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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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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句之后,她定了定神,向韩清元回礼:“丽娘姐姐和袭姐姐她们说的都是玩笑话,怎么值得侯爷当真。”

    韩清元淡笑不语,做了一个相请的动作。

    “皇上有心,让工部的大人们找到了最初南顺侯府的设计图,雇了匠人们,花了好些日子,才将一切都复原如故了。”韩清元一边引着两人参观,指着那一处推到重建的院落,微微抿了唇,摇头道:“其实我们并不知道原来的南顺侯府是什么模样……皇恩浩荡,实在令人感动肺腑。”

    “这也是皇上对冤枉了韩氏二十年的补偿,侯爷但受无愧。”任少容说话轻缓而柔,如同是在劝解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起,韩丽娘同花袭人落在了后面,韩清元和任少容并肩走在了前头几步远,轻声说着话,仿佛十分投契一般。

    “你家这些侍候的人那里找的?内务府配的吗?”花袭人问韩丽娘道。

    “恩。”韩丽娘点头,道:“本来母亲的意思是想要新买一批亲自训练出来,将来才忠心可靠……但一时半会儿新买的人哪里能得用。哥哥说,就用内务府送来的人,他们是懂规矩知轻重的,出不了大错。”

    韩丽娘微微迟疑,低声道:“哥哥其实还说,让母亲歇着,安享晚年,没事儿拜拜菩萨做做针线,不用操心别的。哥哥的意思,让内院让我打理着。”

    这是要将韩母给完全架空了。

    一座座华丽的大宅子中,有多少女人争的就是一个打理内宅的权利。虽然在花袭人看来,韩家只有母子母女三人,别无其他,是最最亲近的血脉,这点儿权利并不涉及利益,没什么好争的……

    但韩母未必就真的这么想。

    “伯母最近如何?”花袭人问道。

    韩丽娘低声道:“对于哥哥的安排,娘倒是没说什么。她住进来之后,布置了一个小佛堂,一日有多半时间都在里面呆着。其他时候,也会同我说一些下人们在一起糊弄主子欺上瞒下的手段。娘说了许多内宅里的阴私事……”

    越是光鲜的表面就越是阴暗,越是富贵的表象下,就越藏着腐烂的黑苔。

    韩丽娘只听到韩母讲述其亲身经历的那些事儿就要浑身打颤感到害怕,甚至于夜不能寐。

    “乳娘会在奶头上抹了蜜,只为了让小主子会离不得她,完全不管那么小的小孩子根本不能吃蜜……小丫头们会为了竞争一个二等丫鬟的位置而你来我往用尽招数……甚至曾经有一个疯狂的,在寒冬腊月里故意使了手段让小主子落水,然后再恰巧出现去救人,只为能让主子感恩将其留在身边有个好位置,完全不顾那落水的小孩子会不会生一场大病从此落下病根……”

    韩丽娘低声道:“除了碧橙和白桃,我的身边至少要添一个管事妈妈和四个二等三等的丫鬟。娘同我说了那些之后,我总觉得走在府中,每一个人对我笑向我行礼的时候,她们的目光都是绿油油的,像是要将我吃了一样。”

    “丽娘,你想的太多了。”

    韩母居然是这么“教”韩丽娘的?花袭人已经无话可说,看到韩丽娘的确心中惶惶,不知韩母给她说过怎样更可怕的故事,便拍了一下她的手,轻松地笑道:“你是主,他们是仆……只有他们看你眼色求生的,哪有你害怕他们的道理?”

    “你又不是那不知世事的奶孩子。”

    “你是一个大人。”

    花袭人轻声道:“说句不礼貌的话,伯母从前是什么身份?站在她那种身份所见识到的,能同你现在站在这里,你一个侯府小姐需要看到的,能一样么?”

    花袭人没有多多点评韩母,便以自我举例:“丽娘,我同你一样,不也是从乡里走出来的。比起你侯府大小姐的身份,我在侯府的身份岂非更加尴尬难处一些?”

    “但我不也轻松地过来了么?”

    “府上那些婢女侍女婆子妈妈的,我又没收服一个,不也没见哪一个胆大包天的,敢愚弄糊弄我?”花袭人道:“或者你这样想……你看有哪个心中对你轻视的,不用证据,不用讲道理,你是主子,你完全可以一句话就将她打发出去,打发的远远的。”

    “你手上可是握着她们生死的。”花袭人摇摇头:“这么一想,你是不是就觉得有底气多了?”

