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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少女终于忍受不住地转回来,手环住他的腰,臻首埋进了他的胸前,看似投怀送抱,实则阻住了他所有的行动。
他又是低笑,伸手回抱住了她。
一切归于寂静,许久,在她就快陷入沉睡时,他似自言自语的轻声道,“妍,做我的妻,可好?”
回应他的,是怀中人发自灵魂深处的一颤。
他如黑曜石般美丽的眼眸,闪过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黯然。
听呼吸,少女显然已清醒却默然无语,他轻叹口气,伸手触动机关将床柱上的夜明珠沉入暗格,黑夜终于降临。
夜总是很长,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时,又总觉得太短。
她是否终究会是他抱不住的人?
“这是你的要求,还是你给的选择?”当他以为这无眠的一夜就会这样过去时,她幽幽的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中响起。
他明白她为何会这样问。只要是他的要求,她一概不会拒绝,这是他和她之间的契。
“你知道我决不会迫你。”他神情一派萧索。明知回答一个‘是要求’,他便可得到这世上最想要的,他却竟然无法说出口,不愿她受一点点委屈。
世事总是如此,太珍爱,以至于太过小心翼翼,却往往最容易遗失。
回应他的又是长久磨人的沉默,当外面依稀有了小鸟的鸣叫声时,她才幽幽道“那我选择……不要。”
她的声音中,竟也是无限的黯然。
纵是早已隐隐的猜到答案,听到她如此不留余地的拒绝,他还是心中撕裂般的一痛。
“为什么?”其实明白的再清楚不过,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似是如此能减轻疼痛。
“因为我怕。”她梦呓般的轻语。有些出乎意料的答案,引来他不解的注视。
仰头啄下他温润的唇,她叹息般的细数,“……怕在你众多的女人中迷失自己,怕再找不到自在逍遥的心,怕有一天会忍不住恨你怨你……更怕嫉妒之火不但会烧毁你我,还会燃遍天下。”
他心疼地搂紧她,“若我应承你,只会有太子妃呢?”
她不以为然的一笑,“在东宫的时候,或许可以由你妄为。可你移进太极宫的那一天呢?若无三宫九嫔,谁来打理偌大的后宫?更何况,深谙帝王之术的你又怎会不知,一个个嫔妃身后牵着的是一股股势力,后宫本就如另外一个朝堂,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除非你想做个昏君!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你有那个潜力。”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调侃他,将两人之间的沉重抹淡了一些。
他垂下眼,“妍是否是铁石心肠?这种时候还能这样冷静?”
“就是因为不是铁石心肠,所以更加不敢涉足其中。”已经动了心,便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清明,无法让自己置身事外。
听出她言中的隐意,他心情稍好了些,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便听她接道,“更何况,从政治方面考量,我也不是太子妃的好人选,不是吗?”
