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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塔-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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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躲在我的地下室里,接受我的手术,终于变成了现在的野末秋子。    “手术结束后,已经完全变成新女人的银子,由黑川安排,和监狱医院的老护士一同去了上海,在当地伪造了以假乱真的履历后,才返口日本。我还记得是大正2年6月底,他们离开了我这里。    “这样,从前的那个和田银子就从人世消失了,换成了一个叫野末秋子的女人。当初她可真是吃尽了苦头,我万没想到她会再次触犯法律,真是天生的罪犯啊。现在她不得不再来求我,真是缘分深厚啊……    “唉,我不该这样说长道短。我只管拿钱做手术。那你就选个日子把她本人带来吧。在我的地下室里待上几个月,她又会变成另一副模样。”    老先生话说完了,我的脑子里一片茫然。    这是怎么回事啊。被我奉为女神、圣女的秋子居然不过是一个杀人犯,一个越狱者。大家可以想像此时我是多么失望。    听了老先生的话,原来那些神秘的谜团全都迎刃而解。秋子在杀人犯墓前拜而哭泣,现在看来丝毫用不着奇怪,因为墓里埋葬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的前身。    秋子知道幽灵塔时钟的转动方法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的前身就是幽灵塔主人铁婆的养女。    曾经审判过和田银子的我的舅舅以及铁婆的养子长田长造在初次见到秋子时都非常吃惊,那是因为秋子是银子的后身。看看眼前的两个假面就可以知道,秋子的脸上仍然能看出其前身银子的模样。    还有,现在我也很清楚蜘蛛屋主人岩渊甚三让我来找芦屋先生的真正目的了,他想让我知道秋子原来的底细,从而打消对她的爱情,不再妨碍他们要挟秋子。    舅舅中毒一事,也肯定是秋子干的。舅舅曾判和田银子终身监禁,所以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尽管舅舅待她不薄,还让收她为养女,可她一点也没忘记原来的仇恨。夺取舅舅的财产就等于间接报了仇,这才是她深深的图谋。    但是由于长田长造的揭发,她的前科暴露了,舅舅要更改遗嘱,所以她只好决定毒死舅舅。她原本就对舅舅怀有深刻敌意,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也只能是她。她成天像口头禅一样念叨的秘密使命,现在看来可能是暗含着找舅舅复仇的意思。    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起来,就全明白了。爱情蒙蔽了我的双眼,我是多么愚蠢啊。难道我完全中了这个女人的自套?无论败露了什么坏事,我都替她遮掩、开脱,甚至还跑到遥远的东京,可哪里能找到无罪的证据,倒是让我悟出秋子才是真正的坏女人。    这个女人是多么可怕啊,没想到她才是真正的毒妇。此时我才深刻体会到“面如菩萨,心如夜叉”这句古话的含义。美丽的容颜,优雅的举止,全是她有力的武器,正是靠了它们,她才轻轻松松骗过了大家。    我陷入了沉思,一言不发,这让芦屋先生感到很奇怪,他看着我的脸问:    “你怎么啦?好像你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嘛。”    “不,您的话我全都明白了,现在我的感觉就像大梦初醒一样。”    “哎,大梦初醒?那你……”    “嗯,实话给您讲,我是为了寻找秋子无罪的证据,才跑到这里来的。听了您一番话,才知道原来我彻底错了。”    “噢,原来是这样。你也够可怜的。到我这里来可找不到清白的人。你搞错地方了。”    “没错,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就不用给秋子做手术了吧。不过,刚才的酬金不好再退还给你了,我已把自己的秘密全都给你讲了,就等于让你抓住了我的把柄。”    “嗯,我当然也没想再要回酬金。”    绝望之中,我看到了桌上的那两个可惜的蜡面,它们似乎正在嘲笑我的愚蠢。    “老先生,酬金我是不会再要了,可作为代替,我就用五千日元把它们买下来。”    我抓起两个蜡面,猛地摔到地上。脆硬的蜡块立刻进成了碎片,我又使劲在上面踩,发泄胸中的怒气。    “哈哈,这回就消掉了证明和田银子和野末秋子是同一个人的证据了。这两个可恶的面具毁掉了我的美梦,我让它们从世上消失。”    先生被我发疯般的举动弄呆了,但他并没有特别生气,只是无奈地苦笑着说:    “看来你还是没有清醒啊。难道你以为打碎了两个面具,秋子就成清白之身了吗?    “唉,真没办法,就算你用五千元钱把这两个珍贵的纪念品买去了吧。不过,我还是慎重地提醒你一句,要是你以为毁掉这两个面具就毁掉了秋子前身的证据,秋子就可以安全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实话给你讲,刚才应黑川律师的要求,我已复制了两个面具,他刚刚才拿走。”    啊,如此说来,刚进门时我在镜子里看到黑川腋下夹着的箱子里装的就是秋子和银子蜡模的复制品了?    “是吗?我现在早已没有庇护秋子的念头了。好吧,我这就跟您告辞了。”    像是被揭了老底,我赶紧替自己辩解,狼狈地向他辞行。         手腕的伤痕    离开芦屋先生的住所时,天色已近傍晚,开往下关的火车要到半夜才发车。余下的这段时间里,我就像个梦游症患者一样漫无目的地在东京街头游荡,既没有拜访朋友,也没有购物,只是在陌生的街道上乱转。    乘上火车,我一头钻进了卧铺里,蒙头睡到天亮,直到最后一个才爬起来。从东京到下关,从那里再坐火车轮渡到长崎,一路上我只能窝在车厢里,百无聊赖。脑子里还在不停地想秋子的事情,尽管现在已经不能再爱她了。    回到幽灵塔以后我该怎么办呢。森村侦探也许还遵守着我们私下的约定,正等着我呢。我一回去,毫无疑问侦探会立刻拘捕秋子。到那时,难道我只有回答“请你拘捕秋子吧”?    但是我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正像芦屋先生一语道破的,在我心中依然保留着对秋子的一份爱意。就算看到了那些确凿无疑的证据,已没有再抵赖的余地,但我还是不相信。    我不忍心看到秋子被警察拘捕的身影。不,我甚至害怕回去以后见到她本人,见了她我该说些什么才好呢?难道告诉她我已经看到了那两个不祥的蜡面?我实在开不了口。羞辱她,骂她是坏女人,就等于骂我自己一样难受。这些事还是不张扬的好。我想把蜡面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仍然相信她是清白的女子。    想着想着,我犹柔寡断起来。接着,我忽然想起黑川律师来。他到底是为什么目的特地跑到芦屋先生那里,取走蜡面的复制品呢?莫非是秋子不遵从他的意志,他要用蜡面要挟秋子?对,除此以外,蜡面不可能有其他用途。我不能坐视不管。看来,我得在回幽灵塔之前先到黑川在长崎市开设的事务所走一趟,探探他的底细。黑川远比我更了解秋子的身世,去见他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就这样我决定先去拜访黑川律师。在长崎市下车时,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虽然这个时间去拜访人有点晚,但黑川的事务所兼作住宅,所以只要他从东京回来了的话,就肯定能见到他。在东京时,我从镜子里看到他神色慌张,像是急着往回赶,如果他从芦屋家出来直接赶上中午的特快列车,那么他应该提前我10个小时到达长崎。    他的事务所在一处冷清的街区里。去的时候,附近的人家都已睡了,街上也没有行人,非常寂静。    由于那里离车站不远,我没有坐车,直接步行过去。穿过昏黑的街道,快走到事务所门口时,我忽然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奇怪的黑影。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过路的行人,可也不像特地来拜访黑川的客人,行迹有些可疑。难道是贼?于是我故意加重脚步声,迈步来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脚步声显然惊动了这个怪人,他赶快逃开了。在和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我扫了他一眼。这个人个子挺高,三十四五岁年纪,鸭舌帽戴得很低,戴着大墨镜,外套的领子竖起来,遮住了半张脸。这副打扮实在可疑。正在这时,事务所的玻璃门打开了,黑川的秘书请我进去,就没再继续看他。此刻,我的心整个被秋子的事情占据着,没工夫管这个男子的事情。    进了大门,我发现门边放鞋的地方有一双女人的高跟鞋。