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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明白他听懂了,真听懂了,而且觉着我那主意不错!
我们不需要安睡,现在的中华,此刻的禅达不能够安眠,我们应该放几只鬼子进来让鸡犬不宁,于是我们从此不再能贪想安逸与安眠,不会再被人睡着割死。
虞啸卿明白,他全明白,只是他不打算背这个事,无论是对了错了他都不想背,所以他不在乎废了我这条狗命,他想把这事儿砸我身上。
烦啦追着问我是不是真不知道虞啸卿他要什么?我心情好,我跟他混,我说我错了吗?我错了吗?我?
真TM笑话,我怎么会不知道虞啸卿要什么呢?我要不是知道这个,我十个脑袋都让他打爆了!
炮灰团,终于又像个炮灰团了,虞啸卿断了我们的补给,他不需要我了,也不关心我了,当然那也是因为我太不听话。
我又开始捣腾黑巿,没事跟烦啦打赌,折腾我的团,要把一帮子种地的折腾成老兵油子还真挺不容易,一个个都让我整得神叨叨的。最初放进来的十几个日本兵最后都死得特惨,惨得让我都有点不敢看。
虞啸卿有个会写电报的唐基,十成百,百成千,一堆日本灰成了千人队,他又大大立了一功。
顶好,顶好的!
咱们做生意就是这个调调,我得让他赚,他才会养着我,虽然是后娘的养法。
孟烦了这小子吧,有时候特精明,可是精明过头就笨得比谁都笨,他老追着问我赚着什么了,他说虞啸卿又赚着一大功劳,我赚着什么了?这不白问么?我能赚着什么?我要真能赚着什么,我早就不活着了,我这么阴逢阳违一个人。
虞啸卿爱惜羽毛,不会直接干掉我,但是他会拆散了我的团。
我去师部磨军需,多少次了,终于又遇上了张立宪,我进门的时候他从院子里出来,看了我一眼,我马上发现他在看我。他以前从来不看我,他视线会罩到我脸上,但是他不看我。
我马上很激动,我把腰板挺得很直,张立宪不是虞啸卿,在他面前我不用缩着,张立宪不会喜欢。
他停下来看我,有点犹豫。我索性主动跟他打招呼,我说巧啊,好久不见。他点点头,再犹豫一下,问我来师部有什么事。
我于是笑了,我用跟他口音最相似的那种四川话回答:不干啥子,来要点军需塞。
他的眼睛马上亮了,用四川话问我是不是四川人,刚问完他自己先摇头,因为他记起了我其实是个痞子,一个游魂,我会说各地方言,我跟谁都不是老乡。
我走近他,压低了嗓子问他最近睡得可好。他愣了一下,猛然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去,又停一下,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我乐意跟着他,他领我去了军需仓库。
管军需的那个老鼠脸一看到他就亲热,张立宪熟门熟路的把账册拿过去自己下笔写,老鼠脸着急的嚷嚷说这太过了,查出来不得了。张立宪写完甩他身上,半低着头笑骂:急啥子莫,你不会从特务营扣掉塞。
我是一个很容易就会被感动的人,虽然谁都不相信。
至少那天我那么轻易的就被张立宪打动了,这个单纯正直的家伙,觉得自家大人亏欠了我,就急于挖点什么来补偿,他其实并不了解虞啸卿,至少不像我这么了解。
我拿到了前所未有的那么多的东西,包括我之前一直想搞到的小山炮,回去的路上我被另一个单纯正直又年轻的一塌糊涂的小子给缠上了,结果我一时心软,把他带回了阵地。
一路上我一直在走神儿,我在想着张立宪,
他问我为什么不去主力团做团长。
我说那不是我的团。
他说你那团就是帮龟儿子。
我说因为那是我的团,因为我也是个龟儿子。
他最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我:你能不能有点军人的样子?
我笑了,我说我哪点不像个军人?
他大概就这么让我给气死了。
我哪点不像个军人?
我不会开枪?
我不杀鬼子?
我还不会临阵脱逃呢……
笑话,我哪点不像个军人?!
那个小赤色分子问我喜欢什么。
我们可以交换一些彼此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什么?喜欢什么?
