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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达摇头道:“磨盘大小的一朵,我哪里认得?”
武松心里迫切想知道这厮是什么妖怪投胎,心中一动,又道:“你花绣旁边可有字?”
鲁达大喜,道:“有字,有字!”
“上面写的是什么?”
鲁达扭扭捏捏,半晌才道:“我不认得……”
武松吐血,只听鲁达又道:“不过我自己照镜子,把花和字都描摹了下来。”说罢,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武松接过一看,只见那纸上画着一朵古怪鲜花,有不知多少花瓣,层层叠叠,向外绽放,可想而知这朵花必然覆盖鲁达大半个身躯!
那张纸背面写着一句简单无比的偈语,让武松看了半晌无语。只见那句偈语却是:“平生不修善果,偶尔杀人放火。”
这十个字简单无比,鲁某人竟然不认得!
可以肯定的是,鲁达这厮肯定没读完小学一年级,并且他是个花妖投胎,具体是什么花,武松也看不出来。武松无奈,只得把实情说了,鲁达摇头道:“洒家这些年,访遍延安府和京师的花匠,也没有人认得这是什么花。说来惭愧,我竟然记不得这花绣什么时候纹在身上,仿佛一觉醒来,便自己长了出来……”
两人一筹莫展,突然只听背后一个声音淡然道:“这花我认得。”
正文010回战场保命之道
武松与鲁达两个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杨戬杨总管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背后,背负双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武松笑道:“哥哥见多识广,定然知道这是什么花。”鲁达也眼巴巴的望着他。
杨戬得意洋洋,看着鲁达,一副“你来求我啊”的欠揍模样,道:“纸上画得不明,提辖,你脱下衣襟让咱家瞅瞅。”
鲁达心中犹豫,这武松家有妻小,不是阉党,但这杨戬确是阉党无疑了,谁知道这厮有什么不良爱好?
“听说京里有些太监,喜欢养娈童,着实不堪。洒家若被这腌臜货摸一摸,死的心都有了。罢了,先脱下直裰,只要这厮的眼神有一丝不对,就一拳打死他!”
鲁达当街把直裰脱下,两人见他一身肌肉虬结,如大蟒盘在皮肤下面游动,都赞一声好男子。却见鲁达那一身花绣,从腰盘而起,中间赤红一团如火,向两旁蔓延出无数花瓣,一直从背后拢到胸前,便是浓密的胸毛也掩盖不下。那花瓣又从两条手臂,蔓延到手腕处,那两句歇语正在脊梁两旁,字体娟秀。
平生不修善果,偶尔杀人放火!
两人赞叹连连,鲁达连忙穿上直裰,只听杨戬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有花无叶,大红如火,你这是长在幽冥弱水旁的彼岸花,又叫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若是白色,便是祥瑞吉兆,若是红色,便是妖异灾难。你这身花绣大红如火,杀气太重,任谁见了都不喜,但若佛门中人见了,则要大喜过望,说不得还要度你出家。”
鲁达听了,闷闷不乐,瓮声瓮气道:“莫非是哪个秃驴趁我睡着,偷偷给我画的?”
杨戬只是宫里派给端王的太监总管,没有行走过江湖,也不知一百零八妖魔转世的事情,不以为意,道:“你若遇到和尚收你为徒,多半就是在你身上画花的人,一拳打杀了就是!”
