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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三藩真的要拉拢珉长官?”
立春问道。
“当初京营的一万兵马到了南方,三藩就立刻龟缩回了西南。王子腾驻扎九江,三藩就不敢轻举妄动。原因无他,就是忌惮京营。”
“满朝文武中,三藩真正忌惮的,不过是王子腾和贾珉两人而已。王子腾一死,手下主将何佳林和骆杏山离职,京营溃散。如今不复存在。”
“贾珉被排挤,府兵团裁撤,珉长官远走北海。如今三藩忌惮的,唯有珉长官一人而已。如今打出了为王子腾和贾贵妃复仇的旗号,自然就是为了束缚住珉长官的是手脚。”
“那珉长官会怎么做呢?”
“是啊,珉长官会怎么做呢?”
长安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第0543章 先皇留下的婚书
随着时局的恶化,帝都的治安状况也越来越糟糕。大量流人的涌入,使得锦衣军、五城兵马司以及顺天府的兵卒衙役们疲于奔命。
贾府的公交马车生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停止了运营。
贾府的主子们都不在了,一直主持公交马车生意的南儿,就自己做了主。
所有的马车都收回到了下洼子,车夫、伙夫、马夫等,也大都被遣散回家了。
目前只剩下了一些车辆和马,还留在下洼子。南儿留下了几个人,一边喂马,一边守着下洼子的房屋。
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南儿就到野渡居去,跟一直留在那里的张德财、刘福山几人,一边喝酒聊天、喝茶,一边回忆着往日的时光。
天天聊,话也有说尽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在野渡居里到处走走。或者到门外的官道上,看着来往的行人。
每每这个时候,他们的心里就不免有些幻想,希望能看到某个熟人。尤其是在野渡居里呆过的熟人。
当然,如果能看到珉长官,那就更好了。
尽管他们知道这是奢望,但是,这个念头就是总在心头萦绕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等到了熟人。
虽然不是珉长官,但是,这两个人,也算是野渡居的老熟人。
这就是季大学士和大太监戴权。
南儿原本就是季大学士的书童,对季大学士自然不陌生。
戴权也是贾珉的老朋友了,他在宫里的时候,南儿以至于后来的张德财等人,经常给他送酒。
所以,一见到两人来了,几个人立刻就热情的迎了上去。
“季大学士,戴公公,真的是你们,实在是太好了,快快请进。”
“还好,你们还在,我俩正担心找不到你们呢。”
季大学士的神情有些萎靡,不过,这一刻,却明显兴奋起来。
“我就说他们会在这里,你还不信,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戴权有些得意的说道。
“珉长官叫我们守在这里,我们哪里会离开呢?我们要一直等着珉长官回来呢。”
张德财在前面引领着两人,进了原来贾珉的办事房。
“珉长官的办事房还一直在这里呢,他早晚有一天要回来的。”
季明銮看着这间屋子,窗明几净,所有物件一尘不染,很明显,是经常打扫擦拭的缘故。
“贾府还有谁到这里来么?”
季明銮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问道。
“很久没有人来了。主子们都走了,只剩下一些下人在看家。我们跟他们如今也没有什么来往。”
“长安殿下来过这里么?”
“已经一年多没来了。如今她在西山练兵呢。”
“不瞒你们说,金陵那里已经叫三藩占了,所以我俩就到了这里。如今进城不方便,我俩想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不知是否方便?”
