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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他就将一直暗中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锁定在郝东身上。暗地里一查,果然这人的来路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个仆人,当日苏东楼也没甚在意,甚至他也知道府里肯定有陆风羽安排的探子,却只假作不知。毕竟探子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很好的传话工具。却不料就是当时的疏忽,差点儿给段庭轩造成大麻烦。
但幸亏这郝东是个极度贪财之人。于是当段庭轩听常三说起小王庄祠堂里有一套价值连城的乌木匣子后,他立刻就有了主意,不动声色间就为对方挖好了坑。果然,有乌木匣子做诱饵,郝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跳进了坑里,紧接着就被埋了。
而段庭轩也终于得到了一个独自来到此处查探的机会。他耳力过人感觉敏锐。若还有人暗中跟踪,定然瞒不过他去,之所以还如此作态,自然是小心万一,万一有人就在对面山上往这边看,那总得做作一番,让他们即使怀疑,也不能肯定自己是过来查探龙平章之死的不是?
于是啃完油饼后。段庭轩便又去查看了下马的情况,那大黑马让他暗中用重手法拽抽了筋儿。一时半会儿哪能恢复得过来?自然哼哼唧唧表示还要再歇一阵子。于是段庭轩便假装无聊,在山间东走走西看看,忽然摸到后腰,整个人便愣住,接着就急急在周围寻找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似得。
这一番作态后,便是真正认真的寻找了。只是恰如苏东楼所说,事过境迁,哪里还有什么线索留下等他来找?
寻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段庭轩心中叹气,暗道平章啊平章,你若在天有灵,就给我一点指引,到底你是查到了什么才会被灭口?我知道你一定是查出了什么的,可究竟是什么呢?
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他就习惯性的叉着腰,目光无意识从远处慢慢掠过,忽然脑海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段庭轩一愣,接着连忙将目光倒回,这一次仔细看去,很快就发现在一棵大枫树下,茂盛青草中似是露出一块圆圆白石来。
段庭轩心跳猛然就加快了几分,连忙装作继续寻找东西似得走过去,到得那树下,将草丛拨开,就见两块石头被竖起,其中一块白色圆石横在两块石头上,成π形状排列,因为草丛遮挡,又是石头,所以无人注意,大概才会以这个形状保留到现在。
一刹那间,小侯爷只觉着嘴巴有些发干,心跳也更加快,连手心里都出了汗。
他想起当日和龙平章在府学时,几个要好同窗常以白玉刻字,随意摆放形状,然后用字结合当时情境来猜谜,谜底或是诗词或是字句。吴清湖是此道高手;段庭轩心思机敏,也常有得意之作;独独龙平章,于此道最不精通,每次游戏,都是垫底的那一个,常常因此而被罚东道。
忆起从前趣事,再想到那个正直大胆的家伙已是魂归泉下,段庭轩不由泛起一阵锥心之痛,他颤抖着伸出手,将那块白石抓在手中,刚刚在远处,就发现这块白石是个扁圆形状,不该高出青草,所以才过来查看了一下,却没想到果然被他查探到了一些东西,如果这真是龙平章拼死留下的线索的话。
那白石十分光滑,段庭轩用尽全力,也没有在上面找到字迹,连忙又将下面两块垫着白石的石头拿起,这一次在其中一块石头的右下角,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图案,不是字迹,只是几根起伏不定的线条,这个图案段庭轩十分熟悉,几乎他的每一件衣服上,袖口衣襟都会有这种图案,那是云纹。
抬头看着眼前枫树,下面是白石,另一块石头右下角有一个云纹标记,难道……这就是平章留给自己的暗语么?可是会是什么呢?枫树,白石,云纹……仅从字面联系来看,倒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唐代杜牧那首流传千古的《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段庭轩忍不住将这首诗喃喃念出声,然后目光看向苍茫远山,自言自语道:“平章,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线索吗?莫非你查到的事情,谜底就在这首诗里?你是要告诉我什么呢?是人名?还是地点?抑或是个什么事件?”
