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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片刻,田冬终于认命的回头收拾起房间,本来两旁都是木架,放置了一些杂乱的东西,田冬将木架挤了挤,在最里面挤出一块数尺宽的空间,打扫打扫,大概还可以睡觉,于是蹲坐在那一角,痴痴的发起呆来。
这一下坐到夕阳西下,完全没人理睬田冬,田冬饿的发急,忍不住出来探头探脑,东张西望,想出来花园又不敢出来,这时,忽然望见房前回廊,正有一人提着一大一小两包东西急步而出,因为天色已暗,田冬一时还看不清楚,不过那人远远一见田冬,立即缓下脚步,向着田冬走近。
走近数步,田冬已经看出来正是彭嫂,她左手提着一个包裹,右手却是一个小提篮,想来是吃的东西,田冬心想彭嫂不是说要叫人送来,怎么会自己送来,还不知道该不该问,彭嫂已经走到田冬身前,冷冷的道:“开门。”
田冬望见彭嫂两手都是东西,急忙将身后的门打开,彭嫂往前走了两步,见到田冬整理出来的空地,忽然一皱眉,田冬心中微惊,莫非是又要挨骂?
却见彭嫂忽然转身将大包放下,提篮塞到田冬手里道:“你先吃东西,我等等再来。”
又是如风一般的刮出门外。
田冬莫名其妙,这时无暇多想,连忙打开提篮,只见里面热腾腾的菜饭正冒出香味,居然还有一碗汤。
田冬饥肠辘辘,忍不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却见到彭嫂忽然出现在门前,放下了四、五根长约三尺,同样粗细的方形木条,望了田冬一眼,转身又向外走。
田冬走到门口翻了翻,不知道这些木条是做什么用的,想了想还是吃完再说,搞不好等一下一翻脸又没的吃,之前杨玉翠那恶婆娘就常作这种事。
可是毕竟还没吃完,彭嫂又出现在门前,田冬听到声息回头一望,见到是彭嫂,连忙站起,彭嫂摇摇头道:“吃完再说。”
田冬心惊胆颤的急急吃完,抹了抹嘴站起,彭嫂将食篮搁在一旁,转身将那几根木条抱入,平均放置在田冬清出来的空位上,田冬心中暗暗叫苦,莫非是自己才清出一块地方,她马上想加以利用,那自己该睡哪里?
彭嫂放好了木条,转身又到门外,却是抱了一块大板子进来,田冬连忙闪到一角,而彭嫂将那块板子放在木条上,随即转身对田冬道:“自己会铺床吧?”
田冬大是意外,原来这是帮自己弄的床?
田冬连连点头,感激的道:“彭大娘,谢谢。”
彭嫂脸一板,提起篮子出外道:“今天是我忘了嘱咐丫环,以后自然会有人送三餐给你……明天要见过夫人,早点睡。”又是一下子走的老远。
田冬虽小,这些日子也长了不少见识,发现这位彭嫂似乎有些面冷心软,人并不坏,不禁放下了心,于是打开被褥,窝在木板床上,酣然入睡。
次日,田冬见了老夫人,之后拿到了数件仆佣的衣服,正式作了龙虎帮中帮主内宅的仆役。
内宅中本无男人,而除了田冬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男孩,丫环们至少也是十四、五岁,所以所有人都当田冬是小弟弟,几位负责除草、施肥、浇花的中年仆妇,见田冬长的清秀可爱,几乎拿田冬当宝,根本不让田冬帮忙,所以除了不能踏出花园之外,田冬的日子可以算是过的轻松愉快。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田冬越来越是想家,几次跟彭嫂说,彭嫂总是沉着脸不说话,直到有天才回了一句:“帮主不让你回去。”随即转身就走,留下田冬傻在那里。
转眼过了半年,田冬对于回家的念头虽然没有消失过,不过知道求也没用,慢慢的也不再随便出口。
时序逐渐入冬,天气逐渐转阴,现在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光,田冬无所事事,正依着假山,望着天空发呆,忽然旁边传来一声笑,随即一个少女笑着道:“小冬,你又在想什么?”
田冬回过头来,见到是一直帮自己送饭的小菊,于是有些无奈的道:“小菊姊姊,我总是看不到夕阳落下。”
小菊年约十四,长的清秀可人,一直把不到九岁的田冬当成是小弟弟,她见田冬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微微一笑道:“怎么看不到,不是正在落下吗?”
