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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离急声：“此法不可，要是让有反叛之心的人听见，一定要叛乱了。”
风夜瞥了他一眼：“现在还有人这么急着送死么？”
寒离：“……”大人咱还是低调点吧……
风夜又道：“但是我也不会用这个法子。”
“为什么？”
风夜眉头微拢，缓声：“她有身孕，担心不好。”
红莲悬空摇摇摆摆看他，女婿，你又傲娇了，直说你不想让她担心嘛，又没人会笑你是吧。
风夜到底还是没接受红莲和寒离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子，让小鬼暗自去打听，自己沿着人间的路一条一条的找。拿了画像一路问去，无人见过，便又换了另一条比较偏僻的路。
萌萌这几天过的一点也不舒坦，想爬树去找地方睡，又怕伤了肚子。明明不想吃，可想到肚子里还有一个，又得拼命吃，吃多少吐多少。她日盼夜盼，就等着孩子快点出世，这样才能方便行动嘛。
樵夫的娘子在山里摘了蘑菇回来，见她蹲在门口拿着树杈画圈圈，笑道：“姑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萌萌见了她，扔掉树枝，上去帮她拿背篓，里头的蘑菇新鲜水嫩，用手轻碰软软的，不禁笑了笑：“婶婶，我帮你捡蘑菇。”
蘑菇挑拣出好的，拿到山下去可以卖个好价钱。次等的价格低些，等傍晚回来，没卖出去的也要晒成干货，以后再卖。即便采摘了那么多，也没有农户自己吃的份。萌萌想到鲜美的蘑菇汤，不由一咽，可又不好意思说。
樵娘见她圆滚滚的眼眸一直在那上面转悠，笑道：“待会留几个个大的熬汤吧。”
“拿去卖吧，我不不想吃。”
“你给的那颗大珠子当铺老板说他要好好筹钱，让我留着先，可见那珠子有多贵。等换了钱我给你好好买肉补补身子，饿坏了孩子可不行。”
萌萌挠挠头：“那珠子那么值钱吗？”
“那可不是。”樵娘又问道，“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山上来？要不是二蛋发现你掉在阴沟里，在那过一夜人都没了。你家男人呢？”
萌萌避开她的视线：“啊……嗯……”
樵娘见她不说，也不问，起身背了背篓：“二蛋昨夜染了风邪，要是醒了你帮我熬药给他喝，我很快就回来。”
萌萌摆摆手：“婶婶再见，我会看好家的。”
山上山下来回要那么久，等卖完了，最快也得傍晚了。萌萌那天掉进阴沟，被樵娘和二蛋救了上来，因为脚崴了，在这休息几天。樵夫在去年打猎时碰上了老虎去世了，只剩下樵娘和六岁的二蛋。
萌萌想起她初在人间时，也是被那么一户人家收养。可是后来他们都渐老渐长，她却还是那个模样，不会长大也不会变老。那户人家终于是受不住非议，丢弃了她。
可她不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她也没有机会喊人爹娘。
吃过药后，二蛋又睡下了，萌萌蹲在门口等樵娘回来，又摸摸肚子，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她又拧了眉，还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孩子打哪出来？……
入夜，山林里游荡的鬼怪漂浮半空，陆续趴在窗台上往里头探脑袋，碎碎念着：“那个女的很像老大要找的人吧。”
“可没有一点仙气，是凡人吧，不是说萌姑娘是仙人吗？”
“那萌小仙在宫里待了那么久，大人还兴师动众找她，应该是个大美人吧，她别说倾国，连城门口都没倾倒好么。”
“我觉得长的很俏皮可爱啊。”
“喂喂口水。”
萌萌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就听见二蛋哇的一声哭了，忙光着脚丫跑到隔壁房。樵娘已经点了灯，抱了他拿枕头乱挥：“走走，别缠着我家二蛋。”
萌萌问道：“婶婶怎么了？”
二蛋哭的断气：“有鬼，它们在说话。”