思索半天也不得其解,段庭轩只好将这块石头收入行囊。再看四周一眼,确定没有任何线索了,能收到龙平章的这个暗示,已经是意外之喜,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天上白云,沉声道:“平章,我总觉得你就在我身旁,想来你定是死不瞑目,所以英灵不离,那你就看着我,看着我追出真凶,替你报仇,然后揭露襄阳王的惊天阴谋,完成你我共同的心愿。平章,你一定要看着,等着,我相信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那边大黑马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段庭轩退后几步,然后翻身上马,一骑绝尘,往姑苏城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突变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苏暖暖举着那块石头上下左右认真打量着,脸上全是疑惑不解,喃喃道:“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龙大人留下的线索在岳麓山?”
“岳麓山?怎么说?”段庭轩完全没想到妻子竟能从这首诗里捕捉到自己都没有想过的线索,不由精神一振,连忙问道。
“好像是说,这首诗就是描写岳麓山的景色啊,你不知道吗?”苏暖暖歪头看向丈夫,探花郎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典故吧?
段庭轩还真不知道,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他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不太可能。”虽然暂时也解不开这首诗的谜团,但他却很肯定龙平章不会把线索留在岳麓山:“他一辈子也没去过岳麓山,又怎会把线索留在那里?”
“也许不是他留下的线索,而是他查到有什么关键人物住在岳麓山呢?”苏暖暖将石头放下:“我们要发散思维看问题,明白吗?不要拘泥于一处。”
“你这么一说,倒好像也有点道理。”段庭轩脸色郑重起来:“那我和东楼说一声,让他派两个可靠的人,去岳麓山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这样的关键人物?”
说完看了看外面天色,便喃喃道:“东楼去了哪里?也该回来了吧?这天都要黑了。”
“黑不黑的关我们什么事?反正见面在密室,你急什么?”苏暖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我也该去厨房做晚饭了,橱柜里给你留的点心,先吃点垫垫吧。等我回来咱们再吃饭。”
苏暖暖说完便走出去,剩下段庭轩在这里对着那块白石苦思了一会儿,半天仍是不得其解,只好将石头藏好。果然,过了大半个时辰,苏暖暖便回来,洗把脸后又进了厨房。从水缸里捞出两条鲤鱼熟练处理了,这边小侯爷见有豆腐,就知道妻子是要做自己喜欢的豆腐炖鱼。忙自告奋勇去切豆腐。切完了还不忘表功道:“老婆你看,我虽然厨艺不行,但这打下手还是合格的吧?”
“嗯,还凑合。”苏暖暖头也不抬。指着灶坑道:“今儿草锅炖鱼。麻烦夫君打个下手,好好替我烧一把火。”
“好嘞。”
小侯爷颠颠跑过去,在灶坑下烧起了火,不一会儿常三媳妇回来,看见这幕情景,不由感叹道:“都是什么身份?竟然干这样活计,连我心里也怪不落忍的。”
“有什么不落忍?其实我觉着这样挺好,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有妻子张罗晚饭,我在旁边打个下手。一起做完了,端上桌,边吃便说些家长里短,或者商议商议人情往来,这老百姓的日子虽平淡,却是温馨甜蜜。”
段庭轩笑着说道,话音落,便见常三媳妇意味深长看了苏暖暖一眼,轻声道:“娘子好福气,若非是心里有了你这个人,表弟万万说不出这样话来。”
苏暖暖笑道:“嫂子还不知道他?他心里装的人可多了去,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段庭轩正往灶里添柴禾,听见这话,连忙举手道:“这可冤枉了我,从前我不敢说,但自从……我心里可真真正正只剩下你一个了,说是死心塌地也不为过。”
常三媳妇笑道:“果然这是真心话,不然以表弟的身份和骄傲,哪里能这样顺溜说出口?没的倒惹人笑话。”
“忠贞如一至死不渝,有什么好笑话的?”段庭轩很不认同地严肃道,说完又叹了口气:“我只恨自己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也恨造化弄人,让我……不过也还好,我终究还是遇上了她,明白了这个道理,尝过了这番滋味,上天待我不薄了。”没出口的话是“让我这么晚遇见她”,因怕引起常三媳妇疑心苏暖暖借尸还魂的身份,所以吞了回去。
果然,常三媳妇就懵懂道:“这话听着似是而非,我怎么不明白?”
