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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的露营地中,
别象那不能说话的,受人驱赶的牛,
要做一个斗争中的英雄!”
医生想说什么,但玛丽解释说:这首诗是亨利·沃兹沃思·朗费罗所作的“生命的赞歌”,并继续朗诵下去:
“伟人的生命提醒我们,
我们可使自己的生命崇高,
在我们的身后留下,
印在时间之沙砾上的足迹!”
医生又想说什么。玛丽径自朗诵下去:
“那就让我们起来干吧,
一心一意,不顾任何命运,
完成着,追求着,
学会劳动,懂得等待!”
玛丽的嗓音嘶哑了:“噢,可怜……可怜……”
“可怜什么?”医生问道。
“人生呀!”玛丽立刻回答,“这些留宿兵士的露营地不好。我们不可能都成为英雄。”
“露营地不是兵营,而是任何野营的营地。”医生指出这一点。
“我是告诉你这个意思,”玛丽有些不耐烦,“一两个词无足轻重。我们大家所有人住宿的营地实在很糟。我们是吃了败仗的兵士。这才是真谛。完成着,追求着,学会劳动,懂得等待。我们要设法镇静,我们在年幼时一直是很好的。我们学得很多,我们试了一次一次又一次。西碧尔试过。我试过。我们都试过,但无济于事。”
“玛丽,”医生温存地说道,“也许有什么东西妨碍了你们,也许在我们弄清是什么东西以后,就能试成功了。”
“所以你瞧,”玛丽自顾自说下去,不听医生的话,“你不能永远相信诗人,我无论谁都不信任。”
“你信任祖母么?”
玛丽点头。
“你信任你父亲?”
“是的,”语气很有力。“他几乎是一个完人。”玛丽显然毫无保留地爱她父亲。
“你必须相信我,否则你就不会来这儿了。”
“唔,看将来吧。”玛丽说。
时间到了。威尔伯医生陪她的新病人走到门口。
“你知道沙拉·费尔斯写的‘利己主义者’吗?”玛丽问道,“西碧尔和我在小时候都喜欢这首诗。它是这样的:
‘在一个以我为中心的圆圈内,他绕了一圈又一圈,
说他是个奇才,一点不假;
因为除了利己主义者外,
谁能又做圆周又做圆心。’”
谁是圆周?谁是圆心?医生掂量着。圆心是西碧尔,还是某一个化身?
寻找圆心本就不易,第二天来了两位从未见过的化身,这个问题就更加复杂了。由维基介绍这两位新人开始,这间诊室就如此活跃,使威尔伯难以抑制自己兴奋的心情。坐在医生身旁的女子,竟在同一时间内,既是马西娅·林恩·多塞特,又是瓦妮莎·盖尔·多塞特。医生不由得时时思索西碧尔·多塞特这么娇小的身体怎能同时哺育那么多五花八门的角色。
威尔伯医生对马西娅和瓦妮莎的了解很有限,还是维基介绍的:“马西娅能感到西碧尔所感受的东西,而且更加强烈。瓦妮莎是一个身材较高,头发发红的姑娘,爱弹钢琴,充满着 joie de vivre (生之欢乐)。她俩旨趣大体一致,而且喜欢在一起办事。”
但当见到马西娅和瓦妮莎时,医生对她俩的了解还不如对玛丽。
由于躯体同时被马西娅和瓦妮莎所占有,医生还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两人区分清楚。但刚交换了几句玩笑话,她就能从她们的嗓音上识别出来。尽管两人的英语发音相同,说话的方式一样,但瓦妮莎是女高音,马西娅是女低音。瓦妮莎的嗓音轻快而有节奏,马西娅的嗓音却显得郁闷。
正如对待玛丽一样,医生也以下面的问题开始谈话:“你们两位姑娘爱干什么?”
“旅游。”马西娅说。
“到处逛逛,”瓦妮莎说,“我们总是对新奇的地方和新奇的东西感兴趣。生命在于生活呀。”
马西娜和瓦妮莎谈到她俩都欣赏飞机、大城市、戏院、音乐会、名胜古迹、购买自己喜爱的书。“我们各有所好,”马西娅解释道,“但有瓦妮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更加心旷神怡。”医生明白,正如维基和玛丽安·勒德洛是人间密友一样,马西娅和瓦妮莎是西碧尔·多塞特的圆周内的密友。
“说说你的感受吧,马西娅。”医生建议道。
“你不知道这么一来会使你遭到什么麻烦,”马西娅面带笑容地答道,“你用这个问题打开了潘朵拉的盒子①啦,”
“大夫,”瓦妮莎插话,“你不该问她。她可能会告诉你的!”