樵娘说道：“孩子眼亮，总会看到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没事了，阿萌姑娘快去睡吧。”
萌萌点点头，想了想不对，跑到外面深吸一气，叉腰：“不要再吓二蛋啦，不然我一口吞了你们！”
鬼怪漂浮，试探问道：“你看得见我们？”
萌萌点头：“嗯。”
“那你是不是那个萌小仙？”
萌萌摇头：“不是。”
鬼怪挠头：“不行，听说萌小仙是个演技派，我们还是回去确定一下模样再禀报给大人吧。”
萌萌忙拽住他们，要是让风夜知道了可就完了：“别，别，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别告诉他。”
山鬼嘿嘿笑了笑：“果然是萌小仙啊。”
萌萌被摆了一道，哼声：“要是你们敢说，我现在就把你们宰了。”
说罢，龇牙，模样……根本就是绵羊发飙嘛。
小山鬼问道：“萌小仙你为什么要走，听说大人对你不错呀。”
萌萌偏头：“你们不懂，我要是不走……他会为了复活三界之剑又抽我魂魄……”
山鬼们闹腾起来，讨论剑和魂魄的因果关系，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越吵越大声，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我什么时候说过会那么做？”
喧杂的声响立刻沉寂，那冷冽的风更胜山间晚风，冻的山鬼大气不敢喘，抬着眼角看那昏黑月下的男子。
萌萌转身要跑，风夜一个疾步，抓住她的手，恨不得捏了她，俯身逼视：“我什么时候说过会那么做？你口口声声说我不信你，但你也没信过我。”
萌萌缩了缩身子：“你和祭司的话我听见了，还要三缕，三缕魂魄啊。如果是以前的你，我一定不会相信你会这么做，可是现在不同。我也不想死，要是我死了，你就回不来了，而且孩子也没了，所以我不能死……”
风夜愣了片刻：“你只听见祭司说要魂魄，后面的话都没听？”
“我急着逃命。”
风夜忍不住敲了她一记：“笨。”
无数的误会都是断章取义的结果，有时候把话听完，听听解释，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和遗憾了。
萌萌小心翼翼的看他：“你……不想取魂魄？”
风夜点头：“嗯，不想。”
萌萌鼻子一酸，差点要落泪，泪水都涌到眼眶里了。风夜抬手给她抹净：“回去吧。”
“嗯。我去跟婶婶道别。”萌萌走了两步，又问那紧握自己手的人，“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好久，但是一直没想明白。”
找回了失踪小媳妇的风夜心情大好：“说。”
“孩子什么时候会生出来？”
“十个月后。”
“……”
见她没动静，低头看去，脸颊惨白惨白的，连唇都没了血色，风夜忙问道：“怎么了？”
萌萌哽咽，哆嗦着唇齿：“我不生了！”
她不想十个月都吃了吐吐了吃，她的伟大理想是吃遍天下不是吐遍天下啊！QAQ！！！
风夜嘴角微勾：“不生也得生。”
萌萌腹诽，坏人！
正文59第58章
跟樵娘婶婶告别后；萌萌就被风夜拎回了鬼域。
寒离跟在一侧接受着四面八方的注视，咽了咽：“老大；你能不能低调一点？”
风夜皱眉：“我已经很低调了。”按照他平时的行事作风应该是把她丢在轿子上让大家一路围观好么。
寒离跺脚：“那你能不能低调的明显一点！”
风夜挑眉：“不能。哦；对，昨晚阿鬼跟我说，她等着你上门提亲，记得备好大礼。”
寒离立刻语塞；僵硬脸：“老大你不是在骗我吧？”
风夜思索片刻：“骗你有什么好处？”
寒离仔细想了想；貌似没有。萌萌笑道：“寒护卫快去吧，颇颇喜欢你好久啦。”
风夜又道：“难不成你要她拿着聘礼上你家？”
寒离炸毛：“当然不是！”
“那还不快去，今天放你假。”
“……嗯……老大，我该买啥？”
萌萌龇牙：“颇颇最喜欢吃山楂了；买一车山楂去吧。”
没有置办过这些事的风夜也深以为然；点头：“好主意。”
不解风情的寒离也深信不疑，然后就跑到果子铺那里去买了一车的山楂，又别扭又羞涩又激动的推着车往鬼颇颇的家里走去……（求婚的过程太过惨烈儿童不宜，这里就此带过……END）。
萌萌回到无间阁，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舒服。”
