”
众人闻言,面色登时古怪起来。
这怕,不只是作伴那么简单吧。
不过,在家族大业面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
太平门外,慈园。
林黛玉等人坐在一处湖心岛轩阁上,面色古怪的看着台阶下,跟在小吉祥身后,与香菱站在一起的那个女子。
和香菱长的竟有七八分像,但相比于香菱的娇憨懵懂,此女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妖娆!
只站在那里,就好似有一股股天然媚意散发……
林黛玉觑眼看着贾环,道:“环儿,你说这是今儿早上你带着小吉祥和香菱在外面逛时,遇到的香菱失散多年的姐姐?”
贾环面色沉重的点点头,道:“是的林姐姐,她们姊妹重逢,当真不容易啊!”
一旁处,知道内情的史湘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但心中却有些喜悦。
这个秘密,贾环只告诉了她!
却没发现,林黛玉凝重的面上,眼中狡黠一闪而过……
……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一群“公子”上青楼
当日上船时,队伍纷纷扰扰。
仆婢嬷嬷无数。
能观察到秦可卿存在的,寥寥无几。
上了船后,秦可卿又一直与尤氏在一个屋里。
林黛玉等人与尤氏并不相熟,所以从未去过她的屋子。
如此,知道秦可卿存在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其实真让家里人知道,也并没什么。
贾环此举,最重要的,是给秦可卿洗白一个身份,不必再让她整日里只能藏在屋子里。
那样的日子,怕还不如前世……
心知肚明的人,问两句也就作罢了。
只是看着秦可卿一身木钗布衣依旧难掩娇媚之色,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水仙桃,林黛玉等人就忍不住拿眼睛去瞪贾环。
论起来,她们的容貌并不逊色秦可卿多少,只是那抹风情韵味,连她们看的都忍不住心动,风情天赋,羡慕都羡慕不来。
但不管怎么说,从今日起,秦可卿就不再叫秦可卿了……
“她叫什么名字?”
林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环问道。
贾环一怔后,眨了眨眼,道:“她叫,香……香草!”
“噗嗤!”
薛宝钗忍不住笑道:“香菱原本可不叫香菱,她又不姓香……”
其她人也都忍不住好笑。
贾环一摆手,霸道道:“不管以后叫啥名儿,如今就叫香草,是香菱的姐姐!”
众人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秦可卿则默默的站在小吉祥身后,眼神情意幽幽的看着贾环,眼角流露出的一段天然妩媚,连诸多女孩子看的都怦然心动!
“行了,香草就香草吧,小吉祥,带你这两个姐妹下去吧。”
一直不吭声的赢杏儿忽然发话道。
众人一怔,小吉祥却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开眼笑道:“诸位姑娘可别忘了一会儿换好衣裳上船!”
赢杏儿笑骂一声,道:“知道了,快去吧。”
说着,她又深深看了眼秦可卿。
算起来,这个女子还是她的嫡亲堂姊。
却因为天家那些乱事,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管如何,她心里都有些不好受,因此此刻不想再看到她……
小吉祥见赢杏儿发话了,果断不再停留,带着香菱和秦可卿离去了。
贾环也不在意这一会儿,总要给家里人一点时间,去重新接受秦氏。
似感觉到赢杏儿情绪中的一丝落寞,尽管不知为何,善解人意的林黛玉还是替她出气,嗔视贾环道:“环儿愈发不像了,才来江南没几天,就招惹了这么些。
再往后,家里也不知能不能住的下!”
史湘云附和了声:“就是!”
贾环抱天屈,道:“天地良心!我这三天都小媳妇似的守着你们,哪里招惹谁了?
那小尼姑和小道姑当真和我没相干的,连面都没见过几回……”
这时,贾迎春忽地歉意道:“许是我时常和妙玉说话时,说多了环弟的事,才让她记到心里去了。”
众人闻言一怔,赢杏儿已经收敛好情绪,笑道:“这就是了,那个丫头自幼被送入佛庵,心性已经孤拐了,偏佛心未成,凡心不死,如今正好到了动红鸾的年纪,却只听过环郎一个人的‘辉煌’过往,想不动心都难。”
众人闻言皆以为如此,贾环奇道:“可她开始时,怎地嘲笑我?”
赢杏儿“噗嗤”一笑,明亮动人的眼睛看向了一旁的林黛玉,道:“她多半听说过,环郎最疼爱的是哪个,所以想效仿一二。
只是没想到,竟成了东施效颦。”
史湘云哈哈笑道:“这个东施效颦用的极妙!”
林黛玉又羞又甜,却狡辩道:“哪里是学我,我嘴慢口笨的……”
话没说完,就被一众嬉笑声打断。
因当初敲打之事,薛宝钗心中畏惧赢杏儿之极,却又不愿被边缘化,含笑问道:“妙玉之事,多半如公主所料。却不知闲云小师傅又是怎么回事?”