“我看你们两位姑娘挺有幽默感。”医生说。
“要在多塞特家族中生存,必须有幽默感。”瓦妮莎立即回答。“玛丽,佩吉·卢,当然还有西碧尔,总是十分发愁,把生活弄得象一本俄罗斯小说一般。瞅着她们那模样真是滑稽。我抵达威洛·科纳斯时,西碧尔才十二岁。我在那里呆了很长时间,但我受不了这座小镇。真的,你该来瞧瞧。害怕上帝,又憎恨人。阿谀,奉承。他们在待人接物时惯用甜言蜜语,甜得我患了精神上的糖尿病。”
“措词真妙,”马西娅打断她的话,“我从来没有所你用过这种措词。你是从我那里剽窃的吧?我是作者!你为什么不整天弹你那钢琴,而让我来创造绝妙好词呢?”
“但创造这词的是我呀,是我……”
“噢,瓦妮莎,对不起,我只是逗弄你呀。”
“小心,”瓦妮莎警告道,“我们的母亲就会说啦:‘逗弄这个词儿在周围有人时是不该用的’。”瓦妮莎的嗓音显然是模仿海蒂·多塞特。她又转身对威尔伯医生:“在家庭圈子之外,我们从来就不能是‘孩子②’。在家里,连‘糟啦(heck)’这个词都不许用。”
“你不该批评母亲。”马西娅说。
“噢,你依附母亲的粘乎劲儿使找作呕啦。你一辈子也断不了脐带。大夫,我说脐带。你说对不对?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位好心的大夫才来帮助你长大成人。”
“瓦妮莎,别这样,”马西娅恳求道,“要求有人来爱自己,并不是罪过呀。”
“看在大地的面上…我宁可说看在上帝的面上…你的话听上去象一出电视连续剧。”瓦妮莎字字句句都用着夸张的手势。
“瓦妮莎,你这样讲,太不公平。”马西娅已带哭腔。
“不公平!我们几个人,谁得到过公平?”瓦妮莎回击道,“人家女孩儿有的,我们却遭拒绝,这公平吗?有朝一日,我要挣脱出来,自行其是。而你,亲爱的马西娅,将跟我走,让你品尝生活的滋味和体验生命的活力。而我们一直在一起,尽管你早在我之前就进入了西碧尔的生活。马西娅,你将发觉自己能在夜间睡觉,并在早晨舒适的醒来,关键是你别再回顾既往。你别忘记洛特的妻子的下场!”
“瓦妮莎,”马西娅恳求道,“你说的够多了。我们俩在对话,大夫也许以为我们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哩。”
“那倒不,”医生打断她的话,“我完全清楚你俩是两个人。我希望你们两位姑娘想来就来,想说就说,不要拘束。”
“我们不同别人竞争,”马西娅调皮的说,“比如,维基吧,她挺潇洒,帮我们不少忙。但她也说得过多,差不多跟瓦妮莎一样。”
由于时间已经到了,医生便问:“你们离开这里以后打算干什么?”
“我想通过国际机场到什么地方去。”瓦妮莎毫不踌躇地说。“上次我要走,而佩吉·卢来捣乱。我本想买一张去旧金山的机票,但她买了一张去克利夫兰的票。所以,我看还是回家去弹莫扎特的钢琴曲吧。”
“我要回家去写那篇《宝冠》杂志组稿的论文。”马西娅说道。
“好吧,那就请便。”医生提醒了她们一句。
她们走后,威尔伯医生想象瓦妮莎怎样在弹奏莫扎特乐曲时在钢琴上猛力敲打,而马西娅怎样在著文立说时在打字机上猛力敲打。她们是两个人,但无论如何只有两只手呀,怎能同时弹琴又打字呢?
