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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亡时刻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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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倘若她把你给甩了,你晓得厉害吧?”
    诺拿卢曼将电话放下了。
    他一贯都乐意独来独往,而不喜欢与搭档们一同出没,那是惟独那样,他才能轻松摘掉诺拿卢曼的伪装,变成原来的罗宾。
    今晚便是个千载难逢的佳机。他抓起他的帽子,迅速飞奔到外面。他通过了塞纳河,到达了谐威尔街,走到一辆守候在那的雷诺车前。
    只见他先环视一下周围,随后问车中人:
    “阿卡大,有什么情况吗?”
    “头儿,没什么……”
    “你开车去山班思特·博卢所设的美勒酒吧,无需太快,7点前赶到即可。”
    随后他坐到车中,先将窗帘放下。车内的空间很大,如同戏院的化妆室,他把车座搬倒,从那里拉出个夹箱。
    接下来,他便拿下了眼镜,摘掉假发,抹平面孔上的假皱纹,换上了一身浅西装。
    他又抹上灰色假胡,一切才装扮停当,如魔幻般地变成另一人。
    他对镜照照自己,并向镜里的自己假模假样说上一句:
    “晚上好,先生……
    现在的他已不是刚才那个相貌平平的诺拿卢曼,而是变换成声名显赫的一位男爵,他的名字是腊佛耳·笛·里美节,罗宾便向镜中人眨眨眼睛。
    里美节男爵是位异军突起的风险家,在众多媒体的大肆渲染之下,当前已成为人人皆知的知名人士。
    一顶灰帽外带一块灰手绢,他乔装改扮就万事大吉了。
    罗宾踌躇满志地撩起车窗帘,而外边已下起了雨。
    “用得着打伞吗?”罗宾向司机询问。
    “不要紧,头儿,不过是一场雷阵雨。”
    汽车稳稳停在酒吧前。
    “在这里等着我。”
    吩咐完后,罗宾便顶着倾盆大而横穿马路,从酒吧的旋转门进去了,用眼睛一扫,发现艾伦坐在最靠里的一个角落里,而戈罗则位于不远处。在戈罗的桌上摆了一杯杜松子酒,他的脸流露出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
    罗宾颇有风度地找个位子坐下,并点了杯柠檬汁。
    非常明显,艾伦面前的啤酒并未喝过,她正低头全神贯注地写信。
    这时,钟声响了七下,戈罗抬腕瞧了瞧手表,又拖延了几分钟方起身离座。他似乎漫不经心地扫过店内的每个人,实际上想搜寻出他的接班人来,然而这个想法也最终打消了,出门离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艾伦似乎是写完了信,她搁下笔,又将信从头至尾读了一遍,她总共写了有五六张之多。
    “她写这封信是给谁的?司长?内阁总理大臣?……写给媒体……?看那意思是为儿子打抱不平,伸张正义。
    “嗯?这是怎么回事?
    刹那间,艾伦将刚完毕的信撕个粉碎,将碎屑扔进了自己的包,而后,她又铺开几张纸,再写,然而只是写了五六行。她叫来侍者,要了一张邮票。罗宾在心中思量,自己还是先走一步为妙,因而他便回到车中,吩咐阿卡大说道:
    “马上从酒吧将走出位女士,跟着她!”
    雨是越下越大,但她却对这倾盆之而视而不见,低头前行。
    罗宾注视着雨中的艾伦,一阵阵的无助与酸楚向他袭来。
    “多么凄惨,让大雨如此地浇……,然而眼下我也无可奈何!”
    罗宾只得在车中满是焦虑地注视着艾伦。
    艾伦走到了谐德满广场,将刚完成的那封信扔进邮箱。接下来,艾伦黯然神伤地转到了梅思立河畔,又通过了卢福桥,最后从河畔来到河沿的石阶上。
    “停车!赶紧停车!”
    罗宾从车上飞奔而出,快步走到石阶。然而罗宾到时,依然是晚了一步,艾伦已纵身投河了……
    罗宾迅速将上衣脱掉,便纵身跳入河中,他用矫健的身手游到艾伦的身旁,河水冷得透骨,流速也颇快。
    罗宾奋力将艾伦救起,然而她已晕厥了。
    罗宾快速拖着艾伦游至岸边,并将艾伦抱到了车旁,焦躁地对阿卡大叫嚷:
    “赶紧把门打开!”
