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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抬起来,看她还垂着目光,就是不看他,他把她搂到怀里说,“过去的事情再想,对以后的生活不会有任何的帮助,你以前的生活已经过去了,难道现在的生活你真的不开心吗?”他说着这话,心里却想到刚刚南音说,君显以前有颗糖也会想着留给她。
那是小孩子的情感,小孩子的世界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一颗糖,不过是他那时候最好的东西。霍许想,如果他和南音从小认识,他只有一个糖,自然也是给她的,现在他什么都给她,可是她为什么看不见?
看南音依旧不说话,他搂着她,心里升起不安来,但是仔细一想,她的生活简单,现在能见到的人,能听的电话,都是经过筛选的,有些南音不允许知道的事情,她是一定不会有渠道知道的。
他拍着南音的后背说,“那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南音胡乱点了点头,霍许才下了床。
南音耳朵竖着,被子半蒙着头,看霍许下床走出卧室,她才一下坐了起来,四处望着这房子,洛可可风格的大床,上面落云般的帐蔓,垂下的丝涤都是金线的,周围摆满了鲜花,这就是一个巨大华丽的牢笼!她如同被人挖空了心肝,在屋里转着,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心里乱的找不到头绪,
“这事情不对,我想的不一定是真的……”她这样自言自语说着,却有一种想法不可自已地冒上来。
她刚刚没有给霍许说全部的真话,这事越想越奇怪,
就说姜暖当初卖给君家的东西,要价,比市场价低很多,但又偏偏是君家正好可以承受的范围,所以在君家买了东西之后,家里只剩下两百万……
而后来……她被人揭穿身世那天晚上,在那晚宴上,君家的人,师父包括君显都被挡在了楼下,只因为要想上楼,要交保证金,那场拍卖南音没有忘,事先没有通知,是别人临时加的,保证金要五百万,后来君显和她仔细说过这件事,他们还觉得奇怪,当时只觉运气太寸,正好赶上,君家正好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钱……
所以君家人都没有出现,霍先生来了……变成了救她的人……如果是算好的呢?
南音觉得寒气从脚底板往上冒,却止不住自己的想法,霍许那么无所不能,如果这事是他做,轻易了解到君家的财政状况易如反掌,这件事一但开了头,就像一环套一环,南音想到后面,她那时被从国内逼走,才逼到了国外,又遇上霍许,他还提过要和她一起去意大利……师母在意大利出的事……不会,霍许不会心狠手辣到联合意大利人……
她又往前想,国内文博界的人,都对自己好,根本一开始就是冲着霍先生的面子,他可以说对自己摆明了车马……如果姜暖认识他,甚至是他派到国内去的……那么目的就是把自己从君家逼走吗?
南音的后背泛着凉意,又觉得恍然大悟,她走到床尾,扶上床边的立柱,手指恨不能抠进那木头里,这么多的巧合,像是收的闸口,一点一点,令她和君家分离……
先是被警察告,又被迫和君家划清关系,在国内无处立足,只能到英国来……但君显偏偏没有了英国的签证……直到最后在意大利,师母出事,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南音觉得浑身发软,她坐在床边,一时间神魂都落不到实处……
门开了,霍许带人推着晚餐进来,一看她下了床,立刻走过来,“怎么了?”他抬手去摸她的头发。
南音忍着没有躲。
霍许看她一张脸半点血色没有,让外人出去,立刻抱起她,放到床上,“是不是又不舒服,我让医生过来。”
南音摇头,“没有……”她看向霍许,这个男人高高在上,她真的无法相信,他会做那样的事情,那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卑鄙的事情。
或者他真的那么喜欢自己?
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南音心里痛苦而茫然,但是她知道,既然自己已经想到了这些,那么有些人,一定可以给出她答案。
她躺在床上,望着霍许低低地说:“我们可以回国去结婚吗?昨天樊诚说,我这样……其实也算是高嫁了,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忽然又想回国去结婚了。”
“回国去结婚?”霍许有些愕然,他们还有两周就注册了,“是注册以后再回去吗?”