一连三天,马西娅和瓦妮莎天天都来,医生开始担心维基、玛丽、佩吉·卢和西碧尔本人会不会出事了。但通过这三次接触,医生终于认定马西娅和瓦妮莎尽管个性迥异,却是一对连系紧密的好友。而将二人紧密地连系在一起的,是两人都是这样地生气勃勃。
不过,二者仍有差别。瓦妮莎充满能量,似乎是带电的,常用夸张的手势,把一切都搞成戏剧化。这一点,无论马西娅,还是其他任何化身(至少是医生见到过的)都是不可比拟的。马西娅是瓦妮莎的翻版,只是比较安静、比较忧郁,尽管有时心情还比较轻松,但基本上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可以跟着瓦妮莎来逃避现实,或借读书而遁世。她把人生看作“令人厌恶和枉费心机”,把人们看作“简直糟糕透了”。
维基曾说马西娅能感受西碧尔的情绪,而且加以强化,这点好象是说对了。瓦妮莎拐弯抹角地数说马西娅的不是,以及说她讲的话象一出电视剧,似乎也没有说错。西碧尔和其他化身看到电视中的悲哀场面时,伤心落泪的必有马西娅。不论是什么故事,只要演到一个小孩(甚至是一条狗)终于回家或被人带到父母面前或找到了母亲,马西娅就哭得涕泗滂沱。马西娅是几个化身中最需母爱的人。维基曾告诉威尔伯医生:“马西娅只是为了想她母亲就会哭。”
在瓦妮莎和马西娅第四次来诊后不久,瓦妮莎上演了一出戏。“再见,亲爱的,”瓦妮莎用悦耳的嗓音说道,“我离开你真感到难过。我会想念你的,但我将在欧洲寻欢作乐。”然后,瓦妮莎转过身子,说了一段旁白:“我一看见她就受不了。但愿这淫妇离开码头回家。”
瓦妮莎又改变了所站的位置,嗓音也变了。她改演码头上另一个女人,正在望着第一个女人离去。“我为你离开我而难过,你自己保重,愿你在欧洲愉快。”然后,瓦妮莎撇着嘴,咕噜出一句旁白:“但愿她淹死!”
威尔伯医生清楚地看到码头上两个女人在告别。这个小品演得如此逼真,如此活神活现,医生不由得大发议论:“瓦妮莎,你选错了行业。你应该做演员。”
《人格裂变的姑娘》作者:'美' F·R·施赖勃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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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沉默的目击者
1955年夏秋之际,威尔伯医生发现:对西碧尔进行的心理分析又回到1934年春天,即在她经历九岁至十一岁这两年空白后又恢复理性之时。她本来已被弄得糊里糊涂,这时又发现自己已不再被允许睡在父母的卧室。其中的道理明白以后,她从出生之日起到九岁为止在这卧室中所忍受的经历也就清楚了。威尔伯医生把西碧尔自1923至1932年的经历看作是她对性问题的态度的发源地,甚至看作是她得病的温床。
1934年3月西碧尔恢复理性的第一天,吃过晚饭,一家人都在起居室。海蒂正在一边看坦尼森的一部著作,一边在听收音机。威拉德捧着一本《建筑学论坛》看得出神。西碧尔想画一幅炭笔素描,但很难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因为她这一天感受的一系列怪事把她弄得心烦意乱。
“时间不早,该回你房间了,佩吉。”海蒂下了命令。
西碧尔早已听惯了佩吉这个称呼,但听不懂她母亲的训令。她从来没有自己的房间呀。她一直睡在父母的卧室。
西碧尔道了晚安,便若有所思地朝楼下的卧室走去。她惊奇的是那张有栏杆的儿童小床不见了。卧室里唯一的床就是她父母那张白色大铁床。
“佩吉·卢易夕安娜!”母亲的尖嗓音从起居室传来,“你干吗不上楼?”
上楼?西碧尔不懂她母亲是什么意思。
“已经八点多啦!”母亲的嗓门更尖了。“明天早晨你又要起不来了。亨德森小姐提问的是你,可不是我。”
上楼?前几年,海蒂倒是指定过楼上一间卧室作为西碧尔的房间。但海蒂一直没有把小床或西碧尔搬过去。西碧尔决定去看看那间屋子是不是她母亲所说的那间。
那张小床也不在这间卧室里,不过这里有一张单人床,是成年人用的。新床单和新枕套挺吸引人。这屋子是不是客人的用房呢?没有客人呀。难道这张大床是她的?既然母亲叫她到这儿来,这床想必是她的了。但他们什么时候把这床给她的呢?