我就这么让他给打倒了,我忽然发现我不敢说我喜欢龙文章,至少不敢说那时候我喜欢龙文章,我迷他,我贪恋他。我甚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什么,他伤心什么,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缠着他。
但是我爱他。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他了,其实没有。
我看着张立宪我想说服自己就用他顶顶,可……真的不对!
这两人,有像的地方,也太多不像的地方。我最近常常去逛暗娼窑子,我必须要克制自己对那具身体的欲念,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我拼命搞装备折腾我的团,张立宪对此很看不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挺想揍我,这娃挺暴力的,像个兵器一样,什么都不懂。
好老头喜欢叫人娃娃,日本娃娃,舌尖要平一点,抵着上牙叫出来,很有意思的发音,我也会说。我在想如果让老头叫张立宪,他会不会叫他兵器娃娃?真有趣。
发饷了,领信了,孟烦了这个死瘸子跑路了,老子差点就让他活活气死。
师里来了新式的美械装备,张立宪理所当然的拿到了最好的货。他,加上那个叫何书光的,他们刚刚从蓝加回来没多久,眼角眉梢都写着两个字——意气!
狂,傲,无边无际。
我感慨,虞啸卿是真的宠他,当兵当成这样大概也是一种幸福。
那么我呢?
我遥望南天门,那上面还有我欠下的一千个坟头,我这一生大概从此与幸福无缘。
虞啸卿给精英们淘换完了装备,回过头终于想到了我们,死瘸子还在那边撑着,我气得要死,可是心头却一针一针的扎着痛。我过去问他后不后悔,他还是那调调,真不老实。可我还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我把他救走了。
我很高兴,本来以为孟烦啦这辈子就这样了,王八盖子滴货,装犊子装到自己都不认得自己,没魂没灵的也没脑子。想不到他还有个家,还有点血性,还知道尽孝。
顶好,这顶好!
我于是从张立宪那里要到了地图,决定带着他们过江去,有些事总要有人做起来。其实那小书虫子说得对,这世道总有个根子上的对错,就算是时矣运矣,我们求不到对只能站着错,那对还是对错还是错。我看着南天门又一次对自己说,做点事,能做多少就是多少,事情总有它本来的那个样子,我想让它回到那个样子去,能回多少是多少。
少年中国的意气,我又一次见到了他。那些大红色的人对我们很友善,让我意外而感动,和尚说远征军万岁,他站在崖边从容挥手,意气风发。这让我想到了张立宪的意气,我开始为他担心,因为莫名的预感到绝望,那个漂亮的年少轻狂的男孩,似乎并不站在对的路上。
虞啸卿在江这边等着我,他说早知道我的人这么有种,好货色看着也得给一点。我冲他笑,说现在给也不迟啊!
我们俩如今越来越默契,偶尔还能说两句心里话,他坐在我的老鼠洞里苦笑抱怨,他说论军法他早就该死了,跟我一样。我知道,我们都是不安于室的人,我们都还有点梦想,我们对这个国家还有期待,我们还想做对的事。
所以我跟他混,所以他还乐意用我。
尽管我们彼此之间跟防鬼似的相互防着。
烦啦总觉得是我在招惹虞啸卿,他管那位师座大人叫虞大少,他喜欢特忧国忧人的像个便宜老爹似的抱怨我:你又把他给怎么了?
我说你这话说的好像他是我媳妇,他是大户人家的别扭小姐,我是一死乞白裂的流氓痞子。
烦啦转转他的小眼珠子直乐:还别说,真有那个味儿。
张立宪开始疏远我,他这人直来直去不会藏什么,冷着脸,眼神就掠过去,再贴他就没意思。渡江侦察是个功,地图泄漏却是个过,虽然这功是由这过里来的,可是虞啸卿不会乐意他的亲随跟我走得太近。
我很不爽,这么大个人了总得有自己的主意,是非对错有公论,他不应该把自个系在别人身上。
是的,我很不爽,我妒嫉,我嫉妒虞啸卿,他有个十分能干的唐副师座,他还有个十足忠心的张副官,我真的很妒嫉他。
我从江的那一边带回了烦啦老爹,无数的书,还有一个非常坏的坏消息。这个消息坏到让我以为大家都会死,所以我们一次次的回去寻找求生的路。
我不知道路在何方,我真的不知道。烦了说我是鬼,问我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其实他看高我了,我就是一个还想着要干点事的人,我只是不肯安逸的去死。我忽然明白我跟虞啸卿的差别在哪里了,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怎么干,他对自己无比自信;而我不是,我只是忽悠着别人对我无比自信。
所以我需要有人来帮我,我太需要有人帮忙了。
那天在车前老麦把我的灵魂一刀刀割碎,我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我在青天白日之下审视自己的软弱无能,我不自信,我不相信……
烦啦说我现在像团牛粪,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们都把命交给我。
其实我不要他们的命,我已经不想要了,曾经我期待过,期待一个团,无数人,建功立业做更大的事。可是现在我不想要了,我经受不起。我也想把我的命给别人,只要他不把我当成是路边的马粪。于是我开始原谅张立宪,他是幸福的,他把命交给虞啸卿,没人当他是马粪,这样的诱惑我也挡不住。
可是倒霉的是,我不能相信虞啸卿,我信不过他。
有信仰是幸福的,知道自己信什么的人也是幸福的,就算是信错了的人也是幸福的,不幸福的只有我,只有我!