“他说胡话呢,嫂子不用理会。”苏暖暖一边说着,见常三媳妇也洗菜洗肉,她便道:“嫂子是要做什么?我炖了豆腐鱼,足够吃了。”
“饭桌上总要有两个菜,你炖鱼,我烧肉,不费事儿。”说完将洗好的肉拿出来给苏暖暖看,笑道:“看,今儿在市场上买的上好五花肉,烧着吃最好了。”
话音未落,就见常三也回来了,一进门便嚷嚷道:“紧赶慢赶,总算赶回来了,饿得很,快拿饭来吃。”
常三媳妇就道:“一进门就嚷着吃饭,你当我是神仙呢?怎么着也要等一会儿,我烧肉呢,这个最费时间了,好在弟妹的鱼快炖好了,不然你就先吃一口垫垫?”
苏暖暖知道常三不喜欢吃鱼,就连忙道:“罢了,嫂子且别烧肉,我来炒一个乡间小炒,再把中午剩下的米饭炒一炒,咱们就收拾着吃饭吧。”
“也罢,弟妹的乡间小炒必然也是好吃的,那我就尝尝。”常三媳妇到底心疼丈夫,痛快答应了,这里段庭轩就去问苏东楼回没回来?常三道:“我回来时问过门子,说是还没回来,却不知外面有什么事耽搁住了,这马上就要启程到金陵,想来襄阳王那边应该是有事情吩咐吧。”
说着话间,苏暖暖就用嫩蒜苗儿和五花肉胡萝卜以及昨天用剩下的木耳丝在一起炒了个菜,再把中午剩下的米饭配了鸡蛋一炒,这时候草锅鱼也炖好了,常三也来帮忙,将饭菜端上桌,四人团团围坐,常三一边吃一边赞叹,和段庭轩推杯换盏,嘿嘿笑道:“自从弟弟弟妹过来,我和你嫂子真是有了口福,这陈年花雕我平日里舍不得喝,如今却是快喝光了。”
常三媳妇笑骂道:“你不说是你嘴馋,和弟妹做的饭菜扯什么关系?”
常三认真道:“自然是因为弟妹做的饭菜味道好,不喝两杯,岂不辜负了好菜?素日里你做的那些饭菜,就不够格让我开这花雕……”
不等说完,便听段庭轩笑道:“表哥喝几口酒就醉了,嫂子别听他瞎说。”说完又用筷子敲了敲碗边,似笑非笑对常三道:“表哥说话要三思而行啊,我们终究不能在你这里住一辈子。”
一句话让常三醒悟过来,哈哈笑道:“那个……其实你嫂子的手艺也不错,只是比不上弟妹罢了,这方面,我看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倒不用懊恼,呵呵……呵呵呵……”
不等说完就被他媳妇捶了两拳,几人说笑着用完饭,段庭轩和苏暖暖回到卧房,还不等坐下来,就听见床角的铃铛响了起来。
段庭轩笑道:“看来东楼回来了,许是有事,他倒还着急了,正好儿,把石头拿过去给他看看。”说完取出那块白石,和苏暖暖一起来到密室。
只见一向沉稳坐着吃点心的苏东楼这一回却一反常态地踱起了步子,宛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看见他们俩,便连忙迎上来道:“这下可糟糕了,襄阳王亲自开口,要我把嫂夫人送去王府小厨房做厨娘,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慢慢说,怎么回事?襄阳王开口?那陆风羽真的说动了他?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已经不怀疑了吗?”
段庭轩十分惊讶,却见苏东楼焦躁道:“我也奇怪,后来想了想,无非两种可能:一是陆风羽这厮谨慎,到底还要试探一下,襄阳王又是个多疑的人,既然心腹要替他试探,他没有不允之理;二来,就是他们已经完全不怀疑你们的身份,可恰恰如此,陆风羽这个好吃如命的,就想把嫂夫人弄去满足他口舌之欲。也是我大意,只想着王爷总是要脸皮的,却忘了那厮为了吃食,命都可以不要,若一个劲儿游说,王爷也招架不住。只是如今……这可怎么办好?”