南音摇头,“我今天突然觉得很害怕,人生无常,其实一辈子,也许忽然就没了。——我们中国人,还是以中式的婚礼算结婚的。”
霍许听明白了,她是要回国去请客,而且是要在这里注册之前……这有些荒唐,他结婚,那酒店什么自然是要最好的,现在才回去请客,至少也得给人家客人准备的时间吧……不过南音今天意兴阑珊,她又很少提要求……何况是结婚。
霍许说,“让我想想。”
南音闭上眼说,“不要勉强,其实我也就是说一说,如果不行就算了,小时候我总想着结婚怎样怎样……现在……也就是随便说说。”
霍许又觉得气息不顺了,小时候的念想,不过是和那个人一起!
今天才说人家对她更好,现在一辈子一次的事情自己也不答应,那以后在她心里,自己不是更没有地位?
霍许站了起来,“你如果真的要,当然可以,你是我的太太,这种一辈子一次的事情上面,自然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话一出口,霍许自己听出赌气的成分来,对上她和君显的事情,他总是忍不住被烧的失了方寸。
南音却好像没有感到他的不快,她只把被子拉上来,埋进去说,“谢谢……”
霍许的心,一下更堵了。
他觉得,南音就像一只蜗牛,忽然缩进了壳子里,柔软又坚硬。难道真是只是因为想到以前,她受的委屈,自己没有帮她报仇?
可南音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呀……霍许站在床边看着她,她这样,今晚是不准备吃饭了吗?
*******
南音生病,第二天就留在家里养身体,不过霍许刚离开,她也就偷溜出了门。霍许对她不像对olivia,并没有人跟着监视她。
南音平时也很乖,从没有自己跑出去过。
但是今天不同,她几乎是脚步虚浮着飘到唐人街,准备在这里买电话卡打长途给国内,可是因为她没经验,来了才知道,很多商店都没有开门,人家12点才开。
她吃了点东西,等到一家店开门,才买了张卡,又顺便买了人家一个新手机,这才迫不及待的打给国内。
君显的手机号……如同是一万年没有拨过的号码,手指按了几位,南音的心,就揪着难受了起来……她按掉了电话,忽然不敢听,慌不择路走了很远,才找到一个小公园,很僻静,她找了个椅子坐下,看周围没人,她才又拿出手机来……重新拨起那个曾经熟悉的号码。
响了没两声,电话就响了,君显的声音传来,“喂……”
南音听到他的声音,嗓子如同塞了一个核桃,竟然说不出话来。
“南音……南音是不是你?……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君显的声音急急的传来。
南音有一瞬间的错觉,这还是她的那个男朋友,她每天都可以接到他的长途电话,她如果迟了,他就抱怨,“……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阿显……”南音支离破碎地挤出一句他的名字。
换来对面一阵静默。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给我打电话了……”他的声音低低的传来,遥远的令人只想哭。
南音说,“我在唐人街,刚刚买了一张电话卡,又买了一个新手机。”
她是什么样的情况,几句话已经表述的清楚,她相信君显也能明白。
过了好一会,才听君显说,“上次,上次见面太匆忙,好多话都没有来得及说,说过的话里面,也有说的不好的——你要照顾好自己,最好手里一直留些钱,够买机票就行,如果有事你就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找我知道吗?以后我……”
南音双手扶上电话,哽咽着说,“阿显……你都要是别人的丈夫了,我们哪里还有以后……”南音知道,如果不是出了这次的事情,她以后原本都不会再和君显联系了,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面对过的问题,就是因为他爱她,所以她才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觉得心口又绞痛起来,捂着说,“……我不会给别人做情妇的,你也不行。我也不会去抢别人的丈夫。”南音低下头,想擦眼泪却发现自己没带纸,拿袖子擦了擦眼睛,刚想说话就听君显说,
“我没有要结婚,我那天就是说了气话,我命都是你的,又怎么会娶别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怎么会忘记,我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这一辈子,我的好东西,都只想给你一个人。”
南音的眼泪落的疯狂,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电话的另一边,君显一脸焦急,他这段日子可算是煎熬坏了,那天他只是说了气话,毕竟在见过霍许和南音之后,不吃醋是不可能的,他做好了万全的心里准备,可是那一天,还是嫉妒的令他几乎没了理智,他第一次真切的吃醋,南音曾经和陶保那么好,他都没有吃醋过,可是看到南音房里的那件西装时,他却觉得妒火中烧,简直无法忍受……还有,加上霍许当时给他说的一些话,令他觉得和南音真的是今生无望了……
可那毕竟是南音,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又怎么舍得真的放弃……但南音生气了吗?
