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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保险箱的贼。那贼通过引诱和欺骗委托人的儿子做了此案。南斯四十岁左右,个子不大,但挺结实,十分敏捷。
“我找杰克·南斯,”那敲门的男子说。
“我就是。”
那人伸出手来,两人握了手。“我叫保罗·格朗克,可以进来吗?”
南斯把门开得稍大了一点,示意叫格郎克进来。他们站在秘书的办公桌前,格朗克环顾四周,打量那拥挤又杂乱的办公室。
“已经很晚了,”南斯说,“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件事要立即办理。”
“谁介绍你来的?”
“我慕名而来。”
“告诉我是谁说的。”
“好,告诉你。格兰杰说的。我猜想你帮他做成了一笔生意。他还提到施瓦茨先生对你的工作也十分欣赏。”
南斯想了想他所说的话,同时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格朗克身材魁梧,胸肌发达,四十不到,衣着蹩脚,但自己却感觉不到这一点。他说话时拉长声,吃掉尾音,南斯一听就知道他来自新奥尔良。“我出手帮忙前,要求先付两千美元的定金,而且要现金支付,不得退还。”格朗克一听,马上就从左衣袋里掏出一大叠钞票,从中抽出三十张票面一百元的大票。南斯顿时浑身放松。这是十年来最干脆的一次交易,他接过钱,指着沙发说,“请坐。要干什么,尽管吩吩。”
格朗克从茄克衫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报纸,递给了南斯。“你看了今天的报纸上的这篇文章吗?”
南斯看了一眼说,“看过,与你有什么相干?”
“我从新奥尔良来。事实上,马尔丹诺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他看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在这里的《孟菲斯新闻》上出现,感到非常不安。文章说他与黑手党有瓜葛。不过报纸上说的东西不能相信。这个国家要毁在新闻界手里啰。”
“克利福德曾经是他的律师吗?”
“是,但现在他已另外请了律师,这个说来并不重要,但让我告诉你什么是他的心病。他得到可靠的消息,说那两个小男孩知道一些实情。”
“那两个男孩在哪里?”
“一个在医院里,好像昏迷了。克利福德开枪自杀时他受了刺激。他的哥哥在克利福德自杀前去过汽车里面。我们担心这个小孩知道一些真相。他已请了一位律师,拒绝与联邦调查局的人谈话。这一切看上去非常令人怀疑。”
“要我们干什么?”
“我们需要一个与盂菲斯有关系的人。我们要见见那个小孩子,我们必须知道他每时每刻的行踪。”
“他叫什么名字?”
“马克·斯韦。据我们猜想,他与他的母亲在一起。昨晚他们在病房里与他弟弟里基·斯韦一起过夜的。病房在圣·彼得医院九楼943号房问。我们要你找到这个小孩子并监视他。”
“这很容易。”
“也许并不那么容易。警方,也许还有联邦调查局都派人在监视他。那小孩子引来了一大群人。”
“我的要价是每小时一百美元现金。”
“我知道这个。”
巴里·马尔丹诺穿着鳄鱼皮的轻便鞋一蹦一跳地下了楼,打开通向杜缅茵大街的门。他左顾右盼,相信有人在盯他稍。走到拐角处,他突然改道走波旁大街,他专找阴暗处走,一会儿穿到马路对面,一会儿又穿回马路这边,然后转一个弯,又转一个弯,接着再往回趟几步。他东拐西拐走了八个街区,最后走进迪凯特大街上的兰迪海鲜馆消失了。如果还有人能盯着他的话,那么这人简直是超人。
兰迪海鲜馆是个庇护所。它是个老式的新奥尔良餐馆,又狭又长,阴暗拥挤。他沿着狭窄的楼梯跑到二楼预订的桌位,到这里来先要预订,而且只有少数特殊人物才能预订。他向一名服务员点点头,朝另一位结结实实的伙计笑笑,然后走进一间摆着四张桌子的雅座。三张桌子空无一人,在第四张桌子旁有一个人独自坐在暗处,借着烛光在看书。巴里走上前去,然后停下来等着那人邀请。那人看到他后指了指一张椅子。巴里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约翰尼·沙拉里是巴里的舅舅。毫无争议,他是一家之长。兰迪餐馆是他开的。此外,他还拥有一百家各种各样的企业。与平时一样,他今晚要工作。他正在烛光下阅读金融信息,一边等着用晚餐。今天是星期二,是一个工作之夜。
他不喜欢别人打扰。“有什么事?”他问道。
巴里探着身子凑上前去,心里明白此刻他不受欢迎。“刚才和孟菲斯的格朗克通了电话。那个小孩子请了一位律师。他拒绝联邦调查局的人谈话。”
“我难以相信你竟笨到这等程度,巴里,你自己意识到了没有?”