西碧尔脱了衣服,生平第一次睡在自己屋里的成年人床上。她记得:这也是第一次用不着面对那天天都有的卧室活剧。
到底她是何时警觉晚间上床后深受干扰的,那就说不清了。反正总是受干扰。直到如今,她总算可以安然入睡,用不着紧闭双眼或朝墙侧卧了。
西碧尔倔强地躲避的,在心理分析名词方面称作“原始景象”…儿童耳闻目睹的父母房事。这种景象之所以称作原始,是因为这是儿童第一次遇到成年人的性生活,是因为这是一个少年建立未来的感情、态度和行为之基础。在儿童发育过程中,其重要性应列首位。
有些儿童没有这种原始景象。对许多儿童来说,偶然一扇门留着一道门缝,因而使他们见到了父母的房事。这种场合一般是碰巧遇上的,出于无心的。对儿童会产生什么影响,则要视家庭的气氛而定。如果房事仅是隐私,而不是禁忌,那么,为时短暂的这种遭遇一般不会留下心理创伤。
但在西碧尔这一病例中,原始景象已不是短暂的一瞥,不是偶然的遭遇,而是西碧尔在九年中目击的固定不变的场面。与之成为强烈对比的,是他们在白天的行为中过分强调的礼仪和出奇的冷淡。
在白天,他们从来不亲吻,不接触,没有任何亲爱的表示。在他们家,性的问题被看作是邪恶和堕落。在他们这家,饮酒、抽烟、跳舞、甚至看小说(被他们认为是“谎言”)都是被严格禁止的。
女儿在有关性生活的基本知识方面所提的正常的问题,从来是不予答复的。海蒂怀孕时,西碧尔的言谈不能触及这“污秽”的事实。从妊娠而流产时,威拉德·多塞特在后台阶旁挖坑埋了这男性胎儿。西碧尔全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不许问怎么回事,只能傲慢地讲什么精神的圣洁,而且彻底否定情欲,把它归诸邪恶。“一切男人都会伤害你,”海蒂告诉女儿,“他们卑鄙、自私、一文不值。”但在其他场合,她就讲“爸爸与其他男人不同。”由于西碧尔见过光屁股的小男孩,海蒂居然让女儿认为她父亲受过“阉割”。由于西碧尔对性的否定态度与日俱增,加上父亲受过阉割的认识,她后来在事实面前大吃一惊,而且大惑不解。她只能堵上耳朵,闭上眼睛。
不同的化身具有不同的反应。
佩吉·卢心神不安,睡不着觉,但不去堵耳闭眼。
“你们谈什么呀?”她有时会问。
海蒂会回答她:“睡你的觉去。”
但佩吉·卢不仅不睡,还竖起耳朵听他们所讲的话。她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和西碧尔的母亲轻声轻语地谈论她。他们在餐桌旁经常这样谈论,她以为他们在卧室里也这样。这种窃窃耳语使她感到自己被冷落一旁,不由得怒从中来。甚至被套和床单的沙瑟声都使她生气。她一听到这种声音便想加以制止。
祖母的葬礼后不久,她就被搬到楼上睡觉,听不到灌进耳朵里的床单悉挲声,无异是一种解脱。
维基有一种明显的感觉,是海蒂·多塞特实际上愿意让她女儿目睹这一切。
马西娅为她母亲的安全而害怕。
玛丽讨厌这种置隐私于不顾的行为。
瓦妮莎为父母的伪善而感到恶心。
还有一个化身,名叫鲁西,是在心理分析进行到原始景象时出现的。她还是一个幼儿,大概三岁半大,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何时进入西碧尔的一生的。但在所有的沉默的目击者之中,最为愤慨的就是她。与西碧尔同龄的鲁西以毫不掩饰的狂怒反击她的父母。
她父母一上床,鲁西就会叫他们:“睡你的觉,妈妈。睡你的觉,爸爸。”鲁西生气的原因是她不愿让她父亲与她母亲亲昵。她觉得他爱她母亲胜于爱己。
一天夜里,鲁西爬下小床,一声不响地朝父母的大床走去。平时坐汽车,鲁西总是坐在父母之间。既然在汽车里可以这样,在卧室里当然也可以这样。
威拉德勃然大怒,拽着女儿下了床。他坐到椅中,把幼儿横置双腿之上,使劲揍她的屁股,然后把她送回小床。这个小孩一直呜咽啜泣到天亮。
“绝不再这样了,”威拉德对海蒂说,“我绝不再打孩子了。不管是谁,整整哭了一夜,想必是伤心透了。”
威拉德过去从来没有打过女儿的屁股,以后也没有再打。但他不知当时爬上大床的是鲁西和西碧尔,而哭了一夜的是佩吉·卢。这件事有很大的伤害性,以致与鲁西一起行事的西碧尔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