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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么抱歉自己把事情弄成这样，所有的人都围着我转，所有的不快都因我而起。
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韩正峰看着我满脸心事的样子，把荷包蛋夹进我的盘子里，关切地说：“小羽，这几天怎么了？都看你闷闷不乐的。”
我微笑着说：“没有呢。可能是天气冷了，我不怎么适应冬天的。每年都这样的。没事。”
“呵呵，你真像只浣熊，还想冬眠啊？”
我笑笑没有说话。
韩正峰忽然想到什么，皱皱眉头说：“这个飞远是不是玩上瘾了？说了一个星期准时回来的，先都过期了，还没回来，回头还给他补假去。”
我吃了口饭，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句：“他干嘛去了？”
韩正峰看看我，说：“还用问么？陪雪琪去了。那天回来跟我说了，让我和学生科科长请个假。”
“哦。”
“飞远和雪琪回他爸爸家去了，好像他爸爸生日吧，回去给他爸爸庆生去了。”
“呵呵，真的啊？真是幸福啊。”
“对啊，飞远这小子现在真是幸福了，他昨天才发短信我，说他爸爸正说什么时候给他们俩订婚呢。看来这次他们是来真的。”韩正峰笑着调侃说。
“啊？真的啊？不过他们真的挺般配的。”
“对啊，他发短信你么？”
我笑笑，心里忽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三个的爸爸也患难之交，所以从小何雪琪的爸爸就又打算把何雪琪许配给我们两个中的一个，好亲上加亲。后来我爸爸去新西兰发展事业，所以渐渐地何雪琪的爸爸就把重心放到了飞远的身上。”韩正峰说得恬淡，没有一点情绪。
我笑笑说：“你不会为你爸爸去了新西兰使你错失一段佳恋感到遗憾吗？”
韩正峰忽然眼神深情地看着我说：“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为我自己能遇见你而感到庆幸。”
“你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现在喜欢了别人，难道你不遗憾吗？”我眨着眼睛，开着玩笑继续说，“如果没有，你也太善变了吧。”
韩正峰放下筷子，看着我，表情认真地说：“没错我是从初中就觉得自己喜欢雪琪的，因为她漂亮她优秀她骄傲，她是我们所有男生都喜欢的女生，即使不喜欢出于男生征服欲望的本能，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她的爱情。后高中了就那种朦胧的喜欢就成了习惯，加上我的生活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第二个能像她一样优秀一样接近我生活的女生。”
韩正峰，喝了一口可乐继续说，“于是我以为我还是很喜欢她的。那种年少时的朦胧喜欢是很美妙的，加上我一直自作多情以为她喜欢我的，所以一直当断不断。后来你一句话提醒了我，你说很多事情被蒙上回忆之后会变得更加的美好，那些你以为喜欢的其实只是习惯，但是习惯的并不都是值得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沉溺了多年的并不是爱情，而是我一厢情愿坚持的幻觉。然后我开始审视自己的感情。因为现在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无知了，喜欢就是喜欢，爱情就是爱情，和优秀无关，甚至和性别也无关。其实从一开始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我特别想保护你，想让你开心。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直到你为我挡了那一棍之后，我觉得心痛自责得不能忍受，然后我才明白，我是，我喜欢上你了。”
韩正峰的声音很温柔，深情得让我不能鄙视。
我赶紧瞥过头，微笑着，不敢再多说一句。
韩正峰伸手揉揉我的头发，说：“好了，看把你吓的，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不会逼你接受，我也希望我的表白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说了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转过头，笑笑说：“如果我是一个女生，我现在一定会扑进你的怀里，我很开心也很感动，但是这件事我希望又机会当着你和飞远的面说清楚。我也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眼看期末考试就要来了。老师们都开始给我们讲复习重点，划复习范围。我一边听课，一边迅速地把范围和重点记好。下了课，我赶紧针对复习重点把笔记重新抄一次。我知道高飞远肯定没有笔记，加上脸连重点内容都不知道，考试是很难应付的。
结果十门课，每门课的笔记都有厚厚的一本，除了下课我不得不连晚上也加班超级。好久没有这么卖力地写字了。也只有高中那样兵荒马乱的时候，才会饥不择食地看到笔记就抄。那时候就算抄个几天几夜的笔记错题也都觉得没什么，可是事隔这么久，执笔不过两天，就觉得右手酸胀得厉害，小拇指的中骨节上居然也磨得发红。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被酸麻的感觉惊醒。心里不免嘲笑自己的退化。
等我笔记终于全部抄好的时候，已经是高飞远请假的第十一天了。我担心着他会不会连考试都赶不到了呢？这么多的笔记即使考前考到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记啊。
还好我的担心没有发生，高飞远终于回来了。早自修的快要下课的时候，他推着门走了进来，似乎很疲倦，一到教室就趴桌上睡觉，没有说一句话，韩正峰推推他，他也只是咕哝了什么，然后继续睡觉。
我看见他心里一直不能平静，我觉得我应该主动跟他说些什么。可是看见他一直睡着也不好开口。终于盼到了中午，高飞远还在睡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林诗韵也依然神秘地跑得很快。
韩正峰推推高飞远说：“下课了，你不去吃饭啊？”
高飞远咕哝说：“我昨晚没睡好，不想吃了，你中午随便帮我点，我要补觉。”