田冬摇摇头睁大眼睛道:“不是……不是落到墙的后面,是山后面,或是河水后面,或是田野后面……”
“小大人。”小菊一拉田冬的头,强笑着说:“你别这么正经好不好?”
这些日子过去,这些丫环也知道帮主不准田冬出内宅,虽然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不过对于田冬自然十分同情,所以小菊也不愿聊起这件事。
田冬知道小菊的好意,点点头道:“……对了,小菊姊姊,你以前住在哪里?”
“大洪山山脚的三里冈。”小菊笑着道:“你问这干么?”
“很近吗?”田冬道。
“说近也不近啦……”小菊道:“也要走个两、三天。”
“我家到这里,坐车也要一、二十天喔。”田冬一面说,一面又望着围墙外面。
小菊眉头一皱,转个话题道:“该吃饭啦……你不饿啊?”
田冬接过提篮,将中午的提篮交还小菊说:“小菊姊姊,谢谢。”
“每次谢也不嫌烦。”小菊接过一笑道:“自己慢慢吃,我还要回去收拾。”
田冬望着小菊离去,才将食篮打开,慢慢的吃了起来,反正对他来说,时间只嫌太多。
田冬开着门,一面吃,一面望着外面渐渐的变黑,食毕后他先出门将餐具洗净,之后回到房中关上门,点起了一盏油灯,室中才重现光明,这时外面已经一无声息,于是田冬才盘膝静坐起来。
过了一个时辰,田冬黯然收功,他因为不懂得所谓内功的窍门,虽然任督已通,循行顺畅,但是经过了半年,内息只有些微的增加,让他颇为气馁,过了片刻,田冬由怀中取出一个事物,正是那颗玉球。
田冬将玉球取出,随即将玉球中分两半,看来看去,摸弄半晌,才将玉球收回了怀中。
原来田冬来到龙虎帮不到几天,很快的就将缠在身上的“紫金蚕丝”取下,也因为好奇而将玉球由“紫金蚕丝”编成的小篮取出。
没想到取出玉球微一用力,玉球马上分成两半,田冬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玉球不知何时已被极锐利的东西切开,而且外壳居然并未留下什么痕迹,田冬打量片刻,见到里面平平整整、密密实实的,也就只是一块玉石,根本没有办法藏任何东西,这又是怎么回事?
几个月过去,田冬也不是第一次看了,总是看不出道理。
事实上这个玉球,两百年来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中,也不知道在何时已经被人剖开成两半,所以获得此物的人都知道,这个玉球里面不可能藏着什么武林秘笈。
换句话说,也就是说秘密八成是在玉球表面的花纹上,可是田冬这些日子将玉球翻来翻去也不知看过几回,除了上面如云似雾的青绿纹路十分好看之外,田冬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想来自己见识不够,看不出秘诀,田冬后来也没再多想,只是偶尔将玉球取出把玩把玩。
片刻后,田冬收起玉球,拿起彭嫂替他取来的书籍,一字一句的慢慢读了下去,还好当初在崇义门学过认字,所以大部分的字都读的懂,要是有不懂的,东问问、西问问,也大都能获得解答,所以这半年来,田冬虽不算学会了什么高深的学问,不过也算是具备了些基本的学养。
读了片刻,田冬颇感倦意,收起了书,起身作势,练习了几遍“汤池拳法”和“崇义十六打”。
“崇义十六打”田冬早已经滚瓜烂熟,而“汤池拳法”果然越练越有趣味,田冬每晚都要练上一阵才入眠,至于“璞玉掌”,田冬因为想到古朴就有气,所以来到龙虎帮中从未习练。
可是今夜练习“汤池拳法”却颇有窒碍难行的感觉,田冬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内息不足,有些变化施不出来,于是又索然坐下。
这几日都是如此,田冬慢慢的想通,现有的内息若是不能再有增益,“汤池拳法”的精妙处也无能修练,想通这个道理后,田冬心里更烦,以前练习“汤池拳法”还可以消耗一些时间,现在没得练了,岂不是无聊的时候更多?