他轻叹,“我以为,即使一个帝王,一生也总会有几次任性……父皇任性地将天下交给了母后,皇叔任性的终身不肯立后……我早就想,与其像他们那般遗憾的任性,不如在遗憾未发生前任性……只可惜,我的对象是更任性的你……”语气中有着掩不去的暗淡。
“我们早就以生命纠缠,比世上任何夫妻之盟更加深沉,难道还不够吗?”她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低头一下一下的细吻他。
“那我们算是什么?”他目中现出了一丝迷惘,像是寂寞迷途的孩子。
她温柔答道,“我们本是一体。”
淡淡的一句话,却使微笑终于重新回到他的脸上,若春日暖煦的阳光穿过时空,撕破了这沉沉清冷的秋夜。
本是一体吗?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更加甘甜。他们本是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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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京中最热门的人物,除了三年一度会试的头三甲,便要数那个传说中国色无双的韶音郡主了。
韶音郡主统领东宫六率近五年,前几天还在禁卫军比武中大败御林军的阎副统领,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却突然在这时候辞去了六率统领的职位,而皇上竟然痛快地允了。
这还不算奇怪,更奇怪的是,皇上以其劳苦功高为由,将她晋位为公主,封号宜伦,还赐了府第。
本来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奇怪就奇怪在,过几天便要开始太子选妃,而她作为一直以来公认的未冕太子妃竟然成了公主,直接失去了入主东宫的机会。
现在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韶音郡主,不,应该说宜伦公主与太子因故决裂,两人已反目成仇;有的说宜伦公主移情别恋,太子黯然神伤;还有的说是太子始乱终弃,皇帝怜悯徐思妍,以公主之位作安抚,等等。
传来传去,却没有任何推测接近事实的真相。
此时,徐思妍正拉着凌筠参观自己离泰正宫极近的新府第,对宅子的豪华精致程度啧啧称叹。
入门一路行来,满目尽是雕镂画栋、亭台水榭,树木花丛错落其间,每一个转角,每一条走廊都透着风雅又不失贵气。
“喜欢吗?”凌筠见徐思妍颇为兴奋,微笑问道。
她不吝惜的点头表达自己的满意,“宅子收下了,仆从就要退回去了。把我原来地方的人都调过来就可以了。”
徐思妍手中握着庞杂的情报网,很多事情是不能为人知晓的,所以身边只能任用心腹。
凌筠理解的点点头,“我回去跟皇叔说。可惜辜负了皇叔的一番好意。”
她甜美一笑,“不过皇帝叔叔这次还真是大手笔呢。这宅子是原来王家的吧?”
王家本亦是世族魁首之一,十几年前在凌筠的母后大举压制世族势力时,因故获罪被贬谪至南方,已凋零没落。
“王家这次似有人参加科考,好像还中了进士。”凌筠答非所问,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思妍戏道,“不会找我要回宅子吧?”
“那就好了。要回去,妍以后就只能住凝碧宫了。”凌筠故作期盼状。
徐思妍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拉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经常回宫住的。再说,这小小的公主府大门,还难得倒太子殿下吗?”
凌筠深深看着她,“能难倒我的,从来只是你而已。”
她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无言以对。半晌,转移话题道,“为什么要让皇帝叔叔晋我的位?”
他凝视她许久,直到她故左右而言其他,才轻叹,“我本想给你更尊荣的位子,你却不愿要,只得退而求其次,最起码让你以后除了皇帝,不必再向任何人低头。”
“筠……”有些心疼的环住他的腰,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他为着成为一个帝王,不能只携她一人之手。她为着自己的任性逍遥,不愿成为他的妻。
他和她到底谁负了谁,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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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初觉得外面的传闻是否可信?”凌箴优雅的低头抿了一口茶,避开与对面那双清澈得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睛相对——那双眼睛总让人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在其中无所遁形。
“不可信。”淳纯的声音响起,稍嫌冷淡,一如其人。
凌箴点点头,像要说服自己般的低述,“妖女虽辞去了统领之职,接任的却是她忠实的追随者祁硕。若她和凌筠已决裂,凌筠断不会容忍此种安排。”
说到这,凌箴皱眉不解的迟疑道,“只是……本宫想不明白他们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凌筠对妖女的宠爱,天下皆知。就算因她的世族身份,不愿立她为太子妃,也没道理放弃将她纳入东宫。而以妖女的性格,凌筠如此对她,她竟不声不响的逆来顺受,更是不可思议……”
他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已似自言自语,“……两人若真反目,不知妖女可能为我所用……”
坐在他对面的人淡棕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转头看向窗外的满地枯黄。半秃的树枝在萧冷的秋风中摇来晃去,时不时飘下几片残叶。不期然的,脑中又闪过那个少女苍白妖异的面孔……狼狈至那般,依然动人心魄……果然是祸害吗?
她和凌筠……恐怕并非如旁人想象一般吧?在这风云变幻的权势场中,无论青梅竹马还是男女之爱都稍嫌单薄脆弱……而他们能那样默契自如……不知是否和她身上流着的禁忌之血有关系?