“季大学士客气了,这里本就是你的宅子,如今就我们几个人,正嫌空得慌,你们住下,求之不得。吃的住的,尽管放心,一切都由我们安排。你们只管安心住下,无论多久都行的。”
张德财首先就表态了。
“是啊,这里这么大,又比较安静。尽管在这里住下。至于用度方面,不必担心。珉四爷的公交马车生意,还有些钱在我们这里。别说你们两人,便是几十上百人,我们也是供得起的。”
“是啊,二位都是珉长官的知交,这里的酒坊也是一直赚钱的,吃不穷我们的。”
“如此就好了,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俩此来,路上遇到了强盗,盘缠都被抢去了。好在那强盗还有点良心,总算是给留下了吃饭钱,这才一路到了这里。”
其实,不用季大学士说,南儿几人也早就看出了两人的窘迫之象。
两人原本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此次前来,不仅一个随从都没有,连车马都不见,一路步行走来的,一看就是陷入了困顿之中。
“两位大人请勿担忧,就在这里住下。将来若是再到别处,盘缠用度什么的,自然由我们安排。就请先到屋内安歇洗漱,这边就安排饮食,我们几个一会儿给二位大人接风洗尘。”
说着,刘福山就领着季明銮和戴权到房间里去,然后又给二人烧水,叫他们洗澡。
两人一路风尘,到了这里也不客气,就一切随着他们安排。
待到洗完澡回到房间里,就见床上放了换洗衣物。虽然不是新的,倒也有七八成新,都是干净整洁之物。
衣服旁边,还放了20两银子。两人都是一样的。
两人正议论间,南儿进来了。
“二位大人若是收拾妥当了,就请过去吃酒。”
“南儿,还要谢谢你了。”
“季大人不必客气,我本来就是你的书童,当年你对我也是极好的。如今很愿意为你做些事情呢。”
“公交马车生意已经停了。车辆马匹都在下洼子那里呢。下午就请二位大人跟我一起过去,一人选一辆车,两匹马,今后出行也方便些,反正车马在那里也是闲着,倒可以派上些用场。”
“这些衣服,先将就穿着,下午我就进城,再采办些新的。大人若是想出去办事,我们也可以陪着你们去,供你们驱使。”
“还真有些事情,我们要去西山找长安殿下。”
“我跟张德财陪你们去,他对长安殿下有救命之恩,跟殿下很熟的。”
“如此就更加好了。”
在野渡居里安顿下来,季明銮和戴权两人就放松了。在这里见到了老熟人,对方对他两人又极为热情,于是就放开了喝酒。加上南儿和张德财几人极力相劝,就未免喝的多了些。
酒足饭饱之后,一路奔波,就觉得疲乏,于是就放心地睡觉。
一觉醒来,天已经快黑了。
出门一看,院子里已经多了两辆马车,原来是南儿从下洼子已经把车马弄到这里来了。
见两人醒了,南儿又送来了新买的衣服。于是晚上就接着吃酒。
一夜睡到天亮,起来草草吃了饭,季明銮、戴权、南儿和张德财四人,就骑马奔西山大营。
听得季明銮和戴权来了,长安很快就自己亲自出来迎接。一见到戴权,只喊了声:戴公公,眼泪就下来了。
长安自小就是由戴权照看着,戴权看着长安长大,他对于长安,其实也有着极深的感情,见到长安,也不禁失声痛哭。
两人哭了,惹得季明銮、张德财、南儿、立春、左林良几人,也在一旁陪着流泪。
“殿下,还是到里面说话吧。”
左林良这么一说,长安这才收了哭声。
“一时激动,有些失仪。快请里面说话。”
“也好,我和戴公公此来,正好找殿下有些事情。”
于是就进到里面。
见季明銮说找长安有事,南儿和张德财就知趣地没有进屋,在外面跟立春一起说话。
屋里长安和季明銮、戴权三人坐下,长安就说话了。
“戴公公当初为何突然就离去了,不告而别,倒是叫我好找,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公公去了哪里。”
“殿下,不是老奴就想如此离去,实在是老奴遵从先皇的旨意,才如此做的。”
“父皇的旨意?你是说,是父皇叫你离开的?”
“是的,先皇驾崩之前,曾经安排下后事。叫老奴在他走后,携带他的御笔,去找季大学士。所以,为了不叫别人知晓,老奴才不告而别,去了金陵找季大学士。”
“殿下,戴公公所言不虚,那确实是先皇的御笔。”
“父皇到底写了些什么,可否方便告知?”
