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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不像褶子男那样没出息,只因对方不明的身份就吓得逃走,主要还是因为那人出的价让他半天想不明白,五十两的价钱都能在黑市买到好几个这样的小奴隶了,对方的脑袋没事吧?竟然出了十倍的价钱跟他争。
胖商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请问阁下说的是五十两?”
铁三船慵懒地走上前,用小指不耐烦地钻了钻耳朵,随意道,“是啊,难不成你要出更高的价?”
胖商人一听,连忙摆手撇清道,“噢不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既然阁下愿以重金买下此童,助他安葬家人,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了,请。”
胖商人语毕,有意让出位置让铁三船过去,一时半会儿倒没像要走的样子。
铁三船瞥了他一眼,估摸着这个胖子大概是想留下来确定自己能不能拿出那么多银子,哼,商人就是商人,心眼多得跟星星一样。
铁三船生平最讨厌玩心眼的人,就像是故意要搓胖商人的锐气,他还没走到少年跟前,先在胖子面前掏出了怀里的钱,不过,他故意没拿那锭白花花的五十两的大银锭,而是拿了一颗南海的夜明珠出来。
这下,胖商人跟围观的路人,就连跪在地上的少年都看傻了眼。
因为夜明珠的价值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胖商人虽不至于拿不出夜明珠的钱,但让他拿颗夜明珠就为买这么一个小奴隶,实在有悖商道,太不划算了。
胖商人知道铁三船明摆着让他知难而退,虽然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就这么没了,心里多少有些气恼,但还是决定作罢。
看着胖商人灰溜溜地离开,铁三船好不得意得从鼻子里发出笑声。
可,心里虽说是痛快了,但荷包却在滴血啊。
这颗夜明珠是他好不容易从白长老那里讨来的,为此他还替白长老保了三条船的货。
算算日子。可以说他是用性命在海上漂泊了大半年才得到的酬劳,今天就为了救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毛头小孩给用了。
曾有一瞬,铁三船很想厚着脸皮收起夜明珠飞身离开此处,虽然会引来众人的唾弃,但夜明珠还是他的。
但是不知为何,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好像老天有意成全他难得一见的日行一善之举。
众目睽睽之下,铁三船头一次领教了作茧自缚的真谛。
侧目不经意扫过少年,当他与少年那双水汪汪乞求怜悯的可怜眼神对上时,他知道‘大局’已定。
“喏。接着。”铁三船看似无所谓地将夜明珠呈抛物线形式地丢向少年。
少年有些笨手笨脚。左捧右接终是拿到了,没摔到地上。
铁三船表面上好像没怎么注意少年是否接没接住,但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替少年捏把冷汗,要是刚才那颗夜明珠在地上那么一摔。磕到了。划到了。那跟在绝世美女脸上划刀子没什么两样。
买卖已成,周围的路人渐渐散了去。
少年不停地磕头道着谢。
铁三船暗地握着拳,趁大伙儿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偷偷地用留恋的目光再看了少年手中的夜明珠一眼。
紧接着心一横,调头便走。
“那个……”
突然,铁三船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住了,扭头看去,正是那名少年。
铁三船粗着嗓门,不悦道,“还有什么事吗?”
少年不太敢看铁三船,低着头,双手握着夜明珠在胸前,低声道,“我……我……”
铁三船本就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人家半天打不出个p来,直接接话道,“你你你,你什么你。”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喔,我忘了,你还要安葬你的家人是吧,你手里的夜明珠已经绰绰有余了,变卖之后,要是自己做不来,找些人帮你安葬即可。”
少年依旧低着头,他点了点头。
铁三船看交代清楚了,准备回醉鲸帮,可身后的力道依旧未减,少年还是拉着他,他走哪儿,少年跟到哪儿。
走了一段路,铁三船终于爆发了,不耐烦地转身便吼,“小祖宗,我那儿有的是兄弟,不缺奴隶。珠子也给你了,也告诉你接下来该怎样安排了,总不会还要老子亲自帮你挖坑埋人吧?”
少年闻言拼命地摇头否认,却始终低着头不啃一声。
铁三船虽脾气不好,但不至于跟一个孩子置气,就是常年在海上待着,久而久之嗓门大,一般人听来总觉得他像是在骂人。
铁三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心想这少年莫不是真的想跟自己回去当奴隶?
他的手下多半也跟他差不多都是粗线条的糙爷们儿,带着这么一个小娃娃,别提出海了,就算带在身边也顶多只会端端茶送送水什么的,醉鲸帮可用不着这样的人。
所以趁着少年不注意,他一刀割开那块被少年抓住的衣料,施展轻功,很快便消失在人群里。
独独留下,依旧停留在原地,痴痴得望着人群里铁三船早已不知去向的某一处的少年。
几天后。
铁三船又在帮里那些人的‘围攻’下打算故技重施,偷溜下船喝酒去。
这一次他有了准备,特地带了只酒壶,这样即使下回不去那家酒楼也能喝到他们的酒。
铁三船用细一点的麻绳套住酒壶的壶嘴,将酒壶绑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刚留到甲板上正准备下去,岂料就被身后之人逮了个正着。
“老大!”
