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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鸡肋by小马疯跑(先虐受再虐攻he)-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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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保林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里面一如既往地的关心爱护和夸耀听得苏桦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能从里面蹦出张宽的声音,又生怕说到底也没有张宽的声音。情况是後者,没有张宽的声音,只有张宽的一个消息,张宽真的要结婚了,时间定在三天後,张保林希望他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参加。
  放了电话,苏桦静静地看着手里的那个陶制的杯子,上面有张宽亲手写下的他的名字。他从没想过小时候那个粗心的张宽为了他能花去那麽多心思。可现在那个人把所有心思放下了,要结婚了。
  苏桦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得心都绞到了一起,痛得他全身抽搐。
  因为是周六,苏桦不需要请假,直接坐了早班的飞机飞回了C城。
  他不知道为什麽要回来,他甚至订了机票又退掉,还在房子里煎熬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才决定不管怎麽说也要回去一次,不管是为了这麽多年张保林对他的爱护,还是为了这些年张宽对他的隐忍,还是为了自己,回去一次,看了,见了,就彻底死心了。
  下了飞机,打车的时候,苏桦刚报了地址,就听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个消息,直接把苏桦听呆了。
  “知道吗,就是那个当年最红火的仪表厂破产了,就昨天,刚宣布的。”
  “就那个城东的吗?”苏桦赶紧问。
  “还能哪个,早不行了,想当年那个红火劲儿,多少人想进进不去呢,现在,唉,说来说去倒霉都是普通老百姓,厂里的工人这两天正闹事呢,好几百人坐到火车道上了堵着呢,每个职工只分到了两万多,现在两万多能干啥,能撑几年,还不够孩子上学呢?”
  苏桦愣住了,招呼车子先别去医院了,掉了个头,穿过这个重工业城市的市中心,向城东开去。
  这几年陆陆续续几个厂倒闭,城东早没了前几年繁华的景像,窄窄的街道,破败的院墙,早点滩,蔬菜滩,水果滩大都是下了岗的工人糊口之用。
  等到车开到厂门口,当年那个威严的大门早不复当年的模样,门房成了报刊亭,脱了墙皮的墙上隐约着还能看到‘奋战三季度,产量创新高’的字样,当年那个气派的黄铜雕像依然璀璨光亮,安静的车间和热闹的厂大门有着物是人非的凄凉。厂门口围了一百多人吵吵闹闹,有坐的、站的、说的、骂的。
  苏桦没有下车,透过车窗打眼看了看,看到里面有不少看着眼熟的中年人,年轻一点的还有自己叫不上名姓的同班同学,几个养父车间里的同事,还有些跟着大人凑热闹不知愁苦的孩子。
  看着那些一下子被破产打击的没有一点生气的男人、女人,嘴里隐约传出来的是对以後生活的胆忧和恐惧,赖以生活的饭碗没了,这里的很多人一家子都在这个厂里,父母,子女,一下子好几口人没有了收入,那种境况苏桦看的直揪心。
  在里面找了一圈没有看到这群人里面有自己的养母,苏桦扭头对司机说了声,去医院吧。掉头离开了厂子。
  医院,是苏桦最不愿意来的地方,他在医院里失去了一切,又差点在医院失去了自己的生命,站在英国医院的五楼上,多少次下了决心跳下去,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什麽也不计较什麽也不计挂了,可最终他还是一次次的放弃了。虽然活着比死艰难,可又有什麽比活着更充满变数。苏桦不能成为弱者,跌跌撞撞也要努力地向前冲,这种认知已经左右了他二十几年,改不了了。
  这所离城里十公里的医院更像是个疗养所,绿树环绕,环境优美,人也很少。下了车,苏桦绕过门诊朝後面的住院部跑过去。
  一楼一个单人特护病房里,养母正小心地给养父喂着稀饭,养父嘴歪着,一勺子能有一多半从嘴角漏了出来。
  苏桦站在门口看了几分锺,然後轻轻走过去,叫了声“妈。”看到母亲一脸惊谔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招呼他坐,客气得一边放碗一边擦手,好像自己是个什麽大人物,苏桦连忙笑了笑,把养母推到凳子边坐下。
  “我刚刚到,来把稀饭给我,我来给爸喂。”
  “不不用,你歇着吧,刚下飞机累着呢。”养母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看到苏桦要接碗,慌里慌张抱着碗就往旁边躲。
  “妈,我来喂,您先歇会儿。”
  看到苏桦一心要做,养母犹豫了一会儿,不再抵抗,把碗和勺子递过去。
  苏桦拿了一个围兜垫在养父的脖子下面,舀了一勺家里自制的小菜,混在稀饭里,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把稀饭送进养父的嘴里,那些掉下来的稀饭还没落到围兜上就被苏桦小心地擦掉了。
  “小桦,你是听到消息回来的吧。”养母小心翼翼地问。
  苏桦回过头笑笑,点点头。“前天晚上听说的。”
  “唉 ,说破就破了,那麽大的一个厂,当年还是全国的一面旗帜,说倒就倒,真没想到。”苏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和母亲说的跟本不是一回事,扭回头对他母亲说:“刚我回厂里了,门口还有很多人围在那里。”
  “是啊,突然没了工作,就发那麽点钱补偿,厂里也不给个说法,以後可怎麽办呀?”