武松在一旁蛊惑:“打杀了,打杀了!”因为武松这句话,后来鲁达果然又惹出一番事故。三人来到秦月楼,武松见过玉莲金莲,与她们说了路上遭遇,让老妈子去备些酒菜。
杨戬见两个女孩儿长得可爱,禁不住要与她们拜把子,自称姐姐,把两个女孩唬得一愣一愣的。武松苦笑不得,暗中向两个女孩解释一番,玉莲与金莲这才放心,真的与他拜了姐妹。
杨戬大喜,道:“我这武兄弟是个求长生的人,两位妹妹的青春不过一二十年,哪里能拴得住他?咱家早年遇到张紫阳传道,求了个法门,是女孩子修炼的玩意儿,本欲用来讨好宫里的娘娘,今日索性传给你们。”找来纸笔,细细抄下一段经文,道:“修炼这法门,首先要斩赤龙,赤龙断,则长生永久,容颜永驻。想要添丁生子,只要停止修炼一个月,赤龙则重连。”
赤龙指的是女子月事,两个女孩脸色红晕,谢过杨戬,退了出去。武松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较量些枪棒,这鲁达是军官出身,跑惯了江湖,论起武艺见识,比武松和杨戬都要高出一筹,让二人颇为受益。
喝着喝着,鲁达看武松和杨戬都顺眼起来,称兄道弟,相见恨晚。三人喝得醉醺醺的,玉莲连忙让老妈子端来冰镇酸梅汤,给三人醒酒,怎奈酒喝得太多,走起路来还是东倒西歪。
三人勾肩搭背回到军营,种师道见鲁达与他们混在一起,心里不喜:“三个阉党……”想要治三人的罪,那杨戬又是皇帝委派的监军,拿不下他,只得放过这三人。
第二日,大军开拨,一路紧赶慢行,走了十几日,月中时分来到太原府,见过大将军章楶。(楶,读jie)
章楶乃是泾原路经略使,种师道是泾原路经略司,归章楶所管。数万大军停在太原城外,安营扎寨,章楶拨来粮草,让人马歇息几日。因为即将面临大战,兵营中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种师道将大军拉出来,在校场中演武布阵,操练士兵,过几日见军心可用,便向章楶请命,请求出战。
这些日子,章楶手下大将郭成、折可适率骑兵与西夏监军昧勒都逋遭遇,连番大战,互有胜负。那昧勒都逋统帅两路大军,手下十几员大将,骑兵近万,步兵更是数不胜数,后面还有西夏六路统帅嵬名阿埋的十万大军。
宋军本来已经夺下没烟峡,准备进军咸泊口,与西夏军决战。只要把咸泊口打下来,西夏国失去这个重兵要塞,宋国的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进可战,退可守。
不料昨日,西夏来了几个番僧,在阵前做法,黑雾冲天,飞沙走石,让宋军大败,把刚刚攻下的没烟峡又丢了。章楶正一筹莫展,听到种师道请命,不由大喜,把杨戬、郭成、折可适和十几个将领都请去,商议如何对付西夏国的大军。
武松与鲁达一个步兵都头,一个是步兵指挥,官职太小,根本没有参与议事的权利。这些天武松在学习军营里的规矩,他从没有进过军队,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向鲁达虚心求教,怎奈鲁达大字不识一个,道理讲不出来,吭吭哧哧了半天,总结出一句话:“只需跟着大旗跑,大旗到了哪里,你就往哪里冲,一准没错!”
武二郎急得一脑门子汗,拉过手下几个老兵询问,那些老兵笑道:“提辖大人说得不错,打起仗来人山人海,根本分不出号令。只要听着鼓点,跟着大旗往前冲,见人就杀,是脑袋就砍,别管后面,砍到前面没人的时候,性命就保住了。”
武松听得热血沸腾,又问道:“如果大旗倒了呢?”
那几个老兵笑道:“大旗倒了,撒腿就往回跑,别管别人,能跑多快跑多快,只要趁着城门还没关的时候跑回来,就能活命。更不要回头看后面,一回头脑袋就没了。武都头放心,就算死,也是扛大旗和骑马的死得最快,轮不到咱们步兵营……”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把武松的热血浇得冰凉,以前看那些网络小说,说得天花乱坠,主角们几进几出,只要武艺好,想杀谁就杀谁,取敌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没想到实际情况竟然是这样恐怖!
“不行,得弄一些保命的装备,不然刚上阵就死了,还求个屁仙道?还得去找杨戬,问问他是否有保命的法宝。他那个小黑幡,我看挺不错的,不知道能否借过来……”
章楶与众将领议事,直到晚上才散会,武松找到杨戬,说了此事,杨戬笑道:“你放心,章帅比小种相公好说话,咱家把你和鲁达那厮都讨了过来。章帅让咱统领第三军,共三千兵马,设下六个指挥,鲁达是虎翼右厢第三军第一指挥,辖五百兵,你是虎翼右厢第三军第二指挥,辖五百兵。章帅说了,咱们没什么重任,只要保护大旗不倒即可。咱家生怕他反悔,特意立下了军令状……”
武松脑袋嗡的一下,蒙了,结结巴巴道:“哥哥,我的亲哥哥,你还立下了军令状!你知道保护大旗是什么意思吗?”
杨戬有些心虚,道:“难道不是坐在后阵,看守自家的大旗?”
正文011回冲锋在最前线
武松处在暴走边缘,他本以为跟着杨戬这个奸臣来到前线,可以不用上阵,战争结束后,杨戬在哲宗面前为他马屁几句,把别人的功劳占为己有,一步青云,再施展点手段,便可扶龙庭修道成仙。古往今来的奸臣们都是这么干的。
谁料杨戬这个死太监这么热血,竟然主动请缨,揽下最危险的任务。待武松耐心向杨戬解释清楚,总管的脸蛋也变得雪白,哆嗦道:“我在京师的时候,也去过校场,看过两军对垒,他们的大旗都是在中军……”
“那是帅旗!”武松气急败坏,道:“哥哥,好哥哥!你上过战场没有?”