铁三船自知功败垂成,正欲将一早想好的说辞讲出来,没想到对方拉着他便走。
“老大快跟我来!”
铁三船懵了片刻,见兄弟那么急,连是什么事都没说,只好先跟着去,就在快到地方时,他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是白长老他们回来了吗?”
他们来到的是船舱里的会客厅,一般不是接待客人便是要开会,现在帮中无人,肯定不是后者。说到客人的话,手下断不会拉着他那么急那么失态地赶过来,非要给个理由,他只能往白长老身上猜了,只有白长老回来,大伙儿才会那么兴奋。
可是对于铁三船的猜测,手下只是笑而不语,搞得神神秘秘,弄得铁三船也不敢断定是白长老。
到了门口,手下放开了他。还没进门就有人不断地从里面走出来。见到铁三船,不是摇头叹气,就是指着他道。
“不厚道。”
“到底是不是兄弟?”
“瞒得我们好苦啊。”
“你你你……”
最后一个压根儿都没词了。
铁三船纹丝不动地任那帮家伙一个个从自己身边走过,听得更是糊涂了。
“一个个的吃错药了?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啊?”铁三船觉得原因不用问。肯定就在门里面。于是等那些人都出来了。他才抬脚走进去。
他倒要好好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乾坤。
前脚刚进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主人。”
铁三船还未见到人,听声音就觉得好耳熟,好像在那里听过。
当座位上那名干净少年向他走来,他才渐渐认出了对方。
“是你?”
少年再一次见到恩人,说不出的激动,“主人。”
见少年有意要扑上来似的,铁三船赶紧抬手制止道,“等一下,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少年闻言,笑眯眯地将怀中一块被包得好好的碎布拿了出来。
铁三船一眼就看出那是他那天穿的衣服上的布料,当时为了摆脱少年,唯有割袍逃离,没想到对方竟能凭这块小小的布料找到自己。
事后他才知道他那天所穿的衣物刚巧是市面上比较稀少的布料,少年又找人画了自己的画像,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很快便找到了醉鲸帮。
但让铁三船极为不解的是,即使少年能找到自己,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能让那么多帮派中人帮忙见到自己,就算他长得再无害,或者巧舌如簧也断然不能一朝说服掉所有人。
在被问及此事时,少年突然有种莫名的窘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这个啊。”
见少年支支吾吾,铁三船急问道,“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少年吐了口气,只好道,“刚开始,他们也不让我进来见你的。”
“那为何现在不一样了?”
少年抿了抿嘴,“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这个。”少年拿出了夜明珠。
铁三船又见到自己的宝贝,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想都不想,一手夺过,置于掌心不停地端看自己的小珠珠有没有收到虐待,有没有瑕疵。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怂样被少年看得想笑又不敢笑,赶紧又把珠子还回去,佯装一本正经得清嗓两声,回归正题。
“咳咳,你是说因为这颗夜明珠?你没拿去葬你的家人?”
提到家人,少年卸去笑意,点点头,“多亏了主人,家人都已入土为安,这颗珠子当时是被我当掉了,后来我来寻您,他们说没有信物不能让我见您,我就和当铺的老板协商,带着一名帮中人去看珠子,谁知那人一眼就认出是主人您的珠子,当场就帮我把珠子赎回来,后来我给他当珠子余下来的钱,他都不要。然后,我就被带上了船,但是不知何故,他们硬说……硬说……”
话到一半,少年又卡住了。
铁三船这回更没耐性了,“他们硬说什么?”
“……”少年看事已至此,主人肯定会知道的,虽说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太好,但是主人想知道,他还是得告诉他,“他们说,我……是您的儿子。”
铁三船听完,终于明白那帮家伙为何出去时见到他时说那些话,原来是误会少年是他在外面生的孩子了。
铁三船突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看着少年手中的夜明珠,顿感失策。
这也难怪会误会了,帮中上下谁人不知这颗夜明珠是他的宝贝,而他一直都藏得好好的,突然出现在一个孩子的手中,还想方设法得要见自己。是人都会误以为是自己的亲人千里寻亲来了。
就这样,少年在船上住了下来,并且是以铁三船儿子的名义。
少年自称叫张文秀,为了坐实儿子的谣言,铁三船让他随自己姓,但铁三船觉得男孩子叫文秀太女气了,于是大笔一挥,将他的名字一个不剩地全都改了。
铁三船拿起写好的宣纸,指着上面道,“从今天起。你就叫这个。”
少年看着上面三个字。一字一顿地念出,“铁,四,海。”
“怎么样?喜欢吗?”铁三船三十好几的人了。老婆还没娶。当‘爹’头一遭。自然破天荒得关心‘儿子’的反应。
少年隐去脸上一点点的异样,点头微笑道,“恩。喜欢。”
铁三船听完后,顿时信心百倍,双手插腰,好不得意道,“哈哈,那就好。我都想好了,将来你的儿子就叫铁五湖。五湖四海,多霸气,你看我们从祖孙三代,我叫三船,你叫四海,孙子叫五湖。一个个顺着来,一听就是一家子……”
“恩。”少年重重点头,眼底闪动着最真挚的笑意,突然觉得‘铁四海’是世上最棒的名字。
有一天,一名好事的帮众,趁就铁四海一个人的时候,故意调侃他道,“铁四海。”
“有事吗?”四海正晾完了最后一件衣服,端着木盆正要回船舱。
那人来到四海身后,讪笑道,“没事,就是喊着你玩,听说你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好像姓张。”
“恩,以前跟娘姓,现在找到爹,自然听爹的。”
“难道你不觉得这名字太难听了吗?真是委屈你了。”对方无限同情地摇摇头。
四海不以为然道,“不会,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还决定将来我的孩子就叫铁五湖。”
那人听完,直接原地石化。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铁四海在帮里越来越得到大家的认可,其中很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那天对着一个帮众说了那句话。
这天夜里。
铁三船跟着几名干事在船舱里商议要事,是关于最近沿海一代有人贩卖人口的事。
商议到重点时,门外传来了些许响动。
所有人都以为有人暗中偷听,正要持刀过去一探究竟,铁三船给大伙儿做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动作,然后一边跟着大伙儿假装继续交谈一边慢慢地接近门口,谁知他一开门就看见了四海站在那儿,四海的手里还端着茶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四海笑得无害,道,“我见你还没回来,就在想是不是还在跟叔叔们商议事情,所以去弄了点茶水过来。”
铁三船面无表情地结果托盘,眼睛一直看着四海,就像要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丝谎言的影子。
幸好。
他没有找到!