  苏桦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没关系,有我呢。”
  他现在万分庆幸自己回来一趟,要是不回来,照以往的习惯,养母肯定会瞒着他自己把这一切悄悄承受了,现在对於他们来说,能有什麽比自己站在他们身後更让他们心安了。
  苏桦妈妈脸红了一下,拽了拽衣角;有点尴尬地说:“我不是指我们,你寄了那麽多钱回来,还没用上呢,我是说那些厂里的人,干了一辈子,家里有老有小的,突然就这麽着了,以後可难着呢。”
  苏桦点点头:“厂子破了,我爸的药费住院费可能就没人管了,把那钱拿出来用吧,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苏桦妈妈着急起来:“那不行,那钱,我还留着给你结婚成家用的呢。”
  结婚。苏桦苦笑一声。
  “别,我结婚不还早着呢吗?”
  “早什麽,小桦啊,明天张宽都要结婚了,你怎麽没一点动静啊,看到你没个着落,我这心一直定不下来。”
  苏桦呆了呆,眼睛掉了过去,看着窗外蒙着一片雾的景色,心像被刀切了一下似的。
  
36
  简单吃了中午饭,苏桦看到养父已经像个小孩一样睡着了,苏桦说想买点东西,就拉着妈妈到医院附近最大的商场里转转。
  商场比不上B城的有气势但也不错了,苏桦跟在母亲身侧慢慢的走着,偶而的说着。说来,除了小时候隔三差五年的跟随,大了之後,他是很少还愿意跟在她身後的,最後的一次,就是考上大学的那次,那件领子穿毛了的T恤打掉了母亲很多尊严,妈妈看上了楼上张宽穿的一件运动T恤,是李宁的,非拉着他去专卖店里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就因为和张宽的一样,那件衣服应付完大大小小电视台的采访,就永远的退出了苏桦的视线。现在往回想,苏桦怎麽也想不起那件衣服什麽样的了。
  走到那个上行的电梯的时候,养母没有留意脚下绊了一下。苏桦赶紧扶了一把,看到养母开始花白的头发,因为多年照顾病人早没了先前的讲究,一件旧袄穿在身上,一点没有了城里人的气息。
  苏桦偷偷地打量着,犹豫着,终於把那只已经苍老的手握进了手里,那种骨结相碰的触感给了苏桦很大的勇气,他紧紧地挽住了养母的胳膊。就这麽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他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养母初开始的不适、僵硬和无措,可十分锺之後,那边的挣扎缓和了下来,苏桦欣慰地看着他的养母笑了。
  养母虽然有点尴尬,但苏桦做的那麽刻意还是让她就是不好意思也依旧鼓励地拍了拍苏桦的手。
  “妈,这衣服好看吗?您一点不老,穿花点更显年轻”
  “妈,惠惠早就想要游泳衣了,你看多大的合适”
  “妈,这个气垫我用过,医生说爸胸腔积水了,垫到脖了上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好受点”
  “妈,坐下歇一会儿吧”
  “妈,我给你买瓶水,你等我一会儿…”
  这个下午对苏桦来说是举足轻重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能把妈这个词叫得这麽轻快,这麽毫无芥蒂,又安心踏实。
  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医院,放下东西,去音乐学校接了刚下了钢琴课的惠惠,他们三个人去了肯德基。
  惠惠应该是很少来这个地方,安静地坐着,看着哥哥跑前跑後端吃的喝的,她种有放不开的拘谨。除了偶而的微笑,对於这个哥哥,惠惠没法做得更多,哥哥还是那麽英俊,和几年前一样,穿着白色运动短夹克,时髦又文质彬彬。吃着嘴里的东西,惠惠还偶而还会像看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一样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他。
  “惠惠,你钢琴学了几年了?”