想到那日黄帮主提到“翻云步”、“虚幻步”、“六合神功”三种没听过的功夫,田冬心里又十分生气,古朴教自己功夫如此藏私,根本没安好心,还害自己不能入崇义门,田冬每次想到心中便是大为不满,总是心想古朴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不学他的“璞玉掌”!所以才会半年来没再练习。
但是现在实在无聊,迟疑片刻,田冬终于摆开“璞玉掌”的架势,练习起来,练了两招,这里实在太小。不说别的,单是那招“咫尺天涯”就至少要一冲丈余,房中绝不能练,所以田冬暂时先练双掌变化的招式,如“阴阳莫辨”、“旭日东升”,这样的掌法共有七招;而移动范围较大的招式,如“咫尺天涯”、“怒鹫翻云”、“如虚似幻”三招都不能练习。
“咫尺天涯”发如电闪,注重的是速度,“怒鹫翻云”必须上翻再下落,注重的是威势,而“如虚似幻”却是以特殊的心法调和步法,在丈许方圆内迅速挪移,注重的是惑敌,现在既然空间所限,不能练习就算了,田冬也不大在意。
又练了一阵子,田冬想到“天涯步”,这下不出去练不行了,田冬打开房门,偷偷摸摸的瞧了片刻,眼看四下无人,田冬终于踏了出去,在无人的空地上冲过来冲过去,修练起“天涯步”来。
这也是田冬运气,一开始数月,黄帮主没事总会暗暗的来看田冬的状态,一方面田冬看玉球的时间总是很短,没这么倒楣刚好被见到,而其他的时间田冬不是修练“汤池拳法”就是“崇义十六打”,黄帮主数次看不出特殊的地方,慢慢的也逐渐没再过来,要不然若是给他见到了田冬施展“璞玉掌”,田冬又会多了一些麻烦。
现在田冬练了练天涯步,心想既然已经出来,乾脆也来练练刚刚不能练的三招,首先便是“咫尺天涯”,田冬倏然前冲,两掌发出,随即倏然而退,这下与“天涯步”有一点点不同,耗费内息更大,但速度可是快了更多;再来是“怒鹫翻云”,田冬运气一翻,猛然跃高丈余,随即气息运转至双掌,一击一翻,又翩然落地。
这一下,田冬忽然愣往了,对了,这样不是可以跃高吗?只要用这种方式就能跳的很高……莫非,所谓的“翻云步”正是由“怒鹫翻云”这一招而来?那所谓的“虚幻步”岂不是正由“如虚似幻”这一招改变的?
田冬越想越对,“天涯步”正是由“咫尺天涯”而来,这两招也该如此,但是中间又必须有一点变化,这该怎么变呢?田冬一面想一面试,毕竟无师自通大是不易,当初古朴只是点了点变化的窍要,田冬略一施行自然能展开“天涯步”,可是怎么由“怒鹫翻云”变成“翻云步”,怎么由“如虚似幻”变成“虚幻步”,这可伤透了田冬的脑筋。
到了东方渐渐泛白,田冬才发现自己已经练了一夜,虽然稍有所获,但也十分疲累,连忙钻回房中睡大觉。
不到一个时辰,小菊又带着早餐过来,眼见田冬不在门外,颇为意外的敲了敲门,轻声的叫:“小冬……小冬……”
田冬正睡的人事不知,何况他内息虽丰,但是并没有正式内功的修练,耳目的敏感度并没能提高,自然听不到小菊的叫声,小菊正不知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怎么了?”
小菊一惊回头,却见到彭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她吓了一跳,彭嫂可是最讨厌人晚起,小菊正不知该不该说实话,彭嫂已经知道原由,一皱眉,霹雳似的大喊一声:“黄冬!”
田冬一听到“黄冬”两字,马上知道是彭嫂在喊,其他人大都叫他“小冬”,这下子田冬马上惊醒,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睡眼惺忪的冲来开门,彭嫂一掌掴了下去,跟着骂了起来:“黄冬!全龙虎帮就以你最为轻松,还好意思睡懒觉?平时一些园子里的事情她们也没让你做,你以为我不知道?懒散太久皮痒了是不是?”
田冬挨了这一下脸上马上浮出掌印,但他自知理亏,不敢作声,低着头挨骂,小菊睁着大眼提着食篮,满脸都是同情的神色。
彭嫂瞪了片刻,似乎气消了些,取过小菊的食篮道:“罚你两餐没的吃,服不服?”
田冬连忙点头,彭嫂终于不再出声,转头离去。
小菊见彭嫂去远,摸摸田冬的头道:“小冬,对不起……”
田冬揉揉脸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菊接着道:“小冬,你下次要是晚睡,门别关,我进去叫你。”
田冬摇摇头苦着脸道:“下次不敢了……”
“你别生彭大娘的气。”小菊和声道:“她最讨厌人赖床了,我不是早告诉过你吗?”