赢杏儿看了薛宝钗一眼,并没给她难看,微微颔首后,道:“那道姑情况又不同了,她是武当前代掌门的女儿。
在武当山时,自然万千宠爱于一身。
后来随着她师叔来京,想为前荆王世子出头,半路伏杀环郎……”
惊呼声骤起,就听赢杏儿继续道:“结果被环郎反擒之,原来他们也是被蒙骗的,以为环郎是祸国殃民的祸害……
虽然只是被蒙骗,武当剑阁阁主道成真人,还是要给贾家看家护院十年。
闲云小道姑,也要在内宅保护你们。
这人哪,顺惯了,到处被捧着,忽然遇到一个见面就揍她的,反而觉得稀罕。
环郎少年权贵,武功极高,再加上相貌极好……
她动了凡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唉!做男人难,做名出色的男人更是难上加难!我虽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冰清玉洁……可总被人惦记着……”
贾环神色“苦闷”的说道。
话没说完,一阵啐骂声起,还有些果子飞来……
“不要一张脸!!”
……
夜幕降临,江南的晚霞,与关中不同,似多了一层胭脂,也多了一层妩媚。
慈园内,临近后宅的玄武湖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艘三层画舫。
雕梁画栋,帷帐弥漫。
粉色的玻璃风灯挂满船舫,满是风尘之韵。
当然,这艘画舫,原本就来自秦淮河上。
今夜,秦淮河最顶级的十二家画舫,全部歇业。
因为他们的头牌花魁,今日全被传至了慈园。
今日,不知多少江南子弟,在大骂京城来的蛮人霸道无礼。
并有通文墨者,将今日定为“花劫”之日,书悲赋数篇以悼之。
然而慈园内,却是另一种风情……
“咦,潇湘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一俊俏公子,一身衣衫白衣胜雪,手持折扇,头戴璞巾,说不出的风。流,对着面前同样打扮,但瘦弱许多的“公子”拱手作揖道。
“嘻嘻……咳嗯!原来是云来公子啊!近来可好?”
一身青衿的“潇湘兄”忍不住娇笑了声,忙又敛住,压低声音粗声道。
正这时,一旁又走来一人,笑道:“潇湘、云来两位贤弟,今日怎地来的这般早?”
潇湘兄和云来公子二人转头看去,纷纷笑道:“原来是蘅芜君!”
未几,又来了抚琴公子,菱洲居士,藕榭郎君。
再随之,连明珠少爷和公孙郎中也都出现了。
湖畔边,一群白衣士子纷纷作揖行礼,相互问好,好不热闹。
最后,当穿着一身金光灿灿员外服的贾老三出现后,却迎来一阵指责声。
“环三兄,怎地这身装扮?”
潇湘公子不悦道。
环三理直气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青楼姑娘最爱金银?可别告诉我,你们都没带银子,今儿诸位可都是爷们儿,别想让我替你们会账!”
潇湘公子等人闻言面面相觑,正要想办法,忽然就见玄武湖上那艘画舫缓缓靠岸,放下扶板通道,搭在岸边,又有四个船娘将红毯铺好。
而后一个身着青楼龟。公服的小厮蹬蹬蹬跑下来,一张脸却笑成了花儿,噗通一下跪地,道:“奴才小吉祥子,是雪月画舫上的小幺儿,有请诸位公子上船哩!”
耍着花腔一边说着,一边还摇头晃脑,晃的头上小瓜帽上的小球转啊转啊转!
这模样,便让一干人喷笑出声。
“环老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逗道:“可这几位公子都是穷光蛋,身上没带银子怎么办?”
“小茶壶”小吉祥子咯咯笑道:“不相干,我将那个大金蟾带上船了,尽够使!”
其她人倒也罢,之前那四个船娘差点没气的跳湖。
怪道今天摇起橹来,差点没把她们累瘫了……
如此,最大的难处解决了,众位公子外加一个地主老财,就被蹦蹦跳跳的小龟奴给引上了船。
“姑娘们,出来接客啦!!”
小龟奴小吉祥子看起来还兼任老。鸨的差事,但是“他”应该极喜欢,看起来刺激的不得了。
后面那群公子们也一个个没见识的红了脸……
这艘画舫极为富丽堂皇,虽还比不得贾家那艘福船讲究,但更多了几分珠光宝气。
大堂上齐齐站着十二个姹紫嫣红的姑娘,看起来,并不俗媚。
皆面色淡淡,或带着强笑……
看到进来人后,齐齐屈膝福下行礼,声音轻柔:“给诸位爷请安。”
“起来吧,今日好生招待我家的公子们,服侍的好的,重重有赏,银子不是问题!”
环老三说着,还指着门口处的那座大金蟾,道:“我家公子们满意了,回头你们把那蛤蟆带回去分了吧!”
那十二个秦淮花魁们闻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当她们起身后,看到环老三身边那群“公子”时,却全都怔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多是清倌人,但出道这么些年,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是不是男人她们能看得出。
最起码,这些“公子”连胸都没缠,女扮男装一点不专业……
看到她们的眼神后,环老三懊恼的回过头,目光也落在那些高高山峦上,埋怨道:“我就说亲自帮你们拾掇,都不愿,这下好了吧?”
“呸!”
一阵阵啐声袭来,贾环忙回头,干咳了声,正色道:“别管其他,使出你们的真本事,让我家这几位公子满意,少不了你们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