“咱家曾经把十几个破落户打得屁滚尿流,这算不算?”
“你说呢?”
两人沉默了半晌,武松试探道:“能不能与章楶商议商议,让他通融一二?”
杨戬无精打采道:“军令状都签了,咱家若反悔,肯定被他砍掉脑袋。即便拿出圣旨也没用,告御状也是他赢,何况咱家在宫里没人……”
“要不,咱们逃吧?”
杨戬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道:“武二,咱家看你是条汉子,这才与你结交,没想到你竟然懦弱如此,枉我高看了你!看在玉莲金莲两位妹妹的面子上,此事我既往不咎,逃跑一事,休要再提,否则休怪咱家与你翻脸!”
武松惭愧万分,竟然被太监鄙视了,而且这个太监还是未来的大奸臣,羞得他无地自容,忙道:“我也是说说而已。不如去问问鲁达,他久经战事,说不定有主意。”
第二天,两人一路来到演武场,鲁达正在打熬力气,将六十多斤重的月牙铲舞得遍体银光,密不透风,旁边是虎翼右厢第三军其他四个指挥,两个手持朴刀,另一个使枪,还有一个使链子锤,只是没有鲁达出彩,不过也是一身好武艺。
四下里的士卒见了,都大声喝彩。
武松二人唤下鲁达,来到僻静处,将章楶命他们第三军保护军旗的事情说了,鲁达大喜,道:“洒家早有此意,也曾向小种相公请命保护大旗,小种相公只是不许,还是跟着杨监军来得爽快!这可是三军头一大功,往日都是骠骑营掌管大旗,哪里有我们的份儿!”
杨戬闷闷不乐:“咱家说议事那会儿,咱家要头一功,章帅答应得如此爽快,原来头功还有这个讲究……”
武松心道:“估计是小种相公和章帅合谋,分明要坑你,让你自己死在战场上,他们有军令状在手,皇帝也不能说什么。”
鲁达那个暴力男兴奋得大呼小叫:“洒家跟你们说,保护军旗是头一等的好差事,但若闯入战场,敌方大小兵将,都哗啦啦涌向你,人山人海,只要刀快,咔咔嚓嚓砍就是了!”
“刀若是不快呢?”
“问那些琐碎事作甚?反正你已经死了……”
武松与杨戬两人相视无语,杨戬是练气士不假,不过在乱军之中,他这种半吊子练气士也施展不出多少手段,而武松也仅仅是刚入门,两眼一抹黑。
“兄长,你会不会把铠甲炼成法宝,刀枪不入的那种?”
“不会,咱家只会炼白骨骷髅幡,而且这杆幡炼了十几年,还没有彻底完成。贤弟,你呢?”
“我也不会。我觉得咱们还是多套几层铠甲为妙……”
武松和杨戬都给自己套了两三层盔甲,脑袋上带着钢盔,又挑了两个结实的藤牌,一个提在手中,一个背在背后。最后二人无奈的发现,这套装备防御力固然惊人,但敏捷性几乎等于零,到了战场上,肯定被俘。
二人只得丢掉一面藤牌,又脱掉一层盔甲,这才行动自如。到了中午,泾原路经略使章楶下令全军开拨,直扑没烟峡。
而在此前,秦风路、东山军路两路守军几乎同时进发,秦风路守军在西南方,牵制西夏卓啰和南军司,东山路守军进攻夏州,牵制西宁府守军和翔庆军。
这两路大军只为配合章楶的泾原路大军,一举拿下没烟峡,打开西进的道路。这是北宋末年宋国最灿烂的一战,有章楶、种师道,郭成、折可适等名将,骑兵更是空前强大,达到万人。而在后方,真定府、大名府源源不断运来粮草,这一年,积弱已久的宋国,已经等了一个世纪之久。
到了夜晚,泾原路大军扑到没烟峡,章楶一边命令士卒连夜兴修堡寨,一边又命骑兵前进六七里,擂鼓鸣炮,让没烟峡的西夏守军疑神疑鬼,一宿未睡。监军昧勒都逋又不敢晚间出战,生怕中了埋伏。到了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昧勒都逋站在城头向外一看,吓得几乎从城墙上栽下来!