“殿下,我俩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此事。先皇御笔在此,还请殿下过目。”
季明銮从怀里掏出一张黄帛,递给了长安。
长安看了,起初一愣,随即就恢复镇定,接着看了下去。接连看了几遍,然后长叹一声,接着似乎又高兴起来。随即又唉声叹气。
最后站了起来,脸色竟然有些红了。
“父皇怎么会如此安排?此事怕是有些不妥,他、他、他早已有了婚约了。这又置我于何地?”
立春进来倒茶,见案子上的黄帛正是御用之物,就顺便了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上面写着:“致荣国府史太君:赵无极将爱女赵舞蝶许配与荣国公之孙贾珉贾怀远为妻,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不离不弃,一生平安。”
立春虽然吃惊,但是,她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之人,于是就装作没看见,倒了茶,悄悄退出。
出门稍稍镇定,这才细细推敲此事。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先皇的御笔。
赵无极,就是先皇的名字。
爱女赵舞蝶,就是长安公主。
先皇竟然将殿下许配给贾珉为妻了。
看那日期,正是先皇驾崩前不久的日子。
关于长安对于贾珉的感情,立春其实是清楚的。但是,她从来就不看好这段感情。
贾珉一直不得皇家待见,况且已经有了婚约,所以立春从来就不认为,长安会跟贾珉走到一起。
只是有一点让她没有料到,先皇竟然对长安的感情之事,也是清楚的。
在驾崩之前,竟然留下了这样一道遗书。
先皇驾崩前虽然已经不理政了,毕竟还是名正言顺的皇上。按理说,这道御笔,完全可以成为一道诏书。
正常的行文,至少应该是:朕将长安公主赐予贾珉为妻之类的话语。
那样的话,贾珉就是驸马,公主自然是正妻。便是贾珉此前有了婚约,也要解除,把正妻的位子让给长安。
如今这道婚书,先皇放下了身段,自称赵无极,不说赐婚,只说说许配,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对长安不离不弃,一生平安。婚书是写给贾府老太君的,老太君是贾府的家长。
这就说明,先皇只是以长辈的身份,将女儿许配给贾珉。
这就跟民间的嫁女,其实没有什么分别了。
由此可以看出,先皇对于今天三藩造反,当今无力扭转乾坤的局势,早就已经预见到了,所以才会对长安有如此安排。
但是,贾珉已经跟薛姑娘订婚了,先皇又将长安许配给他,他会怎么做呢?
第0544章 谈谈合作的事儿
立春能看明白的事情,长安自然也看明白了。
此时,她是百感交集,又喜又悲。
喜的是,父皇明白了她的心思,终于将她许配给了自己心爱的人。
悲的是,这件喜事,似乎的太晚了些。
目前贾家已经很皇家翻脸,远走北海。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回来。
三藩已经造反,局势岌岌可危,大德大厦将倾,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连长安自己也不知道。
目前能走的,都纷纷在准备后路。就连皇兄都要迁都到长安去。
但是,百年的基业,就这样扔下不管了么?
这一走,将来还能回来么?说是有一天卷土重来,但是,还会有这个机会么?
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不再是公主,而是前朝余孽了。
能不能活着见着贾珉且不说,便是见到了,他还会理会自己么?贾家会接受自己么?便是接受了,自己怎么办?难道给他做妾?
“殿下,老臣此次前来,就是专门为了此事。目前局势危急,请恕老臣直言,三藩已经成势,以朝廷的力量,已经难以抵挡。所以,还请殿下跟我们一起走,到北海去。”
“季大学士,我不能跟你们走。”
“老臣知道殿下忧国忧民,但是,殿下独力难支,还请暂避锋芒。到了北海,再跟怀远共商大计,或许还有挽救之机。否则,殿下留在这里,只有白白牺牲。”
“皇兄也要走了,若是我家再无一人留在帝都,将来有何面目见天下人?况且,怀远一直被我家排挤,此时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他?”