我在第四次渡江时找到了求生的路,以死为生。
回来时候出了些意外,我那位热情迷人的师座大人已经开始了争伐的脚步,我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直闯会场,张立宪困惑而不屑的看着我。
可是,瓜娃子,你知不知道,我是来救你命的。
我素来知道张立宪够狠,但也是第一次亲耳听到他居然狠成这个样子,往自己人头上扔汽油弹,为国捐躯,得其所哉。他凛然挑眉的样子像个真正的武器,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不懂得珍惜任何人的生命,然而不可思议的诱惑,所谓的蛇蝎美人是不是都长成他那样的。
第二主力团死伤逾半……
虞啸卿说,你真是不知节省。
他低头,说对不起,却没有歉意。
一个团,五千多人,死伤逾半。我曾经在南天门上欠下过一千个坟头,我从此再也不得安眠,这些年他南征北战跟着虞啸卿欠下过多少个坟头,我不知道他如何安眠?
可是我仍然想救他,救他的兵,救他的师座,救他自己的命,救所有人的命。我完全原谅他,因为他同样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只是太单纯,被人教坏,并非真正恶毒。我发现我如今可以原谅所有人,因为没有谁会一尘不染,没有人经得起挑剔,我们都有罪。
那天,我与虞啸卿在沙盘上撕扯,无数的人命在战火中化为飞烟,一个又一个。我看到张立宪在虚空中一次次死去,用各种方式,被各种子弹撕扯,变成碎片。
我在救他,救他的师座,救所有人,他看我的眼神却越来越憎恨。
而我却在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们我的计划,那是一种断子绝孙的打法,但是张立宪会喜欢,虞啸卿也会喜欢,可是烦啦不喜欢,我的团,我的兄弟们,那些无辜的炮灰们不知道是否会喜欢。
烦啦用南天门上的一千座坟来压我,他逼着我,逼我不要说。
我茫然,不知道对错,不知道路是哪条,我不知道我应该继续等下去,还是带着他们打过去,我不知道我是在害死他们,还是在救他们,我真的不知道。于是到最后我只是在沙盘上杀光了虞啸卿所有的兵,让这场战争漫长的搁置下去。
我让他明白战争争夺的不光是土地还有人命,土地可以被反复的失去并反复的夺回,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就永远不会回来,即使是把他们当成是数字,那也是几十年都补不回来的数字。
没有什么值得牺牲生命,除非,是为了更多的生命!
打上南天门,他可以赢,但是虞师全没,他将一无所有。
虞啸卿又一次问我在哪里学的打仗。
这问题我回答过他,上一次他没有听懂,这次仍然没懂。
虞啸卿缓慢的戴上手套,出门时晕倒在他亲随们的簇拥中,我看到张立宪回头看我,眼神愤恨,我摇头,我想亲吻那张愤怒的脸。
张立宪,如果你的师长的一次晕倒就让你如此心痛,于是,那么多灰飞烟灭的生命,将耗尽多少眼泪?
