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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东抓着天远的手臂哀求的看着他,天远感觉得到他的手指是冰凉的。想回过身去抱抱他给他一点温暖,却发
现自己已经僵硬了,动不
了。呼吸都找不到力气,胸口里空的有风刮过。
门轻轻的打开了,周建走进来。忧虑地看看目光呆滞的天远,小声说: “你歇一会儿,我先带他去洗澡。哎~~
”看天远毫无反应,周建
无奈的叹口气,拉起已经没有眼泪的东东:“东东,来。”
浴室里已经放了满满一缸的热水。东东迟疑地看看周建,说:“我哥说不让我用浴缸。”周建眉头一皱,粗声
说:“我让你用!” 不由
分说小心的帮东东脱衣服。东东羞缩的站着,看着这个高大健壮的哥哥蹲在自己面前帮自己解脱衣服。忽然觉
得身上不那么冷了。
扶着周建的手小心的踏进浴缸,热水漫过皮肤,东东痛苦的吸了口气。周建托住他:“慢点,一会就好了。热
水对你有好处。”
毛巾蘸着热水轻柔的擦洗,那些被掸子抽打的痕迹有些已经变成乌紫的淤痕,有些还是新的。周建几乎不忍心
把手里的毛巾按上去。东
东紧紧地勾着头,那些掸子呼啸着抽下来的日子真的不会再有了吗?头顶在曲起的膝盖上,东东抽噎着哭了。
周建搂住他低沉的声音说
:“东东,别哭。这里就是你的家。”
把东东安排在平时被当作书房的屋子里,给他的伤处敷好药,盖好被子。周建看着疲惫的东东渐渐沉入睡梦,
才小心的关好门退出来。
卧室里,一盏台灯照着呆呆坐着的天远。一动不动的,天远呆滞的眼神让周建如同刻骨的疼。默默地走过去,
周建伸手把天远抱进了怀
里。抱着这个心比天高的人,周建不敢用力。这个玻璃一样清透纯净的人已经有了道道裂痕,快要碎了。
“周建,我该怎么办?”天远伏在周建的肩头,喃喃的问。周建心疼的吻着他,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
天远,天远,”担心和忧
虑都在眼神里,在手臂里。周建一颗心都快拧成麻绳了。
“这是我造成的,是我的错。当年我那么自私的离开家都没有想过他们的艰难。我在妈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
开了,我没有回去过,没
有关心过,我。。。。”“够了!你没有错,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周建低声地喝住天远凄迷的自语,
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拉
过被子把他裹紧。天远呆呆得靠在周建怀里,我错了吗?我真地做错了吗?
紧紧地抱着,周建从没见过天远这样的迷茫无助,而自己所能做得也只有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抱紧他。
“我爸和我妈是打出来的情谊。我妈家里很穷,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就不得不拉着车到市场上做点小生意。
那个时候刚刚恢复市场经
济,很混乱。常常会出现打砸抢的事情,摊贩之间也会争抢斗殴。我妈很厉害,被逼急了会抡菜刀拼命的。所
以没人敢随便欺负她。我
爸就是那群小混混中的一个,不打不相识,我爸竟然跟那群混混断了来往,和我妈一起一车水果一车菜的打拼
自己的未来。
我爸聪明,我妈能干,他们的财富就像那个时代的经济一样膨胀了起来。有了自己的资产,有了被所有人羡慕
的豪宅汽车,他们之间却
没有了当初共患难的情谊。我爸爸开始频繁的换女人,一开始还遮遮掩掩,和我妈公开闹翻以后就一点都不收
敛了。到最后,他终于载
在女人手里,被坑了几百万。而他竟然不负责任的卷款逃跑了!现在他在监狱里,又想起了他还有家还有老婆
,想起了要他们替他还账
!