“其实还是试探为多吧。”段庭轩叹了口气,懊恼道:“既然襄阳王亲自开口,那……无路可退,只能我和暖暖亲自过去一趟了。”
“不,不能让嫂夫人冒险,实在不行,就将你们两个送走。”苏东楼断然道:“我在王爷面前发了一通牢骚,还没有松口,反正大不了,我就任性一回呗,没有总是陆风羽任性的道理。”
“这不行,哪有因为一个厨娘就任性的道理?你又不是陆风羽那样的吃货。如果我和暖暖离开,之前两年的布置就全白费了,你这一年多的隐忍委屈也没了价值。”
段庭轩沉声道,然后转头看向苏暖暖,却见妻子满脸兴奋,他不由苦笑道:“你啊,只想着此事刺激,却不知其中危险重重,那可是王府。”
苏东楼也认真道:“是啊嫂夫人……”
只说了五个字,就被苏暖暖打断,只听她道:“你们在这里焦虑也没用,如今的路,无非是两条,退或者不退。退了,之前所有的事情全都白费,这个代价太惨了,你们显然承受不起,那就只有不退了。既然不退,我们现在应该思考的是怎样能最大限度保障自身安全,而不是只在这里强调危险。事在人为,东楼你是整个南六省的总瓢把子,明玉楼高手如云,武力值不可小觑;段庭轩你也说过,襄阳王除了王府护卫,没有许多官府的兵丁可以调动,如此一来,两方势力比对,最不济也是个势均力敌吧?即使最终暴露了,我们自保还是有把握的吧?真到了那一步,也无非是东楼的身份暴露呗,总比现在咱们两个逃走好吧?咱们两个逃了,其实东楼也就差不多暴露了,是不是这个理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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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深入虎穴
苏东楼和段庭轩面面相觑,好半晌两人方一齐大笑道:“这才真正是旁观者清,我们两个自诩聪明才智,如今竟当局者迷了。”
苏暖暖笑眯眯道:“你们只是关心则乱,想着我一个弱女子,深入虎穴实在太危险而已。其实事情未必像你们说的那样糟糕。我看陆风羽这个人,虽然狠毒阴险,但因为他有精神洁癖,所以不能算是危险人物……”
不等说完,就见苏东楼疑惑道:“什么叫……精神……洁癖?”
“就是……他不爱杀人,这就叫精神洁癖,不肯让自己双手染上鲜血嘛。”苏暖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不过她这样一说,苏东楼也就懂了,点点头道:“这么说来,的确是,他不但自己不杀人,当然,他一个文弱书生,也杀不了人,不过,大权在握后,也从没有从他嘴中下达过任何一条杀人命令。”
段庭轩冷笑道:“他以为这样就不算杀人?真是天真幼稚。他为襄阳王出的那些计策,就不知间接害死多少人。不说别的,只说平国公一案,死了多少人?这不都是他的功劳?”
苏东楼好笑道:“我也曾经这样说过他,不过他说他只是出谋划策,采用下命和执行的都是别人,所以和他无关。”
“他这意思就是说,害人的是襄阳王?他都一点儿也不避讳的?襄阳王还那么信任他?”苏暖暖震惊了:这是怎样的两个奇葩啊,他们该不会暗地里有一腿吧?
苏东楼却收了笑容。严肃道:“没错,这些言论王爷全都知道,但是他也说过。只要陆风羽出谋划策就好,采用与否全在自己。所以你应该明白这厮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了,宁可自己背负罪恶,也要成全那厮的精神……洁癖是吧?”
段庭轩摇头道:“襄阳王绝非胸襟宽广之人,现在需要陆风羽辅佐筹谋,自然无可不可。可一旦他真的阴谋得逞,细思过往。必定会对陆风羽生出嫌隙,可笑那厮还幻想着从龙之功,却不知他这主子一旦成功。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他。”
苏暖暖道:“他的命运不在我们关心之列,襄阳王也断然不可能成功。我们继续原本的话题,我就是想问东楼一句,你说陆风羽好吃如命。甚至看待吃食比命还重要。这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嫂夫人对此不也深有体会吗?那货和你第一次见面,就是冲进厨房去吃河豚鱼面条,他明知道河豚有剧毒,这里又是我的别院,都不管不顾,仅这一点,还不够说明问题?”
苏暖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