他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兴味昂然。
接近天道的他和逆天存在的她,想重振世族的他和护持着皇族的她……竟因是同出一宗,而必须容忍彼此……似乎是一场诡异的劫呢。
弈棋
“我就知道妹妹不会乖乖做太子妃。”
香烟缭绕的棋室内,素颜华服的少妇玉手执棋,端详棋局半晌,才优雅落子,神态是一派娇慵,说出的话也是充满调侃,棋风却是颇为严谨。
端坐在她对面的绝色少女正认真思考对策,闻言一愣,抬起水波潋滟的美眸,似笑非笑的看了少妇一眼,微嗔道,“姐姐不在山庄中逍遥享清福,大老远的回京就是为了和妍说这个?”
少妇柔媚一笑,身子微斜靠进了一旁的天鹅绒垫,懒懒道,“不用紧张,我不是来劝你的。他虽是我弟弟,你也如我妹妹,我谁都不会偏帮。”
少女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下棋的心情却被搅得乱七八糟,遂也向后靠上软垫,美目半垂,无意识的摆弄了指掌之间的棋子一阵,再抬眼时其中已满是戏谑,“姐姐呢?外面侯着那个可是姐姐的新宠?”
徐思妍刚刚在皇帝赐下的新府第中安顿下来,府中就来了稀客,竟然是已避居京外皇庄许久的宜莹长公主。
宜莹是凌筠同父异母的姐姐,母妃姚氏殁的早,因此由凌筠的母后收养,和他们在一处长大的,感情自是非寻常皇子皇女可比。
此次见着她,徐思妍本来十分高兴的,可瞥见她后面跟着的侍从时,心中不禁一沉。雌雄莫辨,气质纯净如泉的美少年,饶是见惯天下美色如她,也着实惊艳了一番……可问题是……
“怎么?妹妹看上了?要真是喜欢,就送给你也无妨?”宜莹听她问起那个少年,漫不经心的朝门的方向看了看。
徐思妍斜睨她一眼,没好气道,“我可没姐姐那么好兴致……我以为户部那位张大人已经赢得美人心了呢?”
宜莹闻言嘴角一勾,嗤道:“男人……”显然对徐思妍的问题颇为不屑。
徐思妍秀眉微蹙,坐直身体,难得的正色道,“男人怎么了?你这般飘忽不定,分明就是还忘不了他……既然放不下,为何不肯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宜莹又是一声嗤笑,转过头盯着徐思妍一字一句道,“我是忘不了他,因为我还恨他。”
徐思妍目中闪过一丝心疼,声音放柔道,“可是他已悔改,这些年他做的还不够吗?他一直在等你回心转意……”
“够了。”宜莹有些失态的打断她,阴沉道,“要我回头,除非我的孩子死而复生!”
言已至此,徐思妍自是无话可说,一时间,两人竟是相对无语。
徐思妍会开口劝宜莹,本也不是因为她男宠更换过于频繁。连皇上都不管的事情,她又何时会多事了?况且天宇虽是男尊女卑,然而贵族女性有几个男伴也不算是惊世骇俗。
她只是太清楚,宜莹本性贞烈,她过这样的生活,并不快乐,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惩罚那个男人,却同时也在惩罚她自己。
她心疼如同亲姐的她,却只能看着,爱莫能助……
许久,宜莹轻轻叹口气,打破沉默柔声道,“我们姐妹好不容易见次面,就不要为这种倒胃口的事情费心了……倒是你,那个人回京已数月,你都未曾去见……开始我还以为你打定主意做太子妃,要避嫌,现在看来,倒是我想错了……”
说着话,就见徐思妍满脸疑惑,“谁?谁回来了?为什么我要见他?”
宜莹认真打量她半晌,见她没一丝作伪的意思,才掩面笑道,“妹妹真是忘性大的人。当年死缠烂打要嫁的,现在竟忘得如此干净……莫不是人家前脚走了,你后脚就不记得了?”说着说着,声音低得几乎变成自言自语,“仔细想来,这么多年,你倒真是一次不曾提起过他……我要是也有你这种本事就好了……”末了,幽幽一叹。
宜莹那厢说的认真,徐思妍却是越听越糊涂,“姐姐记错了吧?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事?”
