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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进未知的黑暗前,有种说不出的恐慌与害怕,仿佛这一闭眼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可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慢慢泯灭,犹如混沌中的蝴蝶断了翅膀,飘然而落,坠沉到底,万劫不复。。。。。。
☆、106。 愿意卑微(为爱唱歌的妈咪加更)
无尽黑暗像没有边际的蛮荒之地,我一次次努力尝试,都跑不出那片混沌。当脑子逐渐有意识时,感觉自己就像置身在冰冷的湖底,水淹没了我的口鼻,窒息感层层逼近,以致从心到肺,开始撕裂般的疼,然后那疼蔓延全身。
我就是在这种剧痛中苏醒过来的,睁开眼是满目的苍白,以及头顶透明袋子里沉冷而滴的液体,鼻间流转的消毒水味道告诉我这是病房。我又一次在这种刺目的白围拢下醒来了。。。。。。
脑中飞闪过片段,惊坐而起,立即后背上痛意撕扯着神经,原来意识模糊时感觉到的疼都在那里。但我顾不上这些,没有迟疑拔出了插在手背上的针头,有血涌出来,左右张望了下,不见有棉花球,只能任它去了。
走出病房,不见任何熟悉的身影,辨识了方向走往护士台。
“余小姐,你怎么起来了?”一个护士看到我惊呼出声,连忙从台后走出来,想来拉我回病房,我拖住她的手问:“跟我一起来医院的另外一个伤者呢?”
可她却一脸茫然道:“哪个人啊?你被送来时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我怔住,想了想又问:“那送我来医院的人呢?”是我思虑不周,许子扬若送医就诊,定是与我分开的,住也只会住在高干病房。
“你说程先生啊,他把你送到这里后,付过医药费就离开了,只嘱咐我们按时给你换药挂点滴。余小姐,你刚醒来,还不能下床的,你的背部多处划伤比较严重,这样走动会将伤口裂开。”护士一脸严肃地告诫着,可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昏迷前许子扬的样子历历在目,如果不让我知道他此时的情况,我是怎么都无法安心躺下来养伤的。目光触及到护士台后的电话机,立即扑过去道:“让我打个电话。”
护士没有为难我,将电话机拿到了吧台上,我颤着手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自从接二连三手机落掉后,我脑中开始存储某人的号码,十一个数字牢牢记在了心里。可是电话那端漫长的手机彩铃声在吟唱,始终没有人接起,直到时间过长中断,我不死心再拨,依旧如此。
终于连身旁等候的护士都看得有些不忍了,小声问:“余小姐,是程先生不接电话吗?你要不先回病房挂上点滴,等晚些再给他打?”
我微转头,看到她的眼中有着怜悯和同情,是以为我被送进医院后就冷置在此了吗?张口欲解释,却硬是憋不出一个字来,醒来后身旁一个人都没,就连程磊也只是将我送到这里离开了,这不是冷置又是什么?
重回病房躺下,护士让我翻过身,揭开后背的衣服,将纱布拆解下来,又重新上过一遍药。等到点滴打上后,一边收拾医疗物品,一边缓声道:“你别急,晚些我帮你打电话给程先生,总能打通的,费用单子出来了,还得向他报备一下的。”
见我不说话,摇了摇头往门边走。电光火石间,我察觉不对,抬起头唤:“等等,你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知道啊,程先生离开前留了号码,说你如果有任何反复都打他电话的。”
我的心又活过来了,激动地坐起身,急声道:“给我,把他号码给我。”在我坚持下,护士转身去查找登记的号码,并且好心地借了自己的手机给我用,不用我再度下地去护士台打电话。
输入数字,很快就拨通了,响过四五声那边就接了起来,清冷的声音在那端:“喂?哪位?”是程磊!我紧握住手机,深吸了口气,“程磊,是我,余浅,他怎么样了?”
那头陷入沉默,我的心也开始往下沉,难道。。。。。。就在我快受不住这煎熬,绝望糊满心时,程磊的声音像极远又像极近地简单干脆:“他还没醒,失血过多,陷入重度昏迷中。”
“。。。。。。”
在等待程磊到来的半小时内,分分钟对我都是煎熬。我不敢去想许子扬聊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然后浑身插满管子的样子,更不敢去想程磊口中的重度昏迷会有多严重,只能任由脑子停滞着,一片空白。
点滴有意调到最快速度去滴,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若消极抵御,我可能连走到许子扬病房门口的力气都没有。程磊进门时,我刚好按了铃让护士帮我拔针头,手背因为之前那次青肿了很大一块。
他瞥了眼后问:“你能走动了吗?”