    与此同时,罗宾在心中琢磨:
    “她怎么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想法?稍受一点打击便纵身河中,莫非这么纵身一跳便可万事大吉啦?我曾担心她一时想不开走绝路,但绝未料到她的行动这样快……”
    罗宾轻手轻脚把艾伦放到了车座上,给她闻了些促使她苏醒的药水,并给她铺好毯子。
    尽管她还尚存一息,但她的脸惨如白纸,很明显她有些痛不欲生。
    “把车开往胜·麦特!”
    车子在公路上风驰电掣,最后停在了一幢建筑物前,那是罗宾的藏身之处。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比克娣娃定睛一瞧,不由得尖叫出声。
    “给她擦干身体,随后给她来杯热饮!”
    “这位夫人怎么了?”
    “她投河自尽,具体情况往后我再告诉你,你先去照料她吧!”
    罗宾把艾伦抱到了一张床上。
    翌日上午,诺拿卢曼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他翻捡了一下桌上堆得小山似的信件公文,找到一封寄信人标明是艾伦·博萨,就是艾伦昨夜所写的那封。
    “这封信果不其然是寄给我的,显然是无需要将它打开,里面的内容肯定是斥责我的言辞,比如:她之所以投河自尽,全由我所逼……”
    诺拿卢曼并未将它拆阅,而是随手放进了口袋里。
    猛然之间,他感到喉部阵阵灼痛!
    “我似乎是感冒了,昨夜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如同一只落水狗。那女子干出那样愚不可及的事,反倒把我坑害了,真让我感到匪夷所思。那么,她现在的情况如何,是否她已经康复如初了?”
    诺拿卢曼摸着自己灼痛阵阵的喉咙,心里合计,中午去胜麦特瞧瞧去。
    时间到了午后,罗宾到了他在胜·麦特的藏身之处,比克娣娃为他将门打开,并低声对他讲:
    “你可要轻一些,她正睡着呢。”
    “昨夜她的情况如何?”罗宾忧心忡忡地询问比克娣娃。
    “情况很良好,她睡了整整一夜。早晨她还喝了一大杯牛奶加咖啡,她已恢复了。另外,今天早晨打听少爷(比克娣娃是罗宾幼时的奶娘,因而这个少爷的称呼一直叫到现在。)的情况,她打听谁把她救回来。似乎她有些满腔的怒火,她讲干嘛要救她?”
    “怎么这样讲话?她也有些太不像话了!”
    “对啊,她还讲你是没事找事,她会再次自尽让你瞧瞧!”
    “真是倒霉,她把我连累感冒了。可我万万没想到她这样以怨报德。不管怎么样,我定要与她好好谈谈,免得让她又一次纵身河中。”
    罗宾打算去楼上艾伦熟睡的屋子。
    “你先稍等,她还睡着呢,我把她弄醒,你等她吧!”
    比克娣娃先制止了罗宾,自己上楼去,但在中途她又扭身对罗宾讲:
    “但是,她要不想见你,我也无能为力。”
    “那不可能,她肯定见我。”
    罗宾一边坐在沙发上,一边向比克娣娃做个鬼脸。
    过了没多久,比克娣娃沉重的步伐声在楼梯上响起。
    “她在等你去,不过,你可不要过分刺激她。”
    罗宾向她点了点头,便上楼去了。
    艾伦全身蜷缩在一张带扶手的椅中。
    她的脸苍白憔悴,目光也流露出悲痛的神情。罗宾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
    “我是腊佛耳·笛·里美节男爵。”
    一边说着,罗宾一边向她伸出了手,可她毫无反应。
    “昨夜,我从河边走过,发现你身落水中有生命危险,因而就奋不顾身跳入河中。”
    然而,艾伦依然是低头不语。接着罗宾用和蔼可亲的口吻娓娓道来:
    “莫非我办了错事?实际上,我从前也产生过一死百了的念头,我不想再看身边的人和事,不想再看这世界。可到目前为止我还活着,人要活下去,就该存留一份希望。人生是应该被赞美的,当我重新面对人生后,我感到我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那么你又怎样?你是如此的青春美貌,干嘛要去寻死呢?莫非是失恋啦?噢,不是那么一回事。
    “要么,是你的事业失败了?这也不像啊!莫非是死了什么人?啊哈,我猜中了,我为你而伤心!