“我昨夜太晚睡了。”田冬有些尴尬的道:“小菊姊姊,我下次不会了。”
“好…”小菊抬头望望,见四面无人才低声道:“…我等一下帮你弄点吃的。”
“谢谢小菊姊姊。”田冬万分感激,要不然饿到晚上,那可是受不了。
“现在还有事要忙,等一下再来找你。”小菊一面说,一面挥挥手离去。
田冬望着小菊离开,再摸了摸火辣辣的脸,这才回到房中收拾床被,过了片刻,几位收拾花园的仆妇来到内宅花园,见到田冬脸上的掌印,无不大惊小怪,连忙追问,田冬只好惭愧的略为说明情形,于是讶异的讶异、怜惜的怜惜,吱吱喳喳,不一而足。
到了午末未初,田冬早已饿扁,怎么看就是没有小菊的身影,田冬思忖片刻,终究还是不敢往内宅走,可是到了申初,彭嫂有时会巡到这里来,要是那时小菊才来,那可糟糕,过了申时,那就是晚餐时光了,也不用偷偷的来了,田冬正自怨自艾的时候,忽然见到小菊带着微笑快步走来,田冬大喜过望,连忙迎上去道:“小菊姊姊,你来了?”
“快吃了吧。”小菊将田冬推入房中,一面由油布中取出一张薄饼递过,一面替田冬把风。
田冬知道事不宜迟,连忙囫囵吞枣的吞下肚中,一下子差点哽到,连忙喝了两大口水,这才缓过气道:“谢谢小菊姊姊。”
小菊见田冬已经吃完,这下子不怕被发现,她才松了一口气道:“真该饿你几次,每次都爱吃不吃的,今天吃的可快了。”
田冬脸微微一红,辩解道:“哪有……以前是想和小菊姊姊聊天,所以才会等你走了之后再吃。”
“少来……”小菊一笑,望望田冬的衣服道:“天气寒了,你会不会冷?”
“还好。”田冬摇摇头道:“不会。”
小菊摸了摸田冬的衣服道:“这件绵布是薄了些……”
田冬忽然想起“紫金蚕丝”,于是对小菊道:“小菊姊姊,你会不会做衣服啊?”
小菊有些意外的道:“当然会……干么?”
田冬回过身,在床板下取出了那一大团“紫金蚕丝”,回头道:“我有这个东西,人家告诉我要是作成衣服,以后不容易受伤,送你。”田冬跟小菊极好,反正这又不像玉球,拿了就会倒楣,于是田冬大方的送给小菊,他可没想到这也是武林至宝,一样能让小菊惹祸上身。
小菊意外的接过,田冬接着道:“你看喔。”一面拿了个剪树枝的剪刀,喀嚓一剪,“紫金蚕丝”名不虚传,果然毫发无伤。
小菊惊讶的合不拢嘴,自己取过剪刀试了试,发现确实刀剑难伤,她一向能在夫人或小姐口中听见不少武林事,知道这东西非同小可,于是摇头道:“我只是个丫环,要这个东西干么?你以后自己用吧。”
田冬笑嘻嘻的道:“我还不是个仆人而已?”
小菊面色微变道:“胡说,你还真想待在这里一辈子吗?你是被捉来的,又不像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你要是有机会回家,日后还能出人头地,你要是真的这么没志气,姊姊以后不理你了。”
小菊与田冬闲聊中,知道田冬的由来,所以一直颇为鼓励田冬。
田冬见小菊脸色正经,不敢开玩笑的道:“好嘛……不过我想送你。”
小菊皱眉想了片刻之后,忽然点点头道:“好。”
她一面将那一团“紫金蚕丝”收了起来,一面对田冬疑惑的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就是那个怪老人啊。”田冬道:“那个把我从捉出崇义门的古老头。”
田冬除了玉球及古朴曾传授自己功夫这两件事没告诉过小菊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没有瞒她,所以小菊听了也不意外,点点头道:“他还真不小心……嗯,我该回去了,等一下彭大娘说不定会来,你可不要说我来过。”
田冬目送着小菊离开,转回头考虑起功夫,那招“怒鹫翻云”应如何转变为自在腾高的身法,不用手部的经脉应该没错,至于足部的经脉可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