难道会有如此时髦的女郎深夜来拜访独身的黑川,我觉得蹊跷,就问秘书是不是来客人了,他支支吾吾,暖昧地回答:    “不,没什么特别的……”    他把我领进会客室,等了一会儿,黑州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好像不太痛快。    “是北川,啊,这么晚来找我,有急事吗?”    他毫不客气,似乎不太愿意见我。毕竟当初在幽灵塔的温室里,我曾妨碍他胁迫秋子,他还记着呢。    “这么晚来打扰你,实在抱歉。突然有件急事要找你,我便从东京直接到你这里来了。”    “哎,你从东京来?”    黑川很困惑。    “嗯,我刚刚从东京的芦屋晓斋先生那里来。”    “哎,哎,芦屋先生?”    黑川惊讶得简直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他是个易激动的男人,刷地一下脸就白了。    “正是。我晚你一步也去拜访了芦屋先生。而且还听他讲了秋子的身世。”    “哎,你比我晚一步?你怎么知道我去找他了?”    “哈哈哈哈,是房间里的镜子映出了你的背影。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带走了两个蜡面模。你取走面模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胁迫秋子?”    黑川好长时间没有回答我,惊异地瞪着两眼直看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对我说:    “唉,既然连这你都知道了,那我隐瞒也没有用了。不错,我是拿了蜡面,而且目的也正像你猜的那样,今天早上一赶回来,我就托人把蜡面送到秋子那里去了。”    啊,这下子可无法挽回了。可他的动作也太快了。这回吃惊的倒成了我。    “那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如我所愿。”    黑川有些自得,冷静干脆地回答我的问题。    “可是黑川君,你不觉得秋子是那么可怜吗?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吗?”    “哈哈哈哈,也许是有点儿残忍,但让我这么做的不是别人,正是你呀。你夺走了秋子的心,逼得我走投无路,只好出此下策。”    “哎,我夺走了秋子的心?”    “是啊。秋子本来应该要嫁给我,你也许已经知道,有我的鼎力帮助,秋子才逃脱了牢狱之灾,变成野末秋子,开始了新的人生。所以,我当然有权要求她作我的妻子。但是她只感激我的救命之思,每当我一提起结婚的事,她就躲躲闪闪。    “我不愿强迫她接受没有爱情的婚姻,所以我一直在细心呵护她,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可这时你却从半路插进来,夺走了秋子的心。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她到你舅舅这儿来。现在我后悔极了。”    黑川的话在我心底搅起一层波澜。既然他这么说,说明秋子确实是真心爱我的。尽管现在我知道了她的身世,但仍然为此感到欣慰。尽管我明白已不能再爱她了,但我还是无法压抑胸中涌起的喜悦之情。我意识到自己的脸红了,为掩饰羞涩,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    “就算你说的全是真的,但你也不该如此卑鄙地去胁迫一个弱女子,你还算个男人吗?”    “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说教。眼下关键的问题是秋子到底是属于你还是属于我,一必须把话讲清楚。”    “你觉得这是我们两人就能决定的事情吗?”    “其实一句话就能解决。请你回答我,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秋子的身世,你还有没有勇气再娶她为妻?”    他的问题让我难以回答。遗憾的是我不能干脆、痛快地说娶秋子为妻。    “到底怎么样?你有没有勇气在你舅舅面前理直气壮地宣布这个女人就是杀害铁婆的凶手,而且她还是越狱犯,我不惜家族名誉也要爱她,决定和她结婚呢?”    黑川步步逼问,我只能表白自己真实的想法了。    “我不可能娶她为妻,但我对秋子的爱意却丝毫没有改变。听了芦屋先生的话,我的幻想都打消了,对我来说,活在世上已没什么意义了。”    “不对,既然你不能娶她为妻,那你就失去了爱她的权利,你抛弃了秋子。而我却不这样,只要她答应嫁给我,那明天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向众人宣布,并且隆重地举行婚札。就算因此失掉了信用,丢掉了地位,我也在所不惜。