“舒服就不要再跑了。”
“嗯。”
风夜摸摸她的头，萌萌抓住，起身看他：“我给你试试那些咒术好不好？”
“有把握？”
“没有。”
风夜扯了扯嘴角：“试吧。”
萌萌努力回想了一遍，手势已起，又停下来，有些紧张：“你说，要是我娘知道我反抗她，她会不会跳出来揍我？”
“……她要是跳出来更好，你可以抱住她好好叙叙旧。”
萌萌想了想，点头：“有道理。相公快坐好。”
风夜握住她的手：“如果不舒服就停下，耗力过度对孩子不好。”
“嗯。”
萌萌咽了咽，以前都是看他们将灵力甩来甩去，咒术满天飞，自己用的最顺手的就是变身为百灵鸟。如今不但要用，还是对风夜用，还要用五个，越想越紧张。抬头看向风夜，面色淡然，似乎信极了她。不由……更紧张了。
好不容易的念完，睁眼看去，却见他无异，她十分不甘心的问道：“没有效果？”
“似乎是……”
“再来。”
咒术落下，再看他，差点摔了下去，他的脸怎么变成紫色了。手忙脚乱的念完耗了大半个月学的咒术，却把他折腾的够呛。她无比沮丧的缩回手，手指都要抽搐了：“果然还是不行。”
风夜边安慰边提气制衡体内被她弄的乱七八糟游窜的气：“没关系，下次再想其他办法。”
萌萌点头。
早上起来，风夜不在枕边。萌萌爬起身，就见祭司在外面，她蹦达过去：“祭司大人。”
祭司笑了笑：“大人在等您，萌姑娘请随我来。”
未有一丝戒备的她立刻跟了上去，随他一路往前走。进了树林，又过了溪流，走的太远，连她也有些不安：“祭司大人，我们去哪里？”
祭司步子猛地停下，转身看她，眸子是似笑非笑的深意：“萌姑娘可知，还差三缕魂魄，三界之剑就能复活，就能斩断禁地铁索，让恶龙为我们所用了。”
萌萌迟疑片刻，摇头：“她不会被你们利用的，还有，她不是恶龙。”那个是她的二姐，也是她的亲人之一。
祭司摇头：“错了，世人说她是恶龙，那就是。反正真相是掌握在当权者手中，黑的可以变白，白的可以成黑，这就是污浊的三界。”
萌萌看着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可不是全黑了呀，别人不敢说，但我会一直做白的那块，然后把周围的人都变成白的，慢慢黑的就会成白。”
祭司盯了她半晌，那眼底映照着自己的身影，却是那样的无助无力：“如果你不能拔出剑，风夜会留着你么？他不会，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所以他才留下你。”
“我一开始也不喜欢他。”萌萌坦然，“虽然现在很喜欢，但是初遇的时候他坏透了，可是后来慢慢就喜欢上啦。即便我对那剑毫无用处，可他还是对我很好。两个人从未有过牵绊，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磨合的就相互信任。”
祭司默了默，又笑道：“好，那我问你，他现在喜欢你么？”
“喜欢。”
“可他让我剥你的魂魄，你可知道？因为在外面他不好动手，怕被仙界知晓。所以他才把你骗了回来，什么喜欢你，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什么要让你生孩子，全都是假的。”
萌萌怔松片刻：“不可能。”
“那现在就让你相信吧。”
见他满身煞气的走近，萌萌惊的退了一步，下意识抬手护住肚子，一手起了姿势。现在的她不同了，她还有孩子要保护，这是她和风夜的孩子，就算对方是祭司，就算……就算真的是风夜下的命令，她也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
取三缕魂魄，要是她真的死了怎么办，那孩子也就没了。等哪日风夜清醒过来，他一定会恨死自己。
她不想见他难过，现在的他不是他，也不能让他在不知情的时候做出以后要后悔的事。
只是好冷，那铺天盖地的冷让她直哆嗦。悬在半空要起咒的受也冻僵了，巨大的压力袭来，根本毫无动弹之力。
“是风夜要取你的性命，是你最爱的人，他根本不相信你，他在骗你，骗你回来，然后为了巩固他一界之主的高位而骗了你。”
“想想他取你第一缕魂魄时，一丝犹豫也没有啊。他明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但是他一点情面也不给。那才是真的他，你还要信他，还会觉得这世界的人很好么？不过都是利益而已。”