看南音依旧没有追问的意思,他急切地又说道,“那女孩的父亲,硬要拉我们研究所下水,几千万的经费送到门口,这种情况,当时我们不要,就是得罪人的事情。但现在我也有了他们的把柄,他想再把女儿硬塞给我,已经不可能了,南音,我知道姐给你打了电话……南音,你说话好不好,当时妈妈出事……我对你说了重话,这一年多,我天天都在后悔……南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这里等着你……”
南音听出君显的急切,大概他真的也等到了极限,她从准备婚礼之后,霍许又给她换过两次手机,她的手机,只有霍许一个人打,她也只打给他,所以君显一定是找过她,却又没了号码。
南音坐在公园,如坐在凄凉的梦境中,一直以来,其实她是生君显的气,所以根本没想过给他打电话,又觉得自己打了电话还是没用。这边和霍先生没法分手也没法离开。
但现在君显三言两语,她却已经知道,他一定也经历了不寻常的事情,他也身不由己过,在权利和阶级面前,爱情真是不堪一击。别说和平年代,人的自由还是有限的。
怪不得美国要竖一个自由女神像,原来自由如此宝贵!
她说:“阿显,姜暖那个女孩子,你还有见过她吗?”
君显有些意外她问这个,说道:“没有,最后一次见面,她是有东西忘在咱们家,她来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南音说:“来拿的是不是一个首饰盒?”
“是呀。”君显说,“那天我也在……怎么了?”
南音抬袖子擦了下眼睛说,“她的首饰盒里有一只耳环,是单只的,当时我和姐姐见过,可昨天……我在霍先生公司的一辆车里,发现了另外一只。阿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两只耳环一定是一对的……阿显,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君显拿着电话,愣在那里,南音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他一思量,忽然惊呼道,“你说他们认识?”
*******
南音回到家,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霍许已经回来了,她出去没多久,他就知道了她的行踪,知道她跑去了唐人街,还知道她买了新的电话。
“你到底怎么了?”霍许阴着脸问她。
南音被逼负了极,原本还觉得有些怕他,现在却是又回到了当初才去霍家的状态,无欲则刚起来,她说,“你知道我给国内打了电话?”
她拿出新买的手机扔在茶几上,“我给君显打的。”
霍许看到她如同烈士般的神色,实在不知该给她一个什么表情好,这不是要偷情,这是理直气壮地找事,他又好气又好笑,“你到底要什么?”
南音看着他说,“我要回国去结婚,不止如此,我要那个叫姜暖的女孩子一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要这个害过我的人,看看我现在生活的多好。我也要君显看看,我嫁给你!还有那些以前欺负过我,看不起我出身的人,我要看看他们的表情该多好看!”
霍许知道她不是这样的性子,她一向都绵软善良,最不爱惹事,忽然说出这样的要求,只令人觉得满满孩子气,他站起来,走过来哄她,“又怎么了?昨晚睡的不好?”
他们俩还在分房睡,南音的睡眠好不好,霍许是不知道的。
南音摇头,一副恶气难消的样子,“昨晚梦到以前他们欺负我,真是越想越生气,我打电话问君显,他竟然说那个叫姜暖的女孩子早失踪了。”她晃着霍许说,“你最有办法,一定要找到她对不对?你答应我,不答应我就不结婚了!”