    “你莫要忿恨,让我继续讲完,或许你孤单得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人了,可是,我还活着,我会竭尽全力为你效劳。
    “这回我把你从死神手中拽回来,也称得上我俩今生有缘。不管什么样的事情你尽可讲给我听,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艾伦的心里已经平稳下来了,于是她开始诉说。
    她一句一句地娓娓道来,所讲述的都是有关他的儿子涉嫌两宗凶杀案,还有她自己不幸的婚姻遭遇。
    她那些发自内心深处的肺腑之言,让人无法插话,也不由得为她悲叹惋惜。
    她最后谈及与诺拿卢曼会面的情形。
    “我真傻,真的,那时我只是企盼诺拿卢曼能救救我,他会为我而想方设法。
但他尽管听完了我的陈述,却一点也不为我所动。奥利贝显然是清白的,而诺拿卢曼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拯救奥利贝是他力所能及的事,但他就是见死不……”
    “博萨太太,你莫要这样讲,这样讲话对诺拿卢曼就有失公允了。因这两次案子并非以他个人所能左右,他无权任意处置奥利贝!”
    “里美节男爵,我所讲述的,你信吗?”
    “我完全相信。”
    “可是,为何诺拿卢曼却一点也不信呢?”’
    罗宾被她退问得无言以辩。艾伦一点也不了解眼前这个里美节与诺拿卢曼从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他们都是由罗宾假扮的。
    “肯定由于他掌握了不为我们所知的情况。”
    “莫非你要为他辩护?”
    “没错。”
    罗宾直截了当地回答。
    “我把他看得清清楚楚。”
    “啊!怎么……?”这让艾伦大吃一惊,不由得叫出声来。
    “没错。”罗宾接着往下讲,“我要与他认真分析你儿子的案情。我对你所讲述的深信不疑,一旦我把这些讲出来,诺拿卢曼队长定会认真听取的。”
    艾伦猛地握住罗宾的手,顷刻之间她的双颊飞红。
    “非常感谢你,我真不知该怎样报答你才好!”
    惊喜虽使她叫嚷起来,然而,很快她又猛地垂下头去,用一种快要哭泣的腔调,低声地自语道: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她讲道:
    “我怎么会寄一封……”说着说着,艾伦有些热泪盈眶了。
    “发生什么事了?”罗宾觉察到艾伦的情绪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发生了逆转,于是便感到迷惑不解。
    “我向诺拿卢曼先生寄去了一封信,信上对他讲‘我已丧失了活着的价值了,我要了结自己的生命!’”
    “然而,现在你依然活在这个世上!”罗宾咽了口唾沫后说。
    “正是因为……”
    “你是害怕被诺拿卢曼察觉你仍活在世上,这使得他更加疑问你的儿子是不是无辜的,因而你对寄出那封信感到懊丧不已?”
    “对,是这样的。”
    “其实你根本无需焦虑,倘若诺拿卢曼获悉你并未死去,他会大喜过望的。”
    “然而……”
    “你的心中还是有所顾及……,这样吧,我把它原物奉还。”说着,罗宾从身上取出那封信递到艾伦手上。
    “还是物归原主吧,你瞧,还未拆封呢!”
    “呀,这究竟是……”艾伦的话讲了半截。
    “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罗宾把一根手指竖在唇上,对她讲:
    “你什么都不要过问,假若你打算把奥利贝救出来的话,任何事都要不加过问,一切听从我的安排,这你能做到吗?”
    “能够做到,然而……”
    “什么都无需再讲了,一切事宜由我全权处理。这是我们达成的协定,你就放心好了!”