宜莹斜了她一眼,“我还没老到这种事情也会记错。再说你从小到大,也就开窍过那么一次……想起来也有十年了呢……”
十年?十年前她已经是记事的年龄,为什么会对曾经出现的这么一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人是谁?”她愈加困惑。
宜莹狡黠一笑,突然不想说了。“不记得就说明无关紧要,是谁又有什么关系?”那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称得上是弟弟的劲敌,现在妍儿和弟弟的情况已经够复杂,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徐思妍深思的盯了宜莹一阵后,洒然一笑未再追问。也是,既然这么轻易便忘得一干二净,想来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人,现在才究跟问底,倒做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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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王家那位进士的情况查清楚了。”即使已经被封为公主,谢家的人还是习惯叫徐思妍大小姐。
她从黑白子纵横交错的棋局中回神,侧头看了一眼单膝跪地的暗卫荨离,见他手中厚厚的卷宗,微一皱眉,“起来吧,捡要紧的说来听听。”不太重要的人物,她可不想花那么多时间。
荨离利落的站起回道,“王治,字廷维,是已故罪相王甯的长房长孙,庶出,今年二十七岁,第二次参加会试,高中二甲第七名进士。”
“吏部铨选给了什么职位?”她盯着宜莹留下的残局淡淡问道。
他略一思索道,“外放至封岳做县令。”
“他在京中可有和任何王家的旧识交往?”她落下一颗白子,将一条黑龙截断,原已成势的黑子立刻涣散起来。
“没有。”他答得斩钉截铁。从应考士子入京之后,他们便密切注视着士子们的动向,所以别的不知道,对他们在京的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
她点点头,落下一枚黑子,在白子稀少的地方另开战场,“王家这代的嫡孙如何?”
似乎早料到她会问,荨离已有准备,“正室只有一女。”
她垂下眼,似在思索白子该如何应对……是先将这条断龙吃掉?还是随黑子去争新的地盘?
想了一想,白子落在了空地上。
多年前被谢家放弃的王家,颓势已定,怕是难再回天了吧?除非……
“听说这次楚家的世子也参加了会试?”她似闲话家常的问道。
荨离低头想了一下后,回答道,“圣上点了头甲第二名。”
徐思妍伸出一根青葱玉指支着下巴,眼睛微眯,若有所思,“状元郎可是出身寒门?”
“是。”
她了然的一笑。楚家那位恐怕是状元之才呐,只不过出身太过于显赫了。但给了第二名……皇上果然还是对楚家有些不同啊……
想想也是,无论怎样,楚家都是皇上的母族,也曾有拥立之功。所以楚家势力虽已大不如前,但靠向了凌箴,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她微一蹙眉,“楚世子之前好像并不在京中?”
荨离本就是帮徐思妍集结密报的心腹之一,以博闻强记深得她的喜欢,这种问题自然难不倒他。懒得让她一点一点的追问,他从善如流的详细答道,“楚世子一直在楚家宗地柘州,少时便颇具才名。十五岁离家四处游历,二十一岁回乡后便已执掌家门,直到不久前才来京赴考。”
柘州吗?出名的富庶呢。除了封地,楚家在那里还掌握着近四成的大江航运,也难怪要世子亲自坐镇。楚世子的父亲襄国公,在未从当今圣上手中接过楚家家主之位时,也是常驻柘州的。
朝中的权势虽是动人,根基所在却是绝不忽略。楚家……果然不能小觑。
而这次楚世子进京,是为了帮助凌箴争储,还是襄国公想传位?或是两者兼有?
又落下白子,在两股黑子之间部下重重间隔……合流的话,可就容易死灰复燃,不能不防啊。
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眼,“琼林宴就是今日吧?”
荨离有点跟不上她思路的一愣,之后才点点头。
她饶有兴味的一笑,“荨离可以退下了,顺便告诉外面的人帮我备车,我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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