    签了一纸卖身契,从此以后,什么就都不再是自己的,而是属于主人家的。这是这个社会的规则。

    韩丽娘的惶恐,完全没有道理。(未完待续。。)

296 苗头

    “你娘就是在吓唬你。”花袭人说道。

    韩母其人,身上有太多的矛盾之处。处在乡野之中,她是骄傲而矜持又和善大方的;进了京城为了爵位显得有些急迫和目光短浅;又在薛世净的处理上有自己的狠辣之处;到如今真的成为了侯府的太夫人,真的实现了她的梦想之后,反而更因自己的出身而胆怯自卑,以至于在亲生儿女面前都显得进退荒谬了。

    居然吓唬自个儿的亲女儿。唯一的女儿。

    难道她是觉得,韩清元这个儿子显然已经不听话了,只好想法子让女儿依赖自己?

    若真是如此,花袭人只想笑。

    韩丽娘闻言咬了咬唇,低声问道:“真的?那娘为什么吓唬我?”

    “这我可不知道。”花袭人问道:“今儿我们过来,伯母不知道吗?需要拜见一下她吗?”

    花袭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任少容也向韩清元问出了差不多的问题。

    按照礼节,小辈上门,总要见一见长辈。

    而韩清元不提,韩母也不主动出现,显得颇为怪异。

    韩清元清俊的面容上丝毫不显,道:“府上事忙,天气又寒,母亲这些日子身子有些抱恙,因而不敢在县主面前失礼,还请县主不要见怪。”

    “啊,不怪,不怪的。”任少容微红着脸,道:“侯爷太客气了,却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呢。侯爷是袭姐姐的义兄,便也是我的兄长,千万不必太客气了。”

    任少容回头。飞快地看了花袭人一眼。见花袭人正同韩丽娘低声说话,没有留意这边。又飞快地低下了头。才一低头,她又觉得这个举动似乎有所不妥。便再次抬起头,端正地平视前方。

    前方正好有一个小小的亭子。

    数株腊梅稀疏而落,枝头不见半点绿色,只有一朵朵黄黄的精致花朵缀在枝头盛开着,花蕊中有银白色的落雪妆点,让人不由注目停留。

    微风吹过,有花蕊中的落雪扑簌落下,袭来一阵阵的幽香。

    韩清元顺着任少容的目光看过去,含笑道:“忙了这些日子。倒没有留意到这几株腊梅来的如此之好。县主慧眼,不如在亭中小坐?今日没有什么风,亭子里放几个暖炉,应是不冷。”

    “红泥小火炉,正好煮茶。”

    任少容从来不喜欢什么雪地赏梅煮茶,也从不喜欢收集梅花蕊中的雪化水那种所谓的请调,但此时听到韩清元醇厚和缓的声音,不知为何就有了兴致动了心。

    模样普通的小亭子,几株开着小花儿的腊梅树。平平无奇的这一切一下子生动了起来,仿佛是被冬日温暖的阳光镀上了一层七彩的美丽的光。

    红泥小火炉,是她难得记住的一句诗。

    这般说出来,让她白皙的面皮又红了红。生怕自己说的不对不应景儿,又或者如自己曾经在心中嘲笑别人一样觉得这样说话是做作,当即心中有些发慌。忙回头掩饰,问花袭人和韩丽娘道:“两位姐姐要不要歇一歇?”

    韩丽娘和花袭人也逛的有些累。就愉快地答应下来。

    韩清元真的让下人送来了红泥的小火炉,在亭子四角各放了一个。又在亭中他们所做的凳子边上放一个,上面放了一个精致的铜壶,铜壶中正烧着水。

    “这是今晨才从城外送进来的山泉水,煮茶极香甜。”韩清元淡笑着,微微自嘲道:“这都是他们说的,其实我根本是尝不出来的,山泉水与府中的井水有何不同之处。”

    他们有了爵位,成了讲究吃喝的贵族,但却还需要洗掉脚上带出来的泥土。就算已经洗掉了泥渣,泥土味儿也难以祛干净,终究是同真正世代贵族的人家是不同的。

    韩清元对此处之泰然,并不避讳。

    这样反而让人不好嘲笑他,觉得他为人不错。

    任少容轻声道:“多用几次,变能知晓了。其实我觉得,并不能说是井水就差一些,山泉水或雨水雪水的就好一些,只是入口有那么一点儿细微的差别罢了。”