“这个么,我们已经说过了,是吗?”
“我知道,但我还得讲。你是一个大笨蛋,一个真正的大笨蛋。我要你知道这一点。”
“好啦,就算我是个大笨蛋,好吧。但是我们需要行动。”
“什么行动?”
“我们必须派博诺或别的人去,皮瑞尼或布尔都可以。谁去我不在乎,但我们需要两三个人去孟菲斯,现在就去。”
“你想除掉那个小孩?”
“也许,视情况而定。我们需要弄清楚他知道些什么,对吧?如果他知道得太多,那么我们也许不得不把他干掉。”
“我们竟有血缘关系,巴里,你真叫我丢人。你是一个十足的笨蛋,你知不知道?”
“好啦,笨蛋就笨蛋,但是我们必须立即行动。”
约翰尼拣了一堆报纸,开始读起来。“把博恩和皮尔尼派去,但不能再有愚蠢的举动了。行了吧?你真是个白痴,巴里,一个大笨蛋。我不希望在我作出新指示前再有任何行动,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舅舅。”
“你可以走了,”约翰尼说罢挥了挥手。巴里站起身来,离开了。
福尔特里格和博克斯、芬克一起呆在图书室里无所事事,只能听从雷吉·洛夫的摆布。纯粹出于无聊,这位大名鼎鼎的特派律师只得一头埋在厚厚的法律书里。
他们反复研究的中心议题就是:如果马克·斯韦不肯说,那么用什么办法才能套出他的秘密来。如果一个知情人不肯说出真情,而他所掌握的情况又对刑事诉讼至关重要,那么用什么方法才能把情况搞到手?第二个问题是:福尔特里格想弄清楚有无可能让雷吉·洛夫泄漏马克·斯韦告诉她的实情。律师——当事人之间共享的特权几乎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尽管如此,罗伊还想探索一下,看看还有没有空子可钻。
关于马克·斯韦到底是否知道实情的争议几小时前已告结束,而且显然以福尔特里格胜利而告终。结论是:这个小孩到汽车里去过。克利福德发神经了,想把真相说出来。这小孩子向警方撒谎,现在他已聘请了一名律师,因为这小孩子知道一些秘密,但又不敢说。为什么马克·斯韦不肯干干脆脆说出全部实情?为什么?因为他害怕那个杀害博伊德·博伊特的凶手。全部经过就这么清楚,这么简单。
星期二晚上十点左右,拉里·特鲁曼敲门进来。整个晚上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麦克苏恩的办公室里。按照福尔特里格的指示,他们正在着手办理准许向马克·斯韦提供安全保护的手续,即让他享受联邦证人保护法规定的条款。他们已和华盛顿电话联系过十几次,与联邦调查局局长丹顿·沃伊尔斯通了两次电话。如果马克·斯韦明天上午还不肯告诉福尔特里格想要知道的东西,他们准备答应他非常诱人的优厚条件。
福尔特里格说这一交易很容易做成,对于这小孩子来说。他有百利而无一弊。他们将为他的母亲在一座新兴城市里找一份好工作,而且任凭她挑选。他们一家可住进有房基的固定住房,而不用再住条件很差的活动住房了。此外,他们一家还可以得到一笔现金,甚至一辆新汽车。
马克坐在阴暗处薄薄的床垫上,眼睛呆呆地停留在那张高床上,看母亲正睡在里基的身旁。他厌恶这病房,讨厌这医院。
在休息室有个男子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对电视上的节目毫不在意。他坐的那张沙发正是马克打算睡觉的地方。马克将两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塞进售货机,买了一罐雪碧,然后坐到一张沙发上看电视。那男子四十上下,一付疲劳焦虑的样子。
杰克·南斯合上手中的杂志,又捡起一本。他看了马克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着马克,并友好地一笑。“嗨,你好,”他热情地招呼道,接着又低头重新读起杂志来。
马克只是点点头,因为他现在最不想遇见陌生人。他喝着饮料,渴望安静。
“你在这里干什么呀?”那男子问。
“看电视,”马克回答道,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杰克看了看手表,突然站立起来,“我得走了,祝你好运。嗯,你叫什么名字?”