“回房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铁三船道。
“恩。”四海点点头,转身想走。
铁三船想了想,又叮嘱道,“太晚了,不要一个人在船里到处走动,万一被巡逻的兄弟误当成不轨之徒抓了,我可不会徇私包庇。”
“恩。”四海再一次郑重地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去。
会议差不到开到了丑时才结束。
铁三船跟四海同住一屋,他回去时,四海已经睡下了。
因为船上没有多余的房间,为了表现出父子亲厚,他们一直睡在一起。
铁三船脱了外衣,安静地在四海旁边躺下。
过了好一会儿。
“知道当初我为何会花重金把你从那名胖商人手中买下吗?”
铁三船说完,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该有的应答,急性子又上来了,“我知道你没睡。”
又过了一会儿。
黑暗中,四海翻过身,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
铁三船深吸一气,然后呼出,“因为那个胖商人就是贩卖人口组织的一员,我们的人已经盯了他很久,要不是同情你这小子死了家人还要被他卖到海外那么惨,我才不会买下你。”
“那我还得好好感谢他。”四海在被子里笑得有些揶揄。
“说不定正是如此。”
跟铁三船这么一交流,刚才的不愉快似乎荡然无存。
“还有。”铁三船突然又道。
四海好奇道,“什么?”
铁三船背过身子侧躺过去,像是极度困乏,忍不住睡意喃喃道,“你端来的茶水……都凉了……”
四海心口一紧,然后也不知不觉地睡去了。
次日。
关于突袭贩卖人口组织的计划决定在那些人离港时发动。
具体时间、地点,还有行动的细节只有参与者才知晓。
“老大,你真的不将此事告知四海吗?”
“我意已决,通知其他弟兄再过半个时辰,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港口早已被铁三船的人暗中控制住,贩卖人口是重罪,这件事要是惊动官府,他们醉鲸帮也脱不了干系,最行之有效的做法就是帮助官府一举擒拿犯罪团伙。
这次的计划,铁三船早已联合了官府的人一起并肩作战。
当然,若擒得团伙头目,功劳自然全归官府,他们也就当买官府一个人情,出出体力。
据探回来的情报,那帮人会在今天临近傍晚时分离开港口,虽说这个时间段出海是极为不利的,先不说夜里视野差,容易触礁搁浅,然而就今天的天气来说也不是很好。
铁三船很怀疑这艘船上的人有没有出海跑过船,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酒宴
铁三船的弟兄基本上都参与了此次计划,特意将四海留在船上主要是因为那次他们商议计划时发现四海在外面‘偷听’。
虽然帮中兄弟明着都没说什么,但铁三船心里明白那都是碍于他这个老大的面子才不说的。
而不说,并不代表不会怀疑四海。
铁三船的心腹均知四海的真正身份,知道他并非铁三船的亲生儿子。
然而四海一直以来的良好表现,虽得到大伙儿的认可,但私底下知情的弟兄们还是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儿子’防了一步,并且自那件事后,已有人开始暗中探查四海的来历。
铁三船日子照过,心里什么都清楚,所以他想趁此机会消除大家对四海的戒心。
不告诉四海他们的行动,不让四海参与一丁点计划,将他置于事外,这样一来,只要这次计划成功就能还四海清白!
烈日当空。
铁三船跟众兄弟,埋伏的埋伏,乔装的乔装,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铁三船抹了把汗,放眼远处,心中不由在想,不知道四海那孩子,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醉鲸帮的楼船上。
玄色的船帆印有一个大酒坛跟一个鲸字,那便是醉鲸帮的标识。
四海站在船头,双臂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