    “人各有所好。”

    “我父亲他就十分喜欢几文钱一两又苦又涩的粗茶。”任少容以任平生为例,揭了父亲的底,笑道:“他说,粗茶更有劲儿,更能提神,解毒解渴。那些精心采摘烘焙出来的精细茶叶,都太娇贵了一些,喝起来没劲儿。”

    “不过父亲很少喝就是了。”任少容笑容天真,道:“他只在外行军打仗的时候才喝。在京中是不喝的,怕有客人上门,瞧见了笑话他。”

    “将军是真性情。”韩清元道。

    如任平生这样功成名就者,他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另眼相看。比如这喜好粗茶这一点,若是他不曾有今日这些成绩,人们说起来就只会觉得他粗糙粗鄙,就像说军中那些汉子们一样。而他立功无数,成了武阳侯之后,人们再说起同样的粗茶,就成了他独特的魅力,被人所津津乐道。

    花袭人听着任少容同韩清元你来我往的问答,明明没说什么话题和内容,却生生就说的有滋有味,连红泥小火炉上的茶水都滚过了两滚,两人依旧在交谈着。

    任少容已经问到了韩清元从前的山野时光。

    “那个时候,母亲一心催促我读书,不让我过问别的。”韩清元仿佛也卸下了心防,回忆起了旧日时光。“别的小孩子总能在山野里挖到美味的野菜,甚至能抓到肥肥的鱼和兔子,我便总是羡慕的很。”

    “我跟母亲说,书中没教这些本事,想要去同别的叔伯学习,却是被母亲责打了一顿,她也痛哭了一场。于是一直到最后,我也没学会那些本事,不知道那种野菜是能吃的,也分辨不出那些蘑菇有毒。”

    “若不是后来有了花妹妹,只怕我们一家人都要吃不上饭了。”

    韩清元说道这里,看向花袭人,目光中有了微暖的和煦,在花袭人身上顿了顿后又转了开去,淡笑道:“即便如此,想起那些少年时候的山野时光,无拘无束的,四野开阔,依旧觉得令人怀念。”

    韩丽娘抿了一口茶,目光在韩清元和任少容身上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起身,对任少容歉意地道:“县主,容我去方便一下。”同时对花袭人使了一个眼色。

    花袭人便道:“我正好也要去。”

    韩丽娘闻言立即抓了花袭人离开梅亭,一边往内院找净室,一边还频频回神,看向那亭子,对花袭人挤眉道:“花妹妹,县主她……同谁都这么平和健谈吗?”

    韩丽娘进京之后也参加过几次聚会,没听谁说武阳侯府的县主是个好脾气好相处的。相反的,倒是偶尔听见有闺秀们背后在抱怨议论,说任少容实在难以接近讨好。甚至因为韩丽娘能同任少容以及花袭人说上几句话,还有几位闺秀主动同她攀谈了。

    今日任少容的表现,委实让人想不多想都不行。

    花袭人也发觉了一点儿苗头,却是不肯明言,摇头给了韩丽娘一个警告的眼神,道:“丽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任少容是郡主和侯爷的心头宝,是万万不容有人传出任何关于她的闲话的。”

    韩丽娘闻言有些不自在,回想任少容从一见到韩清元时候起的表现,撇了撇嘴,不服气地道:“花妹妹你不是也瞧见苗头了?难道我们就要当做不知道不成?”

    “我哥哥也是正正经经的侯爷。”

    “只有你这个不知道心中怎么想的丫头,才会看不上哥哥他。”韩丽娘以为花袭人是看低韩清元,觉得他配不上任少容,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花袭人轻声说道:“我的意思,是要慎重。”

    她看向韩丽娘:“你要真的替你哥哥所想,想成就这门好亲,就要听我的,万万不能急躁了。此时只怕少容她还没意识到什么呢,你这么急吼吼地张扬出去,也不怕少容她恼了,就此不与韩家往来。”

    “再者,你这么着急一提,搁在郡主和侯爷眼中,说不定要认为是你们韩家攀援富贵呢。别忘了,韩大哥可是曾经同薛氏女订过亲的。”

    “若是让郡主和侯爷认为你哥哥当真是人品卑劣在哄骗少容,你家一个空壳爵位,能硬得过武阳侯府?到时候为了少容,什么手段使不出?”