但见十里外,宋军一夜之间搭建起连绵五六里的军寨,分作三个大营,前后相连,左右呼应。昧勒都逋连忙派斥候打探,过了不久斥候回报道:“远远看去,大营外没有一个守兵,看不到炊烟,也不见有人巡逻,如同鬼营。”
昧勒都逋又疑神疑鬼,突然哈哈大笑道:“这些汉人狡诈,肯定是要诱我出战,他再尽起埋伏,我偏偏不上他的当。来人!我修书一封,给我送到宋军主帅那里,告诉他,他的诡计已经被我识破了!”
没烟峡守将不由赞叹道:“汉人狡猾,幸亏有监军大人在,否则属下定中了他们的诡计。”
没多久,送信的人回来,带来一封章楶回函,批道:“午后决战!”
昧勒都逋看了,又笑道:“汉人又想骗我,我若让大军歇息,他必然袭营,这等诡计也只配骗三岁顽童!”下令众军严阵以待,哪知等了一上午,也不见宋军攻城,那些西夏军一宿未睡,又紧张一上午,疲惫不堪。
他们疲惫不堪,宋军却睡了一上午,待午时已过,听得宋兵营中一阵炮响,战鼓鸣响,数万大军从营中涌出,两翼骑兵齐头并进,中间步兵蜂拥,前方是弓手,涌到城外三里处停下,鼓噪着决战。
昧勒都逋不欲开战,又怕丧了士气,守将叶悖麻献计道:“大人,宋军一向体弱,不习战事,而我军彪勇,一个能打宋兵两个,何惧之有?况且,没烟峡两旁十几个山头,各有一千守军,到时众将士一发鼓噪,从山上一冲而下,势若猛虎,宋军定然落败而逃!即便落败,城中有几位高僧大德,做起法来,宋兵几十万都要死绝!”
昧勒都逋这才放心,留下五千军士守城,余下各路大军尽起,也来到城外,弓手仰天射箭,黑压压一片箭雨落在阵前,两军相距一箭之地。武松与杨戬两个看到这一阵箭雨,都打了个冷战,两个脑袋挤在一起,嘀咕道:“咱家觉得,两套盔甲似乎薄了点……”
“我也是这么觉得耶!要不,咱们再穿一套?”
昧勒都逋观看宋军阵势良久,突然仰天大笑,顾视左右道:“宋兵已有退意!”
叶悖麻立刻捧哏,道:“大人何出此言?”
昧勒都逋用马鞭指着武松等人的位置,笑道:“宋军用步兵掌管大旗,哪里有骑兵迅速?步兵战斗力弱,跑得又慢,分明是宋军的统帅知道不能胜过我军,有了退意。”
“大人英明,真是孙武在世!”
昧勒都逋得意洋洋,道:“待会诸将阵上争锋,一定要杀个开门红,杀得宋兵丢盔弃甲,方显我军英武!”西夏众将士听了,一个个嗷嗷大叫,纷纷请命,要第一个出战。
宋兵中军帅旗下,经略使章楶低声道:“咱们派杨监军送死,是不是过分了些?”
种师道耸耸肩头:“他自己要求的,与我们何干?一个阉党,死何足息?”
章楶点点头,又道:“你确定武松能破西夏的骑兵?”
“此人体质特殊,便是下官的踏雪狮子驹,在他面前也站不住脚。武松冲不出多远,势必被夏军所杀,但这段时间也足以搅得夏国骑兵大乱,我方骑兵便可趁势突击驱赶,一举冲破防线,攻入城门。后方,以步兵围剿残兵,一战可定。再趁机将昧勒都逋残部赶往咸泊口,冲击嵬名阿埋的阵势,必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夺下咸泊口!”
章楶目光闪动,感慨道:“师道真是大才,我不如也,只是可惜了鲁达那样的猛将。”
种师道也是叹息一声,低声道:“谁让他投奔了阉党?可惜……”
正文012回兵家筑基之法
武松还不知自己连同鲁达、杨戬三个“阉党”已经做了弃卒,此刻宋国与西夏各派出一员大将,正在阵前厮杀,两匹马,两杆重型兵器,来回碰撞冲锋。两边战鼓咚咚,杀气腾腾,让人听了,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冲。
武大员外看得热血沸腾,把手中的朴刀死死捏住,体内那团真气不觉被杀气冲动,自发按照《都天宝照经》运行。武松只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冲出,如同大江奔流,眨眼间冲遍全身奇经八脉十二正经,把七百二十个穴道刷得又痒又麻,肌肉一鼓一跳,撞得盔甲上的铁片叮叮作响。
杨戬紧张万分,一直盯着中军的帅旗,等待出战的命令。听到一旁的叮叮声,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