你明白吗,我和你的爱情是根本不同的。”    “不,你这是无视道德的禽兽之爱。首先她应该被缉捕归案。那怎么能……”    我们俩正在争执,忽然我听见有细微的动静,一看不要紧,立刻惊得呆若木鸡。    太意外了,不知什么时候隔壁房间的门已经打开,秋子正站在那里,脸色像幽灵一样惨白,双眼噙着泪,哀怨地望着我。    刚才我在门口看到的那双女鞋原来是秋子的。早知道她在隔壁,我绝不会大声嚷嚷蜡面的事情,也不会讲查清她的身世之后,不再和她结婚了。    她在隔壁房间里肯定听到了我们的全部对话,正当我们吵得不可开交时,她为了制止我们的争吵,才终于忍不住冲出来阻止我们。    可是此时她已经精疲力竭,手扶着门框,眼看就要跌倒。    “啊,秋子!”    我发出一声尖叫,就在同时,她也软绵绵地瘫倒在门前,昏了过去。    我赶紧跑到她身旁,可黑川慌忙跑过来阻拦我。    “不行,不行,你不是已经抛弃秋子了吗?你没有权利再用手碰她的身体。让我来照顾她,请你让开。”    他像疯了一样大声吵吵,非常爱惜地跪在秋子身旁,抚平她弄乱的裙摆,取过沙发上的靠垫,垫在她头下,摩挲着她的脊背,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黑川一掺和,让我无法上前,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昏迷中的秋子依旧是那么美丽,不能不让我心动。    难道就是她杀害了养母,而且还从监狱越狱逃跑?我无法相信。就算有一百一千个证据,但只要看一看她无辜的脸,就会打消所有的疑虑。如果她要是这种坏女人,那无论再怎么做手术,都会在脸上有所反映,就算再漂亮的脸蛋儿,也会表露邪恶之相。    但从秋子的脸上却丝毫感受不到邪恶,只让人觉得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可爱,那么神秘。    看着看着,我追悔莫及。眼前的黑川让我妒火中烧,他怀抱美人,就像是抱着自己的东西一样。    “黑川,我搞错了。我是一时糊涂才说抛弃秋子的,我不能把秋子让给你,请你让开吧。”    说着,我也跪在了秋子身旁。我痴情,可黑川比我还疯狂。    “哎,你怎么后悔了?难道你不是男人?你已经没有拥有她的权利了。好吧,让你看看证据吧,看吧,就是这里,你仔细看吧。”    黑川说着,拉过秋子低垂着的左手,摘下了她常戴着的手套。    为了掩盖她的腕子,秋子费尽了心机。长田长造大惊失色是因为看见了她的手腕,三浦荣子下落不明之前,也是看到了她的秘密。    黑川现在把秋子一直刻意隐藏的大秘密,一点不留地暴露给我看,而且是强迫我看。    我只好看了一眼。啊,那是多么可怕的伤痕啊。就在左手手腕的外侧,有一道深入骨头的新月型伤痕,非常吓人。不用说,这就是她在杀害铁婆时,被铁婆咬下的伤痕,而手上的肉则留在了老太婆嘴里。    我不忍再看下去,赶快把脸扭向一边,太恐怖了。    “看看吧,现在你看到了这道伤痕,难道还会说仍然爱秋子吗?可是我爱的就是这道伤痕,自从我为秋子辩护以来,能这样多次帮她,都是因它让我们结下了缘分。    “芦屋建议把这伤痕也复原,但我立刻拒绝了。我甚至还威胁他说要是他把这伤痕整好了,我就不付报酬。因为一旦这道伤痕消失了,我就失去了主张我权利的理由。    “对我来说,这道伤痕简直就是把我们联结在一起的神灵。也许你觉得它丑陋,但对我说,它却是美丽无比。我爱的就是这道伤痕。”    说着,黑川双手捧起秋子的胳膊,把脸贴上去,忘情地吻起那道可怕的伤痕来,而且还吻得喷喷有声。         闯入者    黑川继续得意洋洋地说:    “北川,秋子是我的人了。刚才你说的话她全听见了。你对她产生了怀疑,她对你很失望,所以才昏倒了。    “秋子自尊心很强,你伤害了她,她不会再理你了。而我呢,不计较她过去的罪恶,爱得那么深,这回她自然会投向我的怀抱了。你等着瞧吧,我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听了这话,我觉得自己真惨,就像被宣判了死刑。我也了解秋子的自尊心,也许她真的不会再理我了。    可是不能和杀人犯结婚,不可以爱一个不能与之结婚的女子,这是人世常理。良知严厉地命令我不能再爱她,但是爱情这东西却根本不听情理和良知的命令。没见到秋子的时候,我觉得她欺骗了我,万分悔恨,要和她一刀两断,然而面对神智不清却依然楚楚动人的她时,我的心又犹豫了。情理在爱情面前不堪一击。    “黑川,你太卑鄙了。你为什么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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