霍许却看了看桌上的电话,慢声道:“就算真是是为了这事,为什么要特别买个新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9章 夏听音
结婚,有个很实用的作用,就是晒人脉。
认识什么背景的人,一去婚礼,一下就清楚了。南音原本是没有这种智商的,也没有这种意识,但是君显有。
霍先生却只关心一样,为什么南音要自己跑出去打电话,背着自己给前男友打电话,是他的脾气太好了吗?
但南音今天却好像吃错了药,他才问了一句,“为什么要买个新电话”,南音就喊道:“我不能打电话吗?不能有一个自己的电话吗?”她的语气蛮横,“我的所有电话,认识的人,都是经过你筛选的,我就想试试,是不是我就算出去买个电话,不一会你也就知道了,你在我身上装了跟踪器吗?”
霍许被她的语气弄的略愕然,心里还有一瞬间的茫然,“难道女朋友给前男友打电话其实是很正常的,是不应该生气计较的事情?”可怜霍先生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应该用哪一种标准衡量,更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嫉妒的国际标准是什么?
南音看他不说话,更为生气,扯着自己的衣服说,“真的装了追踪器吗?是装衣服上了还是植入体内了?”
她的语气如同得了得了被害妄想症,霍许看她揪着自己的衣服,动作稚气,带着一种纯真的笨拙,又忍不住心生怜爱,说道:“你是得了婚前恐惧症吗?不然怎么和变了一个人一样。”
南音拿起桌上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我生气了!我要怎么表现你才能知道我是真的生气了!”
霍许平淡地看了一眼那被扔的手机,这种扔扔砸砸的事情,olivia曾经常做,南音这里已经不新鲜了。
他说,“就是要回国去结婚?”
南音说,“不是因为要回国去结婚,我没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你感觉不到吗?我不了解你,你的生活庞大而神秘,我就像一只蚂蚁,蚂蚁爬行在一尊雕像上,你说蚂蚁那小小的两只眼睛,怎么看得清楚自己亲密挨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盲人摸象你总明白吧?”
霍许说,“盲人摸不清大象又不是大象的错,蚂蚁渺小如尘埃,也不能去怪别人。”
南音喊道,“所以我没有怪你!我怪我自己不行吗?”她转身向楼上跑去,气鼓鼓的,“我晚上不吃饭了!”
霍许看她跑的很有劲,还有些安心,天知道昨天吓死他了,不过她这态度不对吧,她跑出去背着自己和前男友联系,回来还给自己脸色看,这种是恋爱里的什么情况,不过倒是知道,她跑掉,是想自己去哄她……他跟了上去,一推门,果不其然,南音正在衣帽间里翻腾。
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她像个撒野的孩子。
霍许瞧着,他当时让人把俩人的衣帽间设计在一起,是不想和她生分,觉得结婚了,理应这般亲昵,可是现在,看她祸害自己的衣服还捎带他的,他就觉得,也许当初设计师说要分开设计,而且特别提起,很多“别人家”也是这样分开的,也许那些专业人士还是见多识广,知道婚后这种情况常有。
但他怎么会由着南音闹,她闹也不过是给他看。
他走过去,抱住她说,“上次你弄乱我的衣帽间我说一句了吗?证明这办法对我没用,你不吃饭,委屈自己,对我倒还有些杀伤力。”
南音一把推开他,“你虚情假意,你这样才不是真的对我好!”
霍许沉下脸,“我对你怎么不好?”
南音说:“我不知道你都认识些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有事也不告诉我。我以前和君显在一起就没有担心过,他知道我会担心的事情还会提前告诉我……可和你在一起后,我心里很怕,又很担心,你对我就像养宠物,喜欢就逗一逗,现在都要结婚了,我也不能安心,我不知道你都认识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