“马克。斯韦。”
“祝你好运,马克。我得赶紧走。”他朝电梯走去,消失了。
马克挪动到那张沙发上,躺了下来。不到几分钟他就睡着了。
12
星期三的《孟菲斯新闻》头版上登了两帧照片,它们取自杨柳街小学的年刊。他们的名字马克·斯韦和里基·斯韦就在这两张伶俐可爱的笑脸下方。照片的左侧登了一篇关于杰罗姆·克利福德自杀事件及其非同寻常后果的文章。这两个小孩子都与此案有牵连。该文由斯利克·莫勒撰写,他东拼西凑编成的这篇文章说,此案涉及到联邦调查局;里基被吓昏了;马克打了911报警电话,却没有说出自己是谁;警方向他讯问,可他却一直没有开口:他家里请了一位女律师,名叫雷吉·洛夫;那辆汽车里面到处发现马克的指纹,那支枪上也有。故事把马克写得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早晨六点左右,卡伦给马克送来了报纸。
“你可出名了,”卡伦边说边把报纸的头版递给他,并把他的桔子汁放在桌上。
“那是什么?”他问道,眼睛一下子就盯住了他的黑白照片。“妈的!”
“一则小新闻,等你有空时我想请你签个名。”
真滑稽。她走了,马克开始慢慢地读报纸。雷吉已告诉了他有关指纹和字条的事。那支枪他曾梦见过,但由于记忆上自然出现的差错,他把他碰过威士忌瓶一事忘了。
把他的照片登在报上真不公平。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从不惹是生非。可现在他的照片被登在头一版,被人指指点点。一家报纸怎么可以把旧年刊上的照片翻出来、并且为所欲为地刊登呢?难道他就不能拥有一点隐私吗?
他将报纸扔在地上,走到窗前。天已破晓,外面下着濛濛细雨,孟菲斯市中心正在缓缓醒来。站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透过窗户往外看那一片片的高层建筑,他觉得非常孤单。一小时之内,五十万人都将醒来。他们边用咖啡和烤面包,边谈关于马克·斯韦、里基·斯韦的新闻。那一片片黑糊糊的大楼里不久就会挤满忙碌的人们。他们会聚在办公桌和咖啡壶前传播流言蜚语,对他和那律师之死胡乱议论和猜测:那孩子肯定在车里。车里到处有他的指纹,那小孩怎么进列车里的呢?他怎么出来的?他们会把斯利克·莫勒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当成真的。
他从地上捡起报纸来到厅廊。格林韦已在里基的病房门上贴了一张纸条,禁止任何人,包括护士在内,进入病房。
马克在护士值班室前停了下来,把报纸递给了卡伦。“我去买一个炸面饼圈吃,”他说。
他走向电梯,跨了进去。就在那一刻,守候在休息室暗处的杰克·南斯转过身,冲着他的无线对讲机悄悄说了什么。
电梯里没有别人。时间才六点刚过几分钟,离上班高峰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小时。电梯在八楼停了下来,门打开了,一个男子踏了进来。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实验室茄克衫,下面穿一条工装裤,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头戴棒球帽。马克没有看他的脸。他讨厌碰见陌生人。
门关了,突然那男子一把揪住马克,将他按到角落里,用手指卡住了马克的喉咙。那人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抽出一件什么东西。他那张脸非常可怕,与马克的脸只相距几英寸。他喘着粗气,咆哮着说,“听着,马克·斯韦。”这时,只听到他右手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一把雪亮的弹簧刀猛然亮出来。一把好长的弹簧刀。
“我不知道杰罗姆·克利福德对你说了些什么。”他急促地说,电梯正在行驶。“但如果你向任何人吐露一个字,包括你的律师,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母亲和你的小弟弟,明白了吗?他住在943号房间,我已看过你们住的活动住房,明白吗?我也去过你们的小学。”他的鼻息暖暖的,并带有牛奶咖啡的气味,而且直接对准马克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令人作呕地冷笑着。
电梯停了。那男子已站立起来,靠着门,将弹簧刀藏于腿后。马克被吓瘫了。那男子还不打算在这里下电梯。他们在六楼等了十秒钟,没有人进来。门关上了。电梯又往下去。
那男子又向他猛扑过来。这次弹簧刀离马克的鼻子只有一两英寸远,他用粗壮的前臂把马克按到角落里,猛地把雪亮的刀子桶向马克的腰际,迅速而干练地一刀割断了一个皮带搭圈,接着又割断了一个。他接连不断的动作已充分表达了他的意思,现在该是进一步强调一下了。
“我会剖开你的肚子,掏出你的心肝,明白我的意思吧?”他问道,然后松开了马克。
马克点点头。他感到硬噎,好像有一个高尔夫球那么大的东西堵住了他干渴的喉咙,他的眼睛蒙上了泪水。他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明白。
“我会杀了你,信不信?”