我将手藏在身后,坚定地点头,并且催促:“走吧。”他没有多说,指了指洗手间道:“先把衣服换了吧。”我低头看了眼,尽管心里着急,也知道确实不该穿着病服去看他。一头钻进洗手间,用最快速度换好衣服,盯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的像鬼,没有一点血气,而且多处有划伤,全是细小的血条口子,头发又乱糟糟的。打开水龙头,拿水压了压,稍稍整理了下仪容。
在去的路上时,我才得知原来许子扬被送往了军区医院,那里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更有专门为他这种高干准备的特殊病房,一般人还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可是即使在程磊的带领下,我跨进了军区医院的大门,也被拦在了VIP病房门外。
虽然离事发到送医已经过去了一天,可门前仍然拥堵了好些人,有些穿着军装的人坚守在门边。听到程磊陈述后,有人进内去汇报,周边的人都看着我,门从里面被打开,出来的却是许夫人和丁岚。
一向威仪高傲的许夫人,满目都是悲恸,看清是我后,没了以往的高端姿态,直接上来挥过一巴掌,我被打得头往旁偏,紧抿的唇内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滚!”
脸颊上是火辣辣的刺痛,如果在别的任何时候,在这么被对待后,我会转身头也不回离开,可是现在,我只能放软了态度哀求:“许夫人,请让我见他。”
可许夫人却是怒目瞪着我,凄厉而骂:“如果不是因为你,子扬会躺在里头?余浅,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从我眼前消失,立刻,马上!”
她的愤怒、她的责备、她的悲恸,我都能理解,换做是我可能也会如此做,可许子扬在里面,我迈不开离开的脚,只能倔强站在原地,双眼定定看着那扇门,它将我和他隔绝,近在咫尺,远若天涯。耳旁许夫人在怒吼:“你们愣着干什么,将她拉出去。”
有人上来拉我,要将我带离,不知从哪生出了力气,用力推开束缚,冲到许夫人跟前,弯腰鞠躬到底,声音哀沉:“求你让我见他,就见一面也好。”只要能够见到他,再卑微的姿态,我也愿意去做。
突然沉怒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吵什么呢?”
我抬起身看过去,威严、肃穆、冷凝,是我对他的形容,多少次在电视新闻里看过的那张脸,此时赫然就在眼前。他的身上,有许子扬的轮廓在,那双同样黑漆的双眸内,是足以让人觉得畏寒的萧冷。
他说:“余小姐,请你离开。”
用了个请字,语声却让我觉得慑缩,压制住心底的恐惧,我走向他,再次弯腰到底,恳求出声:“许书记,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头顶是凌厉的视线,无声沉默,反而给人窒息般的压抑,半饷过后,才听肃穆的声音在说:“子扬被送来时,几乎没了呼吸,就是现在也没有脱离危险期,能不能醒来还不知道。余小姐,请体谅下为人父母的心情,好吗?”
我整个身体都僵在当场,弯下的腰一点一点直起,却不敢去看那双眼眸。
高高在上的许书记,到底与许夫人不一样,他三言两语间,即使是请求,也戳中了我的软肋,让我无地自容到不敢看他。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向电梯方向走,身后有目光紧随,我没有力气再去分辨是谁。
等待电梯来时,身旁传来一声轻咳,我麻木地扭过头,见程磊眼带歉疚看我。
“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我苦笑着摆手,这与他又何干?电话里是我哀求,他才去医院那边带我过来的,说起来还得感谢他,若非他冒险身入敌营,后来又是他及时找到我们,可能在那荒郊野外里,许子扬就因失血过多而。。。。。。那个字我不敢念,连想都不敢想。而且,以他的身份,在这里也是没有说话余地的吧。
“没事,我先走了。”电梯门开,我迈了进去。
脑袋有些发疼,但还好,能够忍受,疼得是心口,一抽一抽的。
到了楼底下,茫然四顾,辨认了下方位,才往大门走,这个地方一迈出去,下次再进来恐怕难了吧。可是我又能怎样呢,难道偷偷躲起来,藏在那个角落,等着他的消息?心里衡量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忽听身后有人唤:“余浅。”
愣了愣,回过身去看,是丁岚。
她缓步向我走来,停在一米开外处,冷冷看着我,眼中的锐利锋芒要比往常少一些,多了丝悲哀,她说:“余浅,我真是看低了你,没有想到他为了你竟然可以连命都不顾。”声音哀戚婉转,有着说不出的悲意。
我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了一层浓浓的,雾霾。
☆、107。诚意〔为Xiangqiong钻石加更)
再看向丁岚时,我的唇角掀起了嘲讽的弧度,目光凛然,轻声问:“值得吗?”