然后韩正峰站到我旁边看着我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说：“我觉得你真像只猫，生活得每一个细节都这么精致。”
我笑笑说：“我今天要回家下，奶奶让我回去下。你先去吃吧。”
韩正峰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走出教室。
我收拾好东西。拿起为他整理的笔记坐在位置上，一直看着高飞远，心里挣扎着是不是应该去叫醒他，跟他把话说清楚。正僵持着和自己过不去，高飞远忽然坐直猛地看着我，看见我正在看他显然也有点讶异，于是就怔怔地看着我。
25 最熟悉的陌生人（二）
我吸了口气说：“这几天玩得还开心吧？”
高飞远笑笑说：“嗯，还行。”笑容很温和，我却觉得异样地陌生。
“飞远，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我和正峰的事情？”我想了想终于把话头说了出来。
高飞远顿了顿，偏过头去看着窗外说：“没有，我说了我还是会把你们当哥们的。我会做到的。”
“可是你没有，你自己肯定你知道你在故意疏远我。”
“呵呵，有吗？”高飞远转头看着我，笑了笑说，“你多想了吧？”
“有，我很清楚。”
高飞远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像是被逼急了一样：“对，我是在故意疏远你，因为我现在对和你的友谊很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很单纯很可爱很惹人疼惜，因为你倔强但是坦率，你不会伪装，不会欺骗。你是坦诚对我好的。但是现在我发现你不是我想的那样的。你自私，你也爱欺骗。”高飞远说得很激动，我看见他的神情很激动。
“你终于总结好了？”我皱皱眉头，然后微笑下，我不敢多说话，我怕我的情绪再多一丝就会让眼泪崩溃。我期盼了这多天，我苦等了这么多天，现在我终于可以瞑目了。我之前想的所有解释现在都多余了。
我自私？我欺骗？我不够坦诚，我虚伪？所以高飞远对和我的友谊失去了把握？呵呵，多么好的说辞。多么无懈可击的理由。
“对。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从那天你和正峰抱在一起开始，一直到正峰对我我们坦白。我什么事情都想过了。你自己心里想过什么，欺骗我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但是我不会介意，因为那和我无关，那是你的感情，你的权利，我支持你，也支持你们的恋情。这就是我想说的。”
我吸吸鼻子，因为鼻翼酸得厉害。我抿抿嘴，笑着说：“我谢谢你这么宽容我，宽容正峰。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有把握我和你的确不会有太久的友情。既然你都觉得我应该很清楚我自己欺骗过你什么，自私过什么，那么我想我也不用再多做解释了。”
高飞远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我也凛然地回视他。正想说什么，韩正峰突然推门进来，看见我们还在，笑着说：“我就知道小羽没有回去的，就多买了一份。正好我们三个人好好聚聚聊聊。”
韩正峰放下手上的袋子，看见我手里的笔记恍然大悟说：“小羽你还没把笔记给飞远啊。”说着一把接过我手里的笔记，然后走到飞远的的位置上，像甩钱一样甩给他说：
“被你小子赚到了，这几天老师们把期末考试的范围都划好了。小羽怕你不知道怎么复习，加上平时又没听，专门花了几天的时候给你整理各门学科的课堂笔记。这么好的待遇我都没有。”
高飞远看看桌上厚厚的几本课堂笔记，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然后抬头直直地看着我，却欲言又止。
“笔记里红色字体是重中之中，本来怕你回来得太迟会来不及全部看，所以划了核心重点，蓝色字体也在老师的范围里。黑色的字体是解释一些比较难懂的知识条目。谢谢你刚刚的评价和包容。我有事先回去了。”说完我转身在正峰讶异地眼神里走出教室。
走出教室我就开始快速地奔跑起来，我听说人跑步的时候就会那么不想流眼泪，因为一跑步就会流汗，就会把体内多余的水分蒸发，那样就没有可笑的眼泪可以流下来丢人现眼了。
我跑得很快，就听见风呼呼地从耳边呼啸而过。就算眼泪没有嘲笑我，我也不会放过自己。我这样闷闷不乐地等他回来时为了什么，我这样挣扎着给他解释又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从前的我，一定不会这样千方百计地想着他的感受，想着怎样让他了解我的处境。
对啊，韩正峰是喜欢我，那又怎样，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我何必费尽心机让他知道我的感受，我的立场。谁喜欢我，我喜欢谁，哪一件事情必须经过他的乐观其成？
呵呵，我只是怕这样的事情会伤害到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友情，不是吗？那么我更加不用这么自我难堪了，高飞远已经清楚地表明了他的立场。我自私，我欺骗他？我不明白他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接下去我是不是应该开膛破肚把心给他看。然后含着泪告诉他，我没有骗过他，从来没有。
如果他有心，他就应该知道的。既然他已经做好结论，这样轻易地把我踢出了这段友情之外，那么我也不用再紧张什么了。和他的友情红也好，黑也好，至少我尽力了。
可是，可是我的千疑万虑真的只是怕我们的友情受损么？只是这样么？
等我走进巷子的时候，高飞远终于追过来了。我嘲笑着，多么像蹩脚的电视剧。
“小羽——”高飞远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的前面，拦住我。
我抬眼看着他，淡淡地说：“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你的结论我也知道了，也没有异议了。”
高飞远涨红脸，焦急地想争辩什么，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却只低下头轻轻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你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呢？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欺骗了你！是我自私，不是吗？”