妈妈是恨透了他了,如果我是我妈我也不会给他一分钱!可是,到底是几十年的过往,我能明白我妈心里的苦
。可是她不该打东东,该
打得那个人是我。我是她的儿子却抛弃了她,我。。。。。“
天远边哭边说,低低的絮絮的把他从来不曾提起的家事都说了。周建抚摸着他,不再拦他。让他尽情地说出来
,这也许是能缓解他难过
的唯一办法。
课堂上,大家的笔尖在刷刷的飞舞。刘小源不时地回头看看,周建趴在自己身后的座位上睡得正香。周建上课
睡觉还是在早晨的第一节
课,真是怪事!“老大这是怎么了?大早晨的就没精神。”身边的老威小声地说。自从那天作了那个乱七八糟
的梦以后,刘小源看见老
威就觉得后背冒凉气。虽然努力的说服自己要克服心理障碍,可还是心虚的要命。以至于星期一见面的时候刘
小源客气的让老威直冒冷
汗。
好在教授不计较,周建也就顺当的睡了一节课。刘小源拿胳膊推醒了他:“嘿嘿!天亮了!”周建迷迷糊糊得
抬眼看看,同学们都走光
了。“人呢?” “还找人呢!你不看看几点了?”刘小源把手里的饭盒推到周建跟前。周建愣愣神,已经中午
啦!
“不是我说你,你也悠着点,这运动过分了对谁都没好处。瞧瞧,你自己上课睡觉,天远干脆就没起来吧?”
刘小源一连了然的坐在他
旁边。周建叹了口气,吃不下去了。东东从昨天醒了以后就一直发烧,天远今天早上已经回家去了。不知道他
现在到了没有,面对妈妈
他会怎么样?自己说要陪他去的,天远死活不干。那是他自己的家事,他要自己解决。那天晚上软弱无助的天
远也只在那天晚上。
十一
把温度计从东东的胳膊底下抽出来,周建无声的叹口气。摸摸东东没有血色的脸,这孩子真是给糟蹋苦了。可
是又不敢带他去医院,他
这一身的伤人家不报警才怪呢!他们的家庭,真是无法想象。天远已经到家了吧?他,没问题吧?忧心忡忡的周
建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
“周大哥?”怯生生地招呼让周建回过神来,东东已经坐起来看着他的脸小心的问:“我哥哥,是不是回家了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家
里空空的,两个哥哥都走了。只有桌子上做好的饭菜和一张要他照顾自己的纸条。可是现在只有周建回来,哥
哥去哪了?
面对东东忐忑的眼神,周建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不会再有事了。你哥哥是回家了,他要帮助你的妈
妈解决一些事情。”周建
沉吟了半天,低声问:“东东,你恨你妈妈吗?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告她虐待的。”东东先是惊吓一般的摇摇
头,然后垂下头,密密的
睫毛在眼睛上遮出一片阴影。
周建怜惜的揉揉他的头发,努力的说些轻松点的话题:“东东,你打算重新上高中吗?”东东点点头:“不知
道我能不能在北京上学?
”周建托着下巴:“恐怕不会很简单,你的学籍就是问题。不过托人办理一下应该也不是太难,不过你的成绩
要好。”东东苦着脸:“
我怕我不行。这两年我都没怎么看书,还有我以前读书也不是很好。不象我哥。。。。。。。”
“你哥是人精!”周建笑着说。“嗯,我们那的人都这么说,我哥从小就哪一样都好,他特别骄傲。” 东东直
起身子,精神放松下来,
说话的声音也大多了。“他是不是特刺,跟刺梅似的?”周建凑过去小声说。“你怎么知道?好多人都叫他刺
梅。”东东笑了起来。从
走进这个家门以后,东东第一次露出笑脸,可爱的两颗小虎牙露出来。周建不由得伸手捏捏他的脸:“叫我建
哥哥就行。” “嗯,建哥
哥。你和我哥哥是不是特别好啊?”东东小声地问。“对,特别好。就是最好最好的那种。”周建忽然有点不
好意思。东东笑了:“我
说呢,我哥哥从来都不会跟谁那么接近的。今天早晨我找东西,看见你们的袜子都放在一个抽屉里呢!”周建
突然心跳加速。
“对了东东,跟我说说你哥小时候的事,他根本不告诉我!”天远的事一点一滴都想知道,可那个倔强的家伙
嘴严着呢!哄好了东东,
就不愁没有消息来源了!东东想了想:“不行。他要是不说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要是他知道了我告诉你准得掐
我。” “我不说还不行啊
?我还给你做好吃的呢!”