马克盯着那把刀,又点了几下头。“如果你向任何人说起我,我就找你算帐,知道了?”
马克更加使劲地点头不止。
那男子把刀塞进口袋,从夹克衫里面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彩色照片。他用照片戳了戳马克的脸,笑着问道:“你以前见过这个吗?”
那是马克二年级时在百货商店拍的一张照片,在家里的电视机上面已挂了好多年了。马克盯住照片看着。
“认出来了吗?”那男子向他大声吼道。
马克点了点头。这照片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就只有这么一张。
电梯在五楼停了,那男子又迅速走到门边。两个护士走了进来,马克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呆在角落里,抓着扶手。在三楼,又有三个人进了电梯,站在马克和带刀的男子之问。一眨眼,袭击马克的人不见了,他在门刚要关上时溜掉了。
“你没事吧?”一位护士皱起眉看着他,非常关切地问道。电梯一抖,开始向下行驶。她摸了摸他的前额,指间感到有一层汗。“你脸色苍白,”她说。
“我没事,”马克有气无力地喃喃说,手抓住扶栏支撑着。
另外一位护士低头看着角落里的马克。她们非常关注地审视着他的脸。“你真的没事?”
他点点头,这时电梯到了二楼,门开了。他从人缝中冲了出去,躲过狭窄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轮椅和手推担架床,跑回一道上面标着“出口”的门。他脚上穿旧了的耐克高帮运动鞋在干净的亚麻地毯上咯吱咯吱作响。他推开门跑到楼梯井里。他抓住栏杆,开始拼命往楼上跑。到了六楼,他的大腿开始感到酸痛,但他更加死劲地跑着。在八楼,他从一位大夫身边擦过,但一直没有放慢脚步。他以登山的最高速度向上跑,一直爬到第十五层楼梯井的顶端。他瘫倒在楼梯平台的一个灭火水管下面,坐在半明半暗中,直到阳光从他头顶上方的一个小窗子里透射进来。
雷吉刚拿起报纸,门铃响了。克林特立刻站起身,出去看看是谁。他发现马克·斯韦正站在会客厅里,上气不接下气,身上湿漉漉的,刚淋过雨。
“早晨好,马克。你身上全湿了。”
“我要见雷吉。”他的头发紧贴着前额,雨水从鼻尖往下滴,眼睛一片茫然。
“行。”克林特离开屋子,从休息室拿来了一块擦手毛巾,擦干马克脸上的水珠,一边说道,“跟我来。”
雷吉在她办公室的中央等着他。克林特关上门走开了,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怎么啦?”她问道。
“我想我需要和你谈谈。”她用手指了指,示意让马克坐在高靠背的椅上,自己则坐在沙发上。
“发生了什么事,马克?”他的眼睛通红,非常疲倦。他愣愣地看着咖啡桌上的鲜花。
“今天一大早里基突然清醒了。”
“好极了。什么时候?”
“两三个小时以前。”
“你看上去很疲劳,想喝点热的可可吗?”
“不。你看了今天早晨的报纸了吗?”
“看了,是不是把你吓了?”
“当然了。”克林特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