我知道愤怒会让人做很多傻事,我躺在平板车上听他们争吵,一群被打散了根基的人在用侮辱两个病残的方式寻找尊严,这让我觉得可笑。
我听到张立宪说不动伤员不动没有知觉的人,然后他们想出来的方式比暴打更恶毒。
那么年轻,那么无知,如此幼稚。
而我却发现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去憎恨他,我原谅他所有犯下的错,他被人蒙蔽了双眼,需要有人告诉他事情本来的样子。
不辣得意洋洋的向描述当时的一切,包括小醉怎么扣了张立宪一头菜篮子,揪着他的头发按到地上狂扁,同时在关键部位补上一脚。我狂笑,我问迷龙你们俩谁厉害?迷龙皱着脸不耐烦的说那瘪犊子玩意儿能跟我比吗?欠整死的王八蛋。
他骂得凶狠,我于是知道当时他吃了很大的亏。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一个会被小醉海扁的张立宪非常有趣,我试着想象那种场面,并与沙盘前面那个冷冽的兵器放在一起。这样的反差令我着迷,同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并非真的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我心烦意乱并且蠢蠢欲动,有太多的选择放在我面前,我很惊慌,我想忘记我知道的一切。我从烦啦他爹那里顺走一本书,黄书……烦老爷说这书草蛇灰线怎样怎样,我却偏偏只看到快活二字。其实我就是身上痒了,想看个快活。可惜这些日子我霉运高照,连个春本儿都不让我看安生了,孟烦了他们抱着手雷出去了,我叹气,万般遗憾的放下我的小黄书儿。
那三只瘪犊子在半道上花了不少时间海扁何书光,我扶着好老头绕过他们。
唉,这让我说点什么好?这三个货败仗打了那么多,却永远分不清什么是重点,有那个功夫扁人,小醉在人家那儿该遭什么罪都遭完了。虽然我觉得以花钱去嫖一个土娼作为报复的手段,这主意忒神奇了点儿。
可是走到门口我却发现那场面比我想象的更喜庆,张立宪半跪着扒在桌边看小醉吃饭,嘴里说着他的家乡。他的四川话听起来有点怪,口音不准好像是重庆调又串了成都的音,可声气却是四川的,像是离家太久已经不太找得回乡音的感觉。
我站着看了一会儿,阳光很好,他穿着白衬衫,美式的军裤,背板挺得很直,干净得一尘不染。我和老头说算了,咱一边猫着去吧,看样子这瓜娃子是不会把这小姑娘怎么样了。老头慢悠悠的笑着说:饿早就说了么,这娃娃心肠好,不会干啥滴。
我们等了一会,那三个货晃晃悠悠偷鸡摸狗的过来了,烦啦关了大门,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张立宪在里面大吼了一声:“抄家伙。”
没得救了,我叹气,这帮王八盖子永远都能把有理整成没理,把小事闹成大事,而且在别人的地头上。
门开了,烦啦他们人手一个雷,张立宪抬着他的枪。我对着老头挤了个鬼脸,过去把他们扁一顿,给张立宪一个台阶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错觉,他当时放下枪,看向我的眼神很古怪,好像很委屈很伤感愤怒的样子,我想来想去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应该得到这种眼神。
何书光配合得很好,老子刚搭好的台阶让他拆了个干净,张立宪追到门口拿枪逼住我,他看起来不想罢休,于是我也怒了。我耍了点小花招缴了他的械,我本来还担心干不过他,可是没成想他这么怕虞啸卿,一吓一个准。
我用枪瞄住他,把我一直以来想骂的吼他。
这个世界是有对错的,这世界有他本来应该的样子,天上地下的标准不是一个虞啸卿!
老麦说得对,从来没有一个耳朵会被嘴巴说服。他握住枪管眼睛瞪得很圆,好像要跟我不死不休。我发现我们都很镇定,当他用枪指着我的时候,我不会害怕,当我用枪指着他的时候,他也一点不担心。
我们在对峙,我在思考怎么下台,虞啸卿冒出来把他一腿踹进我怀里。
虞啸卿脸色很坏,灰败暗淡,好像一夜之间失了精彩,神魂都在飘散,他看着我,眼神会咬人,我于是隐约的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张立宪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的师长,我不知道他在哭什么。
虞啸卿说:哭什么,我要是死了,你要么冲上去把血流干,要么娶个老婆看举国沦丧!
我看着这两个标枪似的男人头碰头,张立宪漂亮的圆眼睛里流出透明的泪水,濡湿了整张脸,我总觉得虞啸卿说得话有些不对头,可是脑子里太乱了,我抓不住。
虞大少在向我示好,他在我面前把他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