  苏桦刚开了口,就觉出自己的不称职来,这不是一个哥哥该问出来的话。这些年,对这个家,他几乎没放什麽心在上面,不说爸爸妈妈,惠惠是他当年抱大的,在外面的这几年,每两个月往回打一次问候电话,他很少想起她来,就知道当年这个小东西爱哭缠人,因为她,自己原本不多的时间搭了一半到她身上。同样,他也不知道惠惠是如何看待他这个哥哥的,他们就像是有着亲密关系的陌生人,被硬按了一个特殊的关系绑住的两个人,要不是刚才妈妈说惠惠上课去了,他甚至不知道惠惠还学着钢琴。而显然惠惠也没法把他和别人家里妹妹对哥哥一样看待,光看看惠惠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了。
  “四年。”惠惠小心的回答。
  “喜欢吗?烦不烦?”弹琴是个枯燥的事情,虽然这几年苏桦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偶而弹弹,但已经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消遣,JOHN也许更愿意坐到高雅的场所去倾听一场音乐会,而那种需要练习才能流畅起来的琴声在那个过於清静的家里,多少算是一点噪音了。
  嗯。喜欢,惠惠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不烦。
  “噢,那琴怎麽办?”苏桦在家里是没发现有什麽琴的,养父病退很久了,就算是医药费不需要负担,但实打实少了一个人的收入,再加上惠惠学琴,窘迫是摆到明面上的。那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家里,是不可能有琴的,电子琴都不可能有,想一想自己当年在琴上的纠结,苏桦沈默了下来,如果可以,趁这次回来就给惠惠买一个吧。
  “张宽哥哥让我每天去他们家练。”
  “去他们家?”苏桦脸沈了下来。
  养母见状忙说,“惠惠学琴本来就宽子提议的,那时候他经常带惠惠上他家玩,看到惠惠老动他那个钢琴,就非要把琴搬下来,说反正闲着也闲着,放那还占地方,我硬没让,去年惠惠过生日,他又说要送惠惠一个,我死活没要,一架钢琴又不是什麽小件,几十几百的,一万多块呢”
  苏桦沈默了,看到养母惠惠都跟着他沈默了下来,整个气氛尴尬别扭,苏桦顿觉自己太不会藏事,千方百计挑一些好玩的逗乐的事说笑,才把他今天好不容易才陪养起来亲近和睦保持下去。
  吃完饭,带着妹妹转了书店买了几本参考书,又转了游乐场,玩了几个不那麽刺激的游戏。看到惠惠叫哥哥不再那麽拘谨,碰到好玩的好看的还会拉着他的胳膊指着他看,苏桦突然激动的想哭。
  那麽多年,较真了那麽多年,较的到底是什麽。
37
  把妹妹送上回家的车,苏桦刻意的没有跟着她回家,回家也许能遇上什麽,或许能听到什麽,这都是他需要逃避的,心里的种种假想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张宽的确是要结婚了,这已经无需证明。他能做的也许就是明天在张宽的婚宴上看着他跟一个女人组成一个家庭,这不也是他当初要求张宽去做的。
  回到了医院,让妈妈回去休息,苏桦先给养父喂了饭,弄完之後,把那个新买的气垫垫在养父脖子下面。
  “舒服了点吗?”苏桦指着气垫用手一点点比划着给养父看。
  可那个脸完全浮肿的男人一点没注意在他面前费力比划着的苏桦,他淡淡地笑着,觉得脖子下的感觉比以前怪,不耐烦地扭着头。
  “不舒服吗?要不我取下来?”苏桦依旧费力,把养父的头稍稍往这边转让他看着自己,可他一点没有在意苏桦,想个婴儿一样不满苏桦的摆弄。
  苏桦站在一边什麽滋味都有,看到养父的手不停在身上挠着,苏桦打来了热水,没管护工一直在旁边搓着手,“我来吧”“这事你做不了…”“看,把衣服湿了吧…”的劝阻,先把养父的头洗了,再把养父身上仔细地擦了一遍,还把後背臀部起了褥疮的地方小心的抹了药。
  养父虽然这几耗得差不多了,原本就是个大个子,也有一百几十斤重,抱上抱下还是挺吃力。
  全部弄完,把养父抱进轮椅里,苏桦又放了一个小板凳在轮椅下面的架子上,推着养父给护工说带父亲出去转一圈就到转到住院部後面的小花园去了。
  虽已入秋,可园子里还开着许多这个时节开着的花。绿树红花还挺有几分江南的味道,花圃旁边的木椅子上稀稀拉拉也有几个病人坐着说着话。