她愣了下,蹙眉反问:“什么值得?”
我冷笑一声后道:“你与吴建楠串通,设下圈套引我入局,做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得到他嘛,可你何必要置他于死地?啊?”
“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想到他会。。。。。。”丁岚倏然住口,惊恐地瞪着我。
哈!果真是她!君子怎么会知道陈新玩过传奇,又怎么知道我在老区玩游戏的事,甚至从哪里得知62区战狂曾对水云轩有过喜欢,答案都在这里,这一切全是丁岚告诉他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与陈新的那盘录像带,不止会给谢雅看到,还会给许子扬看。
“你想说你根本没想到他也会过去吗?因为你本来设计的是我吧,呵,丁岚,真是好计谋呢,你早就知道我是62区的水云轩。”最后那句是肯定句,上一回省城交锋时,她只口不提62区的事,只谈101区我们的恩怨情仇,其实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我是水云轩了。
丁岚眼中明明灭灭,最终阴鹜地看着我,“不错,我早就猜到了。在那次身份揭开的宴会上,我就开始怀疑,为何陈新会对你掩藏了关心,就算谢雅与你关系再好,他这个作为闺蜜老公身份的人,那些情绪也都不正常。
尤其是,在子杰爆出你是靓猪这件事时,陈新反问他怎么知道你是靓猪,当时我没注意,事后回想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大家同时转战101区时,陈新去了国外,他根本就没玩过那个区,可他的口吻却对你一副熟稔之态。
有些事只要有心去查,就总能查到,比如陈新有一个尘封不用的QQ号,空间里面全是战狂与水云轩相携站在海边的照片,还有你站在树林里,他在空地上为你用金币摆心的画面。而其中还有一张,就是他跑到新人村里,站在一个穿着小道士服装的女号前,那个女号的名字叫靓靓的猪,那是62区,而101区的靓猪同样也是道士,这个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你说我看到这些,还能不明白吗?”
我怔立在原地,如果之前还有一点怀疑君子在说谎诱惑我的话,这时候只剩满嘴的苦涩。
丁岚突然诡异一笑,向我凑近:“我还查到一个很有趣的事,就是陈新那个QQ几年没用,却在前段时间频繁登陆,还基本上都是深夜,你说这个时候他不睡觉,去上那个QQ是做什么?怀念从前?”
脑中闪过那阵子谢雅悲凉的神情,心里也有了别样的抽痛。对了,谢雅!君子那时说会对她另有安排,那她现在什么情况?陈新的伤又怎样?记得我在昏迷前,有听到陈新与程磊一起过来找我们,可刚才在病房前并没有看到他,是也伤重住院了吗?
丁岚讥讽声仍在耳旁:“你那好姐妹也真叫一个痴情,都看过你和陈新那段抱在一起的录像了,居然还能在这时候守在病床前。”
什么轰然而炸,思维停止,只剩一个念头:谢雅知道了。。。。。。
眼前那张嘴一开一合没有停,大致意思就是我和陈新在那间屋子里的录像是即时拍摄且立刻传输出去的,那个时候,丁岚特意请了谢雅过去观看,而且她还用手机传输给了许子扬一份,也就是说同一时间,不堪的画面让我最在意的两个人都看到了。
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化为泡影,而我不敢相信,许子扬出现在那里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那一幕。即便如此,他依然不顾一切来救我,甚至为我挡刀,为我拼命。
心弦绷断,我忽然就出离了愤怒,嘶吼出声:“丁岚,你闭嘴!他要被你害死了,你满意了?吴建楠根本就是利用你,他的目的是他,他要他包庇贩毒!”