东东咬着嘴唇:“那,我带着我们家的照片呢,你看吗?”“看!”
东东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小相册。跑出来的时候曾经想过永远也不回去了,可是还是抓了一本小小的相册放进书
包。翻开第一页,东东指
着一张全家福说:“这是好几年前拍的,那时候我们过得很好。这个就是我爸爸,抱着我的是我妈。我哥哥那
时候还没到北京上学呢!
”
照片的背景是豪华的客厅,欧式的大沙发上挤坐着开心地笑着的一家人。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不再笑了?周建
看着照片上还是小小少年
的天远,为什么承受磨难的总是你,什么时候你能真正自由的飞翔,开心地笑?手指拂过照片上天远的眉宇,
周建沉默了。
还是那个客厅,还是那张沙发。一切都没有变,只是这里不再有家的温暖。天远僵直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
抽烟的妈妈。妈妈干瘦的
只剩了一个架子,烟酒的过度伤害让她的脸色黑里透黄。夹着烟的手指被熏得乌黑,粗糙的皮肤变形的指甲显
示着生活的压迫。就是这
双手曾经创造了他们富足美满的生活,也是这双手曾经因为仇恨用毛巾差点勒死了他的父亲,也是这双手在无
辜的东东身上留下了恐怕
永远也没办法消除的伤痕!然而现在这双手在微微的颤抖,几近绝望。
天远的妈妈终于按熄了手里的烟,抬头看着两年没见的儿子。语气冷淡:“你回来干什么?这里的一切已经跟
你没关系了。”天远舔舔
嘴唇,干涩的声音并没有得到滋润:“妈,我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声,东东在我那里,您不要担心。”天
远的妈妈忽然冷笑一声,
然后点点头:“我也知道他没处去。也好,养的儿子都大了,一个一个地离开我。好事!”
天远两只手用力的绞缠,强忍着胸口激荡的情绪,平静得说:“妈妈,我知道您怪我离开,作为儿子不能为妈
妈分忧我也很愧疚。可是
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和东东都有权利作出自己的选择。妈妈你也一样,你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生活,没
有任何人没有任何理由有
资格要求你为了爸爸放弃这一切。我回来也是为了告诉您这句话。”
天远的妈妈倏得抬起头,两道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瞪着天远:“这是你一个当儿子说的话吗?他再混账也是你
爸爸!”天远深深地吸口
气:“事情总有个是非公理吧?他做错的就应该自己来承担。是不是去救他妈妈您自己做决定,如果要救,就
别指望他会回报。如果您
为自己打算,没有人有资格指责。如果您心里不好受需要发泄,我在这里。”
直视的目光渐渐的暗淡下来,天远不是东东,这个孩子身上有着鲜明的骄傲和强势。自己身上不服输的血液灌
注到了他的身上,可是他
比自己看得更高,走得更远。妈妈深深的勾下头,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痛苦:“你知不知道,如果不还上这笔
钱,那个混蛋不但要判重
刑,也逃不过那些追债的!妈妈这两年就是被这群人搅得。。。。。。。天远,妈难哪!”
刚强的女人埋着头呜呜的哭了。 天远动了动,他知道现在应该抱住妈妈让她哭个痛快。可是母子俩从自己记事
之后就没有过这样的亲密
,天远尴尬的扶住了妈妈的肩膀。心一搅一搅得疼,想起了周建。周建是那样亲昵地抱着妈妈说啊笑啊,周妈
妈开心的孩子一样的笑脸
,周爸爸爽朗的笑声。周建,我心里有你永远无法理解的阴暗,我的骄傲是因为我自卑。可笑的是我竟然以为
我已经和你一起生活在阳
光里。
看守所里厚重的铁门隔绝了阳光,人踏进去,希望就被隔绝到了门外。天远神色凝重地被引领着走进接待室,
坐在木板凳上等待着。本
来不愿意来,但是妈妈说看在父子情份上,临走之前见他一面,也让他安心。妈妈到底还是放不下,她心里记
挂的是那个几十年前和她
一起打拼世界的人吧?