  苏桦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撑开小板凳放在轮椅旁边,挨着养父坐下,静静地看着已经让病痛折磨的没了人形的父亲,一边擦着他嘴角不停流下来的口水。
  那些记忆里让这个父亲填满的东西又回来了,雨中刻意倾斜的伞,高考时小心翼翼地站在学校门外面流着一脸汗,却不舍得喝一口手里拿着的饮料,连轴转的夜班,穿着自己穿剩的运动鞋,不管是不是值钱、好吃不好吃,总攒着留给他的吃食一个朴实的和每个家庭里一样普普通通的父亲,用自己的有限的力量努力撑起这个家的父亲,也是深爱着他的儿子的父亲。
  那个骄傲的儿子,在别人嘴里成了传奇的儿子,也许无数个晚上睡不着觉纠结着怎麽才能拉近的儿子,那个一扭头就不打算回来的儿子,不是自己生的却也付出的同样的感情的父亲,心粗心大不知道那个心里纠结成一团的儿子的父亲,是不是现在听不见了,看不明了,说不出来了,才彻底轻松了…
  趴在养父的腿上,苏桦呜咽了
  对不起,爸爸…
  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
  别人养只狗养只猫还知道感恩,我太不是东西了
  一只大手轻轻地在苏桦头上拍了拍,苏桦怔住了,拼命地把脸上的泪水擦了又擦,又维持着趴着的姿式好让自己的刚才的失态看不出来,等了好大一会儿,才压住那颗差点跳出来的心抬起了头。
  不是张宽。
  原来不是张宽啊。
  没有那种电影上巧得不能再巧的桥段,没有偶遇,没有必然,苏桦终於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等,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放弃,当年自己抽身就走的潇洒,现在总算是换了一个场景,轮到张宽了。
  苏桦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张保林。“张叔叔,你怎麽来了?”
  “小桦,我就想看看你回来了没有,明天张宽结婚,你要不参加,我这颗心就没着没落的,你和张宽这麽多年的朋友,他那麽看重你,要是你不回来,这婚结的好像就缺点啥,今天在家里等了一天,一直没听到你们家有动静,忍不住就到医院看看了,病房里的人说你转这儿来了,小桦,你怎麽了,哭了?”
  “没什麽,没什麽…”苏桦慌里慌张的掩饰。
  “噢…你爸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别太难过啊…”
  “我知道”
  “你是不是有别的原因啊,有什麽困难就给叔说,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操心你学习工作上的事,就操心你在外面受了什麽委屈,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没人照顾,张宽那小子受了委屈还知道哭两声呢,你有了委屈一定要说,听到没?”
  苏桦赶紧点点头,把那个小凳子端过来递给张保林。
  张保林摇了摇手。
  “不坐,我不坐了,就是看你回来了没有,家里还有一滩子事,张宽那小子是甩手掌柜,什麽事也不管,被人哄着去新房打牌去了,他的新房你去看了吗?弄到城西了,是不是不知道在哪,要不这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苏桦慌了,拼命地推辞。“不不用,张叔,我还想陪陪我爸,等明天婚礼完了再看也不迟。”
  张保林沈默了一会,再看看躺在那里呆傻的老陈,突然一股什麽味儿冒了出来。
  苏桦愣了一下,想到了什麽,揭开养父腿上搭的毯子看了看,转过来不好意思的对张保林笑了笑。
  “张叔,对不起,耽搁一会儿”
  苏桦手忙脚乱的从轮椅下面拿了一个老年人用的尿不湿,又抽出一张湿纸巾,想把养父抱起来,可人在轮椅上,轮椅又不停地在动,抱了几次都没能抱起来。
  “来,来来,我帮你。”张保林和苏桦一人一只胳膊两人连抱带抽地把养父抱起来,把身子下面一片已经尿污了的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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