“害死他的是你!是你余浅!”丁岚也突然发疯了一般吼出来,眼睛血红地瞪着我,“如果不是你,我会答应吴建楠的提议吗?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一个人孤身前去?我哪里会想到他为了你,竟是发疯了,余浅,该死的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够了!”一声沉吼从旁传来,一道军绿色的身影挡在了我跟前,“丁岚,不要把莫须有的罪名都加在她身上,若非你动机不良,又怎么会落到现在无法挽回地步?你说如果我将这段话告诉伯父与伯母听,他们还能容你吗?”
“许子杰你!”丁岚气得浑身发抖,却也再不敢多骂一句。
我站在许子杰背后,忽然觉得这样争吵又有什么意义?追究谁的责任又有什么用?能换来许子扬的苏醒吗?缓缓转身,谁也不再看,往大门而走,可茫茫然不知该前往何处。
却听丁岚在身后扬声道:“你不是爱他入骨吗?据说五峰山上的古佛寺,里面的菩萨很灵验,求什么都能心想事成,就是求个玉也能保平安,不过得三跪九叩了上山,方能让佛祖感受到你的诚意。余浅,你为什么不去试试?没准子扬就醒了呢?”
古佛寺?似曾听过,垂目凝思,记起是那天许子扬为我胸口的佛拍穿线时提及的,说是许夫人在古佛寺给他求了个平安玉。那丁岚所有,是确有其事?因为背着身,看不到她的神色,光从她的语声我分辨不出是激将还是讽刺。等脚步声渐远时,许子杰走过来,看了我好一会才道:“走吧,我送你回医院,你后背有血印出来了。”
被他这么一说,才察觉原来无处不钻心着绞痛的是后背伤口裂了,可是我却仰头期期艾艾地看他,“能不能开车送我去五峰山?我身上没带钱。”跟着程磊从医院出来,衣兜里身无分文,那五峰山又在郊外,起码得有一小时的车程。
许子杰皱起眉,沉怒道:“你真的要去?那是丁岚的激将,你难道看不懂?信神佛?余浅,你脑袋是发昏了吗?”
我不信的,从小到大从不迷信,不信神佛。可是此时许子扬在楼上生命垂危,难以苏醒,我连那门槛都迈不进,除了去上山拜佛祈求外,还能做什么?
垂下眼,轻声道:“你如果不愿意,能不能借我一百块钱,我晚点再还你。”
视线紧凝在我头顶,几秒钟后,听到他叹息:“走吧。”我愣了愣,立即回神跟上他的脚步,坐进那辆军用吉普车后,我就靠在窗上发呆。路上他解释得知这件事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没有吭声,知道他说的大抵也是实情,以他和许子扬水火不容的势态,当时即使许子扬明知有危险,也不可能会去通知他,安排的人都是他信任的。
而且就算许子杰知道,那种情况,他也不可能救得了我们,所以我没理由怪他。
许是见我沉默不语,他也没了谈话的兴致,一路沉默到目的地。
我站在五峰山脚下,向上仰望,台阶像是绵延万里般无尽头,两旁是葱郁的树林,幽幽暗暗屹立着。当然不会真听了丁岚的话,三跪九叩而上,诚意这事在心就好,可就是一步一步向上走,对我来说亦是煎熬。原本就打着颤的脚,在走过上百阶后,开始越来越沉重,而后背上一片湿润,不知是汗还是血,衣服都粘在了背上。
疼倒是因为麻木了,不再有知觉,主要是脚抬起地越来越艰难。许子杰就跟在我身后,沉默不语,没有劝阻,也没有提出要帮忙。是心中有执念,才能让我在体力透支又伤痛加身的情况下攀到了山顶吧。
凝望着幽幽古刹,耳旁是梵音隐隐,鼻间是檀香四溢,心也平静了下来。
走进寺庙,一个神佛一个神佛的磕头拜过去,跪倒、起身、再跪倒。。。。。。做着重复的动作。常听人说,鬼神之说不可全信,也不能不信,此刻我就想为一个人拜尽这里所有的神佛,只祈求保佑他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