“只有自己冷漠起来，才能保护好自己。世间没有善，只有恶，唯有恶，才能制恶。”
萌萌很害怕，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慢慢在认同那个奇怪声音说的话，她好像要相信对方说的了。以恶制恶，才能保护好自己。如果不是她一心相信风夜不会伤害自己，真的是要孩子，真的相信她说的话，现在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受这种煎熬。
因为她太容易相信他，所以现在自己就要没命了，孩子也快没了。
都是因为她太笨了，如果她多几分警惕，早点做好防范，她还是好好的。
“对啊，萌萌，不要再相信别人了，三界早就崩坏了。为什么他们什么都记得就是不记得你了？因为你根本不重要啊。你爷爷忘了你，你的姐姐忘了你，你喜欢的人也忘了你。他们不但忘了你，还要杀你。”
“他们都如此绝情了，你为什么不也把他们忘了呢？跟我一起把这三界翻天覆地吧，这样的话，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不是的！”萌萌哆嗦着冻的紫红几乎皲裂的唇说道，“我庆幸我没有忘了他们！如果我也忘了，那就没人记得我们之间的事。爷爷当年扛着仙界下压的命令收留了我，给我取名字，给我好吃的，出了事都替我扛着。别的仙人都不肯跟我们走的太近，可爷爷告诉我是他喜欢清静。爷爷从来不说我笨，被其他小仙欺负时他总是跳出来护着我。
“相公也是，他虽然老是说我笨。可是在龙境的时候，明知道路很危险，他还是给我渡气，见到出口先把我塞了进去，出去了还进来找我。鬼域的百官反对他娶我，可他从来不告诉我这些，他只给我看好的、吃好的、听好的，全部压力他都帮我挡着。他不会要忘了我。哪怕这真的是他下的命令，我也不恨他。哪怕我曾经喜欢的全部人都要杀我，我也不恨，因为这不是他们！真正的他们不会杀我，绝对不会！”
冷冽的寒风骤停，萌萌冷的连哭的力气也没有，原来这就是临近死亡的感觉。真的会有一点希望啊……连那样可恶的幻听都出现了。她才不要忘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不要，也不可以！
“你忘了那些凡人怎么对你的么？他们抽你的筋骨，喝你的血，将你当作怪物。即便是收养你的人家，他们开始那样喜欢你，可最后还是把你丢弃不顾你的死活。为什么你不恨？为什么你不将他们杀了？”
萌萌眨了眨眼，睫毛上都是霜雪：“不恨……要是恨了，要是杀了他们，那我会跟他们一样那么脏，就跟他们一样是坏人……我如果那么做了，就不会碰到爷爷，不会碰到相公。现在有的，都会没有了。”
寒风渐起渐停，萌萌忽然想，如果红莲在这，喷一口火，那该多好：“我不想死……你十个月后再杀我好不好？你去跟风夜说，我会乖乖的，不会乱走，把我绑起来也没关系，给我十个月的时间吧……求你……”
风声未停，霜雪仍在肆虐，许久忽然听到红莲的嘶喊声：“萌萌！！！”
听见那响彻天穹的声响，萌萌终于放下心来，还有人记得她，还有人会来救她，那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恨三界？去毁了三界？
轻轻的想了想，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上的寒冰震裂，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以为是红莲，迷迷糊糊的蜷在那人怀中，泪已滚落。
是风夜。
要杀她的人……不是他。
如此想着，已然安心。
只要有一人对她好，哪怕是没有，她也相信，这个世间，不会全然污浊。即便污浊，她也会努力将它洗的干净。
风夜紧紧搂着她，生怕这一松手，她就不见了。只见怀中娇小的人颤颤抬手，声音轻落：“我没事，我不恨……不恨。”
分明不知她话里是什么意思，但那不恨二字却如雷轰隆炸响，震的风夜身形一颤，他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