    艾伦瞪大了双眼盯着罗宾那张信心十足的脸,感到那么的安全、可靠,因此,便像下了抉择似地朝他笑笑,并点了点头。

                             有人死在密室中
    现在正在进行着敖几思·奥佛地的安葬仪式。原本他的家属只打算邀请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前来参加,悄无声息地办完即可,万万没有料到大批人士蜂拥而至,他们当中有国会议员、政府高官、记者、警察……。
    警务司长害怕奥佛地政敌可能在教堂前示威滋事,便克制自己不抛头露面,不过仍命令几名刑警维持秩序。
    诺拿卢曼也静立在一个角落里,不动声色地看仪式的进行。猛然之间,他的目光落到了一位女士身上。
    那位女士便是艾蒂·雷若。
    这位全心全意、尽心尽责的女秘书,双膝跪倒在祷告专用的座椅上,两只手托住自己的头,似乎要竭力克制深沉而又无尽的哀痛。
    但她看上去又有些不大对劲,她的目光游移不定地瞥向周围,似乎是想要逃避别人的注视似的。
    人们一个挨一个地排队走向墓地。
    葬礼按部就班地举行着。
    死者的遗属在一旁接受人们的悼唁。时间不大,来参加葬礼的人们陆续地回去了。不过艾蒂·雷若却是与众不同。她只身一人往墓地深处走去,而且还不时地站住环顾一下周围,似乎要确定确定是否有人尾随跟踪她,而后才敢继续前行。
    诺拿卢曼感到雷若的行为举止非常的怪异,因而,便悄无声息地尾随她而去。
    猛地一下子,雷若拐进了一条小径后,便踪迹全无了。
    诺拿卢曼也迅速拐上小径,并且最后发现了雷若小姐蜷缩成一团,隐蔽于一块墓碑后。
    “你为何要只身一人来这里?”
    诺拿卢曼向雷若小姐发问。
    原本隐身于墓碑后战战兢兢的雷若小姐,此时方识辨出问话人是诺拿卢曼,便长吁了一口气,讲:
    “咳,居然会是你!”
    接下来,她才大胆地从藏身之处走出。
    “难道你是生病了吗?”
    “没有,我感到似乎有人在后面尾随我,让我心惊肉跳,真的让我感到好恐怖!怎么也料不到会是你。”
    “似乎有人在跟踪你?可刚才我便注意到你心神不定地看着周围的人,况且,葬礼已举行完毕了,你为何仍要留在此地呢?”
    猛然之间,雷若小姐变得面无血色,不过她仍强扮欢颜地说:
    “刚才根本不是那样的,我并没有什么值得人跟踪,原因是我没隐瞒着什么,假若我了解到什么的话,诺拿卢曼先生,我肯定会原原本本对你讲出来。
    “刚才与别人的路线不一致,猛然之间有脚步声从背后传来,……,这里如此地静寂无声,我有些毛骨悚然。”
    尽管艾蒂·雷若在笑着讲述这些,但她的眼中并没有一丝笑意,不寒而栗倒是布满了她的全身。
    “你干吗独自一人来这里?你有什么要办的事吗?”
    “我没什么事!原本我的一个朋友就葬在墓地的深处,不过现在我不打算去了,没什么,换个日子再来拜祭吧!”
    “真是可悲可叹,分明在胡编乱造,可惜说谎的手法却大拙劣了,让人一听便心知肚明她在谎话连篇!究竟她在害怕什么人?倘若知道了谁是那个人的话,便可看透他的底细,这样的话我该一直都寸步不离她……。”
    罗宾在心中一边如此盘算,一边把手伸向了她。
    “来吧,咱们一起走吧!有我在你身旁,你便无需胆战心惊。”
    墓地的入口处已是人迹全无。
    “咱们走吧!”
    诺拿卢曼此次催她赶紧走时,雷若小姐却赶忙讲:
    “非常感谢你,诺拿卢曼先生,刚才大概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现在我一点也不担惊受怕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那好,你自己可要当心!”
    就在诺拿卢曼打算回到自己的车中时,雷若小姐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
    “诺拿卢曼先生,现在我是什么情况也没记起,倘若有些情况要通知你的话,我该如何与你联络呢?”
    “你要是马上联系我,把电话打到警局后,由他们转至我的办公室即可。你需要讲什么,对我?”
    “哦,现在没什么。”艾蒂·雷若马上矢口否认了,她又说:
    “我不过是感到多向你讨教一些没有错。”
    “噢,请你也教教我,我若是向你打探有关奥佛地的事,怎么与你联系?”
    “把电话打到从前的办公室也可,不过最好打到我家里来,我的住址是修雷努市安几安博笛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随后,雷若将她的住址、电话写在记事本上,并把那页撕下交与诺拿卢曼。
    “假若你再次觉察到有人跟踪尾随你,你可要马上告知我,我们只有携手互助,才能将案子弄个水落石出。”
    诺拿卢曼向艾蒂·雷若淡淡一笑,并将那纸塞进衣袋。
    “打扰了,您是诺拿卢曼先生吗?”
    翌日清晨,艾蒂·雷若便给诺拿卢曼打电话。
    “我是诺拿卢曼,请问有什么事吗?艾蒂·雷若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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