“先皇留下婚书,就是叫殿下今后有个好的归宿。目前看来,也就只有怀远才有能力保得殿下周全。还请殿下三思。”
“是啊,殿下切莫辜负了先皇的苦心啊。就听老奴一声劝,跟我们一起去北海吧。”
“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若是到了北海见到了怀远,就请转告他,不必为我担忧。便是我死了,也死而无憾。”
季明銮和戴权苦苦相劝,长安只是不答应,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殿下,北静王现在如何?”
“已经被皇兄禁足,目前在家里闲居。季大学士若是想见他,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走一趟。”
“既是如此,老臣就去那里一趟,见上他一面。”
“那就走吧。”
长安叫上一队人马,一行人就向城里驰去。
到了城门,见是长安殿下,自然没人敢拦。于是顺利进城,很快到了北静王府。
王府门前有几个锦衣军兵卒把守,见了长安,也没敢拦截,于是进去,见到了北静王水溶。
长安去见女眷,季明銮则跟水溶一起说话。
寒暄之后,谈及时局,自是一番感慨。
“如今刘长风战死,修同贵被诬陷流放,你我闲居,时移世易,沧海桑田,此情此景,叫人情何以堪?”
水溶不仅感慨万千。
“是啊,想当初,我们四人联袂去直隶,算计怀远,叫他出面帮助王子腾,搭救公主和当今,平定温都拉。怀远和王子腾果然不负众望,力挽狂澜。今日想起来,还不禁令人神往。”
“只是如今王子腾已经作古,怀远郁郁不得志,远走北海,想来未免叫人唏嘘。若是这两人还在,局势哪里至于到了如此不堪收拾的地步。”
“北静王切勿消沉,依我看来,局势未必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季大学士倒是想得开,难道你还有何力挽狂澜之计?”
“如今三藩虽然势大,毕竟倒行逆施,意图谋逆篡位。天下人心,未必就跟他们在一起。只是如今朝中无人,当今又无能失德,被奸臣蒙蔽。若是此时有人振臂一呼,或许可以力挽狂澜。”
“此时哪里还有这等人物?便是你我,也是无能为力。”
“我要去北海见怀远,北静王何不跟我一起走一趟?”
“季大学士,我明白你的意思,今时不同往日。便是我们去了,怀远会出头么?况且他的府兵团早已裁撤,便是他召集旧部,也不过几千人马,哪里会是三藩几十万虎狼之师的对手?”
此时已经是中午,正好到了饭时,于是北静王就设宴招待季明銮和戴权,边吃酒边说话。
“当初怀远刚到贾府之时,赁的就是我的宅子。从那以后,我就一步一步见证了怀远的崛起。怀远胸怀大局,深谋远虑,做事每每出人意料。后来召他不回,连宗人府副总管他都没看上,我就想他必定是在谋划大事。”
“今天的局势,许多人都预料到了,怀远还能看不出来?难道他就不会有所准备?贾府出事,贾家五六十人,就敢跟锦衣军火拼,轻易打死了一百多人。当今处决了镇国公那几家人,唯独贾家的秦可卿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刑部大牢逃了出去,你就不觉得奇怪?”
“我也怀疑此事是怀远所为,除了怀远,怕是没人有此胆略和能力。便是如此,事情也未必能成。怀远是否有能力且不说,他对朝廷失望至极,怕是无心参与此事。”
“我倒是不这么看。”
“愿闻其详。”
“当初先皇那样对他,他仍然去营救当今和长安殿下,最后平定温都拉时,还把功劳送给长安殿下。如今先皇将殿下许配给他,便是为了长安殿下,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先皇把长安许配给了怀远?”
“正是。”
于是季明銮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还有最为重要一件事情,王子腾和贾贵妃死的不明不白,怀远对于这两人极为尊重和敬佩,两人又是至亲,怀远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
砰!水溶把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