门开了,肥胖的男人猥琐的佝偻着,被警察推了进来。长期放纵的生活摧毁了他,监狱的铁门又吓坏了他。看
见天远浑浊的眼睛顿时亮
了起来,进走两步来到桌前急切的问:“你妈怎么说?她答应了没有?你告诉她别心疼钱,等我出去我还给她
挣回来!”
天远看着这个自己叫了二十年爸爸的人,一股奇异的情绪在胸中翻滚。慢慢的站了起来,突然抡起胳膊在那张
靠过来的胖脸上狠狠的打
了一耳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被自己儿子打得滚翻在地以后,天远的爸爸手捂着脸,惊呆了。天远拼命的挣脱了警察
的牵制,冷冷的对坐在地
上的人说:“这一巴掌是我替我妈,替东东替我自己给你的!你不但给了我们耻辱,也给了我们灾难。你不配
我们叫你爸爸,你不配妈
妈为你作出牺牲!”
眼泪夺眶而出,天远再也顾不得这次是来做什么,转身走了。被打傻了的男人呆呆得坐在地上,看着儿子悲愤
的冲出去。可能这是最后
一次见到他了。儿子,老婆,家,曾经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拥有,这个世界就是为自己造的。儿子一巴掌
打过来,突然发现,什么
都完了。突然,男人嚎啕痛哭起来,绝望的声音传出老远。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天远颓然得靠在竖着电网的高墙上,眼泪不争气的流啊!慢慢的蹲下来,天远失声哭了。
回到家里,妈妈已经收拾好了小小的行李,恋恋不舍的挨间屋子察看着。这里的每一块砖都是她看着搭上去的
,每一个角落都有她一家
人生活的影子。如今,要换主人了。
天远挽住了妈妈的胳膊:“妈,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妈妈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厨房里,周建在做晚饭。天远走了快一个星期了,每次打电话总是说事情还没有办完。看来家里的事真得很麻
烦,天远疲惫的声音让人
好心疼,周建恨不得一步迈到他那去。手里拿着个白菜发愣,东东已经洗好了黄瓜放在案板上。好奇的看着他
:“建哥哥,你看什么呢
?”
“啊?没,没什么。”周建掩饰着尴尬。东东说:“你歇会儿,我做吧!”周建笑着拍拍他:“你会吗?”东
东笑着说:“会啊,在家
都是我做饭的。妈妈顾不上。”东东忽然的打了个冷战,不说话了。周建看着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东东低着头
摆弄黄瓜,怜惜的推着他
:“去去,外边看电视去。饭一会就好。”
门铃响了。周建走不开对东东说:“去看看谁来了?”东东答应着走出来,打开了门。猛地一抖,东东象被定
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周建感觉出不对急忙走出来:“天远!”天远身边还站着一位瘦高的中年女人,锐利的目光让周建也不禁打了
个冷战。这是,天远的妈
妈吧?
十二
四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一时间竟没人说话。突然,东东拔腿就逃,不顾一切的撞进卧室里反手关上门。几乎是
同时,卧室里传出东东失
控的哭声。天远被他吓了一跳顾不得疲惫不堪的身子追了过去:“东东!”
卧室的门上没有锁,东东拼命得顶住门,天远用力的推开。打开门,天远心里一阵酸疼。东东惊恐的哭着缩在
床角里,双手似乎在寻找
着什么来挡住自己。天远赶紧关上门过去拉住他:“东东,东东别怕,妈妈不进来。妈妈说了再也不打你了!
”东东只是摇着头哭,天
远想劝他,倒劝出了自己的眼泪。这些日子天翻地覆的变化,心上的巨大创伤,没有什么可以弥补得了。头顶
着东东的头,兄弟俩对着
掉眼泪。
看着东东跑走,天远的妈妈慢慢的低下头。东东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加在他头上的这个恐怖的阴影恐怕一
辈子都消除不掉了。在沙
发上坐了下来,妈妈看着自己的两只手。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可是他看见自己像看见鬼。
周建半天才回过神,捧了一杯茶放到天远的妈妈跟前:“伯、伯母,您喝茶。”周建不由自主地禀住呼吸。面
前的伯