高飞远抬起头，看着我，我看见他的眼里是从来没有的认真：“小羽，我知道我刚刚说的话很伤人，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心情！我……我从请假一开始就盼着你给发一条短信，哪怕是一条短信，我就立即和你说清楚。可是你没有，一条短信都没有，我以为你在躲着我，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难道你和正峰交往就一定要这么忌讳和我之间的交流吗？”
“我……”
我开口想辩解什么，高飞远却扶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继续说，
“这几天我根本没有一天是真正放松的，我一直想着你们的事情，可是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你们一直都在骗我？其实你们从在天台上拥抱的时候就开始了是吧？可是你们却骗我说你们是在开玩笑，后来在病房里我又看见你们抱在一起，你知道我又多难受吗？我是你们的朋友，你有什么事情不应该坦白跟我说吗？”
高飞远顿了顿，又说：“但是我最伤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天我们一起睡觉的时候，你告诉我你不会喜欢男生，你虽然理解，可是你还是觉得恶心的。但是现在你们却这样，我能不生气吗？你为了和正峰的恋爱，一直这样反反复复。我真的很难受。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告诉我你们要交往我一定会支持你们的，可是你们不应该这样骗我……”
我看着高飞远的眼睛，心里荡起一阵又一阵的难过。我知道他是真的伤心了，我从来没有听见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认真地说他的心情。我多么自责又是我让这样一个阳光地大男孩变得这样郁郁寡欢。
我微笑着，看着说：“我现在明白了你的心情了。你刚刚在教室的评价我没听见。但是现在可以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了吗？”
高飞远看着我，然后咧开嘴扯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得不可思议。
“第一，我没有骗过你。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我要和正峰交往了？那天只是正峰一时情绪失控才会那样的，我没有打算要接受他。”
“你们没有交往？”高飞远瞪大眼睛，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
“第二，我没有发短信你原因有二。一是那天你回来请假的时候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我生气。二是怕打扰你们的愉快假期。”
“我没有啊——”
“第三，正峰也一样，光棍节的时候我们真的在开玩笑。他没有骗你，我也没有。”
高飞远看着我，忽然激动地狠狠抱住我，大声地笑起来，语无伦次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羽那么好，怎么会骗我。”忽然他又放开我，牵起我的手，看着我手上的茧子，然后眼睛里满是自责和心疼：
“正峰说你只用了几天就抄好了十门课的笔记，而且还是用三色笔的……你手上的茧子都是因为这个才长出来的吧！”
我赶紧缩回手，说：“这有什么，高中的时候都习惯，现在只是重新温习下而已。”
高飞远看着我，表情又变得认真而严肃：“小羽，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现在心里很难受。”
我笑着，轻轻地给他肩膀一拳说：“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明天早上永和麦饼和豆浆，六点半，要准时送到！”
高飞远立即开心地笑起来说：“小的遵命！”
正想说要不要回我家吃午饭，韩正峰提着快餐，忽然在巷口叫住了我们：“小羽，飞远，你们等等。”
韩正峰喘着气跑到我们面前，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啊？”
我和高飞远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说：“现在没事了。”
韩正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想了想，然后认真地看着他们，说：“现在你们都在，我正好把话说清楚。我们三个是永远的好朋友。我表明我的立场，我不会接受男生作为我的恋人。因为就算是真爱，也是一种不值得的真爱。想想我们的未来，想想我们的家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更理智点审视自己的感情呢？”
韩正峰看着我，忽然想开口。我赶紧继续说：“我支持和理解同性间的爱情，但是我不能接受。我和你们只能是好朋友。我希望你们也能一样。现在，我认为我们三个，还有林诗韵，我们四人帮的友情是最重要的。我不能忍受任何一种可能伤害到它的因素的存在。爱情是未来的事，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去做，我们要好好享受下现在的自由！支持的，现在请举手！”
高飞远和韩正峰一齐陷入了沉默，好久，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一齐哈哈大笑起来，弄得我莫名其妙的。
我正想问什么，他们忽然一人一边，搂着我，一齐说：“好，支持你伟大的决定！”
我看看天空，然后微笑起来。
你看，万里晴空，多好。
26 难忘除夕夜
2006年的新鲜感渐渐地在沉重的考试里慢慢退去。奶奶叨念着大寒就要来了，于是每天都唠叨着多穿点多穿点。于是我都恨不得把自己当粽子来裹。我天生就怕冷，一到冬天手上几乎没有温度。冰冷冰冷的。林诗韵说你是阳气不足，要补阳，然后叨念着放寒假我去你家给你弄点补阳的东西吃吃，温热温热身体。
我们四个人重新回到何雪琪来之前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