    花袭人见韩丽娘咬着唇,似乎依旧不肯服气,心中便是一叹:搬进了这座华丽的宅子,成了侯府小姐,韩丽娘虽然说着惶惶觉得不踏实,但心中却还是觉得,他们韩家如今是大为不同,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不容人轻视的吧。

    “丽娘,你想一想,薛世净为什么世了。”花袭人望着竹林之外,也许是被韩清元特别留下来的、曾经属于薛世净的那个院子,冷冷开口道:“你看见了么?我曾经来过这里,被她招待过。那边,原来有个花房……花房之后,就是她的院子。居然还好好地在呢。”

    韩丽娘面容终于蓦然苍白。(未完待续。。)

297 多思

    一只雀儿突然在竹林上空一踩而过。

    积雪从枝头弹出来,正巧落在了韩丽娘的脖子上。措不及防的冰凉,让韩丽娘情不自禁地颤了颤。

    她顺着花袭人的目光看了过去,仿佛是看见了当日的那一场大火,韩母换下来的那件污了的衣裳她怎么剪也剪的不够碎,在大火上空飘荡……

    “花妹妹,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会来害了哥哥?”韩丽娘声音也发了颤。

    花袭人点点头,道:“如果韩大哥让他们心生误会,惹恼了他们的话。”

    韩母都能够将阻碍韩家、阻碍韩清元的薛世净除去,武阳侯和清和郡主是什么人物,为何会顾忌一个空壳侯爷的命。

    “侯爷手上的护卫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忠心耿耿,能为侯爷做任何事,而韩大哥身边,却一点防护都没有。”花袭人心道:清和郡主和任平生想要弄死韩清元,简直不要太容易。

    韩丽娘一下子抓住了花袭人,眼中慌乱,问花袭人道:“那我们该怎么做?是县主看上了我哥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花袭人立即打断她,厉声道:“丽娘,这样的话,以后万不能说!眼下,我们两个就当做什么也没说,赶紧回去要紧,不能让他们单独待太久!”

    “少容身边可是跟着婢女的!”

    “如今是不能让她起误会是我们故意给韩大哥创造机会!”

    “那我们赶紧回去!”韩丽娘转身便往回走,步子迈的有些焦急。

    “稳着些。”花袭人一边提醒韩丽娘注意表情神态,一边安抚她道:“你也别急。如今谈什么都为时过早。所以丽娘你要做的,就是当什么都没发觉。尤其是伯母那边。千万不要让她再参合进去。”

    “以后会如何,还要走走再看。”花袭人放缓了语气:“韩大哥也算是帮了太子殿下很多。若非迫不得已逼的很了,谁也不敢轻易来害他。”

    韩丽娘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胡乱地点了头。

    不过,待两人再返回梅亭的时候,韩丽娘的面上已经看不出太多慌乱的痕迹,笑容也自在多了。

    “韩大哥。”

    梅亭之中,韩清元和任少容神态依旧。在她们离开的时间里,两人应该没额外发生些什么。

    花袭人走进亭子,含笑叫了韩清元一声。对他说道:“丽娘想请我们去她的新院子中坐坐……你若是忙,就不用招呼我们了。”

    就算是亲妹妹,做哥哥的也不好随意进去。更别提有别的闺秀在其院中做客了。

    韩清元闻言便长身而起,淡笑着嘱咐了韩丽娘好好招待,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找了个借口,告别离开了梅亭。

    花袭人一直留意着二人之间的神色。

    听到花袭人说话,任少容的确有那么点儿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不自在和羞赧之意;而韩清元神态之间却无波澜,并无他想。也不曾发觉什么。

    想来也是。

    他保留了薛世净的院落,想来依旧将她深深地记在心中不曾忘记,暂时觉不会考虑终身大事,不会对哪位少女生出异样的想法来。若他真如此……

    如此汲汲营营者。爱如何如何,用什么手段有什么后果都是他自找的应得的,花袭人才懒得去理会。

    韩清元离开之后。任少容稍微走神了片刻,待看到薛世净的院子被保留下来之时。惊讶的发问起来,面上就再瞧不出刚才在韩清元面前的那抹异样了。

    花袭人把不准。趁着任少容不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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